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与徐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Dayandog
郑淼爷爷十分投入,一手搭在方桌上,眼睛紧盯着戏台,那眼神不时随着剧情演变发出“喟叹”,“惋惜”,“愤怒”,“焦急”等情绪,可谓入戏非常。
戏台上,杨继康夫妇正欲将领养的三女三春以及她的夫婿邹应龙赶出侯府。
老爷子手掌一拍,脸上显出着急又焦心的神色:“不能赶啊,不能赶,那是以后要收留你们的人啊,哎,这两个老糊涂蛋!”
待演到杨继康夫妇得罪严嵩被株连,落难之际投奔几个富贵女儿之时,他又仿佛十分解气般重重哼了声:“那几个女儿跟你们一样势利眼,没戏!”
徐风坐在郑淼爷爷斜后方,将老爷子入迷不时呢喃的情状净收眼底,觉得这老爷子还是可爱得紧。
周围看一圈,前面两排,郑淼爷爷那辈的倒是都看得入迷,一时扼腕喟叹,一时又被三春夫妇的孝心感动得抹把眼眶。
后面几排年轻点的,就坐不住了,人手一个手机,黑黢黢的院子里几排整齐的手机屏幕亮光映着面庞。
徐风心中一动,往大宅门口瞟了眼,那里一片橘黄的柔光,空无一人。
他悄悄起身走了出去。
坐他后面的方婷云收了手机,看着他背影,不动声色也起了身。
自打从徐风车上下来,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她都有些心神不宁,一会儿轻飘飘的像是神魂出窍,一会儿心上像压了快巨石压抑无比。
她知道原因。
“前段时间去加州,我老想起她。”
饶是婷云要在徐风那里受挫那么多次,这回也要捂着胸口叫一声疼。
但是伤人的,不是这句话本身的含义,而是徐风说这句话时,迷惘又诚实的表情,带着沉浸其中不自知的迷惑。
像情窦初开的少年维特。
那表明他正在历经一个女生带给他的情绪。
那么,好,给予你烦恼,勾起你内心深处迷惘,让你不自觉渴望对方目光的少女绿蒂是谁?
徐风从郑家大宅悄悄撤了出去,甫一出门,夏日的蝉鸣声一阵阵回荡在郑家屋前的小绿竹林里,此起彼伏。
这家门前的路边排起了一长溜车队,各人的司机或下车靠在车门边,或呆在车里玩手机,还有几个凑伙吸烟聊天的。
***
徐风在这一群人里搜寻了下,很快找到梁春雨的身影。
她微仰头,正在看戏,看得还挺有味的。
那神情是和郑淼爷爷如出一辙的投入,不过没有老人家那种夸张又激愤肢体动作。
戏台筑得高,二层楼的样子,但是镇宅围墙低矮,里面也都是一层的平方,这样一来,戏台倒像是个跃层,从大门外也可以看到戏台。
一个不知道是哪家的年轻小司机跟她站在一起,唧唧喳喳的,嘴巴一张一合跟她急促又略带兴奋地说着什么。
可以看出她神思的确是跟着戏台在走,目光随着主角花旦走动的步伐从戏台这一边缓缓移到另一侧舞台,面部虽然没有大动作,但是演到激烈处,会轻微紧绷。
那个站她旁边搭茬的年轻小司机趁着说话的功夫,借着路灯的光源偷看她的面颊。
梁春雨绝对算个好看的姑娘,但是好看和出众不同。美丽是可以捏造可以包装的东西,女人都美。但她自己就没为自己的美丽造过势,丢到人堆里,像明珠蒙尘,细细看一下,拂一拂细尘,才知她润洁。
那个小司机这么打眼仔细一看,看脸红了,看心跳了,抿抿嘴,又在她旁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
戏台刚演完一幕,空了,梁春雨眨了两下眼,转头看向那个说话的小司机:“什么?不好意思,我没有听见。”
她这一下转头,小司机被她目光注视着,更有些窘迫脸红,递了一颗薄荷糖给她,也不管她是刚刚自己说的都没听见还是哪一句没听见,挑了一句最紧要的结结巴巴问了出来:“我……能要你的电话号码吗?”
