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天外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我想我是海带
当初学习阵法时,师长们曾经特意点评过它,说是人世间最昂贵的摆设。
首先是太大太复杂了,全城皆阵。
一旦启动,需要的灵石是海量。对手完全可以围困住,活活耗死你。若是启动阵法,他不攻打。若是不动,他便偷袭。
其次,还是太大太复杂了,全城皆阵。
先派高明的阵师潜入城中搞破坏,即使只毁掉一条小巷,也可能影响阵法发挥。如同人体千百条小血管,堵塞一条没问题,两三条也问题不大。一旦坏死四五六七八条……就要致命。
一千多年过去了,白沙城的布局早不是原来模样。估计神龙大阵也乱得一塌糊涂,只维持住了关键的脉络与重要部位。
谁也想不通,华龙耗费一生建造如此华而不实的阵法干什么,只能归结于这厮好大喜功。
从这个角度考虑,他还真成功了。
千百年来,知道华国的修士真不多。可只要提起神龙大阵,几乎个个都晓得。
齐天降低高度,继续往前飞。
月光朦胧,自己又调整了“天衣”的颜色与夜空一致。从地面是很难看清楚的,不需要施展隐身法术。
距离尚有十里,感觉城中腾起一股精神力量。
古老沧桑的气息从一条条墙缝,一栋栋楼宇飘扬而上,形成了磅礴的精神威压。
齐天停在了护城河上的千米高空。
目力所及,并无异常。但神识却感应一缕缕气息收敛,聚集,在虚空中形成了龙形。
是阵灵没死,还是后人修复了它?
无论如何,太虚弱了。
齐天只“看”了一眼,立刻发现三处破绽。
精神威压虽然磅礴,却太松散了,难以凝聚力量攻击。感觉迟钝,应变缓慢。龙身的凝实程度不一致,鳞甲斑驳。甚至缺失了一段躯干,一只爪子,行动不协调。
说明阵法损坏很严重,自己都到城边了,阵灵才垂死病中惊坐起,勉强应战。甭提融体圣人了,只要出神真人不愚蠢地硬碰硬,它也奈何不了。
夏国南征,夏瑾瑜破白沙城,是大势所趋。道门不阻止,也不会援手。可如果垂死的“神龙”展开攻击,就怪不得自己给对方送一份厚礼。
齐天微微一笑,昂然飞向城池中央。
然而,威压突然变得温和亲切,惊喜的苍老声音在识海响起。
“你回来了……”
好像一个独守空宅打盹的老人被响动惊醒,严厉抬起头。却发现是好久不见的小孙子回家了,喜出望外。
齐天停下了,惭愧不已,又有些感动。
没想到,当襁褓中的自己离开白沙城时,被阵灵记住了。
不对,光城中就生活了八十万人口,每天有几十万人进出。它怎么可能留意一个婴儿,在十七年后还能够认出?
去天外 第五章 一去二三里
修行之人,讲究念头通达。
齐天既然起了疑惑,便得弄一个明白,让块垒释然。这可不是小事,是关乎来历的大事。一旦耿耿于怀,极易形成魔障,阻碍破境。
他正对龙头,双手抱拳,缓缓举到与眉眼平齐处,弯腰施了一个道门稽首礼。人家待以热忱,便不能回报诡诈。
“敢问长者,你认得我?”
“神龙”闻言,眼睛收缩,鼻子抽搐,用右爪抠了抠脑壳,瞬间露出了痛苦之色,回答道:
“十七年前,你同他一起走的,我记住了气息。”
他?
想必是双胞胎中的另外一个,大刺刺自称“哥哥”的家伙了。想不到道门天骄,竟然是添头。
齐天抵达栖云郡后,听到百姓议论“双胞胎”,老仵作孙栓亲口证实了双胞胎,连登丰县典史也白纸黑字写下了“双胞胎”。百密一疏,根本没考虑双胞胎是不是一个妈生的。
双胞胎,又怎么可能不是一个妈生的?
“长者,为何独关注他?”
“我等待千年,就是等他出世。”
轰……
这不是胡扯吗?
齐天脑海里晴天霹雳,震得道心不稳,差点一个趔趄从空中摔下。忽略了对方说的是“出世”,不是“出生”。
当然,出世可以作“出生”理解。但还有一层意思,走向世界。
建一座旷世大阵,目地是等待千年之后的一个人出生……
这,这,这……
简直太荒谬了,连老子都不会相信!
