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秦以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中央
晚间,嬴政终于看完了所有的奏章,想趁这时间去看看他的父王,却被殿外的宫人拦在了门口。
“大胆,寡人要进去看父王,你们竟敢拦着寡人!”
宫人纷纷跪在门口,一个个低着头,却不肯将身子挪动一步。
嬴政心中觉得憋闷,正想横冲直闯,却听身后传来赵姬的声音:“大王,这么晚了,在此为何?”
嬴政回身,看到她从宫辇下来,身旁两个婢女一左一右搀扶着她上了台阶,一身金丝凤袍将她的身份衬托的格外尊贵。
“母后。”嬴政迎过去,“母后也是来看父王的?”
赵姬拉起他的手,殿门口跪着的宫人一一退避开,嬴政心中有些疑惑,却默默将其藏在心中。
如今朝中一切大小适宜皆被吕不韦掌控 ,而她,却能在他的掌控之下破例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着实令人好奇。
“父王!”
殿中死寂一般的宁静,秦王听到他的声音幽幽转头,眼中希冀的光芒乍现,却在一瞬间又的无影无踪。
嬴政伏到塌前,“父王,您身体可好些了?”
秦王眼中似有泪光,张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父王?”嬴政大惊,“你怎么了?”
他有些惊恐,回过身道:“母后,父王病情加重,你为何瞒着我!”
赵姬缓缓走来,看着病榻上的秦王,叹道:“你最近跟着吕丞相学习朝政之事,母后本不想让你操心,大王不能开口已有几日了。”
已有几日不能开口,她却还能瞒着他,嬴政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清她,心中觉得愤怒,却又不好发泄出来,只红着一双眼睛,握着秦王的手气得发抖。
从凌霄殿回去之后,他禀退了所有宫人,一个人在屋中将东西摔得七零八落,等到终于将怒气平定下来,一个人面对自己制造出的残局发呆。
殿门被人轻轻推开,他眼光快速扫了过去,见一宫人半低着头跪在地上拾东西。
“你过来!”嬴政冲他说道。
那人匆匆走到他面前跪下,低着头不敢吱声。
“抬起头来。”
嬴政话音刚落,便见跪着的那宫人抬头,竟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年人,一双眼睛清亮,却含着一丝惧怕。
“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眼中所露出的单纯,嬴政莫名对这个宫人有些好感。
“回大王,小奴赵高。”宫人开口说道。
“赵高?”嬴政喏喏重复了一句,又问道:“你是刚进宫的?”
那宫人点头,应道:“回大王,小奴进宫刚满一月。”
才一个月啊!嬴政叹道,难怪在他的眼中会有那种不一样的眼神,想他当初没有同赵姬回秦时,眼中曾经也有过那样的光亮,只是时间久了,却再也找不到了,如今看到别人用这种眼神看他,便更觉珍贵无比。
“大王……”
那人唯唯诺诺开口,带着些试探,似乎怕他会突然发怒迁怒于他一般,身子还微微有些瑟缩。
“大王是不是因为凌霄殿的事情生气?”
嬴政眼神突然凌厉起来,“你知道些什么?”
赵高眼神有些闪躲,思考了半天,才怯怯说道:“小奴……小奴今早看到有婢女送汤药去凌霄殿中,途中失手打翻,小奴见了便上前去帮忙,那婢女神色紧张,小奴让她取来药材我帮她弄,她说的含糊,似乎并不想让小奴知道,小奴觉得那婢女怪异,才斗胆过来同大王禀告。”
嬴政的神情骤变,问道:“凌霄殿的汤药可是一直由她负责?”
赵高点头,又打着胆子附到嬴政身边说了几句。
翌日,嬴政便命赵高寻到了那女婢,当场将她送的汤药截了下来,那婢女似乎没料到嬴政会突然出现,当下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这是端给父王的?”
嬴政面色一冷,那婢女吓得哆哆嗦嗦应了一句,嬴政一抬手,便有一人上来将那汤药放到鼻尖一闻,又沾了些许放到舌尖,惊道:“大王,此药中含有小量朱砂,本是一味好药,可是若放到这汤药中煎制,不仅不能缓解病情,反倒亦引起中毒啊!”
砰的一声,那盛满汤药的碗顿时化作碎片,那婢女大惊,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婢,竟然使毒害人!”
