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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猛二哥
陆行焉愣怔着,她想了想,说:“众生都是惨兮兮的。”
谢公子不满她不解风情,明明他是在向她撒娇,寻求抚慰。
哪有她这样子劝人的。
可陆行焉接着又说:“我不会让你这么惨下去的。”
她将自己手心的温度慢慢渡给谢公子——他这一双手,是要舞文弄墨的。
“奈何府你不必担忧,即便是宗主出手,未必是我对手。”
谢公子从她手里伸出手,弓起手指在她脑壳敲了两下。
“你整日都想打打杀杀的。”
“我没正儿八经地念过书,不懂你们公子爷的风花雪月,不想着打打杀杀,就半分价值也没有了。”
这女子脸上的阴晴变化都被他看在眼中,他察觉到,她在自卑。
“只要我能活下来,便带你去见识山外的风花雪月。”
“你会活下来的。”陆行焉轻描淡写地说。
公子爷,注定要大富大贵,长命百岁。
陆行焉给谢公子喂完粥,又请他坐上从夏伯那里借来的轮椅,她推着他去见太阳,不过一阵,乌云蔽日,天色昏沉,谢公子体力不支,便睡了过去。
陆行焉推着谢公子到张风清家中。
只见张风清家中的家具都被蒙上白色布帛,屋里一尘不染。
她不同往日专穿着艳红色的衣服,今日,她换上一身丧白色衣服,眼里的世俗光影都消散了去。
“你还会回来吗?”她问张风清。
“我从不属于这里。”张风清说。
关山十年的平静,仿佛她从没经历过。
她看着陆行焉,多好的年华,当年她爱慕师父时,亦是这样的好光景。
“阿九,既然来了,便听我说一段故事吧。”





乱山 关山·他对我有爱吗
“我父母都是仓青山弟子,他们为救人牺牲,师父将我养大。我师父...他是天底下最慈悲之人,但凡百姓有难,他总是头一个去救济的,山下百姓遇灾祸,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菩萨,而是他。他从不为名利,当年谢侯府意图为他封爵,他亦拒绝了。他是世间最正直的人...谁人他都不愿辜负。百姓爱戴他,朝廷敬重他,正因他如菩萨在世,才惹人妒忌。偏偏这妒忌他的人,是他的师父...他师承师祖,只有师祖知道他的命门在何处,为了能让他一辈子没有顾虑地做他的活菩萨,我便杀了师祖。他原本要一剑杀了我的...可他没有动手呢,因他当时急火攻心,我才逃过一命。”
如今张风清终于恍然大悟,师父是有意放她走的。
可为时已晚,她偷得十二年的安逸光景,原来是师父在背后替她抗下了所有。
“关山既然能容江湖不容之人,我便寻到了关山。后来,其它的师伯向他问罪,他揽下所有罪名,他为谢罪,自断心脉,导致走火入魔,令其它门派趁虚而入。”
张风清双目空洞地望着窗外雨丝。
“阿九,你说,为了我,这样值么?”
陆行焉没遇到过这样的师父,在她看来,既然仓青山弟子无数,她的师父大可不必为了张风清一人堵上满门性命。
既非师徒之情,那便只剩男女情意了。
“我及笄那一日,正好赶上大年三十,寻常人家的姑娘那天都要穿红衣服,仓青山乃道门重地,视红色为轻浮之色。我同他央求许久,撒泼耍赖,他斥责我一通。可三十的夜里他下山巡视时却带上了我,到了山下,他从包袱里拿出一身红衣服让我换上,我记得那一夜里,街上人多,他怕同我走散,便一直跟在我身后头,我一回头,就能看见师父,阿九,你说他对我,有爱吗?”
