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贵女守则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鸿一菌
难怪劫持她的不是孔震的人。
另雇三教九流,一时半会难以查到孔震头上。
即是掩护也是障眼法,借此打下时间差好遵循计划带她走。
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
“你费心费力布置这些,就是想和我先死遁再远走”念浅安暗叹完无语了,“隐姓埋名不理俗事,换成别人的话听起来是挺美好。但轮到你和我,凭什么为什么”
“凭你是魏四,不是什么念六姑娘。”孔震点着桌面的拍子倏忽停顿,蜷起手指紧握成拳,“因为你本该嫁我,不该嫁什么六皇子。”
仍发麻打抖的拳头再次泄露他的真实情绪,除了不虞不满,更多的是不甘,以及不容错辨的执拗。
念浅安看得明白听得清楚,耳畔平地惊雷,瞬间被雷得外焦里嫩,“等一下,求别越说越瞎!什么叫我本该嫁你我怎么不知道我本该嫁你”
“老师和师母私下问过我,若你能挺过及笄,我愿不愿意娶你为妻。”孔震轻声道我愿意,拳头越发紧握,脸色也有些泛红,不知是用力过度还是忍不住羞赧,“魏三他们哥儿几个都知道,大少奶奶、二少奶奶也心中有数。你确实不知道,只有你不知道。”
竟是这样。
真心疼爱子女的父母,大概都难免自私。
即便“她”没病死能熬到成人,仍是个随时可能翘辫子的天生病娇。
与其嫁外人,不如嫁内人。
嫁孔震就跟仍留在魏家似的毫无差别。
不用担心在婆家是好是坏,更不用计较婆家是否图魏家权势,会否因魏家好而对“她”好,若魏家不好了就对“她”不好。
魏父魏母俩古代土著,大概觉得女儿能成亲嫁人,才算圆满。
“即是为人父母的私心,也是愿望。”念浅安不雷了,边默默感动边正色劝道:“口头商量罢了,又不是正经定下过亲事。你不必纠结于此,也不用顾念魏家恩情死扛着不放。何况物是人非,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哪能混淆一谈”
“怎么不能我心甘情愿,而你仍是你!”孔震徒然高声,脸色似因激动而更红,“恩情我从不是因为魏家对我的恩情而愿意娶你!你又置魏家对你的恩情于何地公主府才养你多久三年。不过三年。魏家生你养你十四年,十四年有余!
难道你不想和师母相认我知道你想。不然当年不会冒险乔装,混进东郊别业闹那一场。这些年,你是不是只能借逢年过节进宫的机会,藏着掖着看师母几眼你可以不过这样的日子。和师母团聚的机会就在眼前,你可以有别的选择。
我确实无法光明正大地娶你,但我们可以远走高飞。等我们选好地方安定下来,我会想办法把师母接过去,你能承欢师母膝下,我们也能清清静静地过日子。物是人非又如何谁能保证将来没有那么一天,你能和魏家所有人重新团圆”
这诱惑不可谓不大。
可惜可叹的是,她从没妄想过和魏家人相认,原身香魂已逝,她有她该担的责任和义务。
而且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孔震心甘情愿
念浅安再次被雷成外焦里也焦,讶然道:“生恩养恩孰轻孰重,我自有体会。我有我想做该做的事儿,你想借此说服我的话就免了。”
边很理智地驳回,边电光火石一顿乱闪,闪得天灵盖都通透了,“你心甘情愿所以……所以你当初求娶我大姐姐,果然不是做给皇上看,也不是和靖国公府作对。你是觉得我大姐姐像……’魏四’,才想抢在靖国公府之前,截胡我大姐姐的亲事”
“我当然知道成不了。但若不试一试,我不甘心。”孔震红脸中泛起一抹懊恼的青黑,“幸而成不了。当初的念大姑娘,如今的世子夫人,和你不过是形似神不似。是我一叶障目,竟拿她当你的替代,她不配。”
配不配两说,只说念甘然苏的光芒照耀内外,难怪孔震曾留心念甘然。
毕竟她和念甘然是穿越老乡,生意手段异曲同工,某些处事风格可谓殊途同归。
谁愿意充当别人的替代品
念甘然估计很不愿意。
念浅安不知该不该为念甘然庆幸,话已至此结论昭然若揭,“……你喜欢’魏四’”
孔震青黑不见,脸色通红,“……我喜欢’你’。”
念浅安讶然变震惊,“……可是我不喜欢你。”
被这份直接和干脆斩断所有可能和期盼的孔震:“……”
他发不出脾气,脸色渐渐变得煞白,一字一句几乎嚼碎,“你喜欢谁徐世子刘公子渔阳郡公”
不愧做过飞鱼卫,知道得好全面。
一手掌握“她”的黑历史了不起哦!
