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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没有太多客气,叶春秋心里挺憋屈的,话说,好歹也是知识分子好吗,这王县令不是素来被本县人称赞他官声卓著、遗爱民间,最重教化的吗?我是案首呀,是你教化出来的杰出人物,怎么瞧着,像是没睡醒似的,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众人接着又向教谕行礼,这教谕也只是皮笑肉不笑一下,颌首头。
然后众人一字排开,便是听领导讲话了,王县令开始之乎者也,叶春秋听不懂,傻乎乎的,县令是在夸我们吗?于是打开光脑,将他一段话截进去,我去,这哪里是什么领导讲话,分明就是诫子中的内容“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
啰嗦一大通还不是自己的话,这位王县令,倒是真够敷衍的。
王县令的话说到一半,居然还累了。
没错,这位县中的大领导才说几十句话,就顿了口,有差役揣摩他的心意,忙是给他递了一盏茶来,他才慢悠悠的呷了一口,像是缓过了神,继续滔滔不绝“非志无以成学。慆慢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冶性”
一干童生像孙子一样垂着头假装自己听得很认真。
王县令边喝茶边引经据典,他甚至懒得抬头去看这些童生。
走过场而已,对于王县令这一县之主来说,是何等大的官,况且人家是堂堂进士出身,怎么会对一群童生感兴趣。
叶春秋显然不太明白所谓的童生和王县令之间有多大的鸿沟。
你今日是童生,明日考了府试才有了参加秀才考试的资格,即便你过五关斩六将成了秀才,那也勉强只有可以坐着和县令说话的资格而已,离真正的统治阶级差了十万八千里。
王县令每年都要录取数十上百个童生,即便你出类拔萃,可是这江南出类拔萃的人比狗还多,多少人曾经一鸣惊人,最后连个秀才都考不中,堂堂一县父母,管着这么多事,今日不过是履行约定成俗的义务,连自己讲话稿都不酝酿,直接信手捏来一些经典,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
爱听听,不听就滚!
说到最后,王县令似乎也厌了,看到这群童生就讨厌啊,瞧他们一个个没有朝气的样子,罢,走完了过场,还有事要办,于是把茶盏一放,总算开始要客气一二,他含笑道“哪一位是叶春秋?”
终于来了,叶春秋眼眸一亮,我就说嘛,好歹是案首,肯定还是要区别对待的。
叶春秋上前一步,道“学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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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 第二十章:争田
王县令上下打量叶春秋,又狐疑了,禁不住道“本县在哪里见过你吗?”
这句话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然后一句更耳熟的话让叶春秋想要撞墙。
侧立一旁的胥吏笑吟吟的道“大人,叶春秋的生父是叶景,河西叶家的大老爷。大人,这是活脱脱的小叶景啊。”
王县令又恍然大悟,笑了“噢,原来如此,后生可畏,叶”说到这里,王县令又微愣了一下,身侧的胥吏提醒“春秋,叶春秋”
王县令八成脸皮很厚,哂然笑了“对,叶春秋,你此次考得很好,文章本官略看过,颇为老辣,本县你为案首,望你不可自满,下月就是府试,好好用心。”
叶春秋已经彻底对王县令没什么兴趣了,连自己名字都忘了,还说什么看重自己,逗我玩呢,他作揖敷衍“是。”
王县令也懒得再说,吩咐了教谕几句,便起身离去。
那教谕见县令走了,这才有了出头的机会,便又开始板着脸,开始絮絮叨叨
一日下来,除了身心疲惫,实在没什么有趣的,下午到客栈,一些童生打算留在县里备考,邀叶春秋一起留下,要和叶春秋切磋制艺,叶春秋不愿逗留“家严来时叮嘱,让我早些去。”
便有人表现出遗憾,有人去问叶辰良,叶辰良道“家慈也盼我早些家。”
估计是觉得没成为案首,怕丢人吧。
叶家兄弟们便启程还乡,一路无话,等到了叶家的大院,门房一脸焦急的道“哎呀呀,几位少爷这就来了?来就好,老太公很是担心,本来还想捎信让你们赶紧来。”
叶辰良很有主人翁的精神,道“出了什么事?”