佛宗讲因果机缘,草莽谈风云际会,道门曰自然通达,甚至科学说逻辑推理,全部站立在宇宙是有序运行的基础上。
天人可以推演大势,却无法精确个体。
因为神通越强大,施加于对象的影响越剧烈,越得不到真相。
比方说,池塘里有一群鸭。一旦观察便会产生影响,鸭子就不是自然的了。即使躲得远远,见到的也是一种“伪自然”状态。
作为道门骄子,齐天对邪魔外道的科学并不陌生,那里面谈到了诡异的光子双缝实验。
只要观测,甚至想一想,光子就会瞬间改变状态。
所以,未来是不可预知的。
用道门的话说,天机不可泄露。道可道,非常道。
阵灵并非狡猾的精灵,一般不说谎,也许是老糊涂了。齐天定了定神,问:
“长者,为什么等他?”
“神龙”痛苦地抓了抓头颅,道:
“不记得了……我的脑壳里长了一颗瘤子,痛。”
齐天道:
“你归位吧,我看能不能帮忙取出。”
“神龙”露出欣喜,庞大的身躯缓缓降落,在空中扩散,隐没于城池中。
它的主干是一条长街,心脏位置有一片建筑,通过门匾上的字知道是华氏祖庙。头颅则是一大片工地,中央的位置赫然废弃,围了三道厚厚的石墙。
齐天落在了废墟的假山上,露出微笑。
“雷震子居然来了这里,施展过火符。想必,这就是华国有名的百年凶地了。”
曾经被烧得焦黑的坪地,野草又疯长了。地下约十米深处,一团光芒如太阳照耀。
齐天皱眉道:
“好强烈的核辐射,难怪阵灵的脑子烧坏了。科学魔道的荼毒实在不浅,历经了一万年都没有消逝……靠太近,连我也要损伤道基……运用法宝或者傀儡,也会因为辐射切断了与主人的神识联系,失灵……
“……牺牲千百凡人的性命,挖掘搬走它,有伤天和,缺乏妥善的后续处置……连降暴雨渗透地下,施以威压,造出庞大泥浆层包裹,是最经济持久的减少危害方式。可那样的话,又会污染地下水……
“罢了……沧海月明珠有泪,以鲛人泪化珠包裹,缓一缓。待我道成之日,再彻底消除此劫。哈哈,就怕有人挖出了它,当成一颗稀罕大珍珠……”
齐天抬手一指,往旁边疾闪。
一线白光从指端射出,深深贯入地里,打出一条通道。随即,一道凌厉的辐射“杀”出了洞口。
齐天的双手飞快掐诀,一个寸许高小玉瓶凌空飞到了洞口的一尺上方,往里面倾倒。
嗖……
闪烁温润光泽的一团液体跳跃而出,冲入地底。
两分钟后,辐射强度比原来降低了一半。地下出现一颗拳头大的莹白珠子,闪烁幽光,恍若冥君独眼。
玉瓶碎裂,混合着泥土回填入洞。
“生于斯,却未长于斯,未号哭于斯,未战斗于斯……我做的,应该足够了。半个月后,大夏的铁蹄南下,你们各安天命吧!”
齐天喃喃自语,飘然升空。
望一眼下方的灯火璀璨,朝北面的桃都飞去。
……
早晨七点多钟,一条林荫大道上,身材高大的道人飘然而行。足尖一点便飘行十几米,像没有分量。
凌晨拔除了剑阁,便进入八百里丘陵地带,离太阳平原尚远。
信天游并不想替天行道,但能够杀的,绝不留情。必须为十万科学狗,开辟一条血淋淋的绿色通道。
遗落之地,也是法外之地,非常像中世纪的欧洲领主制。一个小城邦往往只控制了几十里,假如谁能控制百里,一定与道门有非同寻常的关系。
普通人根本没办法穿越平原丘陵,过剑阁,入刀关,沿途早被各方豺狼撕碎了。
可开辟通道,并非目的。十万张空白请帖,至今找不到人接。
信天游本以为凭借堪比地狱谛听的耳力,能够分辨出同志。后来才知道图样图森破,想当然。
讲快了,听不懂。
听懂了,也找不到任何跟科学相关的线索。
在道门残酷的镇压之下,谁还敢乱说话,不会讲暗语吗?
