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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秦以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中央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了一句,却没有迅速抽回手。
女子转过头来,许是念着自己刚刚救了她,这才应道:“画兮。”
“画兮?”她喃喃道念着这个名字,笑道:“美人如画兮,这名字很衬你。”
女子沉默半晌,问道:“我若要逃,你会不会去揭发我?”
她一愣,看着这面前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子,笑道:“如果我是你,便不会逃。”
“我来这里的时候年纪比你还小,无依无靠,逃出去也是死路一条,这里笙歌燕舞,脂粉冲天,要想让自己活得干净,便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代价,我跟着兰姐学琴半年,每一日都不敢懈怠,因故今日我在她面前为你说情,她才会依了我。”
她笑了笑,道:“这里虽苦,可若你不活着,你的那些苦都将白受了。你且想想,你若想逃,我不会告发你,可能逃多远便要看你造化,你若不想逃,便去最东边那间房中找我,只要你想学,我必然愿意教你。”
黄昏时分,画兮还是去找了她,她将自己用了许久的琴送了她,教她识音律,拨琴音,许是她眼光确实不错,画兮学琴没了多久便能出师,两人经常一起研究琴韵,做新曲,一时之间,名声大噪。
两年之后,恰逢楚国国君大寿,有位姓傅的年轻男子出重金来兰心坊,要求兰姐选几个美貌女子在国君寿辰上献上曲舞。
兰姐见那人钱出的多便应下,匆匆忙忙训练了几日,便将挑选的几人送上了马车。她觉得自己相貌平平本不该同去,可画兮一再要求要与她合奏,她便也不好再推辞。
正巧赶在楚王寿辰前夕入了宫,安排住宿时,宫人将他们所有人的行李都清查了一遍,待查到她行李时,只翻出来一套衣物和几个雕刻的木偶,同行的女子不禁偷笑,问道:“阿萝,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喜欢玩这种东西?”
她笑着不说话,亦不知道说什么。
那东西是阿政留给他的,可她却因为这东西失去了父亲,也害自己颠沛流离了几年,她若不将这东西留着,如何能提醒自己曾经受过的屈辱?
她将东西好,想起从前的事情,总觉得心头有一股火在烧。
翌日,楚王寿辰,宴请群臣,她与画兮皆掩着面纱,一前一后坐在殿中央,一曲新调出来,惹得无数人侧目。
待曲子终了,她们于君前施礼,楚王心情大好,笑道:“想不到我楚国竟有如此绝妙的琴音!”
他命两人揭开面纱,两人不敢违命,面纱才落下,便听楚王大笑道:“两位姑娘果然各有千秋,这琴音配合得天衣无缝,叫寡人大开眼界。”
本演奏了一曲便可离开,楚王却突然不肯放行,只让她们先暂且回到住处,两人都已猜到楚王心思,耐于形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宫人前来,只说楚王召见,却只要她一人前去。画兮担心,捏着她的手心满是冷汗,她安慰画兮:“没事,不用担心。”
虽是这般安慰画兮,可她自己心中却多少有些惧意,她急急的想要找到个应对之策,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马车始终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不禁有些奇怪,掀开车帘一看,这哪里是去见楚王,这马车都出了宫门了!
她顿觉不妙,蹭到车门前,掀了帘子一看,那驭马之人穿着一身黑衣,许是觉察到她过来,猛地往那马屁股上甩了一鞭,她猛地一个倾斜,又跌回原地。
那人不知道要带她去哪里,驾着马车行了一日,晚间在一处林子里落脚。
鼻尖飘来阵阵香气,她不敢靠近那人,只隔着好远的距离看着他,肚子咕咕直叫。
“饿了便过来!”
那人远远说了一句,她迟疑了许久,决定慢慢靠过去。
“知道我是谁吗?”那人问她。
她看了那人一眼,摇头。
“那你知道它是谁吗?”
他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却是她行礼中的木偶,她上前想要夺回,被那人完美避开。
“如今的秦王嬴政,你应该认识,当年他在赵国做质子时,遇到个名叫季绾绾的姑娘,回秦之时,还特意让我将这东西送给她,你……便是季绾绾吧?”
