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秦以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中央
“既是关个几日,大王又何必将他交与李大人?”
“原来你已经去过地牢。”嬴政看了她一眼,笑道:“寡人就说你为何匆匆赶来,若不是为了他,怕也不会如此着急。”
他道:“李斯掌管大秦刑狱,此事自然应交由他掌管,你若真担忧他,最好莫要一再相提。”
看来他这次是铁了心了。
凌萝无奈,可若真任由他这般处置韩枫,心中多少放心不下,历史上的李斯容不下韩非,如今的李斯自然是容不下韩枫。
心急之下,她也无计可施,只猛地扶着门跪下,央求道:“李大人刚正不阿,大王若是迟迟不肯开口,他自然会按照律法处置韩枫……大王,从咸阳到平阳,这一路若是没有韩枫,我早已没了性命,还请大王看在这肚中孩子的份上,莫要伤他性命。”
那深黑的眸子蓦然一黯,他眼角微眯,带着压迫的视线落在她脸上:“若是寡人不肯呢?”
他本也没打算对韩枫如何,不过便是关个几日解解他戏耍了自己的闷气,谁知面前这人却是偏偏认定了他会拿韩枫如何。
那倒也罢!
凌萝一愣,眉间一紧,正要开口,却见他俯身下来,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的腰间紧紧圈住,竟是要拉她起身。
“大王……”
凌萝才开口唤道,猛然觉得肚子一阵钝痛,她眉头紧皱,额间密密的浮上一层冷汗来。
嬴政见势不对,忙将人打横抱起,直直的往最里间的床榻走去,此时的凌萝疼得满头是汗,意识飘忽,迷迷糊糊间听到他唤赵高去请太医过来,她也不知究竟是等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只觉有一股暖流在腹部盘旋,那原本的疼痛也逐渐得到缓解。
她在一股淡淡的熏香中转醒,感觉身边热烘烘的十分舒适,转头看时,只见自己还是在凌霄殿,不过身边却多了好几个暖炉,他挣动着身体准备起身,立马便有人靠近。
身子倚在他厚实温暖的胸膛,凌萝张了张嘴,无力开口道:“大王……”
“先别说了。”那人的声音在耳边环绕,比起先前却是柔和了不少:“这药来来回回热了许多次,再不喝下,可就没了药效了。”
他说罢,将热气腾腾的汤药放在嘴边吹了吹,又往她嘴边靠近。
凌萝乖乖张口,将汤药一饮而尽,虽是暖身,却也微苦。
才将那药喝完,嬴政又塞了一块小东西到她嘴里,甜甜的味道在舌尖漫开,驱散了最终苦涩。
“这是什么?”她一时忘了先前两人都不快,好奇的问了一句。
“裹了蜂蜜的枣丸。”嬴政说着,抬手拭去她嘴唇上方的汤药汁,轻声道:“配着韩枫那所谓的养生茶一起正好。”
养生茶?他也知道了么?难道说韩枫如今……
她正思虑间,猛地听得他问道:“甜不甜?”
声音像一把根细软的羽毛,挠得她心尖一颤。
这个男人对她的魅力太大,哪怕曾经经历种种不快,她也从不否认自己经受不住他的诱惑力,两人从邺城再见到现在,谁的心里都有个小疙瘩,像这般静静依偎在一块,各自都卸下心中障碍待在一处,原先那些旖旎画面便也迅速从脑海里蹿出,凌萝耳尖一红,点头不语。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还未待她反应过来,忽然唇上一热,那人就那般毫无顾忌的吻了上来,浅尝则止后又迅速离开。
“果然是甜的。”他似是意犹未尽,言语间颇有些遗憾之意。
凌萝最是受不了他这般,当下便觉得面上挂不住,原本保持了几个月的冷淡态度也因为他那个不带任何情*欲的吻而土崩瓦解。
忘不掉,恨不起,狠不下,放不开……这人大抵是有什么魔力,总能让她迷失在那不经意的温柔当中。
“寡人一开始便没有想对韩枫如何,只不过他确实帮助赵国损了我十万兵马,寡人关他于地牢思过,一来是给旁人一个交代,二来,寡人也确实有些私心。”
他道:“当日寡人命他带你先行离开,而他却擅自做主将你带去平阳,寡人不过让他思过几日,你却如此紧张,竟连我儿子的命都不顾了。”
原先他若说这话,定然是带着怒意的,如今却是平淡的很,不仅不置气,细细去琢磨一通,反倒还觉察到些酸意。
