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贵女守则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鸿一菌
功劳再大,大不过人命。
陈宝神色复杂。
没想到,康老狗竟肯为个小太监让出到手的功劳。
又想起昨晚又哭又笑,守了他大半夜的徒弟。
天家无情,在天家当差的他们,何尝不是情义难得?
看在康老狗的良心还没肥死的份儿上,他就勉为其难帮一把。
陈宝扣上顶戴,和康德书擦身而过,“今儿这事儿,杂家承您老的情。”
他不无动容。
围观全程的小太监同样很感动,感动完很疑惑,“您既然不要功劳又有求于人,何苦哄陈总管吃咖喱?”
康德书眯起眼嘿嘿然,“我的功劳是那么好沾的?横竖那咖喱吃不死陈宝,你爷爷我啊,纯粹逗他玩儿呢?”
看在陈宝这么好逗的份儿上,他勉为其难不骂陈宝龟孙子了。
以后骂陈宝龟儿子就算了。
康德书俏皮地眨眨小眼睛。
被恶寒到的小太监嘴角狂抽。
被恶心到的念浅安也嘴角狂抽:苏速食倒苏出个十然来。这算不算善有善报?
她再次独自忧伤,在线吐槽吐得狂野且腻歪,“十然早该下台一鞠躬了,哪来的戏那么多,即对宫中动静了若指掌,又能远程指使干娘干哥哥干弟弟?”
陈宝闻言微愣。
李菲雪也微愣,本来难看的脸色忽而明媚,“安妹妹真是一针见血。依我看,那些干亲不是受十然操控,而是十然被人利用了。”
谁会利用十然害她?
念浅安一脸了然。
陈宝一头雾水,当天夜里,却和林松前后脚被请去了配殿。
次日近午,团圆年饭如期而至。
宴席摆在御花园,七皇女八皇子乐平郡王妃守母孝,十皇子受了惊吓,座中皇子只有楚延卿、尚郡王兄弟俩,四妃只剩德妃贤妃,无子嫔妃无缘坐席,桌圆人不全,冷风嗖嗖雪景皑皑,众人兴致都不高。
一因刚经历宫变,掐完群架打过攻守的万寿宫、东宫损坏不大,但挂了油布遮掩,修缮得等年后。
二因这年过的吧,死了这个死那个,实在糟心。
末座静嫔亦觉糟心。
连她都明白,押解途中的姜大都督一旦定罪,停灵皇家寺庙的姜贵妃、乐平郡王即便风光大葬也有限。
姜家,至多功过相抵。
听说,毅郡王妃已经将屋里的姜氏女提脚卖了。
就算姜姨娘生的是孙子,对儿子来说,这样的庶长子有不如没有。
静嫔脸色微白。
周皇后却目露兴味,想着昨晚小豆青找上周姑姑说的话,视线若有似无地在念浅安、尚郡王妃之间打了个来回。
被偷瞄的念浅安只当不知,边被亲夫投食边喂食九皇女,忽见对坐尚郡王妃以帕掩口,阵阵干呕。
正和昭德帝父慈子孝的尚郡王连忙端茶递水,分心解释的语气即赧然又欣然,“郡王妃半月前刚诊出喜脉,之前月份浅不敢伸张,眼下得父皇恩典解了禁足,儿臣正要跟父皇、皇祖母、母后报喜……”
静嫔首先喜动颜色,姜姨娘的脸色却比静嫔先前更白,闻言松开一直暗暗捏着袖袋的冰凉手指,起身嗫喏着要去更衣。
她黯然离席,座中乍闻喜讯一时喧闹。
尚郡王妃受着众人恭贺,水亮双眼瞥向念浅安眉梢微挑,似得意似挑衅。
念浅安也眉梢微挑,心下不无意外,却听姜姨娘离去的方向尖叫乍起,眨眼间就见周姑姑脸色乌青,语气生硬地禀道:姜姨娘借口更衣,实则背人约见郡王府侍卫,被她当场撞破捉了个现行。
喧闹宴席刹那静得呼吸可闻。
周皇后眼底笑意一闪而过,语气却冷,“人先关进慎刑司。小三媳妇,你随我来。”
陈太后见状心头微动,翕合嘴角转瞬闭口不言,只示意陈姑姑抱上年幼懵懂的九皇女。
昭德帝深看一眼周皇后,跟着陈太后起身,“小三随朕来。”
宫中三巨头发了话,余下人等想看热闹也没得看。
徒留静嫔一人枯坐,站不起身迈不动腿,面如死灰。
被请进坤宁宫偏殿的尚郡王妃亦是一人枯坐,面色却悠然自得,听见动静循声一看,即好奇又不解,“怎么是你?”