门子哭丧着脸道“黄家人又来闹了,还是为了河东那块地的事,他们黄家的老二前年中了进士,本来是在户部观政,这本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可是听说朝廷有命,调他去了南京都察院做了浙江道的巡按御史,黄家有了这个底气,便又来索问河东的地,还放出话来要收拾我们叶家,太老爷听了,怒火攻心,如今已经病倒了。不巧,二老爷清早就去了杭州,三老爷呢,说是病了,黄家现在气焰很嚣张。太老爷身子又不好,于是大老爷去斡旋了,太老爷生怕你们在县里遇到什么事,便吩咐人赶紧叫你们来。”
“啊大父病了”叶辰良一脸揪心的样子,二话不说,便冲进了府里去抱老太爷的大腿,嘘寒问暖去了。
我爹去交涉了?
叶春秋感觉很不妙。
黄家和叶家都是河西的大族,不过关系一向不好,真要追溯,恩怨几乎可以从爷爷的爷爷辈算起了,至于河东那块地,却是一笔烂账来着,本来那块地就是叶家的,不过因为有一年河水泛滥,那儿的上百亩地被河水冲击,成了泽国,叶家损失重大,等到水退了之后,黄家却是跑去河东开垦洼地,叶家人自然不肯,认为地是自己家的,而黄家却说,这是他们自己开垦的荒地,七八年前,为了这事,双方使出了所有的关系和手段,最后才勉强达成了协议,那块地双方一人一半。
不曾想,黄家腰杆子硬起来,便又来惹事。
其实百来亩地,也没什么,两家之所以互不相让,为的就是个面子,若是吃了亏,肯定要被人看轻的。
叶春秋觉得这事儿的起因,理应不是地,而是那个黄家的老二。
黄家老二新近升了官,成了南京都察院巡按御史,对于这官职,叶春秋却是一窍不通,他忙是在光脑中一查,这才明白了怎么事。
巡按御史不算什么高官,也就是七八品的样子,说起来连本县的县令在品级上也与他不相上下,叶家在本地也有一些关系,倒也不至于被人随便欺到头上。
不过光脑中搜索的结果还是让叶春秋心凉,因为巡按御史是风宪官,监督辖内的官员风纪和政绩,凡有地方官吏以权谋私,或者政绩不彰,都可直接举报弹劾,所以地方官最怕的不是上司,而是巡按御史。
这就好像,本县的县令未必就怕宁波知府,可是听到巡按要来查你,十有**他是要吓尿的。
“黄家突然闹事,原来是家里有了这么个出息的人物,他如今是浙江的科道御史,本县县令哪里敢招惹他,有官府的偏袒,老爹这一去,是羊入虎口啊。”
噢,老爹去了河东,那还等什么
叶春秋二话不说,忙是对叶三道“驾车,我们去河东。”
那门房忙道“春秋少爷,不可啊,太老爷有吩咐。”
老太公吩咐个毛线,叶春秋现在哪里理得了这么多,对叶三道“走。”
叶三不客气,捋起袖子,赶车便走。
一路上,叶春秋转了许多个念头,这么多日子的相处,他一直坚信一个血淋淋的事实,老爹是个好人,若不是好人,也不至于会被二叔这样欺负,他宁愿吃亏,也不愿声张出去。
现在黄家有备而来,二叔却突然去了杭州,三叔呢,恰好又病了,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一定是这两个叔叔嗅到了什么,觉得这件事很棘手,所以就能避则避了。
连他们都解决不了,脚底抹了油,老爹可是十几年没有家,在本地几乎可以说一丁关系都没有,面对那有备而来的黄家,岂不是作死?
等到了河东,河东这儿良田无数,虽然这里地势低洼,经常河水泛滥,不过也正因为大水的冲击,所以土地十分肥沃,叶三沿着田埂去打听,却是哭笑不得的道“春秋少爷,糟糕了,方才听了这里的庄客说,黄家的人和大老爷发生了争执,还说咱们叶家夺了他们的地,他们指使了几十个庄客押着大老爷去了县里,说是要拿大老爷去治罪,大老爷揪扯不过他们,已是被他们带走了。黄家的人放了风声,说是这一次一定要让大老爷吃板子,枷号示众不可。”
够狠。
虽然叶春秋很喜欢这种霸道,毕竟霸道总裁什么的一直是他混吃等死之余的偶尔幻想,可是这种霸道针对到了自己的爹身上,就不是这么事了。
叶春秋心里琢磨,这一次黄家这样做,倒也未必就是为了几十亩地的事,很有可能是因为此前的种种宿怨,让他们希望借着这个由头一次性的把叶家打痛,想要一劳永逸的把叶家踩到脚底下去。
而老爹,不过是撞在枪口而已。
“去县里。”




庶子风流 第二十一章:真正的勇士
叶春秋发现自己别无选择了,他感受到黄家的雷霆手段,而他们的手段完全足以碾压叶家,自己无权无势,现在去县里,只怕也是无济于事。
可是叶春秋非去不可,在两世为人的叶春秋心里,他真正的亲戚,可能就只有这个老爹了,别人的事,他管不着,可是老爹的事,他绝不能临阵退缩。
大不了,跟着他一起挨板子就是。
天色还早,叶春秋和叶三匆匆赶到县衙,远远看到这里已经是人满为患,数十个短装打扮的黄家庄客还在这儿呱噪什么,兴奋莫名,狗腿子大抵就是如此。
叶春秋冲过去,叶三护着他,道“让让,让让,叶老爷是不是在衙里?”
