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顾明楼
百花再拜曰:“学生不明白。”
“你若是张元,听得这一番论调又当如何”
百花思索片刻,试探着模仿张元的论调:“只需金戈铁马、踏平渭州、直趋汴京,届时一切迎刃而解。”
野利先生笑着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第74章 浣溪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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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午后出了藏经楼,野利夫人果真备下了大箱小箱的物件,百花忙推说不敢收。
野利夫人伸手取了支鎏金的蜂点蔷薇的珠花给她簪上,瞧着她一袭蜜合色云纹褙子衬得脸如羊脂白玉一般,心疼道:“陛下赐了好些东西,可恨我没有女儿,自己也戴不得;你若不要,我拿去胡乱赏了人,这才叫糟践了。”
野利家何等的体面,平日结交的女眷、不论送了谁也配得上。
百花知她不过托辞,还想开口再辩,却听得野利夫人笑道:“东西虽多,却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比不得你那两条獭子皮;还有那串珊瑚的佛珠手串,也是极罕见的东西,你若不肯收,我也不好收你的了。”
百花昨日打着灯在库房里挑拣、瞧见那两条獭子皮,问起才知道是宫里新赐下的东西,她竟见也没见过。
瑾瑜笑道:“公主还没回京时宫里头便赐下了,没见过的还有许多呢。回头我理份单子给公主送去。”
她听了连连摇头:“各个府上都这样赏,这还了得”
“听说公主是头一份儿,大汪洋将军都没有这样厚的恩赐。”瑾瑜还当是陛下疼她,她心里却明镜似的,想来诸位将军顶天立地,也不会跟她个小小女子计较。
此时再说起这獭子皮,百花执意要让师母收下:“先生久坐不好走动,冬日里用这獭子皮做了棉鞋里子,免得冻脚。”
两人又说了半晌话,百花终究还是没拗过野利夫人,前前后后地搬了一车东西回去。
待到回来府上瑾瑜见了,掩着嘴笑道:“每回往谟宁令府上送东西,都是一车子去、一车子回来;公主从前还责怪我们眼皮子浅、贪人家的东西,如今自己遇上一回便该知道了。”
珊瑚眨眼笑道:“这回可不一样,一车子去、一车子回来,合适的东西都到合适的人手上了。”
百花解了心头忧,也跟着笑:“送回皎月斋给你们都挑一遍,挑剩下再登册。”说罢看着瑾瑜眼巴巴的样子,笑着拧了她小脸一把:“你也挑。”
...
傍晚李元昇从宫里回来,瞧见百花正在小洞庭一旁站着,笑着走近道:“阿皎莫不是把野利夫人送的东西掉湖里了”
百花闻声转头,乐道:“爹爹今日倒回来得早。”
“得了闲便早些回来,也好瞧瞧阿皎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百花道:“我想着过些日子要开荷花了,趁着这两日把水里清理清理,明日再新买几尾颜色鲜亮的鱼儿回来,养到盛夏,便能在莲叶四处欢腾了。”
湖岸上已有下人捞起来的枯枝败叶,大大小小堆了好几处,李元昇环顾四周,点头称赞:“这院子瞧着干净热闹,竟是阿皎花了这许多心思。”
百花娇娇笑道:“所幸爹爹瞧见了,不然还当我成日里只是睡觉呢。”
“正巧今日黎廷请了去东江吃鱼,”李元昇伸手摸了摸百花的顶发,慈爱地笑着,“就当是慰劳阿皎了。”
百花闻言大喜:“黎廷哥哥回来了”
李元昇笑道:“如今已四月中旬了,陛下已五次三番地问了,他再不回来,便是怠慢天子。”
...