他决定改变策略,不像头一天赶场子似的破关了,反正时间来得及。香格里拉就在那儿,又不会跑掉。等回去的时候,启动天梭翻越雪山,只需要三个钟头就可以回白沙城。
前方是一个大集市,好大一片窝棚。
迷迷糊糊地的童音传来。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姐姐,我把今天的古诗背完了,想吃馄饨嘛……”
信天游身躯一震,目光“唰”地追向了发声处。
这首诗,在印象中是没有流传下来的。以前,顶多只听过孩童吟唱,“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好呀,等一等……”
窈窕女子背对着孩子在案板忙碌,寥寥两位食客正埋头狼吞虎咽。
小姑娘很好奇,边走边伸出紫姜芽般胖乎乎的小手,想摸一摸齐胸高的热气腾腾大家伙。
可她才学会走路,没站稳,小小身子朝汤锅扑去。
女子回过头,魂魄几乎吓掉,面孔瞬间苍白如纸,却来不及反应了。
去天外 第六章 良人执戟明光里
白虹横渡,空气爆鸣。
一位青袍道人凭空出现在沸锅前,稳稳抱住了小姑娘。
呜……
狂风灌进馄饨铺。
案板上切好的葱花菜叶乱飞,一位食客的草帽被卷起。另外一位刚刚抬起头,张开嘴巴还来不及下咽,被强风灌入后呛得咳嗽不停,涕泪皆流。
街面上草叶纷飞,遥遥传来了叫骂声。说刚刚升起的火,怎被一阵怪风吹熄了。
李素一把扯过小姑娘,蹲在地上紧紧搂住,浑身颤抖。小姑娘怯怯摸了摸姐姐的鬓角,又扭头去看刚刚抱了自己的奇怪哥哥。
道人安静地站立。
等李素从怀里掏出手帕擦干眼泪,将妹妹推入里间,正要道谢,信天游笑着先开口了。
“麻烦,来一碗馄饨。”
自从被关在紫府差点被饿死,他心有余悸。这次进入遗落之地,便在一枚最小的空间戒指里塞满了饭菜和清水,有备无患。不过,尝一尝本地的小吃也不错。
太阳初升,射出第一条金线。
年轻英俊的道士背衬青天,金光缭绕,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牙齿。
李素好一阵眩晕,以为身在梦中。至于他是怎么凭空出现的,想不起来,也就不去想了。
对方慢慢地吃,眼睛直盯着她打转。令人面红耳赤,又一点也恼火不起来。
信天游很头痛。
仅仅通过小姑娘念出的一首诗,并不足以判断她们是同志。可是该如何接近,他又没啥经验。贸贸然发问,是千万不行的。科学狗一旦暴露就要被杀头,都成惊弓之鸟了,警惕得很。
一位肥胖的中年客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两撇鼠须,穿袍子。
清早出现在集市的,全是讨生活的苦哈哈。穿袍子的人极为少见,想必是某位管家出来采办菜蔬。
中年人叫了一碗馄饨,边吃边道:
“素姑娘,上回你说的那两句诗,‘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我特意去翻了书,才懂啥意思。像你这样吹牛皮,在咱们呼延堡的地头是不起作用的,吓唬不了几个人。”
李素啐道:
“刘管家,我未婚的郎君修行去了,道成就会接我走。”
刘全哈哈大笑,道:
“我今天是好意提醒,道门的祖庭桃都有三大殿,凌霄、明光、镇岳。你的郎君在明光殿执戟当值,那最少是圣胎真人,比东南西北四方巡天使者的地位还高。下到遗落之地后,一句话就可以灭掉无数领主。你就不怕别人告发,说你瞎攀乱咬,给道门抹黑吗?”