那些庄客听到叶老爷,一个个露出鄙夷之色“噢,叶家来人了,啧啧,这是要来助战吗,哈哈叫了个娃娃来。”
叶春秋没有和他们计较,忙是排众而出,到了衙前却被差人截住,那差人正色道“县尊正在过堂,审理叶氏侵占田地一案,闲杂人等,不得进去。”
过堂
事情显然比叶春秋想象的更加严重,因为一般乡绅们的纠纷,大抵都是县令私下里斡旋,不会把矛盾公开,可是一旦过堂,这就有了原告被告,有不死不休的意味了。
叶春秋道“我爹是叶景。”
这句话和我爹是李x一样,只是效果好像是反的。
那差人冷笑道“噢,你是他爹也不成,去去去,小孩子一边去。”
叶春秋怒了,欺人太甚。
叶春秋瞪着那差人,足足几秒。
这几秒的时间里,却是在匆匆浏览光脑中关于明朝诉讼的一些内容,便在恍惚之后,叶春秋正色道“国朝以孝治天下,孝大于法纪,我现在要进去见我爹,是为了孝道,你从中阻拦,难道没听说过湜萦救父大典故吗?这是朝廷都提倡的事,谁敢阻拦,就是恶吏,阻人尽孝,也是要吃板子的。”
差人呆了一下,这小家伙说得弯弯绕绕的,有些话听不太明白呀。
叶三在旁添了一句“我家春秋少爷是今年的县案首。”
也不知是哪一句话起了作用,差人迟疑了一下,就放水了。
叶春秋冲进去,来不及欣赏县衙的威严肃穆,绕过了影壁,便看到大堂之中的老爹欠身坐在正堂的门槛处,黄家似乎只来了一个人,年纪四旬,目光严厉,也好整以暇地坐在堂下,冷冷地看着叶景。
和叶春秋一起站在堂外观看诉讼的人也有不少,好多个是黄家的人,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这就是秀才的好处,因为老爹是秀才,所以即便被人状告,现在依然还不至于受辱,叶春秋心里轻松了一些。
叶春秋来得巧,恰好案子刚刚过审,便见那黄家的人捋着须,冲着人五人六坐在高堂之上的王县令摇头晃脑的道“河东的地,素来就是黄家的,远近的亲邻都可作证,可是叶家将黄家在河东的地占了近半,黄家与邻为善,本不愿声张,只是这几年委了人去讨要,谁晓得他们叶家个个都是凶神恶煞,不但不肯还地,反而变本加厉,还要和我们黄家争水源,生员实在是忍无可忍,只好来报官,久闻大人明察秋毫,恳请大人为小民做主。”
脸皮很厚,明明是来砸叶家场子,偏偏是一副小受的样子。
叶春秋也算是见识到黄家的厉害了。
而在堂外观看诉讼的黄家的人在那人话音落下之后,纷纷鼓噪“是啊,是啊,叶家欺人太甚。”
“叶家人本来就霸道,向来是仗势欺人啊,青天大老爷要做主。”
“打这叶景板子”
尼玛,这就是传说中“群众的呼声”吧,黄家居然还提供一条龙的服务,居然连路人甲乙丙丁都准备好了。
叶春秋便大叫道“黄家欺负人,姓黄的欺负人,没有天理了”
人群中突然出来这么一个杂音,黄家人纷纷侧目,恨恨地瞪着叶春秋。
叶春秋继续喊“黄家人裸露下体,无耻之尤,我是亲眼所见。”
呸无数人捋起袖子要准备揍叶春秋了。
叶春秋却不在乎,睁眼说瞎话就你们姓黄的会啊,我也会,而且这里是县衙,我就喜欢看你们很想揍我,却又不敢揍的样子。
堂里的叶景听到儿子的声音,忙是惊讶地头看,见叶春秋一人面对着数十个黄家“不明真相”的群众,凛然无惧。
叶春秋心里倒是有得瑟了,真正的勇士,总是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这尼玛,我是不是太有勇气了。
明镜高悬之下的王县令厉声大喝“不得喧哗!”