她一愣,许久未听到这个名字,觉得莫名有些生疏。
她隐隐觉察到一些事情,忙问:“那布帛,是你放进去的?”
“原来你也不傻。”那人道:“质子回秦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我不找个垫背的,如何能保证王子政的安危?”
他说着,忽然笑道:“不对,他如今已经是秦王了。”
她听着这人的话,双手紧握成拳,咬牙问道:“你这般做,他知不知道?”
那人将烤好的肉丢给她,笑道:“我为秦王办事,你说他知不知道?你们当初认识那么久,他都没告知你身份,你觉得是为何?”
她眼角通红,又是气又是恨,手也因为情绪波动而不断颤抖。
阿政从来没说过他的身份,她也从来不知道他就是秦国质子,她还总担心他一个人孤寂,将自己的东西送给他,可他,却送了这么一份大礼给她!
她暗自咬牙,仰头说道:“我要去见他!”
那人猛地笑道:“见谁?见秦王?只怕你去了便是送死。”
“小丫头,别怪我没告诉你,秦国可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乖乖的回到马车里,明天到来,该往哪去便往哪去。”
那人留下话,从怀中掏出一些银钱给她,“说到底以前那信是我派人送的,害你父亲丧命我也于心不忍,这些钱你拿着,找个安全带地方好生待着,我就当从没见过你。”
她睡了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那人已经不在,她独自在马车里,那马一直顺着路走,虽然没人驾驭,却也走的还算稳当,她小心翼翼的抓住缰绳,试图控制它,可那马却不听使唤,只闷着头向前跑。
怕它惊慌,她也不敢乱动,便守在车里等,直到它终于停下来在河边吃草,这才下了车去弄些吃的。
那个男人虽然给她留了钱财,奈何荒郊野外,想用也没处去用,她一时惆怅,想着自己这样下去只会更累赘,便将那车身卸下,单独牵着一匹马往前走。
她给马取了个名字叫雾虚,只因这马毛色灰白相间,远远看着像雾一样,她给雾虚吃最好的草,喝最清澈的水,偶尔无聊时,还跟它说说话,日子久了,她觉得雾虚也跟它亲近了,便学着别人的样子给它上了马鞍,又踩着马鞍上去。雾虚很乖,只颠了几下便乖乖的听她指挥,她很高兴,趴在它身上摸它脖子。
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感情,却忽然听到一阵马嘶鸣的声音,她坐在马上回头,看到后面有许多人驾马靠近,应该是哪里下来的马贼。
她害怕极了,猛地在雾虚身上拍了一记,雾虚便猛地抬起前蹄,拼命奔跑起来,她死死拉着缰绳,任凭雾虚在山林里胡蹿,刮乱了自己都发髻和衣裳。
她在马背上颠了许久,身上被树枝刮伤了一大片,渐渐体力全无,从马背上滚落下去。





回秦以后 第一百零五章
有时候,她倒希望自己宁愿是死了,可越是这么想,上天却偏偏不让她如愿。迷迷糊糊间,她知道自己又被人救了,待她完全醒来之时,又在晃荡的马车里,她身旁无人,掀开车帘一看,外头兵马很多,突然有一人行至车窗边。
那人穿着一身银白盔甲,看着也就十六七的模样,隔着盔帽露出的部分看去,望见一张清秀面庞,若不是开口道少年音,她会误认为这是个女子。
“伤可好了?”
她频频点头,望着他身后的军队,怯声问他:“你是谁?”
她想起上次被人救起,那人因为家中穷困将她卖去了兰心坊,如今这人救他,又要将她送去哪里?
“我叫李墨玄。”少年道:“你昏迷了几日,救你的时候见你孤身一人,便想着先将你带着,待你醒来再做安排,姑娘,你家住何处?”
“家?”
