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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青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顾明楼

    小汪洋将军仍自醉心于冷锻甲,由衷道:“若以此甲武装我军将士战马,可成一支新锐精兵;到那时,只需策马冲出,任宋军弓箭、阵法如何精妙,又能奈我何以一敌百又有何难”

    李元昊知他是个痴人,回身同众人夸道:“此言甚是!今日,诸位爱卿所献皆是良器上品、忠心可鉴;只是,孤私心里,最爱这一件冷锻甲!”

    众人忙齐声附和,端的是心悦诚服——这样一件神兵,岂是方才那些个俗物能比的三k

    两人话音才落,却见得百花阔步走到那披甲战马旁,伸手轻抚那大宛红马,笑道:“臣侄今日所献,不是奇书、不是良将、更不是盔甲。”

    长街上一时静若无人,少女一袭绯衣傲立风中,长发微微飘扬、英姿飒爽。

    她明眸含笑,下颌微抬,朗声道:“臣侄要献的,是这一支‘铁鹞子’,而一支铁鹞子,要有良将、有铠甲,更要有大宛马。”

    “百花自请为将,愿领大军夺取河西走廊,为陛下驯养战马。”

    ...

    长街上热闹滔天,內侍别省此时却是静若无人。

    古木的院门处颤颤巍巍走出来一老者,须发已然花白了。

    珊瑚见了忙迎上去道:“罔阿伯,你可还记得我,是从前在宫里受训的珊瑚。”那老者虽有些老态了,瞧着却是神思清明,笑道:“校场上流着泪也不叫疼的小丫头,竟然长得这样大了。”

    珊瑚幼时受罔內侍多番照拂,此时回想起来忍不住地感慨,两人闲话两句,珊瑚才道:“罔阿伯,我如今在百花公主身边当差,奉命来跟您打听一个人。”

    “哦.....打听谁来”罔內侍的眼睛已有些模糊了,费力抬着眼问道。

    “从前教我习武的萧侍禁,你可还记得”

    ...

    “不曾续弦吗”皎月斋夜里静静的,推开窗则有小洞庭的凉风吹来。百花倚着美人靠,吃着井水湃过的香瓜;听得珊瑚说那萧侍禁的事,开口问道。

    “内侍省的人说,萧侍禁娶了成亲王府上一位管事的女儿,夫妻二人鹣鲽情深;可惜造化弄人,萧夫人怀胎七月便临盆了,不成想大人孩子都没挨过来,竟是双双去了。七年来萧侍禁再未续娶,只是一心帮扶着岳家,以全亡妻心愿。”

    百花听着这横祸非灾,忍不住连连叹息,又道:“如此看来,这萧侍禁倒是个有情有义的。”

    “有情有义倒更难办了,他若是有心续弦,也不会七年未娶。”

    百花又问道:“他的来历也打听清楚了,和兴平公主可有什么干系”

    珊瑚道:“说是地斤泽的人,因着家里糟了沙暴,这才送进宫里来;自入宫就在前朝当差,不曾去过哪位娘娘宫里。”

    百花细细思量片刻,这才道:“到底要看琉璃的意思,她若是肯,就请贺大人同萧侍禁好生说说就是了。”

    珊瑚应了,忽而又想起一事来,低声道:“听闻耶律娘娘近日愈发不好了。”

    ...

    贺群不知怎的狠狠打了一个喷嚏,他推开丫鬟递过来的药碗,冲着贺兰道:“晒了一会儿子太阳就要喝这个,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贺兰媚眼一抬,接过那碗来就要出门泼到石榴树下,笑道:“不喝倒了便是,往后你俩再有个头疼脑热,也别指望着我了。”

    贺羡一听这话忙抢了药碗过来、递到贺群面前:“不就是一碗二陈汤么,有什么不能喝的。”

    贺群正午时分披着重甲在烈日里站了两刻钟,回来便有些不适;贺兰想他伤了风,便让霜儿煎了药送来,不想他还不领情。

    三人这头正闹着,却见父亲走了进来,忙起身问安。

    贺监事笑道:“怎么白日里刚得了封赏,夜里就摆起谱来了”

    听得这个,贺群登时踌躇满志:“陛下擢了武翼郎,虽只是个寄禄官,却能效命于‘铁鹞子’,往后也有了奔头。”

    贺监事点了点头,道:“白日里接了旨意,现下先行筹备甲胄兵器供给河套大军,想来大战在即了;等得这一批军器造完,后头就是组训铁鹞子了。”

    贺群闻言点了点头,又听得贺羡问道:“父亲得了那一对牦牛角,打算如何造这神弓”

    贺监事正色道:“公主有意提携,自当倾尽毕生所学再造神兵;我贺兰一族的命脉,或许就在此一搏了。”

    “今夜的月色倒好。”贺兰抬头望着如钩的上弦月,“只是不知这兴庆府里,又有几人能安心赏月呢”




第26章 少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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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端阳这天,汴京城都有龙舟赛。