大堂内外,这才安静下来。
王县令脸上古井无波,心里却有恼火,他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纠纷,一边的黄家自然不必说,听说他们家出了个浙江科道御史,今日若是不给黄家一个交代,自己被黄家的御史盯上,岂不是要糟糕?
只是就这样草草的收拾了叶家,叶家就是省油的灯吗?
何况自己看黄家眼色行事,不免影响自己的风评。
头痛啊。
不过,孰轻孰重,已经一目了然,王县令现在琢磨的不再是到底偏帮谁的问题,而是怎么样合情合理的给黄家出气。他沉着眉,心里对坐在堂下的叶景有些同情。
不过,这人很面熟啊。
“堂下何人?”王县令猛拍惊堂木,大公无私地大喝一声。
“治下叶景。”叶景不疾不徐,起身作揖,他脸色很不好看,或许是因为叶春秋不知怎么的跑了来,今日若是治了罪倒也罢了,大不了挨一顿揍,可是在自己儿子面前被打屁股,让叶景心里挺揪心的。
王县令冷着脸道“叶景,生员黄荆的状告之词,你可听清了?”
叶景道“学生听清了。”
王县令猛拍惊堂木,厉声道“那么,叶景,你可知罪?”
叶景道“大人,那块地本来就是我叶家所有,十五年前,两家还为此私下有过洽商,最后才将这河东的田地一分为二,互不干涉,学生那里想到黄家会突然反口,还要告我们叶家侵占田地。”
坐在一旁的黄荆捋着黄须,笑吟吟地道“洽商了什么,老夫怎么不知道。”
黄家矢口否认,叶景又抓着洽商不放,王县令不由皱眉,便道“叶家洽商的人有谁,又是谁人作保。”
叶景苦笑道“作保的是从前衙里的王吏,不过王吏已经作古了。”
黄荆冷笑一声道“拿一个作古的人出来担保,还言之凿凿,你们叶家难道不觉得可笑吗?老夫只问你,当初可有契约?”
听到这儿,叶春秋不由的抚着自己额头,姓黄的有备而来,就算是作保的人还在世,只怕也不会这样轻易作罢。
叶景道“当初只是口头约定,本以为是近邻,不需立什么字据。谁料今日黄家反悔食言。”
坐在一旁的黄荆绷着脸,厉声道“大人,学生抗议,黄家是积善之家,叶景侮辱黄家失信于人,罪加一等。”




庶子风流 第二十二章:礼多人不怪
王县令有一种想要撞墙的冲动,姓黄的有儿咄咄逼人,处处争锋相对,分明是要把叶景置之死地。可是叶家不肯还田,王县令的耐心也已到此为止,他冷面瞪着叶景,道“叶景,事到如今,你还要抵赖吗,你若现在认罪,肯退还黄家的田,本县尚可以网开一面,如若不然,可就别怪本县不客气了。”
叶景又羞又怒,叶家的子弟,何曾在公堂上被人羞辱,河东的那块地本来就是叶家的,失地是小,可是面子事大,今日若是在这里认了罪,明日奉化县上下,谁还看得起叶家?叶景想到黄家出了个巡按御史,王县令有意巴结故意欺负叶家,他心里顿时怒火中烧,瞬间失去了理智,他冷哼着轻视道“大人,地就是叶家的,这绝没有错,治下自知黄家出了个浙江巡道御史,所以”
“胡说!”王县令脸色大变,脸色愈加的阴沉,带着杀气腾腾的口吻厉声大喝。
大堂之中,气氛更加紧张。
叶春秋这时想到了一个故事,小白兔遇到了大灰狼,大灰狼二话没说抓住小白兔就打,边打边说“我叫你不戴帽子,我叫你不戴帽子”。
第二天,小白兔戴着帽子在森林中散步,遇到了大灰狼,大灰狼二话没说又抓住小白兔就打,大灰狼边打边说“我叫你戴帽子,我叫你戴帽子”。
眼下叶家不就是小白兔吗?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有错,反正就是非要逼迫你认罪伏法不可。
不及叶春秋多想,便见王县令狞然一笑“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本县早知奉化县总有一些劣绅不法,也早有整顿的心思,好杀一杀这股歪风,既然你不肯招认,那么本县”他举起惊堂木,便要放下狠话。
一县父母真要动怒起来,绝不是闹着玩的,人家若是当真横了心,所谓灭门知府,破家县令,叶景这一次只怕是死定了。
叶春秋几乎要惊呼出来,他知道事情已经没有了任何转圜的余地。
老爹背对着叶春秋,叶春秋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看他蓄势待发的样子,就晓得平素老实不谙世事的老爹犯了倔,绝不肯放下身段,而王县令动了真怒,又有黄家人怂恿,这是往人家刀口上撞啊。
黄荆眼见如此,不禁得意洋洋起来,他眯着眼睛,捋须晃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且慢!”