李素道:
“我没讲是桃都的明光殿。”
刘全道:
“随便你讲哪个殿,都不会有人相信的。咱们呼延堡主的亲叔叔也是修行去了,十几年不现身。为什么别人就相信呢,因为他的拳头够硬。你不行,顶多吓唬那些有贼心没贼胆的人。”
李素不作声了。
刘全的绿豆小眼射出淫邪光芒,趁姑娘背对切菜,在纤细的腰肢和浑圆的臀部恋恋不舍转了几圈。咕咚咽下一大口唾沫,似乎要把整个人和水吞下。脸上却装出一本正经,用指节不轻不重敲了敲桌面,叹息道:
“哎,你才十九岁,抱着小不丁点大的妹妹从太阳平原逃难到这里,又没一个亲戚帮衬,真是不容易呀……上次提过了,不如跟我……”
李素霍然停下,迅速打断了对方的话,道:
“刘管家休要再提,高攀不起。我的郎君说不定明日就寻来……”
“哈哈哈,妹子,别瞒了。我听说你刚来的时候,典当了首饰,求恳对面的李老儿夫妇把铺子租给你。说本是领主之女,城堡被攻破,侍卫也被杀了。整个遗落之地,大大小小的领主不讲一千,也有八百吧。一旦破败,连乞丐都不如……”
回答他的是“笃笃”切菜声,砧板几乎剁裂。
“妹子,躲过了沿途的山贼路匪,算你命大。可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看这集市附近,哪一个不想把你嚼碎了吞进肚子,你还能保住几天清白?不如趁早寻一个人嫁了。我刘全别的没有,就是有钱。这些年积攒了三百多两白银,管了十六七个佣人。多少小闺女求上门,我都没搭理……”
“那你找小闺女去吧,纠缠甚么!”
“哎呀,瞧你怎么说话的……哈哈哈,还真别说,我就好你这一口,有韵味。不知道被窝里面,能不能给一点儿甜头……”
笃笃笃……
切菜声疾如雨点,戛然而止。
李素气得胸脯起伏,仰面不让泪水淌下。
砧板上,菜叶早剁成了一堆碎末。
于难言的静默中,青年道人的声音又响起了。
“味道真不错,再添一碗。”
李素赶紧掏出手帕擦拭眼睛,勉强笑一笑,特意多加了一半馄饨。
刘全见李素格外殷勤,不由得冷哼一声,冷眼斜睨。
信天游不着急,慢慢吃。
十万张路引靠自己一一甄别发放,得忙到猴年马月。假如李素是自己人,有她帮忙便事半功倍。
遗落之地的科学党人顶多几千,数量庞大的是外围同志及后代,与组织失去了联系。否则以道门的无孔不入,早该发现了香格里拉。
刘全干坐了一阵,自觉无趣。掏出几枚铜钱,喝道:“结账。”
李素伸出纤纤玉掌,见对方借递钱之际摸将下来,慌忙又缩回去,道:“三文钱,搁桌上吧。”
刘全的目中闪过一丝愠色,把铜钱放在手掌心叠了叠,重重往桌上一拍,生怕别人不晓得,大声道:“四文钱。”
“不用四文,只得三文。”
“你一天能赚几个铜板?给四文你就收着,别给脸不要脸,大爷我不差钱。”
“那可不行。”
李素见刘全要走,便抓起一枚铜钱还回去。
那厮推阻不要,谁知李素把钱朝袖口一丢,甩手就走。
铜钱从袖子里漏出,在地面打着旋儿蹦了几蹦。刘全的脸庞紫胀成猪肝色,怒哼了一声。到底舍不得,呆了一呆后又俯身捡起。
“噗嗤。”
有人实在憋不住了,笑出声。
刘全转身怒视,瞬间色变,眼珠子差点蹦出。
一锭雪花大银出现在桌面,整整十两!
去天外 第七章 本道人身为公子
十两银子不是什么小数目,等于一万文钱。即使在中原,也可以让小户人家生活一年了。
入刀关,过剑阁,这一片山区丘陵尤其穷困。常言,地无三尺平,天无三日晴,人无三分银。
加上是法外之地,纵然有领主约束,依旧民风彪悍,盗匪横行,一两银子都可能生发血案。
别说刘全的眼珠子差点蹦出,连从门口走过的几位也挪不动脚了,眼光发直。
信天游轻轻道:“结账。”
女子道:“你救了盈盈,我不能收你的钱。”
“哎,说哪里话呢?感谢归感谢,生意归生意。修行之人讲究自然通达,不留羁绊。你如果不收的话,会种下因果,影响我的道行……”
“可是,找,找不开……”李素咬着嘴唇,无力地绞动手指。
“不用找,值这么多钱……”信天游温和地笑笑。
“三,三文钱一碗,拢共才五文……”姑娘的脸红了,耳垂发烫,脑子里乱哄哄响。
“你算错了。”青年微笑纠正道:“三文钱一碗,两碗是六文。你额外增加了量,至少得八文钱才行……”
“那,那,那,八碗三文钱……”
噗嗤,信天游又笑出声。
李素顿了一下足,更加局促不安了,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蠢过。
信天游笑道:
“你不要急,听我算一笔细账……以后凡老幼妇孺来,不收钱。十两银子只能管一个月,你帮我积了大功德。“
“那,你可以分成每一次支付的。”
“我云游四方,哪有时间?”