念浅安果断翻白眼,“你怎么不提六皇子我要嫁的人是他,我喜欢的当然是他。”
“好一个理所当然。你曾说过,皇室妻妾最乱,你也曾说过,第三者都得死。”孔震轻声嗤笑,笑容和脸色一样苍白,“这些你都忘了你凭什么喜欢六皇子凭他纳了个宠妾魏四,你竟和大李氏这个宠妾交情不改,不仅叫我意外,还叫我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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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结个盟不
如果真舍得下,何必先问后劝再抛诱饵
孔震或许有决心,但决心不够。
还需要获得首肯求得愿意,借此推他一把,给他一个可行可为,并且不得不为的“正当”理由。
说到底,孔震从来不是只凭冲动行事的人。
念浅安深觉自己只要不面对爱情就不智障,而孔震,同样很理智。
她提壶续茶,说完软话一脸坏笑,“感情没什么好谈的,远走高飞什么的太虚幻,不如来说点实用的。孔司员,结个盟不”
她喊他孔司员,说起魏家仿佛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孔震不气了,抱胸的手随着胸腔震动抖啊抖,低笑声似自嘲,又似嘲讽念浅安,“结盟结什么盟和你联手针对魏家、扳倒老师魏四,你太想当然了。为人臣子孰奸孰忠,无非是各执一词。京里京外为官为将的有一个算一个,哪个又真干净”
“想当然总比啥也不想好。别人怎么定义忠奸我不管,我只管跟着本心走。”念浅安端茶抿一口,呼出满嘴朦胧雾气,“都说一代奸臣,从没听说过两代奸臣三代奸臣。魏家不得善始,我只想魏家得以善终。”
她透过茶雾看向院门,略带怅然地喃喃道:“你看不上我的大丫鬟,你自己呢魏家对你有教养之恩,魏相对你有伯乐之恩,你就一心一意和魏家同声同气甚至同流合污。你有你的忠孝,我的大丫鬟有她们的忠心,你和她们,本质上又有什么差别”
茶雾很快蒸腾散去,话音未落就见时不时瞪向树下的远山、近水又双叒叕一脸凶相地睁眼打瞌睡了。
从没见过如此二货的孔震冷漠地收回视线:“……别拿我和她们相提并论。”
抒情失败的念浅安也冷漠地收回视线:“……对不起我错了。”
她和俩二货隔空呼应,总能时不时掉个链子,孔震不得不认命:无论什么时候什么状况,他面对她时,从来狠不下心忍不住笑。
抱胸的手改而扶额,撑着青竹桌面勉力维持严肃气氛,“我和魏家是否同流合污,自有皇上论断。你怎么不想想,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老师如果倒了,魏家其他人又何来善终你所谓的本心,是魏四的本心,还是身为念六姑娘的本心如果你还是魏家四姑娘,你还会这么想这么做”
念浅安不禁莞尔。
孔震的如果,和她当初问楚延卿的如果一样,一样傻一样偏执。
她的如果无解,孔震的如果却有解。
“如果我还是魏四,这会儿还没病死的话,大概过着另一种日子。”念浅安认真思考,郑重回答,“一旦走出你们打造的善意谎言,发现魏家并非我所以为的直臣、孤臣,而我其实是奸臣之女的话,我依旧会这么想这么做。”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行的话,她依旧会选择亲自动手暗搓搓捣乱。
“天大地大小命最大。你以为的善终是什么我以为的善终,是魏家能保住全员性命。”念浅安说完如果接着说现实,“至少我能将希望寄托在树恩身上。不管将来如何,树恩总是正统嫡出的皇子,既然你说在朝为官没有真干净的,那求树恩动动手脚保几条人命应该不难……吧”
树恩,树恩。
叫的真亲热。
出殡时“柳树恩”出面阻拦,东郊时“柳树恩”阻挠视听,如果没有“柳树恩”,也许他早就……
孔震扶额的手再次握拳,盯着念浅安的双眼忽然亮得吓人,“如果我能说服魏家所有人一起远走高飞,你会选择公主府,还是会选择魏家”
这个如果也有解。
念浅安果断抛出金句,“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部都要。”
然后友情提醒道:“就算真要做选择,公主府和魏家是一回事,你和树恩是另一回事。三年前我认定他,三年后我要嫁他,将来我也会用心经营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双眼瞬间黯淡的孔震很想骂一句没羞没臊臭不要脸,出口的却是:“……当我没问过。”
他就不该多嘴,曾经的魏四没心没肺,现在的魏四心有所属,他为什么不死心地要给自己找罪受!
