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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生欢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叽里咕噜
”师父得知这个秘密后,起初只是在朝上声援长沙王,他的支持有理有据,毕竟越过成年的儿子立年幼的孙子,无论在哪朝哪代都很冒险。可武帝在得知师父查阅过起居注后大发雷霆,竟不顾多年君臣恩义,将一向倚重的肱骨之臣满门抄斩,只有师父本人逃出,从此流落江湖、残度余生。”
”今上的反应就更有趣了,“常欢讥笑道,”武帝驾崩时,他早已坐稳了储君之位,却急不可耐地叫内卫到处搜刮知晓当年之事的人。连我父亲这样的闲居士人,只是在书信里同师父讽刺了几句皇家秘辛,都被他给揪了出来,甚至还销毁了咸平年间宫里所有的起居注正副本。如果不是心里有鬼,我想不出其他的解释,信或不信,就靠公主自己判断了。“
如果是这样,很多之前让她不解的事就都说得通了,华阳心乱如麻,沉默了半晌,问道:”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是怎样逃过一劫,徐傥又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公主和他睡过了吧。“
他的语气十分确定,华阳紧张的连心跳都似乎停下了。
”公主还猜不到吗?“常欢靠近华阳,笑出了声来,可华阳觉得他眼中一点笑意也没有。
”徐傥当年任郡守,查抄处决卢氏一门,是他全权负责的。嗯,至于我……“他眨了眨眼,”有些人喜欢柔弱美貌的小男孩更胜于女子,徐傥家里可是没少养娈童的。“
华阳蓦然睁大眼睛:”他、他竟然如此大胆……“
常欢无谓道:”一时色胆包天罢了,十岁的小孩又没什么人认识,找个替换的还不简单。我在他家里待了一段时间,后他来兴趣淡了也回过味来留着我是个祸患,又把我卖出去了。再后来,师父就找到我了。徐傥武艺不错,也有几分见识,不过做事黏黏糊糊,总是留下马脚,这么多年也没长进。要是当初直接杀掉我,也不会如今命丧江底了。“
他满不在乎,像是在讲不相干的一件事。华阳却忍不住去想他到底经历了多少艰辛,她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想来他要比她坚强得多,也许并不是很需要她的安慰。
最终她还是伸手环住了他,叹息道:”小欢儿也受了很多苦。“





欲生欢 第四十三章前尘(上)
常欢反将她拉到怀里,用尽量平静的语调说:“原本我没想这么早找徐傥报仇,之前几年也一直在打听他的消息,知他先是迁到汝阴郡守任上,后来竟又投奔了北朝。”所以,在他之前的计划里,是要将建康城里的是非了结了,再只身去北边找徐傥报仇的,谁想他倒自己先送上门来了。
华阳安静靠在常欢肩上,明明之前还怨恨着,现在听了他的一番话,她反而又替他考虑起来,他大仇得报,她也平白感到快慰。
大概是分享过太多彼此的秘密,她已经不能再当他是无关紧要的人。这个人强横地走进她心里,占据了一个位置,无论是怎样的开始,无论过程中谁欠谁比较多,许多个不经意间因果早已注定。
华阳退开一点距离,正面注视着常欢的脸,用手指细细描绘他脸上的线条轮廓。生得这样好看,也不知该算是福气还是祸端。堕入风尘本是可怜的,可如果不是这张过分美丽的脸蛋,他便不会被徐傥看上,早就和家人一样死在了那场变故里。
……而如果没有那场变故,他本来可以当个世家公子锦衣玉食的长大吧。谁又能同情谁呢,她本来还应当做个无忧无虑天真到老的公主。
漫无边际地想了许多,她突然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身子一僵,裹在肩上的被子便如水样滑落下来。
常欢总能敏锐捕捉到她每一次情绪变化,忙问:“怎么了?”
华阳脸色古怪,犹犹豫豫道:“如果皇兄是母妃和皇祖父偷情产下的孩子,那,那我呢?”
她又是什么人,会不会也不是父王的孩子?可母妃和皇祖父对她也很冷淡啊,他们只喜欢皇兄,华阳陷入了纠结当中。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其实母妃一直非常厌恶我,与其说父王不是我的生父,我倒是更相信她不是我的生母。”她补充道。
常欢重新给她裹好被子,边思索边说:“关于今上的身份,有多个证据相互佐证。公主的,之前从没被人提及过,如今知晓内情的当事人也都已经作古,恐怕这个秘密也被永远带入到坟墓里去了。如果公主有心追索,兴许能够查出些蛛丝马迹,但恐怕很难找到一个确定的结果。而且我怀疑,陛下怕是也将相关的线索都销毁掉了。”
“不过——”常欢温和地笑了笑,认真问华阳:“是或不是,对公主来说很重要吗?公主心里希望自己是谁的女儿呢?”