来人不是周皇后,也不是念浅安。
李菲雪拂落风帽,背光扬起的笑容晦暗不明,“是啊,怎么是我?”
她脚步轻移,语气清浅,“天理昭昭,因果循环。从前,我不信这些。现在,我深信不疑。种因得果,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三皇子妃想来是不信这些的。可是你看,来的是我,坐在这里的是你,你是我的善因,我却是你的恶果。”
这不是因果循环,是什么?
她矮身坐定,面带莞尔,“三皇子妃,好久不见。”
朱门贵女守则 第326章 人间善恶
“李良媛是不是病糊涂啦?”尚郡王妃睁大双眼,越发不解好奇更盛,语气满是天真的直白,“良媛似乎感触颇深,想找人论因果谈佛偈,应该找六弟妹才对呀?宫里没人敢议论,宫外可有不少人背地里抱不平,替良媛不值呢!良媛原先好好儿的,六弟妹一进门,良媛倒开始三病五灾起来!”
说着气恼地嘟起嘴,“我早已是郡王妃,不是三皇子妃啦!良媛喊错了,也找错了谈心对象。”
一边觉得李菲雪言行古怪,一边不忘含沙射影挑拨离间。
李菲雪听得嗤嗤笑出声,拈起披风摁着嘴角直摇头,“三皇子妃可真是死性难改。一个母族无着娘家低微的皇子妃,也配调三窝四攀扯太子妃?三皇子妃认不清尊卑,总该分得清轻重。不如,我们先来聊聊姜姨娘。”
尚郡王妃心下恼怒,面上烦忧,“明明良媛才是出口不逊、言语放肆的那一个,倒来编排我不分尊卑?是不是母后误会了什么,良媛的态度才这般无礼?我不跟你计较。你去告诉母后,姜姨娘和府里侍卫是否有苟且,我是真的不知情呀!”
“你当然不知情。”李菲雪笑意吟吟,赞同地点点头,“姜姨娘之所以私会侍卫,是我安排的。凭陈总管的资历体面,要指使宫人分头传递纸条,引二人宫中私会,实在轻而易举。事情能成,说来还得多谢你。
若非那侍卫出自宛平吴氏,对你一心愚忠,若非你爆出孕事,姜姨娘不会急着见那侍卫。她怕得很。怕靠山已倒,也怕你过河拆桥,更怕迟早会性命不保。她当然又怕又急,拿那侍卫当救命稻草。
而周姑姑之所以会当场撞破,也是我安排的。凭周姑姑的身份地位,何需亲自盯着宴席里外?不过是我事先请人居中传话,特意请动周姑姑出面罢了。所谓捉奸捉双,不当众撞破拿下,怎么将事情摆上明面闹大做绝?
那侍卫收着纸条真当是你的笔迹,姜姨娘拿着纸条还当赴的是情郎之约。眼下二人叫皇后下令关进慎刑司,你猜会问出什么话来?你说他们还有没有命走出慎刑司?真是可惜,姜姨娘,注定一尸两命。”
说着也露出和尚郡王妃一式一样的烦忧,轻叹怎么办呢,“没了姜姨娘和她的肚子,你这假孕事要怎么装下去,怎么生出孩子?”