嬴政的声音一冷,那婢女瞬间被几个宫人擒住,她一脸惊慌,顿时惊恐道:“大王,此时不关奴婢的是,是太后……”
话刚出口,却又硬生生了回来,奈何还是被嬴政听了去,他眼神如刀子一般朝她劈了过去,“你说什么?”
那婢女迟疑,被嬴政一声冷哼吓得结结巴巴,“是……是太……太后娘娘让奴婢每日……每日放些在药里面,奴……奴婢并不知这东西有毒,大王恕罪!”
太后娘娘?
嬴政的表情瞬间就僵硬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的母后竟打了这般好心思,竟然将这东西放到他父王的药中,难怪……难怪他的父王一病不起,甚至病的越来越厉害!
真是他的好母后啊!嬴政觉得心中犹如被冬日里冰凉的水浇过一般,冰寒彻底。
过了好半晌,他才冷冷对那婢女道:“寡人今日便饶了你,但是你要记住,今日之事若透露半点风声出去,寡人随时取了你性命!”
那婢女磕头告谢,嬴政焦躁挥手斥了她退下,脑中思绪千丝万缕难理清。
可还没等他从这莫大的刺激中回过神,更大的事情又来了。
凌霄殿侍候的宫人匆匆来报,凌霄殿出事了!
等嬴政飞快奔过去时,只见凌霄殿殿门未掩,里面隐隐传来几声哭泣声,他只觉脚下的步子犹如被灌了千斤巨石,难以迈出一步。
殿中沉闷,伴随着女子哭泣的声音,嬴政不知自己是用了什么样的心情走到塌前,只记得自己脑中开始有些知觉的时候已看到自己父王双目紧闭,脸上没有半分血色,他跪在塌前,伸手却探不到他的任何气息。
“父王!”
好半天之后,他才放声哭泣,觉得心中揪痛万分。
“政儿,你父王已经去了……”
嬴政转头,看见赵姬一手掩面,两目通红,脸颊上却没有泪痕,想到今日那婢女所说之事,又看她如今的神态,他只觉得假的让他分辨不清。
“母后,父王是怎么去的?”
他定定看着她,想要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真情实意,然而,他却看不透。
“你父王久病,近日更是严重,今日的药还未服,便……便……”
赵姬说着,似乎是触及到什么伤心事一般哽咽起来,那话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嬴政弄不清她此刻的伤心是不是做戏,他很想去相信她,然而,她现在只让他越来越觉得陌生。
秦王毙,举国皆丧。
秦相吕不韦操办秦王丧事,三日之后便送秦王遗体入皇陵,于此同时,还将秦王后宫妃嫔婢女百余人送入陪葬,年幼的新帝束手无策,只得听从吕不韦吩咐,看着那么多活人一律被掩埋在皇陵之中。
嬴政大病了一场,醒来之时,整个人便沉默了许多。
“大王,这是今日的奏折,大王还需亲自过目一番。”
嬴政将身子一歪,半靠在案台之上,有些倦意,“仲父都亲自过目了,寡人也不必再看了,天色也晚了,仲父不妨先回去,明日早朝直接宣布便行了。”
吕不韦眼中闪现一丝怪异之色,随即便被他掩饰过去,他轻轻躬身,道:“那臣便先告退了。”
嬴政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一般,漫不经心道了一句:“对了,成蛟之前被父王关入了祁休殿,如今父王不在了,这思过一年的说法便也不存在了,不妨将他放出来,仲父以为如何?”
吕不韦转身,笑道:“大王说的极是,大王登基不久,尚未在朝中稳住根基,如今借着丧事未过,将成蛟释放,也好凸显出大王的仁慈。大王如今长大了,凡事都有自己的主张,臣很是欣慰。”
嬴政见他视线中带着些许试探,忙将眼中神态敛了敛,道:“这都是仲父教的好,以后朝中之事,还要仰仗仲父亲力亲为。”
吕不韦轻笑一声,道:“大王好好休息,臣告退。”
看着他的身影终于消失在殿内,嬴政紧绷的神经这才渐渐放松下来。
回秦以后 第五十六章
吕不韦才离开不久,殿内又有人前来,看到来人,嬴政一直无表情的脸这才渐渐有了些表情,他急急将人唤到跟前,问道:“事情可办好了?”