张风清眼里渐渐有光,映出缠绵的雨丝。
她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张风清冒雨前行,陆行焉在她身后说:“我会想念你的。”
陆行焉最终还是不放心,她跟了上去,张风清走得这条路她十分熟悉,心中开始慌张。
行到草亭前,一道高大的身影拦住张风清的路。
“阿进,此事与你无关,你让开。”张风清斥道。
从未开口过的青年,这时双唇起合,发出生涩的声音。
“你要想杀他,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此时的张风清不再是往日的张风清,阿进也像换了一个人。
关山令每个人都变得平凡、平静,仇恨却能撕开这一身平凡的皮囊,将他们血液里的恶欲都暴露出来。
陆行焉察觉道阿进并非普通习武之人,至少,他的功力不在张风清之下。
可这不是她的事,她谁也帮不了。
张风清道:“看来你也是燕南盟之人。这些年你隐姓埋名留在夏盟主身旁,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阿进却说:“我不是燕南盟之人。”
仓青山,燕南盟,这些名字都是陆行焉只听闻过,而没见过的。
燕南盟令她印象最深一事,还是当年燕南盟两位少公子反目成仇,自相残杀,最后令得整个门派分崩离析。
张风清道:“你是后辈,先出手吧,我还要赶着去杀夏盟主呢。”
阿进艰涩说道:“我说,要杀他,得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二人同时出手,对手期间,招数如电光石火。自仓青山与燕南盟后,各门派的武功招式大多借助兵器,即便是陆行焉已经能熟练控制内力,也需要借助兵器才能将内力尽数使出来。
阿进竟不借力外物,将内力放自如,而张风清多年未层运功,渐落下风。在她节节落败时,她将浑身神集中于右掌,借阿进进攻的力量,在他胸口重重一击,阿进被打飞至数米外,而张风清,一口鲜血吐出,染红她白色的襟口。
陆行焉上前立马要给她运功。
张风清却说:“不必了。你练的都是邪门歪道,我怕我受不住。”
陆行焉见她一只脚都被阎王爷给拉住了,仍数落自己,她不满道:“又不是我想练的。”
张风清断断续续道:“阿进方才使的,分明是...燕南盟的秘籍...师父便是死于这招数之下...我替师父报仇了,是不是?”
张风清方才那一掌,已将阿进所有的命门打破。
陆行焉点头。
张风清知道自己已是弥留之际,可她也没什么话想再留给这世间了。
师父死了,这人世间对她就没意义了。
“陆九...晓天只是替人办事...不要为难他。”
说罢这句,张风清便自行断了最后一口气,死在陆行焉的怀里。
陆行焉许久没见人死在自己面前,倍觉沉重。
尤其,死去的二人,是三年来朝夕相处的邻里。
她也猜到,夏伯应当就是当年燕南盟的盟主,是杀张风清师父之人。
关山空空,只有雨丝的声音如泣如诉。
多少人来关山,是为了忘却前尘的恩怨情仇,可恩怨情仇,是一个人的人性,凡夫俗子哪个人能真正释然。
她烧了张风清的尸体,让她的骨灰随风而去,与她的师父重归同一大地。
她与夏伯商量过,决定将阿进的尸体埋在庭前树下。
夏伯说:“既然是我门下子弟,又伴我这么些年,往后还是陪在我身边吧。”
陆行焉心中虽因此波澜,但自己的事总是要继续做。她将沉睡中的谢公子托付给夏伯,说道:“我这一去也得五六天,劳烦你替我看住谢郎,若有家务要做,使唤他就好了,他只是做不了重活,但洗衣烧饭这些轻活都能做的。”
夏伯送她到门口:“我会看好谢公子,你放心前去吧。”




乱山 关山·父子反目(加更)
陆行焉行到关山渡,心中颇有难过。
她没有高明的医术,不知谢公子到底能否度过五六天。
这是她三年来第一次离开关山,也是两个月来第一次离开谢公子。
船在燕州靠岸,又换了另一条船,转去官道,最后停泊在乾县。
赵行风是于船上同陆行焉会面的。
两月前他送谢公子上关山,可不曾奢想过陆行焉会下山。
赵行风和陆行焉是一起长大的,因此相处起来没什么礼数,有什么就说什么,嘘寒问暖都直接略过。
陆行焉道:“我现在就要人参。”
赵行风道:“那人参是宗主之物,不能说给就给。”
陆行焉却反问:“难道当初你不是遵循宗主之意,才送谢公子上山么?既然如此,给我人参也是他的意思,怎么现在出尔反尔?”