    汴河里早早地隔出三里长的一段,四周拉起红绸彩带。

    赛道尽头的河岸上搭起了高台,台上有一面大鼓——届时击鼓为号,各家龙舟由此出发、触线折反、才分胜负。

    此时水面上十几艘龙舟一字排开——龙舟一水儿地头尾高跷,彩绘成形。

    龙头几欲昂上天去,水汽弥漫中龙口好似吞云吐雾;艄后竖旗帜一二面,上书主家名号。

    现下虽未开赛,岸上水中已是人声鼎沸,围观的民众大声为试水的桨手们喝彩鼓气,舟中的桨手们亦是精神矍铄、整齐划一地喊着号子。

    “这些龙舟瞧着就是一股子贵气,想必是那些有钱没地儿花的王公贵族造的。”张衷伸长了脖子去瞧那龙舟,觉得稀奇的很。

    前几日大哥的义妹邀他们三人来这儿看赛龙舟,他还从没这些新鲜玩意儿,便求着大哥应下了。

    此时一看这盛景,才觉得这几日费的口舌都值了。

    一旁的妇人听他言语粗鄙,蔑笑道:“王公贵族的龙舟都往那金明池里头去了,还能让你瞧着”

    狄青三人听了也一齐笑他,玉玲儿轻声道:“官家赛龙舟只在朝天门外的金明池,这里都是各大商号酒楼捐的龙舟,供人取乐的。”

    李宜笑道:“我听刘贵说,汴京城里的赌坊都为这开了赌局,下注的人比平日里更多上许多。”

    张衷伸手推他,恼道:“你怎的不早说,昨儿去下它一注,今儿看起比赛也得劲些。”

    玉玲儿听着张衷谈吐虽有些粗拙、却是幽默有余,心中生出几分亲近来,笑道:“每年头名都不同,输赢不过是撞运气罢了;本来观赛是件乐事,若是平白无故赔了钱,倒扰兴致了。”

    狄青听她如此明理,附和道:“正是如此。”

    玉玲儿得了这句话,心头更欢喜了几分,生出了几分小女儿的玩心:“若是想多些乐趣,我们四人组个局便是了。我来做庄家,你们且在我这押来。”

    张衷和李宜忙掏了两枚碎银子出来,分别押了两艘。

    玉玲儿也掏了一块碎银子押了,转头又问狄青:“狄大哥要押哪一支。”

    狄青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来,笑道:“押那支‘醉’,想必是醉霄楼的。”

    张衷眼珠一转,伸手便要拿回银子,笑道:“我也改了,我又瞧了几眼,那‘醉’确实厉害些。”

    玉玲儿护着手心的银子,笑道:“买定离手,哪有再改的道理。”

    李宜哈哈大笑:“玉玲儿姑娘门儿清得很,你那点鬼把戏就收起来罢。”张衷摸了摸头,四人相视而笑。

    说话间已有人登上了高台,他们四人离得远,也听不清那人说些什么,只听见前方众人都静了下来。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那人递了红锤给旁边的老者,老者悠悠走到大鼓前,蓄力一击,赛事即开。

    各龙舟上的小鼓也应声响了,号子手声嘶力竭地发着令,桨手也朗声回应,高亢嘹亮的号子声中,桡楫入水整齐划一。

    一艘艘龙舟如遨游水面、乘风破浪而去,岸上的观众也竭力呼喊着,连波迭起的喝彩声在水面天地之间回荡不绝。

    张忠押的那一艘一马当先,将其他龙舟都甩在后头,张忠登时趾高气扬起来:“你们快看,‘锦’在最前头,你们的船就等着输吧。”

    玉玲儿方才本就是胡乱押了一艘,此时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瞧见醉霄楼的旗帜落在后头,心里紧张得很。

    赛程过半,前头几艘龙舟已逐渐追平,赛况逐渐胶着起来。

    玉玲儿能瞧见醉字旗得了力,一连超了几面大旗,待到为首的龙舟冲至最后一里处,‘醉’字的大旗忽地迅猛向前开去,一路高呼猛进,直冲断终点的红绸。

    四周欢呼声震天般响起,玉玲儿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中的银子全数交给了狄青。

    李宜好奇道:“原来大哥早看破了这赛局,何不与我们说说”

    “是了是了,大哥也教教我。”张忠忙应和道。

    狄青笑道:“各家桨手倒没有不同,只是号子手的好坏罢了。像那‘锦’字旗,只是桨手一味地急冲,号子手也只得跟着快鼓,全然是本末倒置、保准不出一里就没了劲头。醉霄楼的号子手临开赛前还在叮嘱桨手,可见是个厉害的,整个队伍的节奏都把控在他手里,哪有输的道理。”

    张衷双目圆睁,惊道:“同样是两只眼睛,大哥怎么就能看出这么多门道来”

    “如此精妙的学问,教你一百遍你怕是也学不会。”李宜忍不住嘲笑张衷道。113小说

    围观众人看完了龙舟赛,远些的四下散了,近些的便涌到高台下去观礼。

    …

    今日兵马处衙门沐休,四人正欲往茶饮铺子里去消磨半日,却见有人拨开人群朝他们来。

    玉玲儿瞧清了来人,盈盈福身见礼,又同狄青道:“这是郑裕大郑大哥,与家父同在卫国公府当差的。”