怕被她拒绝似地,小司机面红耳赤,急急在后面又加了句:“就是做个朋友,没别的意思。”
梁春雨看了看他手里的糖,蓦然想起下午徐风给自己的能量棒。
这脸红红小司机的意图她是看出来了,“没别的意思”是不可能的。
徐风有没有?
她那时候仔细地看徐风的表情,可是云在烟里,烟在雾里,好像牵到一条尾巴,活的,转瞬又甩开,看不清意图。
说句实话,她从没把自己和徐风往那方面想过。一是两人亲密度不够,她没有那个意思,二是她也不认为徐风会对自己产生什么感觉,那真的……不太可能。
她这是在按“现实”的基本思路考量,但现实本来就是人类情感付诸于行动的的产物,大多数时候,代表着一种妥协和困难,但是没有那么确定,只要你愿意,完全可以浪漫一把。
梁春雨最忽略的一点是,她真的小看徐风了,把他看成一个普通的,正派的领导。事实上,这个男的完全能拿自己的主意,精明着呢。
此刻面对个要号码的年轻脸红小司机,梁春雨也没有扭捏,一本正经回道:“对不起。号码不能给你,不好意思。”
小司机要号码的时候说得那么含蓄又暧昧,芳心被她一句话碾碎了,脸那个爆红啊,心那个受打击啊,就差找个地缝把自己塞进去从这女的面前消失了。
徐风在一旁听得清楚。
那小司机正窘迫着呢,打眼一看几步远的地方,一个高大俊美男衣着不凡,正面露笑意瞧着这边,目光扫过自己,脸上还是笑。
敏感的小司机一愣,醍醐灌顶啊,哎呀呀!刚才怎么忘记先问下她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梁春雨顺着小司机尴尬的目光,也看见了徐风,长身在半暗的光线下勾勒地十分显眼。
这会儿他又换回了正装,麻质透气的衬衫,领口开了好几颗,下摆束进皮带,双手都插在裤袋里,长腿加上挺拔的五官,外貌,真的没话说。
小司机男趁两人对视的功夫,忙不迭退场了。
梁春雨眼神一滑,看向他的脖子:“徐总监,你那里还痒吗?”
脚底抹油的红脸小司机听到这话险些脚底一滑,那里?痒?
梁春雨问得很自然,她就是想到他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红疹,就问了。
戏台没吹笛拉弦,正是中途休息时间,此话一出,周围聊天的几个司机都看了过来。
挺漂亮一小姑娘问特漂亮一男人那里还痒吗?
他们看过去,也没什么,就是挺好奇的,哪里痒啊到底?
春雨与徐风 23.散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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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一句话, 大家都看了过来, 梁春雨心里过了下, 自己刚才这句话指代不明确可能引人误会了, 不过她知道徐风理解自己的意思,这就可以了, 没多作解释。
徐风也及其自然地回了一句:“不痒了。”末了还加了句:“就是还有点痛。”
“喔, 那应该快没事了。”梁春雨收回目光。
徐风走到了她身边。
梁春雨不着痕迹往左边退一步。
徐风装没看见, 这时候必须没看见。
他正想着找个话题, 梁春雨先开口了:“徐总监,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这真是有点受宠若惊了, 徐风看她一本正经的神色愣了一下:“你说。”
“银行汇票和商业汇票,你知道吗?”
“嗯。”
“然后,银行承兑汇票的付款期限, 最长是多久你知道吗?”
“六个月。”徐风脱口而出,顿了几秒钟,他复问:“你是不是还想问我,银行汇票和商业汇票风险点在哪,怎么选是不是?”
梁春雨睁大眼,惊讶地点了点头:“我师傅今天让我把这几个术语理一下, 但我所以一直有点混淆。”
“那你知道支票和汇票的区别吧?”
“嗯,”梁春雨点头, “支票仅作支付, 汇票除了支付, 还有兑信用和融资的作用。”
徐风点头:“那就很简单, 最根本的区别就是签发人不同,商业汇票的签发人是企业,银行汇票的签发人是出票银行。如果说风险的话,银行汇票理论上无风险,商业汇票有信用风险,因为银行是不会赖账的是不是?”
“喔,”梁春雨点了一下头,似有所感:“那银行汇票和银行承兑汇票呢?”