说罢她方觉得自己可笑,“是啊,宗主怎会对我这等人言而有信。”
赵行风年长陆行焉几岁,他向来当她做幼妹爱护,他知道陆行焉对奈何府心有不满,此时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认同。
他从怀中揣出一只信封,递给陆行焉。
“宗主知你同我有联络,他如今并不完全我,我已被调离药宫,这是药宫钥匙的拓件。药宫如今防守更加森严,你行事要更加谨慎。”
“他一向器重你,怎么会调离你...”陆行焉说罢,才想到八成是因为她。
当年她与九大门派掌门人一役,师兄原本是在接应她的。
没有接应到她,以宗主性情,定也饶不了师兄。
陆行焉下钥匙拓件,道:“谢谢师兄。”
赵行风眼中,陆行焉还是三年前的奈何府的陆行焉,是他的小师妹。他未曾想过她已独立,已同奈何府断得一干二净。他记忆里的陆行焉,还是奈何府里的小九。
“阿九,既然你知道了,宗主已经知道你的行踪...可否想见他一面?”
关山之外的陆行焉,骨血里透着奈何府的狠。
她反问赵行风:“既然他知道我在何处,却不捉我回去,难道不正是等我主动回去认罪?”
赵行风叹了口气,“宗主毕竟最看重你。”
陆行焉只是客气地笑了笑。
宗主不是看中她,而是看重她能替他练功试毒的皮囊,看中的是她一身武功。
药宫同奈何府主殿不在同一处,药宫在疾青山上,疾青山是千年灵山,山上处处是药泉,此处为宗主疗愈静养之处,宗主喜静,此处鲜少有人打扰,又因地势隐蔽,未布过多防卫。
药宫防卫并不是陆行焉对手,她轻易地便到去药宫里拿到了千年山参。
药宫以北的通道,直通一座荒芜庭院,只怕连师兄都不知道,陆行焉沿通道穿过庭院,从后山的野路下山。
她方一出密道,恍以为走错了路,可她走了这条道百八十遍,怎会错。
宗主每次静养,实为内疗。陆行焉与他修炼相同的心法,二人的体质逐渐同一,陆行焉不止要替他试练武功,还要替他试药。
她不配与宗主同住,便被扔在这个小院子里。她试过药后,若有不适,便穿过这条密道去药阁找药物。
这间院落,应是多年萧条。
可她眼前是繁花如锦,一石一木各有韵致。
陆行焉察觉动静,跃身隐入灌木丛里。
一带着面具的男子同一雍容华美的中年女子从偏殿走来,女子神情肃穆,阵阵凝眉,男子用粗糙的声音同她解释着什么。
相隔太远,陆行焉听不真切他们的谈话内容。
那修罗面具与粗哑的声音,却是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仇恨恩怨只能被隐藏,而没法真正的释怀。否则,张风清不会在事情过去多年后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报仇。
陆行焉,是这俗世之中再俗气不过人物之一。
她趁二人争吵时,迅速下了山。
陆行焉不在关山时,谢公子也没了生趣。
以往她在身旁时,他总不乐意被她看管着,总想着要来和夏老头下棋喝酒,现在他酒也不能喝,下棋也下不过夏老头,还得给他洗衣做饭。
谢公子盯住窗外的雨丝发呆。
夏伯坐在他身后,道:“别看了,若是雨势大,关山渡不渡人的,阿九没那么快能回来。”
“你怎知道我等她了?”谢公子懒散地倚在门板上,他同一个瞎子处一室,都不愿意正眼看人了。
“除了她,你在关山可还有亲故?”
“你这话听起来可不对,无亲无故便不可了么?”