华阳本能地想说当然重要,怎么会不重要,谁会愿意连父母是谁都不明不白呢。但想到他的第二个问题,她好像多少有些懂了常欢的意思,这几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人,活着的时候也没给过她太多关爱,谁生了她,又有什么分别。如果可以选择,她大概宁愿自己是魏国夫人的女儿吧!
如果她是魏国夫人的女儿,会不会也中年发福呢?想到这,她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心情也忽然轻松了起来,笑说:“大概也不是很重要吧,反正他们都是入土的人了。”
常欢赞同道:“我也这样想。其实就连陛下的身份,如今也掀不起什么波澜了,长沙王一支后继无人,师父早就接受了这个结果。公主与这些事情无关,更没有必要去考虑上一辈的纠葛。”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何不将目光放在将来。”
将来?华阳故意扯了扯系在她身上的锁链,嘲讽道:“不用看就知道,我的眼下和将来是被锁在这座宫殿里,一直到死。”
常欢看起来有些愧疚,深重地叹了口气:“对不起,也许公主不相信,但我的确认为这样也比逃去北朝更好。”也更安全,如果那件他担心的事发生的话。
更好?华阳愤懑不已,他究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他难道不知道皇兄是怎么对她的?
等等,她忽然觉得不太对,如果说徐傥都被常欢划在了仇人那一拨里,那直接导致他全家被杀的人,不正是她皇兄吗?而他现在偏偏在忠心耿耿当着皇兄的心腹,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再想到他是怎么入了她的公主府,并一步一步获悉了她的秘密,华阳放低了声音说:“皇兄他不该这样对我,我恨他不假,可我还是不会帮你的。事到如今,他就算死在我眼前,我恐怕也是感慨多于难过,但弑亲的事我做不来,我就是这么没用的人。”
常欢对她的回答一点都不意外,他点点头:“我知道,有公主这句话就够了。毕竟,我也不想再让公主伤心了。”她心里头能转过这个弯来,他都求之不得了。
华阳嗤笑,忍不住出言相讥:“省省你的油嘴滑舌吧,我可不会再相信你了。”
“我倒是不知道公主曾相信过我。”常欢调笑道,随即稍稍正色问道:“要怎样才能让公主再次相信我?”
华阳眯起眼睛,似是认真想了一下,问道:“告诉我真相。为什么会允许你进来和我说这些?皇兄怎么会信任你?”




欲生欢 第四十四章前尘(下)
常欢无奈笑笑,放开她冰凉的身体,将自己深绿色官袍的袖子挽起来,把手臂送到她眼前。
坚实的手臂上,几条青黑色脉络,在幽晦的灯火下格外醒目,跳动得让人心惊胆颤。
华阳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恐惧在眼中聚集。
“你竟然服了相思蛊!他竟然……这样对你!”
“呵呵。”常欢居然还在笑,他扯了一把华阳的脸蛋,然后才回手,整理好袖口,不紧不慢道:“公主误会了。如今相思蛊世间难寻,这是宫里头最后的一只,珍惜得很。要不是这次的事,陛下还舍不得赐给我。”
华阳惊恐地看着他:“你疯了!”
常欢淡淡道:“我没有。如果不这样,陛下怎么会放我进来伺候公主。呵,陛下这回算是彻底放心了,认为这是向他效忠的表现,还大方地送了我好些美人……”
“哼。”常欢冷笑了一声,眼神渐渐变得冰冷:“他以为他是谁!”