    张衷听得他也姓郑,笑道:“卫国公姓郑,你也姓郑,你俩不会是亲戚吧”

    狄青怕他出言不逊,忙止了他的话头,揖礼道:“在下狄青,是玉玲儿姑娘的同乡;这是舍弟张衷,生性最爱说笑,还请郑兄莫要见怪。”

    郑裕忙揖礼道无妨,又转头问玉玲儿:“今儿府上请了戏班子来,唱的是你最爱听的《赵贞女蔡二郎》,我特来寻你回去。”

    玉玲儿谢道:“多谢郑大哥挂念;我想着狄大哥他们头一次遇上龙舟赛,合该带他们来转转,特意向老太君告了假了。”

    郑裕瞧见狄青面上黥了字,想着他们三人都是禁军衙门里当差的,因而虽见狄青俊朗轩昂,也并未多心,只道:“如此你便陪着几位同乡四处瞧瞧吧。今儿府上来了许多贵客,我是趁着大戏的功夫出来的,不能耽搁,只得失陪了。”

    玉玲儿正怕他要一道跟着去,听得这话才安心了,笑道:“郑大哥回去若是见了我阿爹,记得提醒他下了差早些回家来。”

    今日玉通家的备了一桌席面给狄青洗尘,玉玲儿担心父亲误了饭点,才提了这一句;不想这话落在郑裕耳朵里,却是十足十的亲密,只当玉家认他是自家人了,才说出这话。

    郑裕这头欢天喜地地去了,狄青四人便往旁边找了个茶肆坐下。

    张衷叫了一壶茶,仍旧不死心地问道:“那个郑裕真的不是卫国公的亲戚”

    李宜瞧他鬼鬼祟祟的模样,还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不想他还是惦记着这个,忍不住抬手敲他。

    玉玲儿笑道:“郑大哥是王爷的族亲,现下是王府外院的管事。”

    “郑兄瞧着不过弱冠之年,竟已当上了王府的管事了,想来不是靠着族亲的名头能做到的。”李宜打心里生出几分佩服。

    张衷瞧出郑裕对玉玲儿不一般,有意套她的话:“正所谓郎才女貌,玉玲儿姑娘瞧得上的,哪能是一般人。”

    玉玲儿听了生怕狄青误会,急道:“家父和郑大哥同在一处当差,郑大哥不过是看在家父面上对我稍加照拂罢了,还请二位不要打趣我了。”

    张衷还欲说话,却听得背后惊堂木一响。

    四人齐齐朝堂前望去,只见茶肆内不知何时已坐满了,靠墙的屏风前坐了一说书先生。

    只见那人朗声道:“上一回,咱们说到景德四年,李德明俯首陈臣,献上马五百匹,橐驼三百头;朝廷悦然接纳,也赐下奉廪、袭衣、金带、器币等物品。李德明得了赏赐,即刻上表请求前往东京汴梁互市......”

    张衷打小便在山野里游荡,哪里知道这些事,好奇道:“李德明是谁”

    狄青笑道:“是大夏国的老国主,他在位时两国和平往来,友好互市,民生安泰。”

    李宜和玉玲儿虽听得这人名号,却也不知这些,闻言齐齐点头称赞他是位不可多得的好国君。

    张衷疑惑道:“老国主那如今大夏国的新国主呢”

    这话一提,狄青便蹙起眉来:“新任国主是李德明的长子李元昊,雄毅多略,野心勃勃;我听闻,大夏国十万大军进发河湟地区,苦战七月,竟死伤七成。可见是个穷兵黩武之徒。”

    话音刚落,却听得旁座一人搭话道:“不止如此,李元昊夺河湟而不得,转眼又将目光投向了河西走廊,只怕大军已在甘州回鹘边境安营扎寨了。当年张骞出使西域的咽喉要道,若是被李元昊夺了去,只怕宋夏民众又不得安宁了。”

    四人闻声转头,只见那少年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狄青听他见地独到,生出几分知己之情,揖礼道:“兄台若不嫌弃,何不与我等拼桌共话。”

    那少年起身笑道:“在下仍有事在身,失陪了。”说罢抬脚阔步向外走去。

    狄青听他这番推辞,只觉得是自己言辞冒犯了;再想这少年谈吐不俗、颇有见地,狄青实在有心同他交游,虑及此处便起身追了出去。

    那少年刚走出几步,听得身后有匆匆脚步声,回头瞧见是茶肆里说话的人,笑道:“不知兄台有何指教”

    狄青揖礼道:“方才无意冒犯兄台,还请见谅。”

    那少年闻言笑道:“在下确有要事在身,并非推脱,兄台无需多虑。”

    狄青听他言辞恳切、坦荡洒脱,便道:“在下狄青,有意同兄台交个朋友。”

    那少年欣然道:“有幸。在下,开封府展昭是也。”




第27章 玉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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