叶春秋的小身子从人群中排众而出,现在已顾不得许多了,救父要紧。
王县令定睛一看,顿时又是觉得叶春秋面熟,立即想到,这是今儿一早在县学里见到的案首叶春秋,不过王县令本来就对县学的童生不太看得上,今日又动了真怒,怎么肯轻易罢休。他厉声道“大胆何人,竟敢咆哮公堂。”
直接就来一帽子,咆哮公堂也是大罪,这分明是警告叶春秋,让他知难而退。
叶景吓了一跳,他是铁了心索性要挨一顿板子,也绝不肯让叶家丢了这个脸,可是儿子突然冲出来,就让他揪心了“春秋,快退下。”
黄荆本以为会出什么变故,听到且慢二字,不禁微微一愣,可是抬眸看到冲进来的只是个孩童,旋即又变成了轻松之色,小屁孩而已,来一个,杀一双。哼哼
叶春秋不理会王县令的威胁,上前一步,几个差役作势要将他赶出去,叶春秋出奇的冷静,当然这是装的。
他‘冷静’的双手抱起,朝着王县令作揖,道“学生叶春秋见过恩府。”
那几个差役面面相觑,学生恩府看这少年理应不是秀才,却自称学生,所谓的恩府,便是老师的意思,县令是他的恩师吗?于是他们有些进退失据,不好拦了。
嘴甜的少年总是不惹人烦的,何况算起来,叶春秋确实是王县令亲的案首,自称学生,将王县令当作是老师也说得过去。
王县令冷峻的脸也不禁软化了一些,伸手不打笑脸人啊,何况还是个小屁孩子,自己跟一个小屁孩子较真做什么,况且人家这一句恩府叫的挺甜的,很让人受用,他朝左右的差役使了个眼色,差役们垂手退开。
汗果然还是脸皮厚有用。
王县令道“叶春秋,本县正在办公,你贸然前来,所为何事?”
语气之中显然带了转圜的余地,不似方才那样声色俱厉了。
叶春秋神色自若,显现出了少年难有的老成,他又深深一揖“今日被审之人,正是学生家严,家严若是说错了什么话,还请恩府见谅。”
大意就是,我爹口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计较了。
王县令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叶景固执,冥顽不灵,怎么他的儿子小小年纪,居然很明事理的样子。
本来王县令对这个叶春秋的印象,也仅限于今年的县试考的不错,王县令喜欢那篇文章,那篇八股的水平很是老辣,不过他并不太稀罕,因为八股的题目大抵都在四五经之中,许多世家的子弟,都会猜题,然后再让子弟们将一些长辈们作的文章背诵出来,若是运气好,恰好出的题正是自己背的滚瓜烂熟的答案,考个第一也就没什么出奇了。
所以单单一个县试是不可能真正显示考生水平的,除非能真正过五关斩六将,运气再好的人,也不可能次次都能猜中考题,也不可能事先准备好答案,那才算真正的出类拔萃。
不过现在王县令倒是真正对叶春秋有了些好感,这个少年人在这公堂上的表现居然出奇的冷静,而且谈吐得宜,倒真有儿名门子弟的气派。
对叶景的火气,自然而然也就消了一半,王县令猛的醒悟,自己为何非要和叶家反目成仇,虽然黄家那儿势大,自己不好招惹,可是偏袒一下黄家,满足黄家的一些要求也就够了。
他心念一动,朝叶春秋颌首“你们叶家侵占人田地,这可是有的?既然侵人田地就理应退还,何故要闹到这样不休的地步,本县本要全你们两家之义,也不愿横生枝节,你既是叶景之子,就该好好劝劝汝父,让他见好就收,只要肯认罪退田,本县岂会刁难你们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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