他决定换个问法,“如果我能说服老师辞官,不做你所谓的奸臣,你肯不肯放弃现在的一切,只做魏四”
这个如果暂时无解。
念浅安收起嬉笑,“三天后我就要出嫁,你真有心说服魏相改邪归正的话,可得抓紧时间了。”
“谁说我只有三天时间”孔震不扶额了,药效渐弱的手安稳地点上桌面,节奏悠然地又打起拍子来,“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我雇的人办事不利,我的手下可没那么无能。你那些跟车的婆子、护卫,你以为还会留在原地人被清理了,线索没了,你等不到救兵的。”
他可以将她转移到别的地方,他可以留下她不止三天。
被看破的念浅安一脸镇定,“大家都是成年人,做事要凭良心。囚禁良家少女什么的,简直丧尽天良。孔司员,我劝你善良。”
“对你,我已经足够善良。”孔震微笑回怼,刻意收敛的笑意再无掩饰,“如果我非要囚禁你呢逃的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我如果将你是魏四的事大白天下,你还怎么安安心心地继续做你的念六姑娘”
“鬼才信你。”念浅安上一刻是假镇定,这一刻是真淡定,“你没被吓死也没想过弄死我,才叫不可置信。你慧眼如炬,并且是个透过现象看透本质的高人。换成不是高人的正常人,谁会相信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儿。爱说说,请自便。”
自以为手握底牌却依旧不堪一击的孔震:“……你说的依旧好有道理。”
他再次无言以对,念浅安和他沉默对峙,一直没松懈过的武器时刻准备着,正打算软的不行来硬的,就听耳边乍然响起一阵又杂又乱的喧闹声。
这处别院她不仅来过一次,修葺时还是她亲手画的图纸,自然辨别得出声响来自后门。
念浅安先惊后喜,好险没手滑洒自己一脸药粉,表情即傲娇又促狭,“你确定你的手下不无能”
闹成这样,妥妥是被人闯进后门了喂!
陈宝什么高效率,来得真及时!
念浅安瞬间笑魇如花。
 
第196章 你来晚了
二人低语落进手下耳中,听不出半点剑拨弩张的意味,其中熟稔和自在反而令他暗自惊疑。
他耳力过人,念桃然却听不清二人对话,又踢手踢脚地挣扎起来,“六姐姐,这些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
念浅安不答,冲念桃然招手,“林妹妹,快过来。”
手下见孔震不语,这才松开禁锢,任由念桃然挣脱后跑向念浅安。
“你觉得这些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念浅安张手抱住冲劲略大的念桃然,见念桃然神色间只有气恼没有害怕,即觉欣慰又觉好笑,稳住念桃然的爪子一沉,反问完忍不住感叹道:“你是不是又胖了我家林妹妹真是长势喜人。”
念桃然小胖脸微红,不接胖不胖的话茬,只定下心打量孔震,见孔震衣着平常立即吊起眉梢,小表情略鄙视,“这是六姐姐新聘的掌柜这里是六姐姐的别院,还是六姐姐准备买下改做新铺面”
她早打探过念浅安的嫁妆,晓得念浅安三年沉淀,计划将做得最好的脂粉铺子和成衣铺子发扬光大,准备在京内外先后开分号,且对孔震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哪里知道眼前人就是孔震,更不知道孔震刻意做寻常穿戴,本是为今天方便行事。
心里估摸着此处离市坊不远,就猜孔震是念浅安新聘的掌柜。
这会儿攥着念浅安仿佛攥着主心骨,越说越肯定,鄙视完孔震转头瞪手下,小胖手一指跺脚气道:“无礼无知的东西!我扰了六姐姐和人谈生意,那也是我们自家姐妹的事儿,你一介车夫,也配拦着我动手动脚!”
做车夫打扮的手下面皮一抽:“……”
他有口不能言,念桃然哪知他郁闷得呕血,瞪完手下眼巴巴看念浅安,不无撒娇道:“六姐姐,你快罚他们替我出气!”
念浅安深看念桃然一眼,理着念桃然散乱的碎发柔声笑,“你先去拾掇妆发,我一定替你教训这位’新掌柜’。”
她招来远山近水服侍念桃然,手下见孔震无声点头,便抬手做请,引念桃然三人往外洗脸净手。
念浅安望着念桃然走一步踢手下一脚的小胖背影,又噗嗤了,“我八妹妹天真烂漫却不傻。自说自话归自说自话,倒把今天的事儿说圆了。念家人各有性情,相处久了不乏可亲可爱。这样的’家人’,我怎么可能舍得下”
她真心觉得念家是个宝藏家庭,说着不禁粲然一笑,看向孔震高高翘起嘴角,“你也舍不下魏家,又不想牵连我八妹妹,不如先放我们走,再静下心仔细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你我暗中结盟,总归不是奔着害死魏家去的。比起一味和魏家同流合污,其实你也可以有别的选择。”
孔震也翘起嘴角,轻笑道:“就算我信你不是想害魏家,你就真放心我不会害你不提你是魏四的事儿,我只需和老师提一两句你的打算,你以为你还能继续躲在暗处针对魏家”
“对我,你确实足够善良。”念浅安先肯定孔震,后否定孔震,“你能劫持我一次,却不能阻挠所有事。我有心针对魏家不假,无意敌视魏家也是真。你想让我和魏家正面为敌,只管告诉魏相是我在暗中捣鬼,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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