夏伯不在乎他的傲慢,他和颜悦色说:“等你到了那一天,就明白了。”
“我和您命可不同。”
“你这年轻人,不止做饭难吃,说话也难听。”
“阿进倒是不会说话,可惜哪,人家替你死了,你若以前少做恶事,张大娘不来寻仇,阿进就不会死,你也不必听我说这些难听话。”
“年轻人,你若一生不做一件恶事,便再来数落我吧。”
“我即便再多罪恶,也不会落得妻离子散的下场。”
“看来你知道我的过往。”
“当年动静不小,略有耳闻。”
九年前夏盟主两个儿子反目成仇,夏盟主长子夏潼喜好男色,整日寻欢作乐,而因他偏袒幼子,导致长子与燕南盟决裂,他怒杀长子爱侣,长子为报复他,亲手杀死自己的兄弟。
夏盟主因丧子而急火攻心,双目失明。
谢公子若有所思道:“至亲之间,最患不公正。”
夏伯自我取笑:“是呀。若我当初能知道潼儿心中所求,也不会沦落到老无所依的地步。是我的报应呀。”
他这般自嘲,谢公子看他老年孤寡,实在可怜,便安慰说:
“你能认识到错误,已胜过世上大多父母。”
这场雨没完没了地下,陆行焉生怕关山渡被封,她连夜走陆路,冒着雨趁关山渡被封之前上船,可因为雨势过大,仍是延误了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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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山 关山·续命人参
任山下狂风急雨,山上始终细雨如丝。
谢公子问夏伯:“你确认是关山渡被封了吗,我怎么瞧着这雨势并不厉害?”
夏伯说:“每年此时都是这种情况,没一年例外。”
“或许是陆九不愿回关山。”
“阿九一言九鼎,有诺必应,她是女子,可你不要轻看她。她堂堂正正,胜过江湖千万男儿。”
夏伯洞悉了这年轻人的心事,他笑问:“你可是怕阿九抛下你?”
“哼。”谢公子不屑地用鼻子哼声。
陆行焉爱去哪里去哪里,他又不是离了陆行焉就没法过了。
“我谢无咎八尺男儿,自己有手有脚,何必寄托付于她身上?”
夏伯且笑不语,也不知是谁把自己变成了一块望妻石。
烟雨朦胧中,一道黛青色的身影逐渐清晰了起来,谢公子望见,他不急不慢地换个姿势继续倚着门栏,好似自己才午睡醒来。
陆行焉打着一把油纸伞,脚踩一双湿透的鞋子。
夏伯听见她的动静,见谢公子半天不说话,他率先问:“关山渡可解封了?”
陆行焉道:“和往常一样,得封七日,我借了艘船,自己划过来的。”
她顾不上自己鞋子湿透,只顾关心谢公子的状况,“谢郎可给您添麻烦了?”
夏伯道:“谢公子是个有趣的人,有他在日子可不寂寞了。”
要说添麻烦,也就是煮饭难吃了些,为人懒散了些,且自恋了一些。
陆行焉接谢公子回到家,她一路都在笑,仿佛是遇上了什么高兴的事。
谢公子奇怪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出了一趟关山,自己去逍遥快活了?“
陆行焉道:“我原以为,你会挺不过去。”
谢公子虽没死,可也不至于生龙活虎——但好歹,还活着,不是么?
她看过谢公子身上的伤,痊愈的七七八八,至于内伤,她看不出门道。
她给谢公子伤口抹了从山外拿来的药,说:“这个药效温和,还能祛疤。”
谢公子一身皮囊似玉无暇,她舍不得他身上有半点瑕疵。
既然他到她身边时是个完好的人,他走的时候,也得是个完好的。
谢公子的伤口在肋下,陆行焉帮他上药时,都能摸得到他的肋骨。再看他双颊,又比前些日子消瘦了。
谢公子明镜似的一双眼看向她:“陆行焉,你不如把手再往下放些。”
陆行焉知道他指的是哪里,她道:“你现在气血虚,那处暂时用不了。”
在这女人面前,他的尊严都是不存在的。
他揽住陆行焉的腰,欺身将她压在身子底下:“总有能用的时候,到时候看我不让你求死不能的。”
陆行焉说:“我倒是真不明白你们男人,那事明明能温和地做,怎么非要求生求死的。”
她虽是无心之语,但话中却隐含着别的信息,谢公子身体不好,脑子却转得飞快。