百花许久不打东江过,此时再来酒楼、瞧见外头已挂起大红的彩帛,竟比得起年关的热闹了。
待到下了轿,百花才瞧出这楼与从前有些不同了,好奇道:“瞧着与从前不同了所有的走廊都移到外头来了。”激情小说
李元昇道:“时整时新,才留得住客人,听闻还新添了几个有趣儿的厢房。”
百花好奇道:“哦那又是怎么个说法”
李元昇笑着拧她的小脸:“一会儿便知道了。”
东江楼上上下下冲天的人声,果真比从前还热闹,百花一行走在外廊上、倒也不至于太过嘈杂。
再上去一层便是单间的厢房,带路的小厮推开那门,百花才瞧见屋子一间上下两层,底下的摆着高椅小几,作会客的花厅;两旁各有楼梯上了半层,隔作男席女席。
再细看之下,这厢房南北竟是通透着,此时江风微拂,将酒楼里的燥热都吹散了,果真是有趣。
百花刚踏进去,便瞧见楚清欢天喜地地过来拉她。
两人上了小楼,百花一眼便瞧见乳母怀里那白白胖胖的小公子,心里生出几分柔软的喜欢:“怎么把晖哥儿也抱来了。”
楚清拉着她去抱自家儿子,笑道:“难得带出来让你瞧瞧。”
百花伸手接了晖哥儿过来,只觉得云朵似的绵软,晖哥儿拉了她一缕头发咯咯地笑,百花瞧了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便要去挨他的脸。
乳母见了忙要伸手过来拉她,急道:“使不得,公主娘娘搽了香粉,哥儿挨了要起疹子的。”
楚清一听乳娘这话便要发作,百花忙拉了她道:“嬷嬷又没说错,我今日是擦了香粉,我昨儿没睡好眼下发青呢,你凑近些就能瞧出来。”
说话间外头喧闹骤然停了,灯光也暗了许多,百花走到那窗前,才见是竖了一排极细的竹篾,上头用缯纱糊住,从里头望去,真如雾里看花一般。
思索间却有极轻极柔的丝竹乐声响起,有女子应声而唱,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百花一时听得呆了。
...
东江酒楼辉煌的灯火灭了一半,推杯换盏的嘈杂也平息了,只余下极轻极淡的筝鸣低唱。
中庭里不知何时引了一股江水来,映着灯光波光粼粼的,水边的女子白衣清寒,水袖招展,在汩汩江水边独舞。
百花隔着缯纱望过去,那女子真如镜花水月一般,越是无法靠近,越是叹为观止。
楚清啧啧叹道:“我说这东江楼怎么把环廊都移到外头去了,原来是要请贺娘子来,她这是唱的什么“
——朝为越溪女,暮作吴王妃。
百花轻声道:“唱的是西子。“
楚清打小便不爱读书,好奇道:“听她唱的这样凄婉,又是个薄命的美人罢“
百花点了点头:“几百年前的事了。原是个自由自在的浣纱女,只因资质妍丽,便被送到吴王身边当细作;吴王果真极尽宠爱,为她造馆娃宫、响屐廊,更为她如痴如醉,日事游乐而废朝政,终至国破身亡。“
楚清闻言侧目:“后来呢“
百花摇摇头,叹道:“春秋战国,英雄辈出,谁有心思为一名女子多费笔墨呢。“
第75章 倾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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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娘子一曲浣溪沙,直唱的整个兴庆府三月不知肉味,始知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
过了几日,小汪洋将军家开了赏花宴时,还有人说起那歌声:“那日我家官人在东江楼里吃酒,回来时还有些飘飘然呢。”
另一家的夫人听了便笑:“怕不是你家官人吃醉酒了罢”
百花许久不来小汪洋将军府上,此时再来竟和上回的光景大不相同了——西边的荷花池里已铺了层层叠叠的荷叶,荷花渐渐褪去了绿色,有了些娇嫩的粉白;另一侧的大花圃整修成了十余处小花圃,游园赏玩便也更自在些。
小汪洋氏远远的瞧见百花,撇了人便过来同她见礼,笑道:“臣妾惶恐,连着下了好几回帖子,如今总算盼到公主来了。”
百花知她话中有话,只大大方方笑道:“听闻今年的茶花宴热闹许多,可恨没有赶上。”
小汪洋氏自谦道:“早先不过看个稀罕,如今移出了数十盆,不好再夸稀罕,便说是热闹了。”
这头两人亲亲热热说着话,一旁冷眼看着的赏夫人悠悠道:“咱们这位公主可了不得了,大军在延州围了七日,她一句话就给叫回了朝;如今小汪洋氏见了她,连杨相公家的女眷也撇了。”
宁蒗夫人向来心思深沉,低声道:“陛下回朝论功时,可是把百花公主放在了头一位,摆明了不许议论呢。”
赏夫人笑道:“咱们这公主可巴不得别人议论,没移夫人记得吧,三年前那次,又是献书又是献人,出尽了风头;那会儿子走到哪,满耳朵都是说她的。”
没移夫人闻言点头:“那书我也瞧过了,心思精巧,也编得细致。只是人,未免太张扬了些。”
赏夫人笑道:“不知今年又要唱哪一出,咱们啊,等着瞧吧。”
...