“你胡说什么?我看你不止病糊涂了,还疯魔了!”尚郡王妃心底惊涛骇浪,满面羞恼愤懑,“我肚子不舒服!我肚子疼!让我的丫鬟进来,我要见母后!”
“别装了。装得再像,不过是个自欺却欺不了人的笑话。”李菲雪仰脖大笑,拦着尚郡王妃的去路逼近一步嗤笑一声,“你是不是想着,只要今儿能蒙混过关,没了姜姨娘还有其他姨娘其他侍卫,换个人照样能借腹生子?
你是不是不敢问,我哪里探来的阴私,哪里来的笃定敢这么说这么做?不如,我们再来聊聊我那位好大哥?最开始,你大概只想借他搅得李家后宅不宁,后来,你就开始盘算能不能借他兜搭姜姨娘。
一旦事成,他、李家、姜姨娘甚至椒房殿,就都能任你拿捏搓圆搓扁。一箭几雕。你最喜欢玩弄一箭几雕的把戏。事情未成,说来还得多谢我那好大哥没彻底昏了头。他要名声要前程,他不敢紊乱郡王内宅皇家子嗣。
姜姨娘为什么敢?因为她知道,不能生的不是你不是她,是三皇子。那侍卫为什么敢?因为他也知道,有缺陷的男主子换不了,为他所效忠的女主子出人出力,这样的艳福他身为男人,敢接更敢享。
愚不可及,恶心至极。你是不是很疑惑,我怎么知道这些?我一直知道。我早就知道。不如,我们最后来聊聊小李氏?小李氏,就像前世的我。我那好大哥,就像前世那侍卫。那侍卫前世今生,充当的都是一样的腌脏角色。”
所以她知道,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更知道,尚郡王妃还是那个三皇子妃,事无把握前只会侧面试探不会直言暗示,庶长兄不明真相,未必毫无所觉。
乍逢宫变,同在御前的吴氏子弟奉命杀人灭口,无异于天赐良机。
她越说越笑不可抑,伸手捏住尚郡王的下颚,指腹游移着摩挲着,仿佛在赏玩一件再熟悉不过的易碎瓷器,“而姜姨娘,就是前世的我。一样愚蠢贪婪,一样可悲可怜。那侍卫何来真心,不过是受你指使诱姜姨娘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所以,今生我帮你结果他们,前世你亲手结果了我。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再对不过。不怪我前世为了地位为了虚荣,自甘和那侍卫苟且,自愿生下那侍卫的骨血。孩子一朝病死,活该我前世死在你手里。”
什么前世?
什么今生?
疯子。
疯子!
尚郡王妃梗着脖子再次睁大双眼,踢打着挣扎着,“你这个胡言乱语的疯子!放开我!放我出去!我要见母后!我要见郡王爷!”
这一次无需作态,她眼中再无天真新奇,只剩惊恐慌乱。
李菲雪癫声大笑,捏着尚郡王妃的指尖泛出青白,沾染口脂的指腹用力在尚郡王妃的面颊上划出一抹水润艳红,“你见不到三皇子了。便是见了,他救不了你,也不会救你。你当你的所作所为,他真的不知道?
他全都知道。他只是装作不知道。真小人至少令人嫌恶忌惮,他这种伪君子,却十足令人不齿令人作呕。你当他爱你敬你宠你?他不过是敷衍你哄骗你利用你!前世对我如此,前世今生对你亦如此!