他抬起陆行焉的下巴,强势地吻了下去,吻罢说:“好似你有多了解男人一样。”
陆行焉说:“你们男人,就是仗着多了根丑东西为非作歹。”
“那今日便让你瞧瞧,没那根丑东西,公子我照样能为非作歹。”
他的手伸进陆行焉的衣裙里,陆行焉拿脚去踢他,他无意中碰到她湿凉的鞋尖,此时也不知突然哪里来的力气,竟将她湿漉漉的脚紧紧桎梏在手上。
陆行焉说:“鞋上全是泥,脏死了。”?她只顾照顾他,回家还没来得及换鞋。
谢公子说:“你呆着别动。”
他系上衣带,起身去外屋。
陆行焉不知道他是去做什么了,半天也没动静,她正打算起身去看,谢公子便回来了。
他两手空空,好似就出去溜达了一圈。
谢公子坐在床畔,他握住陆行焉脚踝,将她潮湿的袜子褪下,她的双足好似冰块一样凉。
谢公子将陆行焉一双脚攥在手心里,这女人平日倒是威风,可原来一双脚还不足他手的大小。
陆行焉说:“你的手真暖和。”
原来他是去暖手了。
纵是已有过肌肤之亲,眼下这般被人握着赤足,陆行焉也不禁面上泛起红晕。
她虽自幼习武,但除了双手有茧,身上其余部位全似深闺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这一双足莹润绣致,像从未踏足过人间。
谢公子说:“没想到你双脚生得这么好看。”
陆行焉被她见过头一号自恋之人夸赞,更是羞赧,声音比平日更温和,“以前吃了滋阴的药,原来都长在没有用的地方了。”
吃滋阴之药的事,她说的坦坦荡荡,好不介怀,仿佛他多问几句,她连以前历经的性事都能毫无顾忌地说出来。
谢公子问:“那药吃了有用吗?”
她说:“好似没用呢。是我说错话了。”
“陆行焉,我喜欢你什么话都跟我说。”
她问:“可世上男子不都介怀吗?”
“你认识几个活着的男人?”
“倒真的不认识几个呢。”
她是杀手,没什么和活人打交道的机会。
“在奈何府受了很多苦,是吗?”
“都过去了。”
“过去了,又等于没遭遇过,你说是不是?”
他执着于追究她的过去,倒不是真想知道那些事,而是陆行焉只有面对那些事,才可能真正释怀。
陆行焉一双手染过许多鲜血,她见过太多人垂死挣扎的样子,心想,比起生死大事,她吃得那些苦都不算作苦。
若谢公子不执着地去问,她也不愿去想起那事,可他问了,那天的事便自己跳进了她的脑海。
她不知道谁又如何招惹了宗主,那天宗主对她格外地狠,她硬是咬着牙没让自己哭出来,她越不哭,宗主就越用力。宗主对她多狠,她就对自己更狠。
她和宗主都心知肚明一件事——心狠的人才不会输。
那她唯一一次记忆深刻的性事,因为太疼了。
后来等她伤好,就去和九大门派决战了。
她主动地靠在谢公子肩上:“你来了,一切都过去了。”
谢公子严肃地对她说:“以后不许再这么忍让,你越是这样,别人越是欺负你。”
晚上陆行焉端来一碗汤药,嘱咐谢公子喝仔细了。谢公子是品尝过世间珍稀的人,一口便尝出汤药非比寻常。
他问:“这是何物?”
“奈何府的千年参,喝了你的病就好了。”
那只千年人参,原本是她留给自己续命的。
“你回去了奈何府?”
他终于知道了她这几天的去向。
“你真是胆大,若是被捉到呢?”
陆行焉道:“他们捉不住我的。”
“你何来底气!”
若她有三长两短,他这身子骨就算想替她报仇都难。
陆行焉毫不在意,“他们打不过我。”
谢公子神情愠怒,和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样子相去甚远,陆行焉只好拿出事实跟他解释:“我走的时候,顺走了明镜心法。明镜心法是江湖上的至尊心法,失传近五十年,实则是当初其主人拿来与奈何府做了交换。奈何府几代传人,只有他是纯阴体质,故也只有他才能习此心法。明镜心法共九境,他只练到七重境。我偷走了明镜心法,也许因为关山太僻静了,没有纷扰,竟无意练完了九重境。只是这东西若是留着,早晚引起纷争,我便将它烧了。宗主若硬要与我相斗,只能遭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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