华阳气到齿寒,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到底知不知道相思蛊有多厉害,你怎么能拿自己的……开什么玩笑,就为了,就为了……”
华阳说不出接下来的话,常欢如果不是一个疯狂的人,根本不会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事到如今,她难道能够轻飘飘的说一句放下私仇吗。今时不比以往,就算他放下,也再没可能从容抽身。
常欢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抑制不住,侧坐到榻上,华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抱进了怀中,听他清润又诱人的声音在耳边道:“公主是心疼我了吗?不如换个法子心疼。反正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不如不说。相思蛊的确厉害,我这会儿真的很需要公主了。”
被他放进怀里,华阳的双臂自然地搭在他肩头,双腿被他分开到两侧,下身相抵,她能感受到他衣衫下坚硬如铁。
灯影凌乱,锦帐交迭,房间里渐渐染上了情欲的色。
常欢将头埋进华阳绵软的两胸之间,迷醉地刮蹭着,衔住她嫣红的乳尖,吸吮不停。手指也不安分,轻车熟路地探到她下体的窄缝,缓慢揉捏。
“唔……”
酥痒的触感传遍全身,华阳再也忍不住口中呻吟,身下流出的淫水在常欢的挑逗下发出噗啧之声。可与此同时,头脑却还是运转的,不断想着两人殊途同归的命运,想要抵抗,想要清醒,还不想沉入。
她一只手抚上他的后脑,一只手紧握住颈上的黄金项圈,低低叹了口气。
常欢闻声抬头,下巴抵在她胸前,双颊沾染上红晕,眼中含着雾气,他环抱住华阳的腰,悄声劝慰道:“没事,有我呢。”
温柔反倒叫她无所适从,华阳想说些什么,一开口却只有一声哽咽。
常欢默不作声地跪在她身前,解开自己的衣服,露出的肌肤在灯光下一片惨白,仔细看去,全身皮肤下如同伏着一张黑色蛛网,起伏贲张。常欢似乎毫不在意,牵过细长的锁链,随意绕在自己的脖颈,抬眼定定看向华阳:“公主,你看,这世上只有我们两人最合适。”
说着,他将华阳推到在卧榻上,将她嫩白小巧的膝盖强行按在双乳之上,扶着阳具对准洞口挺身而入。
“啊,”华阳放弃了所有的抵制,紧闭上双眼,享用被男根填满的充实感。
她的小穴温暖滑腻,常欢一进入便立刻放开了所有克制,快速而猛烈地抽插起来。华阳丰盈的胸脯被撞击得波涛涌动,却又被折起来的双腿牢牢困住,惹人怜爱的乳头被摩擦得红艳欲滴,依旧不屈不挠地翘立着。
身下暗红的褥垫上绣着花团锦簇的图案,百花深处两具身体紧密贴合在一起,一条黄金链条将他们缠绕在一块儿,时不时发出令人不悦的脆响,只是已经没人在意了……
常欢冠玉般的脸上如有火焰在烧,身上也挂上了一层薄汗,他将华阳的双腿高举到他肩上,开始了毫无章法的猛冲,引得身下的人惊呼连连。
华阳便感到了汹涌如海潮的快感,她被席卷其中,飘荡,湮没,却得到从未有过的餍足。
“啊——啊!不行,我不行了!”
常欢只觉公主的身体蓦然紧绷,霎时一股热流自花心直冲到龟头上,当即涩痒酥麻到几乎无法坚守。
常欢却停了下来,不满道:“公主倒是先舒服上了,欢儿这儿还没好呢。”他俯下身,在华阳仍旧痉挛着颤抖的脸蛋上又吮又咬,“公主啊,快说些好听的话助助兴,乖。”
华阳双手紧紧扣住常欢劲瘦的窄腰,喃喃道:“常欢,好舒服,你让我好舒服……我……就只有你了……”
话没说完,又是一阵疾风骤雨般的狂抽猛插,随后,终于一阵热流涌出,冲到她的花心深处。
一切好像都是必然,华阳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云雨之后,喘息尚未平复,男人伏在她耳边,细声细语道:“再忍耐些吧,我的公主。”
他却没有告诉她,从今往后,世间将不会再有华阳长公主了。




欲生欢 第四十五章金屋(上)
兴安九年的夏天不太平静,建康城里风波不断。与北朝停战和亲一事方在纷攘中落幕,显赫一时的华阳长公主却因丹阳观大火意外丧命。值得玩味的是,以往最珍视公主的皇帝却没有表现出过多悲伤,既没有迁怒于丹阳观的道士,公主下葬的礼制也不过平常规格。朝臣们交口称颂陛下圣明,民间却暗暗流传着各种解读。
而对宫闱秘事了解更多的人们,却对另一条消息更感兴趣:宫中从天而降一位贵嫔娘娘,恩宠倍盛,如日中天,据说出身于陛下的母族,容貌甚美,身份高贵,并非一般妃嫔可比,连中宫都要逊色许多。又有那心思活络的,开始计算起何氏还能将后位留在手中多久。明眼人却看出来,陛下的宠爱难保长久,这位新贵嫔想站稳脚跟,必需得诞下子嗣啊。如果贵嫔娘娘生下小皇子……唉,那还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你说这几乎没人见过的贵嫔就是公主?”韩平眉头微皱,不大敢相信。
他身上的伤养了大半个月才好,其间一直躲藏在乡下农舍里,只有缥云隔几日来见他一次,送些食物药品。也只有从她那里,韩平才能得到公主的消息。
“干嘛,不信我?”缥云杏眼圆睁,嘴巴一扁,老大不高兴,“不信我你自己去宫里看贵嫔呀,谁爱管你的事似的!”