她喃喃念着,不觉双眼通红,见他看着,便慌忙撇过头去:“小女子流落在此,早已没有家人了,公子救下我,我身无长物,只愿为奴相报。”
那少年想了想,本欲拒绝,又见她实在可怜,便点头应下,只说她若无处可去,便跟他回府。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清秀无比的少年竟是赵国小有名气的将军,他的父亲李牧,她曾听父亲提起过,一身正气的李牧将军,他的儿子定然是个铁骨铮铮的好男儿。
再回邯郸,心中百感交集,她托人打听过,原先她家中那宅子早被清空,里面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赵王命人送入宫去。
她在那宅子前走过一遭,却无人再认得她,曾经她背着父亲偷偷跑出去玩耍时,总厌恶有人认出她来,将她出去玩的事告诉她父亲,如今,她便是在整个邯郸城转上一圈,都无人会搭理她一句。
失去的,终究是再也回不来了。
将军府的日子过的也算顺心,李墨玄待她很好,一开始怕她住不惯,还特意吩咐其他人多照顾着她,两人的关系,虽是主仆,却比主仆要更亲近一些。
李墨玄总要出去征战,平日里能来往的人也不多,但是他心中有事时,总会同她说,他就像是一道光,将她心中所有被阴霾遮住的角落全部照亮,让她虽然寄人篱下,却总能觉察到一些家的温暖。
便是这样顺心如意的过了几年,突然有一日,李墨玄将她叫入房中,让她整理一些出行的衣物。
她一边整理一边问他:“这次又要去多久?”
李墨玄笑道:“此去咸阳,许是要个两月。”
“咸阳?”
她拾衣物的动作一顿,很快便被李墨玄觉察出来,他问:“怎么了?”
“你去咸阳,是所为何事?”
李墨玄听她对此事感兴趣,终于觉察到一些不对来,他道:“此去咸阳,乃是奉大王之命送季姑娘入秦宫,绫罗,我从来没问过你身世,听你这般紧张,莫非你是秦国人?”
她摇头,觉得自己那些经历实在难开口,便也没打算去说,只喃喃道:“季姑娘……”
曾几何时,她也姓季,然而那个季家,却再也没有了。
“听说是秦王旧识,她父亲因为误诊被大王赐死,如今七公子将季姑娘从外地带回来,便是秦王用了两座城池来换她。”
她心头一滞,过往种种如洪水般汹涌而来,扰乱思绪。
“他们真的找到……季姑娘了?”
她不信,明明她就在这里,为何又有另外一个季姑娘?
李墨玄点头,“七公子亲自去的,人现在就在宫里,过几日便要动身了。”
过几日便要动身了?
她脑中重复着这句话,一时心头一动,问道:“将军,你可否带着我一起?”
曾经的事情历历在目,她没办法忘怀,只想见到那人,亲自去问一句,为何当初要隐瞒身份,为何走到时候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你要去秦国?”李墨玄一愣,“我们一路艰苦,时常宿于野外,你又何苦去遭这个罪?”
“我原本就露宿惯了,又哪里会怕。”她苦笑了一声,道:“只是我心中还有一件未了却的事,若不亲自去证实,定会抱憾终身。”
李墨玄想问,可又不知如何去问,思虑良久,才暂且点头应下。
为了让她能顺利跟着,李墨玄给她安排了一个随行侍女的身份,跟着那所谓“季姑娘”的马车一路同行。那马车里空间也算宽敞,除了那“季姑娘”之外还有一个名叫沐雪道侍女,那“季姑娘”模样生得极好,待人也无甚脾气,她很快便同她走的亲近,然而每每听人唤那女子“季姑娘”,她总有些恍惚。
马车行了小半月,这日晚间,在一间偏僻的驿馆落脚,她将整理干净的衣物送到那“季姑娘”房中,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七公子,我不要去秦国了,我真的怕,这事你找别人吧?”
“找别人?都走了小半月了你告诉我让我去找别人?”
说话的是那赵国七公子,她只见过他几面,觉得他实在生性傲慢无理,每次见他便远远避开,如今她又为何在“季姑娘”房中?
“可我……我是真的害怕,若是此事不成,我……”
“真这么怕啊?”那男人阴恻恻笑道:“不过你若是真怕,我倒还有一计。”
女子问:“什……什么?”
“知道那个叫绫罗的丫头吧?你让她代你去侍奉秦王,事情不都可以解决了?反正我这边只要个人入宫去换那两座城池,你不去,便让别人去。”
“我……我又如何能害她?”
“你想做个好人?那好,那你自己……”
她在外听得愣住,不经意间踩到一物,发出一声声响,她一惊,正要离开,却见那门突然开了,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人拉了进去。
“既然来了,何故要急着走?”