凌萝被他那所谓的私心猛地吓了一跳,心头扑通扑通的,她想说既然她不是季绾绾那他为何还有这样的私心,偏偏却是问不出口,唯恐他迟疑沉默,又恐两人又像从前那般互相冷着,思虑了半晌,才憋出一句:“大王又如何知道这是个儿子……”
像极了撒娇的语气让那人听到心头大悦,他伸手抚上她肚子,轻轻按揉,也不知是不是肚中那个有所感应,猛地踢了几下她肚皮,力气之大,都能明显的感觉到圆圆的肚皮上撑起了一小块,突兀无比。
嬴政手停留在那处,若有所思道:“每次寡人这般摸着这里,他总第一个不满,恨不得将寡人的手踢开,这么大的劲,合该是个儿子。”
其实凌萝倒从未想过这个,虽然也经常听月岚他们说起这个,她却从未去想过,每次一想到这个孩子,脑中思虑的便是他出生了自己该何去何从,如今听嬴政这般耐心分析,又觉得心头那些糟糕的情绪越来越复杂。
她忽然觉得,她在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分量的,如若不然,以他的脾性,也不会将就自己到如此地步。
可越是这般想,她又越有些害怕,当真是失去一次,才更患得患失。
回秦以后 第一百章
两人难得安静的相处了一阵,对于旁事再也不提,和睦之间,似是有什么在慢慢发生变化。
凌萝又去见了韩枫一面。虽然如今他被关在地牢,日子倒是过得有滋有味,凌萝去的时候,他正靠在石壁上看着书,旁边还放着个小暖炉。
见她来了,那人倒也不惊讶,慢悠悠的走到她面前,隔着木门看着她的肚子,笑了一声:“都这么大了。”
凌萝如今看他,却是没法如从前那般同他嘻嘻哈哈,看着他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怅然。
“做什么这样一副姿态?”
凌萝视线从他身上挪开,“你为何不告诉我你便是韩非?”
韩枫的笑容这才落了下去,他叹息一声,道:“原来你都知道了。”
“你既已知晓自己身份,为何还要进宫来?”
“是祸躲不过。”韩枫道:“若不是因为这身份,我自是希望能独自在那木屋中不问世事,然而秦王早有一统六国的野心,那份书简,是我故意遗失。”
他笑了笑,回忆起往事来:“当年我从楚国学师回韩,本也是有兴韩壮志,然而韩国内乱久矣,我到新郑才不到半年,便被人陷害,一路往北逃窜,却正好遇到正率军回邯郸的李牧将军,当时我无处可去,便赠他兵法之书,本也是碰碰运气,谁知他看了之后十分欢喜,邀请我去将军府暂住,甚至还让墨玄拜我为师。”
“墨玄虽是他义子,可他却将他当作亲生儿子一般对待,教他习武,教他读兵书,他一直想让墨玄像他一样能为赵国效力,便事事亲力亲为,然而墨玄长大后他也很少有时间留在邯郸,所以便让我教墨玄习读兵法。”
他说起这些动荡经历,眉间却一直舒展,似是看淡,又似是与那些动荡比起来,将军府的日子早已更让他记忆深刻。
凌萝沉默了片刻,这才问他:“那你为何又要离开?”
韩枫叹了一声,道:“墨玄他那父亲愚忠,他又一根筋,每每想到以后两人都处境,我便坐立难安,在将军府待了一年之后便来到了咸阳,本是在此等待机会面见秦王,只希望到时候若是两国交战,能保全他们。谁料没等到秦赵两国交战,倒是先起了内乱,赵阳那小子如此待我徒儿,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正巧又遇到你,我这才想借用你的身份行了便。”
原来这人一直看着没个正行,实际上将所有事情都谋算好了,她原本还觉得他与韩非的种种形象相差太大,如今看来,其实是自己从未真正去了解过他。
“怎么,生气了?”见她沉默不语,韩枫忙问了一句。
凌萝摇头,“倒也不是,只是觉得……好像一直傻的只有我自己。”
傻愣愣的去卫府查神秘人,其实神秘人一直就在自己身边,想要为嬴政做些什么,其实他也早已有所安排。
韩枫叹了一声,道:“我本想等事情过去再跟你细说,没想你这么快便知道了。”
这天下的事情,或许便是这么巧,你去细探,却总被假象迷惑,等放弃了,反倒都上赶着撞到你面前。
凌萝无奈一笑,道:“我只问你一句,你说能带我回二十一世纪的事,可是认真的?”