置身事外隔岸观火,再暗中推波助澜坐收渔利。他一向如此。恶事有人做恶名有人担,他一向与人为善赚净美名!谁不夸他文采绝艳,谁不赞他温文儒雅?事到临头,他只会明哲保身,不会救你,不会让你坏了他的好名声好谋算。”
她松开手指甩袖一掼,倾身抵着尚郡王妃背靠屏风,逼近放大的眉眼透着五分癫狂五分狠戾,“家丑不可外扬,三皇子不育,三皇子妃假孕,不会传扬开来。但三皇子妃逼疯小李氏,设计谋害乐平郡王嫡子,暗中撺掇收买东宫原教引宫女,意图毒害太子妃子嗣的事儿,定会人尽皆知。
你那位忠心无匹的奶娘,白死白白赔上全家性命了。椒房殿有功姜家有过,却轮不到你来算计陷害。你的陪嫁你的亲信助纣为虐,你的娘家宛平吴氏同样无法摘干净关系。你喜欢捉替死鬼顶缸,现在,轮到你自己了。”
轮到她了?
什么叫轮到她了?
尚郡王妃迟缓地低下头,她的小腹为什么多了把匕首,什么时候多了把匕首?
还来不及感觉到痛,身后屏风已轰然倒塌。
尚郡王妃仰面倒地,胡乱摸上小腹胡乱抓向李菲雪,“你敢,你敢谋杀郡王妃!”
“前世你敢杀我,今生我为什么不能杀你?”李菲雪欺身而上,手里搅动匕首,眼里癫狂褪去狠戾尽去,覆着薄汗的脸半垂着,再无丁点波澜,“因果自有循环,人间终有善恶。一报还一报,三皇子妃,你我之间的恩怨,一刀两断。”
她微微地笑。
尚郡王妃微弱地呼吸渐次停歇。
李菲雪缓缓起身,缓缓转身,缓缓推开门扇,话说得也极缓慢,“进去收拾收拾,别脏了坤宁宫的地儿。”
守在廊下的知木愣愣应是,看着李菲雪张口欲言,最终低下头闭紧嘴,疾步进了屋。
她瞠目看着身插匕首、死不瞑目的尚郡王妃又惊又吓,忙死死捂住嘴无声尖叫。
屋内静了片刻,才响起跌跌撞撞、杂乱无章的动静。
李菲雪置若罔闻,一步步走向边顺着回廊绕圈圈边等她的念浅安,牵动嘴角扬起笑,却觉脸颊又冰又涩,后知后觉地抬手触及一片湿意,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难怪知木欲言又止。
她竟不知道,她是何时开始哭的。
“杀了个该死的人而已,有什么好哭的呢?”李菲雪嘴角高高扬起,笑得泪如断珠,“安妹妹,我是不是很没用?”
刚弹到李菲雪跟前的念浅安险些脚底打滑直接给跪,闻言顿时有种天降棒槌,砸得她脑袋当机的感觉。
说好的代表月亮咳咳,代表东宫惩罚坏人呢!
直接把坏人杀了,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啊!
李菲雪心里得多苦下手得多难啊?
闺蜜什么的,那必须一个杀人一个递刀啊!
“菲雪姐姐是挺没用的。”念浅安没能递刀,只好递肩膀,痞里痞气地拍胸耸肩口吻超嫌弃,“想哭就哭吧,肩膀借给你。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上头,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哭得又丑又瞎的样子!”
李菲雪捂着脸哈哈哈,埋进念浅安的肩窝复又呜呜呜,“安妹妹,安妹妹……”
安妹妹,她终于报了深仇,断了执念,清算了恩怨。
前世她间接害死念浅安,今生她终于亲手解决了念大夫人、亲自替念浅安抹杀尚郡王妃,消除了最大的隐患。
她也终于,无需再为他人而活,可以心无牵挂地为自己活一回。
她放声大哭。
时间倒流,仿佛回到了她和念浅安今生初见的那一天。
二人各自触动心肠,抱头痛哭的旧时画面浮现眼前,犹似昨日。
念浅安捧着莫名酸疼的小心肝,边拍李菲雪边海带泪,视野模糊,内心清明。
她和念甘然是穿越老乡,她和李菲雪大概是重生同行……吧。
只是许多人许多事,她不了解她不知道,李菲雪却如数家珍一出手就能定乾坤。
或许,她的上辈子和李菲雪的前世,是不同的两世?