“这个区分比较细,不过有个投机的办法,只要记住一点,银行汇票见票即付;银行承兑汇票是远期票据,只能等到票据到期才能付款。“承兑”就是承诺兑现,比前者麻烦是不?”
“奥,”梁春雨点头,露出了学渣对学霸由衷佩服的神色,望着前方的雉堞似感叹般轻轻说了句:“真聪明。”
徐公子从小到大都是被夸大的,一两句话夸不倒他,只是话从梁春雨嘴里讲出来,不一样了,爱听。
梁春雨在心底照着徐风给的提示默记了几遍,觉得效果不错,心中轻松不少。
高处的戏台此时结束中场休息时间,下半场开演,邹应龙金榜提名一朝逆袭成文状元,暗斗严嵩上本参奏,三年后严嵩倒台,杨继康一门借此回势。
徐风见梁春雨看得有趣,也不去打搅,顾自站好了。
待到结尾处,诸女齐献寿,旦声娇娇甜润,内蕴情真,台前一片喜气洋溢,合乐一堂,梁春雨瞧着,眼神有些发黯。
徐风心思不在戏台,梁春雨眼底那点情绪自然是都净收眼底。
“小春呐。”他出声。
“嗯?”
“你以前看过这戏?”他问。
“嗯。”
“在哪?”
“盘水镇,我外婆那里。”梁春雨身体动了动,复问,“你记得盘水镇吧?离明谭高中很近的。”
徐风:“记得,就我挨揍的那地儿。”
他这一句玩笑话,梁春雨听了却是一顿,想起那件还没向他坦白的坏事儿,心中有愧,直接脱口而出:“对不起。”
“你跟我道什么歉呢?”徐风乐,想伸手拍拍她茸茸的短发,想了想,还是没动,“我记得那地儿,你接着说,我听着。”
“那时候,盘水镇每年端午前后都会请戏班来看戏,我外婆常带我去,我记得,好像有一年,演的就是《五女拜寿》。”
“喔,那你觉得今天哪个角演得好?”
“都好,”梁春雨说,“不过我最喜欢那个演杨继康的老生。”
“老生?”徐风惊讶,“为什么?”
“呃,戏台上的演员,从开始到结束,比如双桃和三春,还有邹应龙,他们的性格特点从开始到结束开始都很统一。”
“但是杨继康,他在里面要经历跌宕,情绪变化是最多最剧烈的,这个故事也是由他的起落承接下去,这应该很难演吧,稍不小心人物性格就会割裂开,变得不像杨继康。还有就是……”
她停了下,组织语言。
“还有什么?”徐风听她侃侃而谈,唇边笑意愈深。
“还有就是,这是一个女老生,但她捋髯口走台步拍袖的姿势既沉稳又潇洒,毫无女气,就是一个当文官的男人。”
徐风歪头,第一次听她嘴里蹦出这么多字来:“说得这么溜,你很喜欢越剧?”
“不是,我外婆很喜欢,不过她喜欢的很杂,不仅是越剧,二人转和黄梅戏她也爱看,尤其是花腔小戏。”
“黄梅戏活泼押韵,听着有趣,二人转比较诙谐,地域性强,品质比较参差,不过我倒是挺喜欢的,你听过什么有趣的二人转吗?”