“那话是认真的,不过……办法我还未研究出来。当日我跟你说的那个日子,本是我预算到赵阳来秦国的日子,所以我才让你在那之前去木屋找我。”
凌萝虽大致猜到,可真正听他说起,心中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原来是这样。”她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牵强。
“只是我错估了他在你心中的份量。”韩枫道:“我带你去平阳,原本是想让你重新开始新的生活,邺城之势本也无可逆转,墨玄非要跟着去冒险,我别无他法,才让你跟着前去,让你跟着吃了许多的苦头,总算是我对不住你。”
当日韩枫提出让她一同前往邺城,她隐隐约约也可预见一些,她从未怀疑过韩枫会对她不利,所以答应的也爽快,如今听他亲口说出实情,她倒也不怪他,毕竟他心疼李墨玄,能有万全之策,他定然也不会顾忌太多。
“若不是你心有所属,我倒真心希望你能和墨玄在一起,他那人一根筋,认定的事就不回头,那日我看到那簪子时便已猜到,因此我虽然是利用过你,却从未想过要害你。平阳那次,他为了你头一回与我争吵,我将他揍了,骂他愚钝,他竟好几日不曾理我,你说万一你有个好歹,他不得跟我拼命?”
听他说到李墨玄,凌萝突然蓦然一顿,她道:“我离开邺城时,那边正闹鼠疫,墨玄按照你所留的香囊将我交给秦军,然而我却一直探听不到他的下落,大王说他性命无虞,可我一直没听到他的消息,便也难安。”
“他终究是有这一劫。”韩枫道:“赵国连失好几座城池,赵国国君病急而逝,三公子赵嘉赶回邯郸阻止赵阳再行乱事,难会有一番波折。墨玄与公子嘉从小的交情,你若要他坐视不管定然是不可能的,只是公子嘉虽袒护他,可赵阳却始终容不下他,而今秦赵战事紧急,他尚可能保一时无虞,一旦停战,恐怕连公子嘉也保不了他。”
他如今还能冷静的在此分析情况,起码证明李墨玄暂且无事,凌萝这担忧的心也平复了不少,她点头,应道:“想必你也有应对之法。”
韩枫笑了笑,算是默认。
凌萝踌躇片刻,还是问道:“大王说关你于此思过,你也莫要一直戏耍他,惹火了他,总归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你这是心疼我还是心疼他呢?”韩枫却是好笑的问了一句。
凌萝觉得这人不正经起来,说的话也分不清哪一句是真的,如今又这般调笑,当即面色一变,哼道:“你若是想天天在此见着你那师弟,你便一直在此悔过罢了!”
她转身,没看到那人笑着等脸却是瞬间敛了起来。
才走了几步,那人在身后唤她:“夫人留步。”
这称呼从他口中唤出,陌生的很,凌萝几乎是愣了片刻,才恍惚转身,见他视线直直落在她身上,眼神中流露出难以言说的光芒。
他道:“还有一事,我原本不知该不该言说,如今看来,若是再不说出来,恐怕往后你还是会怪我。”
凌萝被他这话说得心头一惊,愣愣问道:“何事?”
她今日听到的消息已经够多,一时都没办法捋清,如今他又要说一事,凌萝觉得还是该先做一做心理准备。
“你也不必慌张,这事说了,或许对你来说也是好事。”
凌萝:“……”
韩枫笑了笑,道:“不知你可还记得从前我曾送过你一样物件?”
凌萝如何不记得,她正是因为那东西才探知到嬴政心中所想,看到他那所为的白月光,那东西虽是帮了他,可也终究让她从此深陷,那般深刻的东西,她又怎敢忘?!
她闷闷的应了一声,突然有些飘忽。如果当初她没有用那个东西去探知嬴政内心,那他们如今是否还能维持着最单纯的关系?
韩枫见她神态不对,大致猜到了内情,忙干咳了几声,讪笑着说道:“其实当时我忘了告诉你那东西的另外一个功能……”
深陷沉思中的人突然回神。
“额……这物理学上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其实那个仪器……”他细细的打量了几眼她的神色,这才说道:“它能让你探知别人的内心,同时也能让别人探知你的内心,所以……”
凌萝咬牙切齿:“所以你怎么不早说?!”
韩枫讪笑。
凌萝上前,恨不得掐住他脖子:“你坑我坑惨了!”