那男人笑得虚伪,伸手过来,她忙躲开,却被他抓住下颚:“刚刚的话都听去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的女子,不肯吱声。
“跟着李墨玄这么久,将他这倔性子倒是学了过来,让人看着那般讨厌。”
这个人总看不惯李墨玄,一路过来也没少针对他,她毕竟同李墨玄相识许久,见他这般诋毁李墨玄,心中自是不喜,正要开口时,猛听得外边突然有脚步声靠近,她还没回神,便觉脑袋一阵眩晕,便是什么知觉都没了。
**************
大梦初醒,浑身酸痛。
睁眼那一刻,望着熟悉的床帐,凌萝久久没回过神来。
那些经历,不似梦,又像是梦,一寸一寸的渗透她内心,占据她记忆,将她逼至死角,强迫她与之直视。
好半晌,她才觉察到手掌温热,转头时,望见床前坐了一人,正握着她的手。
那人眉目俊朗,挺鼻薄唇,一双狭长的眼睛正深情的望着自己。
几乎是刹那间,她脱口而出一句:“阿政?”
那人一愣,吸了口气问道:“绾绾?”
如梦方醒,凌萝猛地摇头,捂住有些疼痛的脑袋。
“别想了。”嬴政将她靠在自己身上,替她揉了揉额角,轻声问:“可还疼?”
“大王。”凌萝开口,似是想起一事,忙低头看了一眼。
腹部平平,哪里还有什么孩子?
她一时松懈下来,无力的倒在他怀中,口中喃喃自语:“竟连这个也是梦么?”
话才落下,那人便在她耳边轻笑出声:“孩子让他们抱出去了。”
凌萝闻言一愣,转头望了他一眼,讪笑道:“何时出生的?”
为何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有几个时辰了,你那时神志不是很清楚,想必是不记得了。”
他将人拢紧了些,道:“是个男孩,眉眼与你很是相像。”
凌萝听他这般说着,倒是有些记挂起来,想要起身去看,便被他按住。嬴政吩咐了一声,不一会月岚等人便将孩子抱了进来,凌萝小心翼翼接过,见襁褓中的小子睡得正香甜,脸上还有一层白白的胎质,不禁脸上浮起笑意。
她轻轻的触碰婴孩的脸,又抬头瞄了一眼正入神看着的男人,道:“他若是长得像大王就好了。”
嬴政低笑:“这又是为何?”
凌萝埋头将孩子一再打量,似是漫不经心说道:“他若是长得像大王,以后必定好看。”
“他现在还小,只依稀看得个大致模样,或许往后长大了便如你所愿了。”嬴政道:“原来在你心中,喜欢的也只是寡人这皮相。”
“没有,我对大王可不只是……”
“不只是什么?”
凌萝摇头,想到刚刚那瞬间冲入脑海的记忆,突然兴致全无。
她将孩子又交给了月岚,自己闷头倒下,望着床帐发呆。
“这是怎么了?”嬴政守在一旁,耐心问了一句。
“我想喝鸡汤。”她有些闷闷道:“就要大王之前亲手做的那个。”
她睡了许久,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但刚刚见月岚进来时,外边天是黑的,想必此时提这个要求,多半是在无理取闹。
“早给你炖好了,本想着你一醒来就让赵高命人端来,你倒好,现在才想起来饿。”




回秦以后 第一百零六章
“是大王亲手弄的么?”矫情劲一上来,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嬴政点头。
“大王,汤端来了。”
两人正沉默着,突然赵高进来,看见她正躺在嬴政怀里,不禁笑着行礼。
“恭喜大王,恭喜夫人。小公子甚是可爱,比扶苏公子还有惹人疼上几分。”
“赵侍人可真会说话。”凌萝道:“以后还要多仰仗着赵侍人多照顾他些。”
嬴政从赵高手里接过碗,舀着汤送到她嘴边,“他名字还没定下,你来给他……”
猛地想起她之前养的那只叫绿油油的鸟,“取个小名?”
“恩?”