“那,那……你可以上别人家呀……”李素低下头,声音细如蚊蚋,下意识碾动脚尖。
“你这里干净,味道又好。”
“嗯,那好吧……不过,还是先把银子拿回去,一个月后再来结账。这么大一锭,我怕被人抢了。”
信天游环顾一圈,觉得对。
木板房屋漏风漏雨,就是个破旧窝棚,一脚能踹开。这么大的一锭银子留着,反而会招惹盗贼,不安生。
几位庄户汉子本想吃碗馄饨,见两位穿袍子的主在,心里胆怯欲换一家,却被雪白大银晃花了眼睛,在外边桌子挤挤挨挨坐下。
偌大一锭银子,一个要给,一个不要,演的是哪一出戏码呀?
路过的啧啧称奇,纷纷站立街边伸长了颈子看。
“哼,一对狗男女,光天化日之下打情骂俏!”
刘全见围观者越聚越多,冷哼着分开人群,终究不敢撂下一句狠话。
见刘全要走,信神棍不乐意了。
打脸不痛快,轻飘飘没有触及灵魂。那厮言语下流调戏“同志”,不出这口腌臜气实在憋屈,还怕他再来纠缠。
从刀关至剑阁,一天杀十九个老大,都杀得手滑溜了。此刻众目睽睽,却不行,干脆玩点技术活吧。
呼延堡是入山前的最后一个聚集地,改日科学党人还要在这里集结出发。没有了先进武器,他们的战斗力并不强,自己可不能把治安搞乱了。
“喂喂喂,打酱油的矮胖子,有叫你走吗?”
见道人言语粗痞,指点了过来,刘全怒不可遏。
真被蒙中了!
他今天要采办的东西里,确实有酱油、盐、醋等物。但作为一名管家,集市上谁不巴结,何曾被轻蔑唾骂过?
“牛鼻子,要待怎的?须知捕头见到我家老爷,那也是毕恭毕敬的……”
刘全停下脚步,怒指反斥。
他勉强算一个有头有脸人,要是这样灰溜溜走了,只怕以后要抬不起头。鸭子煮熟了,嘴也得硬。
捕头?信天游懂了。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每块领地都模仿中原国家的建制成立了一套管理机构,尽管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名字却不马虎。
刘全如果就这么走了,信天游真拿他没辙,总不能无缘无故揪住暴打一顿吧。见他停下,顿时大喜。生怕跑掉,当即不等话说完,急急忙忙骂道:
“呸,本公子身为道人……靠,本道人身为公子……我勒个去,云游四海,降妖伏魔。你这贼胚厮鸟,狗一样的人,靠溜须拍马舔腚屈膝混一口馊饭吃。不过是一名奴才,也有脸大刺刺讲话?即使卖菜的父老,无论贫苦都俯仰由己,活得堂堂正正。不像你看人脸色,仰人鼻息,低声下气……”
好!
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人群里几个青壮不约而同起哄。他们与穿袍子的刘全没有什么交集,并不畏惧。觉得这几句话实在解气,钻心里去了。
你,你,你……
刘全拉长了脸,脸皮紫胀中透出绿,绿里又泛黑,恰似一个腐烂的猪腰子。见对方身躯高大,威风凛凛,想厮打又不敢。想斥骂,被连珠炮一通抢白,竟插不进嘴。
信天游继续道:
“还把老爷搬出来,笑死个人!小孩子打架才搬父母,哭哭啼啼。你四十多岁,年纪全活到狗身上去了。不是吹嘘有钱吗?可怜一个铜板都要捏出水……呸,只要拿得出一两银子,贫道就用十两银子赌了。哈哈,打肿脸充胖子!你这不叫胖,叫浮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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