天知道她为什么遇到这样一个坑队友,让她傻乎乎的去拔了老虎毛,其实那老虎是装睡的?她干了什么他一清二楚,她还跟个傻子一样在他面前跟他演戏?
凌萝觉得,先前韩枫说的那些都能理解,唯独这一个,简直不可原谅!
正闷头转身,那人却隔着牢门抓住她衣袖。
回头的时候,他面色凝重,标准的要跟你说正经事的脸,凌萝还气闷着,干脆撇过头去不看他,刚刚他那一席话说出来,天知道她此刻世界崩塌成啥样了。
“不可否认,我当初将那东西给你,其实是为了让他从你那里知道事情都真相,可我也确实担心他会不会怪罪你,顾才一再出现,便是要确认你无恙,可后来我才发现,或许你于他而言,并非是个被替换过来的人,他既已知道真相,却依旧留你在他身边,甚至为了你远赴邺城,至少证明你在他心中,并非可有可无。”
“我原先不同你说,那是因为我也曾怀疑他是否真心,如今我确认了,他虽冷漠,对你总算是不同。”
凌萝此刻心情复杂,心头思绪犹如被揉成一团的线般理不清,她不知道那时嬴政从他的内心世界看到了什么,但是她能确定,那人应是从那时起便知道她身份了!
他知道了她身份,还愿意赴桃园之约,还愿意与她花前月下,用萤火之星来讨她欢心,那是不说明……他是真心的?
回秦以后 第一百零一章
怀揣这满腔愁绪回到萝清宫,正遇扶苏又在她寝宫,月岚月青将屋内炉火都点了,暖烘烘的与外边温度完全不同。
扶苏小脸红红的,赖着月青月岚陪他闹腾,见凌萝回来,小家伙脸色板了下来,对着案边的炉子烤火,偶尔视线偷偷在凌萝肚子上看一眼,又匆匆别过头去。
凌萝明白他还在为上次那事生气,不由笑了笑,让沐雪将她箱底的狐绒围巾和手套拿了出来,笑着给扶苏戴上,笑道:“这天一天冷过一天,你每日去听课,总也要想着御寒,这东西是我将那狐裘拆了做的,倒也还算暖和,你便每日戴着罢。”
围上之后,他看起来像个小粽子,一张小脸在围巾中露出来,又将一双毛茸茸的手举起来仔细翻看,道:“这东西好奇怪,我从未见旁人戴过。”
他眉头皱了皱,小脸看着又似开心又似纠结:“我要戴着这个,太傅定然要说我穿奇装异服。”
凌萝笑了笑,问他:“那你觉得暖是不暖?”
扶苏犹豫片刻,忙点了点头。
“觉得暖就是了。”凌萝笑道:“太傅大人自己不怕冷,难道还不许你穿着暖和了?若是太傅大人问起,你便与他说这是你母妃给你做的,他定然不会多言。”
扶苏埋在狐绒中的小脸又红了一圈,又故作镇定的去看自己毛茸茸的手套,“谁……谁是我母妃了?!”
他想起上次唤的那声母妃,一时觉得羞愧,却也不好反悔,只将视线落到她肚子上,闷闷的哼了一声:“以后有人要叫你母妃,我才不要跟别人争!”
凌萝无奈,笑着哄道:“这哪里是争,你平时一个人玩耍多没意思,以后有个人陪你一起,你也不孤单,何况……我都将过冬的狐裘拆了给你做御寒的东西,这样的母妃,你真的不要吗?”
扶苏眼睛一红,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委屈的哼唧一声,问道:“那你会不会因为有了他就不要我了?”
他从小画兮就没怎么疼爱过他,嬴政又对他甚是严苛,导致他性格虽然傲慢,却总是有些小心翼翼。他渴望有母妃道疼爱,渴望他父王的关注,如今他好不容易对凌萝敞开心扉,却突然半路杀出个未出世的竞争者,当然心里是委屈的。
“当然不会了。”凌萝道:“我若不要你,我还回来做什么,还不是放心不下你这个爱哭鬼。”
她刮了刮扶苏的鼻子,被他轻轻躲开,“谁是爱哭鬼了?”
凌萝但笑不语,将他一手的手套取下,拉着那小手放到自己挺起的肚子上,笑道:“你默默看,不仅我喜爱你,他也十分喜爱你呢。”
扶苏像是瞬间被定住,手一动也不敢动,眼里露着十分认真的神情,倒好似不是在触碰他肚子,而是在研究一件十分严肃点事情。
“他动了。”
过了好一会后,他猛地抬头,眼睛里露出些兴奋,又有些不可置信。
“他在你肚子里动,你肚子不痛吗?”