她的上辈子,李菲雪还是李良媛吗?
李菲雪的前世,她还是魏明安吗?
世界真奇妙,人生太玄幻,形而上的命题好令人头秃哦。
念浅安顿觉脑壳疼,边扒头皮边推李菲雪,口吻更嫌弃了,“差不多得了,妆都花了。”
哭花病娇妆的李菲雪:“……”
念浅安的关注点敢不敢再奇葩点!
循声赶来先干看后不自觉陪哭的四大丫鬟也:“……”
太子妃的贫嘴敢不敢再煞风景点!
落后一步的周姑姑先错愕后跳脚,唬得怒抽四大丫鬟的后脑勺,“太子妃如今可哭不得!你们是怎么伺候太子妃的!”
一个两个,不晓得劝只晓得哭。
真是作死!
朱门贵女守则 第327章 天道轮回
周姑姑不好直接发作李菲雪,只得撵着四大丫鬟做筏子。
念浅安笑中带泪,鼻音浓重,“姑姑别怪她们,我自己没忍住,她们总不能逼我硬憋着不哭。恸哭才伤心伤肝,我和菲雪姐姐这是喜极而泣、喜极而泣。”
李菲雪泪中带笑,挨着念浅安抿着嘴难得面露窘迫,“姑姑别动气,是我一时莽撞,不关小豆青她们的事儿。”
周姑姑见二人姐俩好一唱一和,偏哭哭笑笑泪人也似,即觉稀奇又觉头疼,到底只数落了几句便作罢,佯怒着剐了四大丫鬟一眼,“还不快服侍太子妃净面梳妆,好生送李良媛回东宫!”
对外称病的李菲雪是悄悄来的坤宁宫。
四大丫鬟忙捂着脑袋吸着鼻子应是,小豆青小豆花掩护李菲雪摸回东宫,远山近水则簇拥着念浅安回正殿。
周姑姑抬脚进偏殿,瞧清屋内情形只有惊愕没有慌乱,跃入脑中的第一个想法竟是:太子妃和李良媛那一场莫名其妙的哭,果然并非因为悲恸或害怕。
敢在坤宁宫亲手杀人,何来悲恸岂会害怕?
李良媛哭花妆容,表面灰白的脸颊底下透着红润气色。
没有太子太子妃默许,李良媛如何做得到长期装病?
她历经两朝,见识过万寿宫晴雨,经历过坤宁宫冷暖,如今的东宫倒叫她看不明白了。
周姑姑心绪复杂,满面沉吟地开了口,“将尚郡王妃暴毙的消息送去养心殿。再告诉刘总管一声,东宫代近卫队长林松从义庄抬了两具尸身进慎刑司,说是被尚郡王妃灭口的人证,事关当初小李氏谋害乐平郡王妃一节。另有陈总管捉拿进宫的十然,并内务府东宫大厨房的几个太监嬷嬷。”
说着语气微顿,脸色再次泛起乌青,“还有姜姨娘那对腌脏货吐出的供词,慎刑司是否要留档,请刘总管给句明白话。”
束手退到一旁的知木捧着满是血污的抹布,面无人色地骇然点头。
周姑姑只论结果不欲多事,交待完到底没忍住八卦了一句,“尚郡王,真的不能生?”
“小三,真的不能生?”周皇后也正八卦,看向净完面正捧水喝的念浅安,眼中兴味浓郁,“昨儿小豆青找上门透了这句话,否则周姑姑哪会糊里糊涂地帮着设局套牢姜姨娘和那侍卫?”
念浅安心下苦笑:若非李菲雪自带先知光环,并且是个神队友,鬼才知道尚郡王能不能生!