赵高抬头,眼中带着笑意:“大王,都办好了。”
嬴政点头,笑道:“好,你继续暗中观察,莫要让寡人失望。”
赵高点头,早些时候眼中的惧意和清丽早已不复存在。
凌萝心中正感叹,忽然觉得面前光线一阵晃动,似是一瞬间光阴流转,等仔细去看时,那个从前的小孩子已然成了个十六七的少年,他的样貌和身高都发生了巨大变化,原先那个略显稚嫩的少年郎如今已长成了英俊的小子。
殿内灯火明亮,他面前的案上摆放了许多书卷,除了每日的奏章外,似乎还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些被卷得很好的布帛,明晃晃的横在他面前,很是惹眼。
嬴政面无表情的取过一卷,放在案台上摊开,却看到那暗黄的布卷上面画着一个美貌的姑娘,他一愣,将其扔到一边,再打开另外一卷又是个姿态不一样的女子,等他把所有布卷翻完,心情莫名烦躁。
他扬声将赵高唤了进来,指着被他打乱的那些布卷,问道:“这些是从哪里送来的?”
赵高看了一眼被他打乱的案头,道:“大王,这些都是太后娘娘差人送过来的,还特地吩咐一定要让大王看到,小奴本以为是些重要之事,便没在意,不想却是这些东西,那大王……这些东西现下该如何处理?”
“太后娘娘?”
嬴政喏喏重复一句,这才意识到自己已有好长时间不曾见过赵姬,如今看到这些她特地送过来的东西,心头又是一番烦躁。
这些年,虽然他同赵姬见面的次数很少,但是赵姬对他的管制好像并不输从前,只要他这边有点风吹草动,不日便能传到她的耳朵里,而后便是各种方式的提醒。
如今他已十六,她又这么迫不及待的为他操办婚娶之事,还真是个“称职”的母后啊!
“大王,这些可要扔掉?”
见他面色不太好,赵高又轻声问了一句。
嬴政摇头,笑道:“扔掉做什么,你拿着这些,同我去一趟太后娘娘的寝宫。”
赵姬的宫殿传出乐声,嬴政远在车辇之中便听得透彻,这些年来,他特意不来或是少来这个地方,竟不知他母后的日子竟过的这般有声有色。
看到嬴政亲临,门后侍候的婢女有些惊讶,忙前去禀告,里面的乐声这才止住,不一刻赵姬便迎了出来,只是身后跟着的,竟是秦相吕不韦。
嬴政的表情僵硬了片刻,才恢复到原样,他扬起唇,笑道:“仲父如何在此?”
吕不韦沉默了片刻,才笑道:“臣和太后娘娘正谈到大王的婚事,如今大王已是适婚年纪,也该早些定下王后才是。”
嬴政迈入殿中,命赵高将搬过来的布卷全都安放在殿中案上,又端正坐下,道:“寡人今日来也正是为了此事。”
他眼睛一瞥,瞄到一方安置得上好的亲,笑问:“方才在殿外便听得母后殿中有乐声响起,母后想是多年都未曾碰这东西了,倒也不显生疏。”
此话一出,那殿中另外两人皆是一愣,赵姬沉默片刻,道:“大王长时间不来母后这殿中,又怎知母后这殿中寂静,若不找些事情做,怕是触及往事伤神。”
嬴政一笑,“母后这话说的,政儿虽不常来,可还是时刻关心母后的,这殿中一切,政儿虽不常来看,却也是知道的清楚。”
赵姬一愣,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嬴政又道:“母后真是有心,命人送了那么多画像过去,只是儿臣现下不想立后,母后若真替政儿操心这些事,不妨亲自挑些个顺眼的进来便是,儿臣知母后这些年定是无趣的紧,挑些个进来陪母后说说话,也好让母后打发打发这闲暇时光,就不必伤感往事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看了吕不韦一眼,眼中带着难以揣度的笑意。
吕不韦被他这笑容弄得一怔,一时之间竟有种被他盯上的错觉。
“大王现下不想立后?”
好半天,他才终于找到个借口转移了话题。
嬴政将实现一转,道:“仲父,如今政儿还未及弱冠,立后一事可暂缓,而且仲父和母后选进来的人,必定也是身世清白,立后只是迟早的事,政儿还想让仲父在政儿身边多辅佐几年呢,怎么仲父反倒急了?”
吕不韦一愣,想了想,叹道:“大王说的极是,既然大王意已决,那臣不日便安排一下此事。”
嬴政点头,又忽然起身,道:“既然事情商量好了,那寡人便不在此多留了,母后既然和仲父还有要事相商,那寡人就不多做打扰。”
他特意强调了“要事”几字,久经官场的吕不韦一下便听得他话中之意,想来嬴政如今年岁也大了,很多事情该提防的还是要提防,于是便也快速跟着起身,道:“臣本来也是奉太后之命商量此事,既然已有定夺,那臣也就先告辞了。”
嬴政的脚步一顿,笑道:“仲父不多留片刻?”