“不是,你——”韩平笑呵呵地将缥云搂过来,故意拿下巴上新长出的短胡茬磨蹭女孩脸上细嫩的肌肤,缥云一阵挣扎,却被他牢牢抱在怀里,挣脱不得,便拉着韩平在草席上滚作一团,天气本就炎热,这下子两个人都弄得面红耳赤。
韩平打受伤以来许久没碰过女人,此刻佳人在怀,便有些心驰意动,下身也随之坚硬起来,借势要去解缥云的衣带。
缥云灵巧地从他手臂下钻出来,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我今晚还要去参军府上,待不了多久,先说正事。”
韩平倒也不强求,端坐起来,规矩地行了个礼,沉声道:“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不该再多叨扰娘子。无论公主在哪儿、变成了谁,我总要亲自看到她没事才放心。娘子与我,萍水相逢,便是天缘,若有朝一日还能再见,决不忘犬马之报。”
缥云翻了个白眼:“你说你,不过就是个男宠而已,干嘛要这么长情,谁去救她也轮不到你去呀。”
“不是那样。滴水之恩当以涌泉报之,公主庇护我多年,对我有再造之恩。我一介武夫,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缥云见他坚决,不再多问,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希望你对每个恩人都有这份心。”
“嗯?”韩平不解。
缥云眼眶微红,笑得凄然:“我在班主那里打过招呼,今后都不接客了。”
韩平瞬间懂了她的意思,这时候却不合适作出承诺,他只好羞愧地低下头,狭小的房屋里一时陷入了沉寂。
半晌,韩平嘿嘿闷声笑了起来。
缥云带着疑惑看向他,韩平像个年轻小伙子一样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不好意思地笑道:“可笑我这一生,年轻的时候仗着一身武艺,不求正业,整日浪荡不羁,流连在勾栏瓦舍,多少次花光了身上银子,都是几个相好的行首轮番接济我。如今年近半百,又走回到老路上来了。”
缥云抬抬眉,没说话。韩平有这番经历她一点也不觉稀奇,只奇怪他特意提起这桩,毕竟他之前在公主府不也是被女人养着,她早就知道啊。
韩平心情很是复杂。对于艳遇,他一向来者不拒,也知晓自己这副落拓的样子偏偏很合某类女子的胃口,对他而言,拒绝一个明丽活泼又一心为他考虑的女子实在是很难的一件事。可他心底也清楚,缥云年轻美貌、聪慧练达,她能早早为自己积攒下一笔钱财,知道为将来做打算,在奉行及时行乐的歌女中,一百个里也出不了一个缥云这样的。这样的女人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他配不上她。
两人各怀心事,又都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末了,缥云先整理好了思绪,又恢复到了平日里风情中带着明的模样,耐心劝道:“没人亲眼见过贵嫔是不是公主,我也只是说这个可能性很高而已。先不急着行动,你这样没头没脑撞上去,也查不出什么来。青云班时不时有进宫的机会,多等几天,到时候我想想法子让你混进去。就算进宫不成,魏国夫人交友广泛,还可以从她那里入手。”
“魏国夫人?”韩平一脸古怪。
缥云若有所思:“有人说,这位贵嫔娘娘其实并不姓杨,也不是先太后族人,而是魏国夫人的私生女,借着杨氏的名字进宫的。我这才觉得不对,怀疑贵嫔就是华阳长公主。魏国夫人丈夫倒是好几个,可什么时候多出来个女儿呢?”




欲生欢 第四十六章金屋(下)
二十二天了。
船舱狭小逼仄,点翠倚着舱壁,掰着手指数天数。从和公主失去联络起,已经过去二十二天了。
当夜她和孟真先于公主渡江,和北朝的人在江北汇合,一同等待公主到来。可最后,不知哪里出了差错,公主没来,宇文丞相急匆匆的要返回,命人将她和孟真绑了起来,带到江边上。
想到这里,点翠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听说宇文琮虔诚礼佛,她还一直以为行为举止温文尔雅的宇文琮是个和公主一样和善的人。直到那个时候,她脑子里想的还是只要她和孟真发誓不透露宇文琮的图谋、让他顺利返回北朝,他就会放过他们。真是天真得可笑!