梁春雨想了想:“有个《马前泼水》蛮有趣的,里面崔氏女的唱词很押韵,内容也很幽默;还有个拉场戏《回杯记》也很好。”
她跟他说着,脑袋搜索剧目,给他推荐。徐风也听得有趣,他挺爱听她这么一长串一长串地讲话,除了她讲得内容有趣,那或许还代表着些别的。
她在向他介绍她脑子里的东西,窥一斑知全貌。
从见到她那天起,她没讲过这么多话,此一刻是个契机,她的眼神依旧平静,可是五官放松,声音轻柔,嘴角隐隐带笑。显然,这个话题,她是有兴趣的。
徐风听着,面色也是柔和耐心。
是这样,梁春雨,你会愿意跟我讲更多的。
梁春雨的寡言少语很能挡住一些人,就像刚才的小司机,可是有些人,像徐风,他一开始也不是因为她活泼才看上的她,所以,这样的人,她是拦不住的。
夜风轻送,竹叶簌簌,蝉声阵阵,一个古老的宅子,高阁之上水袖彩衣,翠钿步摇,姿容优雅,演员缓缓吟唱,气息柔绵清婉,颇有古意。
低矮的围墙下与一列车队之间,一男一女,男的挺拔,女的恬淡,面对面说着话,笑语自然。
周围好几个人在看他们。
天气热,郑宅这边周边环境多是林木环绕,再加上是夜里,温度还可以,没有到让人挥汗如雨的地步。
但是梁春雨生来容易排汗,就是个排汗机器,她说着话,手心不自觉搓了两下,伸进上衣口袋里拿纸巾,包装袋已经空了。
徐风知道她想干什么,看她把空空的纸巾包装袋捏在手心,下意识就伸手拿西装口袋的方巾,一探之下才想起天气热,没穿。
他与梁春雨又说了几句,进门去了。
戏台上已经收尾了,郑家的宅子里人声喧哗,人群三三两两涌到大门。
郑淼跳出大门,在人群搜寻到梁春雨,朝她走来,身后跟着一对中年夫妇。
“小春!”郑淼现在已经视梁春雨为心腹爱将,他觉得自己当初一点也没看错,话不多,人是闷了点,但该办的事一点没落下,人也大气,这么一想,梁春雨在他心中的地位又重了不少。
郑淼这人挑剔,啰嗦,有时还爱发脾气迁怒,发了脾气之后过意不去又想着往回找补,光这些个事儿,都能把人怄个饱。
也就梁春雨,他发脾气时没什么表示,该开车开车,该上班上班;等他发了脾气后悔又试试探探别别扭扭来搭茬时,她还是没什么表示,该开车开车,一开口是还是那句“老板,去哪里?”
久而久之,郑淼竟然收敛了不少,他觉得自己又不是妇科病,老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反反复复的,太丢分没面子了。
自从梁春雨当了他司机,周围的几个狐朋狗友都夸他最近情绪自控的能力见长。
郑淼一边吆喝着,一边笑着朝她招了招手,指着身后的中年夫妇:“小春,帮我送一下客人啊,中山北路68号。”
梁春雨点头,拉开门坐进去,发动车子,在车群里掉了个头停在三人面前。
郑淼打开车子后车门,将身后那对中年夫妇让了进去。
正是散场的时候,车流很挤,梁春雨开了示宽灯,打方向盘小心插进车队,慢慢向前驾驶。
前面的道路渐渐空了,她看一眼左边后视镜,准备加速,却见徐风从郑家大门出来,看向自己这边,手里抓了一包纸巾。
梁春雨忙降下车窗朝外确认地看了一眼,徐风的确是看着自己车子的方向。
她愣了一下。
两人视线对个正着,中间隔了好几辆车子,徐风举起手里的纸巾朝她晃了一下,嘴唇动了几下:“要吗?”
梁春雨减缓了车速,指着车厢里的纸巾,再向外摇了摇手,意思是车里有,不需要了。
徐风于是微笑了一下,点一点头,放下了手。
梁春雨看他嘴唇又动了几下,然后冲她挥了挥手,示意她继续往前开,这下两人离得比较远,她没看清楚也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
梁春雨踩了油门,两旁的矮墙可小竹林往后掠去,她正视前方,目光掠过中控台上紫色包装的orchard bar,再想起徐风手里握着一包纸巾的样子,心底忽然恍惚了一下,只是一下,说不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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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开出郑家门前的第一个路口时,指示灯显示红灯,刚从郑家开出的一列车都纷纷停在路口车道前。
梁春雨这边是直行车道,相邻左边的是左转弯转车道。
左转弯车道上原本与梁春雨并驾的一辆车往前行驶去,后边接上来一辆亮蓝色的cayman。
这时候直行是红灯,左转弯是绿灯,它明明可以直行左转,却停住了。
后面的车都被它堵在后头,按喇叭的声音此起彼伏。
cayman分毫不动,副驾驶这边的车窗降了下了,梁春雨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是个穿紫色洋装的美丽女人。
重点是,她一直盯着自己,那目光仿佛是自上而下,半是敌意半是轻蔑。
身后车辆的喇叭声愈加刺耳,那女子不为所动。
梁春雨没有多想,收回目光,红灯转绿放行,她加了一脚油门跟着前面车子的尾巴往前开走了。
把郑淼的客人送回再开车回到租房,时间已经不早了。
这一阵跟着郑淼,她坚持了二十几年的生物钟紊乱,以前躺床上过一会儿就能自然睡过去,现在翻来覆去都不一定能很快睡着。