吕不韦哪敢再多留,如今嬴政每说一句话都饱含深意,尽管他拥有足够的势力,可奈何这秦国朝政,终究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两三日之后,有大批女子被送入宫中,由赵太后亲自挑选侍候秦王嬴政。只是这些被选中的女子虽被安置在各宫,大半月之后,却不见嬴政临幸。
这下消息难又传到了赵姬耳中,这日赵姬亲自命人请他去荷塘小筑中赏花,亲自准备好了酒水,又带上了几个眼生的女子,就等着他前去。
“母后,今日怎么有空喊政儿来赏花?”
嬴政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坐下,眼睛一扫,便探索到几道带着羞怯的视线。
赵姬亲自为他斟上一杯酒,笑道:“好久没有这么惬意的赏花看景,哀家心中挂念大王国事缠身,特让人去请了大王过来,一来放松心情,二来嘛,聊聊家事。”
她这般说着,眼睛不自觉的朝旁边的一位女子瞥了一眼,嬴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瞥见一位含羞带怯的美人,柳眉杏眼,瓷肤玉肌,红唇轻点,脂粉微施,想是有备而来。
见他看了过去,那女子眼中流露出一丝希冀,看着他的视线更热烈了些。
“你叫什么名字?”
嬴政将酒樽举到嘴边,眼神却在她的身上打转。
“回……回大王,奴……奴婢名唤胡曦儿。”
胡曦儿……胡美人?
凌萝一愣,不禁认真看了那女子一眼,她虽模样稚嫩,可眉眼间都透着一些熟悉,还真是胡美人!
没想到她还能在嬴政的意识中遇到这位胡美人,只是这时的胡美人看着美丽清纯,眉眼间都是小女子般的羞怯,看着还算顺眼,怎么如今倒变成那般祸水模样?
但看嬴政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凌萝只觉得心中颇不是滋味。
嬴政自顾自饮了一口酒,似是沉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好一个绝顶佳人,以后也别奴婢奴婢的称呼了,这个胡美人,你担当得起!”
这是调戏吧?这是彻底的调戏吧?凌萝突然有些后悔用那个探心仪来感知嬴政的意识了,为他心疼了一番也就罢了,如今还要看他用这种语气调戏别人,着实不爽。
回秦以后 第五十七章
听嬴政那般夸赞,胡曦儿立时跪下道谢,嬴政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惹得她一阵脸红心跳。
赵姬看两人的互动,不禁面色露出喜色,“哀家原本还怕大王瞧不上哀家为大王挑选的这些女子,如今见大王对曦儿如此中意,哀家也是放心了。”
嬴政抬手,笑道:“母后这是哪里的话,母后挑细选的人,寡人怎么会看不上,只是寡人近日繁忙,实在没落得空闲。”
“国事再忙,大王也要当心身子。”赵姬道:“曦儿有套穴位之法,能助人缓解疲劳,要不今晚让胡美人替大王解解乏?”
这等私密之事当众说出来,胡曦儿面上立刻羞的通红,嬴政漫不经心应下,却也没排斥。
赵姬的用意很明显,无非就是要他临幸后宫,这么多年嬴政一直备受赵姬和吕不韦的管制,心头对他们送过来的女子甚是排斥,只是如今赵姬这么逼迫,他也不得已要在后宫周旋了。
晚间,嬴政还在批阅奏折时,便有一阵香气传入鼻尖,他一抬头,便见胡美人一身青纱裙,头发半绾,正朝他这边徐徐走近,轻便的纱裙将她的身姿衬托的曼妙,借着透进来的月光,倒是一副上好光景,只是……嬴政心中本无欣赏之意,不由得将眉头一皱,心中升起丝丝不耐烦。
胡曦儿踏着轻便的步子缓缓落座在他身边,将一瓷瓶放到案上,面上露出一丝娇羞:“大王,太后娘娘吩咐臣妾来为大王按揉穴位。”
嬴政转头看着她,嘴角一勾,“太后娘娘吩咐你来的?难道你自己就不想替寡人分忧?”