凌萝嗤笑一声,道:“痛呢,苏儿快给母妃揉揉。”
若是放在平时,她说这话定然又要让扶苏拉下脸,可这会儿他心思全放在她圆溜溜的肚子上,对她说的话也没去细想,也乖顺的很,竟真的用那小手在她肚子上揉了起来。
几个丫头在一旁看着掩面轻笑,月岚打趣道:“大公子,夫人肚子里这个小公子这是喜欢你呢我们平时摸夫人的肚子他可没这么活泼,倒是大公子你一碰,他就这般好动,以后等他出世了,怕是十分喜欢黏着大公子。”
扶苏似乎是想到了有个比他还小的小屁孩天天黏在他后边喊他哥哥,不禁脸颊一红,望着凌萝肚子的眼神不觉也充满了几分希冀。
此刻外头还稀稀落落的飘着小雪,屋内却暖和温馨,扶苏这一待便待了许久,等用了晚膳,屋内又掌了灯,他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凌萝有些困倦,便吩咐月岚送他回去休息,哪知扶苏听到之后却扑到她肚子上,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委屈道:“我今天晚上能不能睡在这里?”
睡在这?凌萝哭笑不得,敢情这小鬼要么不黏人,这黏人起来真是要命。
她道:“这里就一个床榻,我肚子不方便,怕压到你。”
扶苏嘴角一瘪,“可是……晚上太冷了,我不想一个人睡,这里暖和,母妃……我要在这里睡……”
他正撒着娇,互听殿门吱呀一声开了,嬴政板着一张脸从外边进来,沉声道:“多大的人了还怕一个人睡?”
扶苏一见到他便不敢多言,乖巧的喊了一声“父王”,身子也瞬间坐正。
“嗯。”嬴政淡淡应了一声:“月岚,送大公子回去歇息。”
要不说这人一出现,周遭都空气都能冰封呢,这来了还没说上几句话,原先那一屋子的人都跑了没个影,原先温馨的气氛也被毁了个七七八八。
凌萝猛地回神,想到今日韩枫所说之事,心头蓦地狂跳,可想到这段时间两人相处的也尴尬,一时又不知道从何处开口。
嬴政坐近了些,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摸,问道:“扶苏刚刚脖子上的东西是从你这边拿的?”
凌萝点头,应道:“天冷,他又时常往外边跑,我便将狐裘拆了给他做了些御寒的。”
“御寒的东西寡人早已吩咐人送了,你那狐裘怎不自己留着?何况那东西古怪得很,戴着也不像个样子。”
“我原本也用不上那么多,那东西放着也是放着。”她叹了一声:“原本也为大王做了一个,既然大王觉得怪,那我便……”
“做都做了,便莫要白白糟蹋了。”嬴政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打脸的话,或是有些微的不自在,便迅速转移了话题:“今日去过地牢了?”
“去过了。”凌萝闷闷的应了一声,终是忍不住,问道:“大王一早便知晓我的身份,是不是?”
嬴政沉默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他的眼神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凌萝从里面读不出他此刻的内心,但想起那些自己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日子,便觉得有些闷不过气来。
“大王既然一早便知晓了,为何还留我于宫中?我不是大王认识的那个人,我……”
那谭湖水猛地浮动了,一时凌乱他心头思绪,他突然将人揽入怀中,轻道:“寡人知道。”
靠着他温暖的胸膛,凌萝想说的话犹如被堵在了死巷中。她闷闷的靠着,抓住他放在自己隆起腹部的手,问道:“那大王从我的梦里看到了什么?”
话才落下,便感觉那人动作一顿,她正想回头看上一眼,却听那人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到耳边:“看到了你被赵阳送到宫里。”
原来那段记忆不知不觉已经成了最深刻的了。
她嗯了一声,道:“原来大王早就知道了,那当时面对赵阳挑衅,大王为何不信我?”
“寡人何时不信你?”他声音一冷,“说起不信任,应是你不信寡人才是,赵阳那小伎俩寡人早就知道了,就等着他来自投罗网,你倒好,寡人还未开口你便坐不住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承认,寡人还能如何?”
“哦……”凌萝闷声应道,又问他:“还有呢,大王还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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