梁春雨洗漱完躺在床上,神思渐渐放松下来,入睡前一刻意识恍惚,大约是今天郑宅那场越戏印象太深,梦中似乎回到郑家宅院的矮墙下,仰头望着华丽大气的戏台子和一众角色。
到最后,是她开车出去,徐风捏着一包纸巾出来,她摇手示意不用了,徐风嘴唇动了几下,让她向前开的情景。
他说了什么呢,她没看见,也没听见。
这会儿,好像听清楚了。
他笑,唇边有淡淡的纹路:“开车小心。”
真是再平凡不过。
春雨与徐风 24.健身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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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风回家后感觉脖子边上灼热刺痛感又回来了, 洗完澡, 叫徐辰给自己重新上了药。
他躺在落地窗边的大床上, 翻来覆去, 时差没倒过来,睡不着。
睡不着的时候, 容易胡思乱想。
想些什么?那得问他想要什么。
对别人有了心思, 最好不要多想, 否则任你怎么挣脱, 只要脑袋装着一个人, 再怎么想, 都是越想越爱。
后半夜,终于睡意渐浓。
迷迷糊糊间……
“喔,那应该没事了。”
“徐总监,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
“真聪明。”
……
……
“徐总监。”
……
“你那里还痒吗?”
“你那里还痒吗?”
!!!!
!!
徐风立即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呼出了一口气,身上发热发汗,心还在胸腔里咚咚地跳。
这真的不对劲,他想。
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 也想了一会儿,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电脑桌边坐下, 开机。
拉开抽屉, 取出一个有些老旧的数位板和感压比, 数据线插上电脑。
ps算是徐风的一个小技能, 初中的时候特意看教程学过,刚进公司技术部的时候,这也算个特长,后来转了部门,不怎么用了。
画了一会儿,笔在指间捏了几下,渐渐找回熟悉的感觉,跳跃如幢幢灯火的心思静默下来,眼神定格在屏幕图层上。
线稿,修改,细化,上色,滤镜。
他画得很投入,游刃有余,这种感觉给他带来平静,此刻他正需要。
完成后,徐风停了笔,盯着电脑屏。
其实不像。
他对着电脑屏幕,心里有些没来由的空荡。
不像就不像,他也没有再作修改,保存后,伸手关了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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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春雨隔天起床,翻了翻床头的日历,快到何佳橙生日了。
她坐了会儿,打开手机网购了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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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风没睡好早上工作一直有点不在状态,中午也懒得去外面吃,直接到公司员工餐厅点了份饭。
吃了没几口,看见郑淼从餐台端了个盛饭菜的盘子过来,坐他对面了。
他们公司的员工餐厅是对外开放的,有外人也不奇怪。
“你脸色不太好,时差没倒过来?”
“嗯,晚上没睡。”
“你们这餐厅饭菜可不怎么样。菜煮得太烂了,差评,以后再也不来了。”郑淼吃了几口,用筷子拨盘里的饭菜,评价。
“下次你再敢来就让食堂阿姨们给你挂在门口当风铃。”徐风指了指运功餐厅的大门,那里刚好有个豁口。
“别,你放心,下次打死我也不来了。”
“你怎么到这来了?以前不都上外边吃吗?”徐风抬头看了眼他身后。
郑淼吃了两口:“老会计和小春在弄报表,那报表下午就要用,天气热,我不想开车,到这将就下吃两口算了。”
“喔,”徐风皱了下眉,状似无意:“她又给你当会计,又帮你开车,每天工作时间都超过十个小时了,忙得过来吗?”
郑淼一愣。
在大部分时候,梁春雨都是随叫随到听候差遣的,也没在他面前叫过苦,所以他也一直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现在经徐风这么一提醒,郑淼还真体恤起来了,梁春雨最近可得他心呐,把他那些臭脾气都默默消化了,自己也不说委屈,也不跟人抱怨,上哪找这么个好脾气的好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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