面上却冷笑,“自然是真的。三嫂打着借腹生子的主意,难怪选在今天爆出’喜讯’。到时候姜姨娘来个难产或产后大出血,正好去母留子偷天换日,三嫂再来个受惊早产,孩子的月份也好遮掩。”
可惜载在了李菲雪手里。
正室假孕妾室出轨,鬼都不信尚郡王这个当事人兼一家之主毫不知情。
皇上是被迫喜当爹,尚郡王却是自愿喜当爹。
念春然忍受家暴仍端着贤良范儿,尚郡王妃机关算尽只求面上风光地位稳固,脑回路一个比一个感人。
果然爱是一道光,绿得奇葩夫妻都发慌。
果然人生哪能没点绿,尤其是尚郡王这种直男癌的人生。
皇子不育而无嗣,说来并非要命的缺陷。
除非尚郡王,不甘无嗣,不想只做皇子止步郡王爵。
她看透本质,周皇后自然也想得通透,兴味化作讥诮,“身子不好,或许能治。心思不正,谁也治不了。今儿这一劫,小三要怨就怨自己自作自受。”
念浅安捧着热水小口小口喝,眯起哭肿的眼皮,“多得母后信任,周姑姑鼎力相助。不然真叫三哥三嫂’生’别人的娃养别人的娃,混淆皇室血脉,那可就一绿绿全家了,谁受的了!”
周皇后幸灾乐祸,咯咯直笑。
念浅安觑着周皇后的笑颜,这才捏着鼻子小声道:“菲雪姐姐杀了三嫂。”
“她不是有话要问小三媳妇,怎么就动了手?”周皇后亦只见惊诧不见慌乱,随即不以为然,“小三媳妇面甜心苦,光凭她先后两次谋害你和小四媳妇的子嗣一事,就足以定她死罪,大李氏杀了她,不过是好死还是惨死的区别罢了。你方才哭成那样,是怕大李氏一时冲动,事后牵连东宫和李家?”
尚郡王妃该活该死,按说只有皇上皇后有权处置。
李菲雪越俎代庖擅行死刑,后续确实有点麻烦。
周皇后见念浅安不答,只当自己说中了,“你想怎么保大李氏?”
念浅安任她误会,摇摇头含糊道:“杀人偿命。”
嘴里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挑个黄道吉日让李菲雪暴病死遁,简直完美!
周皇后不无意外,挑眉盯着念浅安看了半晌,眼底若有所思,忽然没头没尾轻声叹,“我还以为,我这个无为而治的中宫已经够我行我素了,没想到,你才是真正离经叛道的那一个。”
中年仙女不愧是隐藏王者,这话说得实在意味深长。
念浅安眨眨眼仿佛没听懂。
周皇后看破不说破,戳了戳念浅安的肿眼皮嫌弃道丑死了,轻叹变轻笑,“我没什么子女缘,或者说,我不在乎什么子女缘。小六却不同。他自小在万寿宫长大,和皇上和我都不亲近。今后你只管安心养胎,将来无论生男生女,任谁有话说,总有小六,总有我护着你。”
她答应过安和公主的事,自会说到做到。
她刻意疏远唯一的嫡子,究竟是因为对皇上的恨还是对儿子的爱?
十年如一日的冷淡态度,究竟算不算是另一种隐晦而深沉的母爱?
念浅安正准备就此思考一下人生难题,就见周皇后耐心告罄,端茶送客,“闲话说完了,你可以走了。小六说是说避嫌,指不定等你等得多心急呢?”
被单方面闭麦的念浅安尬笑着告辞。
她前脚出坤宁宫,知木后脚进养心殿。
刘文圳脸色阴沉,听罢首尾抬手比了个手势:口供不用留档,人证不必留命。
知木顿觉脖子心发寒,忙随得令的小黄门一同退走。
刘文圳旋身进寝殿,敛去阴沉恭声上复因果。
昭德帝喜怒莫辨,不管周姑姑是否误打误撞,不问周皇后是否早知隐情,只淡声吩咐道:“你亲自去,代朕问问朕的领侍卫内大臣,他要是继续跪在宫门口不走,想求的是哪门子情?若是为了他的好女儿一再管不好内宅,不如仔细想一想,他身后的宛平吴氏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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