凌萝动作一顿,之前从未考虑过,方才忽然想起历史上秦始皇的儿子们,个个下场凄惨,便连扶苏也……她心头一滞,心想着若是顺应历史,往后那孩子多半也是保不住了,于是悲从中来,再难抑制。
不管是原来那个世界还是现在这个世界,她都是头一回做母亲,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可如今想起历史,却又很难接受这样的现实。
于是,这吃在嘴里的鸡肉突然就不香了。
她内心挣扎了一番,不由叹道:“大王,小名就叫他豆子吧。”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曾经看曹植的七步诗,曾几度感慨,怎么也想不到,将来自己的孩子,也要经历这兄弟相争的无奈。
但愿她能多陪着豆子几年,可莫要让他也像扶苏那样从小便缺乏母爱,便算是以后真碰到了那样的事情,也不罔愉快的度过了几年。
“豆子?”
嬴政却感受不到她此刻内心的波澜,只轻声念着这名字,心想着还真分辨不出来这和绿油油的差距在哪里。
然而,他很快便也接受了,“叫豆子也好,有个小名听着也亲切,等他再大一些,再给他取个正名。”
这一说可又说到凌萝心坎里去了,或许是因为刚生产过后情绪不稳,只听着这些话,越来越觉得不是滋味。
她将嬴政手中的碗轻轻推开,脑中不知怎么又窜出来突然多出的记忆。
心头各样情绪翻转了许久,她才突然正色道:“大王,上次,你在我的梦中,都看到了吧?”
嬴政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凌萝视线挪向丝软的背面,轻笑道:“很奇怪,我睡了一觉,却梦到了许多从前之事,梦里我叫季绾绾,父亲是了不起的医师,我总不听他的话,常常跑出去玩,有一次,我在一个桃林里面救了一个被蛇咬了的少年,那个少年叫阿政……”
“绾绾……”
嬴政出声,却被凌萝快速的捂住嘴:“后来他走了,只让人带了个包袱给我,我很开心,却没想到父亲因为那东西丧了命。后来我在外颠沛流离了几年,每每想到这事,却总是不甘心,我原本视他为朋友,可经历了那么多事,我想,我应该是恨着他的。”
她叹了一声,直视他眼睛,望见他眼眸波动,漾出一汪水光,她大致可以确定,那一段经历,从前在她用那探去探知他内心的时候,他也同样是看到了。
难怪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却没有责怪她,原来,兜兜转转那么久,真正被送进宫来的,还是季绾绾。
一时感怀,不禁面色凝重,她知道此刻柔情蜜意,说起别的事来多少有些煞风景,可却还是没忍住:“大王,那些过往,你都看到了,是不是?”
她想要从他怀中起身,却被他又拉回来:“绾绾,是寡人对不住你。”
“年少时寡人不能左右自己的想法,那东西是我让人送给你的,我想同你辞行,可我回去的原本便不光明磊落,我本只想将那些木偶给你作为留念,却是害你受苦了。”
他下巴贴着她的肩,声音却是她从未听过的沙哑,可就是这样的他,却让人觉得不太真实。
她沉默了片刻,才有些不舍得拉着他的手,“大王,可我不是她。”
哪怕她拥有了她的记忆,可她却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季绾绾,或许,他们之间的情谊,从嬴政离开赵国的时候就已经断了,就算再见,季绾绾终究是放不下从前,若不是她的造访,能不能牵扯出这样一段感情来也未可知。
感觉那人听了这话后突然沉默,她不禁叹息一声,道:“大王只知道曾经季绾绾落入兰心坊时被烙下来个‘绫罗’的名字,可却不知道,我虽叫凌萝,却不是她。”
“我也不知道为何我现在能拥有她的记忆,可我确实与她不是同一个人。大王可还记得我曾与大王说过一个两千年后的故事,那时候有个叫中国的地方,我便是来自那里。”
她从他怀中挣开,这次嬴政没将她拉回,只是望着她的视线深不可测,猜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大王定然觉得此事荒谬。”她笑道:“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在这里能和大王靠得如此之近。”
“倒也不会。”许久以后,嬴政突然说道:“那些稀奇东西寡人也从未听过,你若这般说,倒也为寡人解了惑。”
凌萝:“……”
就这样?真的就这样?
凌萝:“我不是她。”
嬴政:“寡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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