如果不是孟真先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观察,她当夜晚就会被沉入江底吧,是他在紧要关头撞开制住他们的士兵,用私藏在身的匕首割断了捆住她的绳索,将她撞入滚滚江水当中。
他是不是也跟着落下来呢?点翠不敢确定,她拼命回想,却只能记起当时轰隆隆的江流声。
“娘子,饮些米浆吧。”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布帘挑起,一个老迈的妇人佝偻着踏进舱内,手里捧着一只木碗。
点翠抬眼望过去,布帘之后一个壮实的渔民也在看向这边,和点翠的视线一对上,慌忙错开眼去。
点翠低下头,跟老妇人道了声谢,小口小口地吸着米浆。那夜她落入江中,漂出去好几里地,刚好被下游一家渔户救起,点翠称呼这老妇人为盛妈妈,外边的汉子是盛妈妈的小儿子。
点翠落水时虽然身无分文,但衣服布料贵,一看就出身不凡,她自称是建康城里官宦人家的贵女,渡江时遇到匪人,所以这些天盛妈妈一家都待点翠极亲切。点翠饮用米浆的时候,盛妈妈扶起她的手臂,口中不断说:“这疤过些日子就浅得看不出了,无损于娘子品貌,唉,这年头江匪心狠手毒,对着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如何下得去手……”
手臂上一条长长的疤痕,虽然早已好了,看起来还像是条歪歪扭扭的虫子,很是显眼,点翠看着那疤痕,神情变得恍惚。
那刀疤不是来自子虚乌有的江匪,那是孟真划断绳索时留在她手臂上的。她两次被孟真所救,自小仰望着这样一个人,本想终有一日能够更靠近些,最后却只留给她一个深刻的疤痕。
点翠轻轻抚摸着小臂,肌肤一阵酥痒,一定要回去找公主,她暗暗下了决心。
“公主近日头疼还那样厉害吗?”常欢边给华阳按摩头顶边随口问道,华阳袪热,每到夏季头疼总来得更频繁些。
华阳今日穿了天青色为底的襦裙,衬着白皙的肌肤,看起来格外清凉,她无打采地垂着头,没接常欢的话头。
“怎么了?”常欢手上动作稍顿。
华阳闷闷道:“我在想,如果我一直听话,乖乖扮演他的贵嫔,他会不会哪天高兴了就把这锁链给解开呢?”
紧接着又自嘲道:“我可真是没出息啊。顶着别人的名字、当个不明不白的妃子,一辈子困在这方天地,之前想想都悲痛欲绝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好像也不过如此。果然什么气节、尊严,被逼到极点,都可以放下。习惯了,麻木了,就可以等闲视之了,甚至还体会出了安乐。”
华阳后仰,放心地将头颅枕在常欢掌中,叹道:“之前我还想过,如果失败了被他抓到,大不了同归于尽,我死也不想再受这份折辱了。可结果呢,人性还真经不起考验。不,是我经不起考验而已。”
常欢顶着她纤细的脖颈和瘦削的肩胛骨,道:“那我只能庆幸公主没有选择同归于尽,有时候活下去未必会很好,可死了是一定不会好的。”
“常欢,”华阳扭过头来,“我真是不懂你,一面在这里劝我活下去,另一面自己却拿性命冒险。就算你如今风光,地位紧逼石辟邪,皇兄信任你,皇后也想发展你当她的心腹,可这些都是依附于人而来的。他们用你也不过是看你入过贱籍,一辈子不能光明正大进入朝堂,只能安心当一个附庸,说不定哪天就会被推出来顶罪。你究竟想没想过,真的有一天报了仇,没人再当你的靠山,你会落到怎样一个下场?”
常欢笑说:“第一,我的确没有一个干净的出身,但公主,不对,贵嫔娘娘却有。第二,报仇这件事,不用等有一天,就近在眼前了。”
华阳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山雨欲来的意味,皱起眉头,狐疑地瞧着他。
常欢轻轻抚平她眉间,微笑道:“别怕,有我呢。”
他会把她失去的都还给她,包括尊荣和自由。




欲生欢 第四十七章明月(上)
眼前一头青丝如飞瀑般倾斜而下,常欢持一把象牙梳小心梳顺,又耐心在头顶挽成高髻,最后挑出几缕发丝垂落到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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