胡曦儿听他这般调笑,不禁面上一红,轻声道:“不……不是的。臣妾……臣妾自然想替大王分忧,只是怕大王会嫌弃臣妾。”
嬴政淡笑,却不顺着她的话再说下去,眼睛随意一瞥便落在桌案上那个小瓷瓶,道:“爱妃拿的这是什么?”
胡曦儿听他这般问,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回大王,这是花瓣酿制的花药,有提神之效,大王可要试试?”
嬴政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略有所思。
今日在赏花会上见到胡曦儿时她眼中只有羞怯,如今不仅穿的花枝招展,说话也大胆了许多,想必来之前赵姬曾对她说过了什么。
嬴政不禁暗叹,赵姬对他的控制欲永远都那么强,哪怕他如今已经长大,她却还是想为他操办好一切,哪怕枕边人,都要亲自为他挑选。
罢了罢了,他倒是要看看她这么尽心思安排在他身边的人是什么企图?
“爱妃有心了。”
嬴政将视线一,漫不经心道了一句。那胡美人得到他的应允,立时打起胆子来,伸手便触到他的腰间。
嬴政一惊,抓住她的手,笑道:“爱妃何故如此心急,寡人稍后还有要事,你这般宽衣解带,莫不是爱妃要让寡人担了个庸君之名?”
他虽然带着笑,可是话里却隐隐透着些冷漠讥讽之意,胡美人顿时吓得一惊,立马伏地道:“臣妾不敢,只是这花药需涂抹于全身穴位加以揉按才能发挥出它的效用,故而臣妾方才大胆了些,望大王恕罪。”
嬴政揉了揉额角,道:“不必全身揉按,你随意取些试试,寡人不喜这花香之气,若是沾了全身,寡人怕是明日都不甚舒畅。”
胡曦儿眼神露出一丝失落,沉默半晌,才用布巾沾了些花药在他头部穴位处轻轻按摩。
“大王觉得如何?”
嬴政原本就觉得困乏,被她那么一揉按便觉得脑中确实轻松了许多,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却有些恍惚,只觉得眼前的凌霄殿似乎化作了一片桃林,十里花瓣雨,鼻尖桃花香。
“大王,大王?”
身边有人在唤他,他猛地转头,一时竟忘了身旁还有一人,他似是惊讶,问道:“你是谁?”
女子轻笑,“大王,臣妾是大王的人。大王累了,放心睡下吧。”
放心睡下?嬴政愣了愣,自打他继承了王位,他就没有真正的放心睡过,只要闭上眼睛,他便总能想到他父王归天之前的话,他便睡不安稳。
似是忽然之间清醒,嬴政回神,拂袖而起,躲开快要靠过来的女子,语气淡漠:“爱妃,寡人现下觉得清醒了许多,寡人还有要事,爱妃请回。”
地上的女子脸上尽是失落,她半咬着嘴唇,委屈道:“大王可是不喜欢臣妾?”
“爱妃多虑了。”嬴政叹道:“寡人确实是有要事在身。”
他说罢伸手将胡曦儿从地上拉起来,伸手替她拢了拢滑到肩膀处的外衣,便吩咐了赵高将人送回了寝宫。
等终于将人弄走,他便快速将方才涂抹在太阳穴处的花药清洗了干净,那香味,着实稀奇。
他心头冷笑,没赵姬为了让他宠幸后妃,竟连这样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不就是要让他绵延子嗣?顺便按插个信得过的人在他身边?好,既然她那般希望,他便偏偏不能如了她的愿!
此后一连数日,嬴政总要去别的宫中嘘寒问暖,却唯独胡美人那里是一步没有踏入过。
这事很快传到了赵姬耳中,一向坐不住的赵太后亲自前来拜见,嬴政将侍候的宫人一一摈退,只留了赵高在门口等候。
“母后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赵姬悠闲的与他对面而坐,“也无甚事,只是那日哀家请大王赏花之时有外人在场,所以很多事情不便多说,如今得闲,不过是来同大王谈谈心。”
“哦?”嬴政抬头看着他,笑道:“母后可是觉得孤寂?”
他话中带着些调侃之意,虽是开玩笑,却像是另有所指,赵姬听罢一愣,半笑道:“政儿说的又是什么玩笑话?”
嬴政伸手将手中书卷一放,道:“是不是玩笑话,母后心中也是明白的。”
“政儿!”
赵姬语气难重了些,心中只道嬴政这番话道像是特意同她说的,“政儿有话不妨直说,何苦让母后这样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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