楚清到时,院子里已三五成群地站了许多人,独百花一人站在池塘边和身边女使说话。
她一袭雪白的褙子,下头露出嫣红的裙边来,像极了娇嫩待放的荷朵。
待到应付了两波来见礼的人,楚清悄声走到百花身旁,轻咳了两声:“你瞧瞧这一园子的人,哪是来赏花的,一个个儿的都对着你嚼舌根儿呢。”
百花瞧见她来了,眉目舒展地拉了她笑道:“陛下赏了我一屋子好东西,便是提前安抚我呢。”
说着又指着珊瑚和白芷道,“这两个,还有没来的两个,都分了我的赏赐,你瞧瞧,气定神闲的;你若是受了气,也去我那挑些,保管药到病除。”
楚清听了忍不住地笑,又道:“只怕最气的不是我,有些人啊,被晾着比被骂着还难受呢。”
百花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一群人拥着含山说话,几人目光一碰上,楚清和百花便笑意盈盈地见了礼。
见还有人前呼后拥地围着含山,楚清纳闷道:“国学司也不是什么左右逢源的角色,怎么还有人上赶着巴结呢”
“怀亲王妃捧在手心的独女,还要凭夫家的面子吗”
...
含山前些日子得了母妃送来的东珠,特命修内司打了一副纯金镂空的冠子来配,不料今日竟无人瞧见、更无人夸赞;转头再瞧见那沽名钓誉的正主,心里更是恨的牙痒痒。
等不多时,八角亭那不知得了什么热闹,众人都涌了过去,一时站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楚清拉了相识的人来问,才知是小汪洋氏备下了竹篮花材,任各位女眷摘了芍药来做花篮。
楚清啧啧叹道:“汪洋夫人还真舍得,这里里外外的人,还不把她家院子摘秃了。”
百花懒得往里头挤,便往一处小圃旁站定,笑道:“插花要分君臣主次,芍药这样夺目,用上一朵便足够了;院子里这样多的花,摘上几朵也无妨。”
“妹妹喜欢这芍药”
百花不肖转头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只低头看着那芍药层层叠叠的花瓣如潋滟红波一般,明媚恣意、雍容华贵,轻声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含山下巴一抬、伸手摘下她手里的花,笑道:“这花好看是好看,就是妖冶无格、张扬无度了些。”33听书
百花头也不抬,只低声道:“嗯。”
气势汹汹杀将而来,不料骤然碰了个软钉子,含山一时有些语塞、半晌才道:“我听闻,各花入各眼,妹妹博学多才,想必也听过吧”
百花抬头与她四目相对,面无波澜道:“嗯。”
楚清在一旁快绷不住了,上前一步道:“含山公主好才学,我就没听过这话,只听过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待她发作,又福礼道:“臣妇先去更衣,告辞了。”说罢拉了百花就走。
两人走出花圃,这才凑在一处幸灾乐祸,楚清笑道:“她都嫁了人了,怎么还要跟你争个高低莫不是怕你得了风头,嫁了高门大户,把她比下去了”
百花阴阳怪气道:“国子祭酒崔家,多大的名声,谁还能把他比下去”
楚清嘿嘿笑道:“咱们可不比宋朝重文轻武,崔家名声再大,终究都是文官;你若嫁了我哥哥,爵位、功勋都有了,还怕比不下去她么”
还不等百花抬手扶额,楚清又嘻嘻笑道:“不过,我倒是看出些苗头来了,从前哥哥赶路回来,那是要回府睡上一天一夜的,我说他昨儿怎么改了性子,一回来就想着请我们去吃鱼。”
百花闻言侧目,又听得楚清道:“贺娘子逢三才去东江楼,听说我哥哥日夜兼程、紧赶慢赶的,就为赶上四月十三。”
“贺娘子”百花闻言一惊。
楚清低头轻叹,颇有些感同身受的意思:“我昨儿才第一回瞧见贺娘子,我哥哥喜欢她不喜欢你,也算不得什么稀奇。”
百花听得这话又好气又好笑,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楚清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道:“横竖你如今有底气了,对着比你正统的那位公主也敢甩脸色,也不需要我哥哥来护着你了。”
待到两人说笑声远了,叶朗赭才从树林后头走出来,她提了裙角快步跑回花圃。
含山远远地瞧见她便转过身去,不防她还是走了过来,含山冷冷道:“做什么”
叶朗赭低声道:“方才听到了一件事,烦请公主借一步说话。”
...
夜里回了府用罢晚膳,李元昇同百花在院子里散步消食,百花忽地问道:“爹爹,入了教坊司的人还能从良吗”
李元昇道:“入了教坊司的女子便是贱籍了,若是有恩客愿意替他们赎身,买断了身契文书,便是换了头脸重新做人。不过,忠勇侯府这样的勋贵人家,阖族都是爱惜羽毛的,断不会让一个女子毁了世代清誉。”
百花微微讶异,转头道:“爹爹都知道了”
李元昇笑道:“你若不问,我倒也拿不准。黎廷这小子,也太荒唐了些。”
“贺娘子虽是欢场之人,听闻确是清倌,又生得那样一副相貌,黎廷哥哥这样也是情有可原。”百花颇有惋惜之情。
李元昇停下脚步,转头道:“他还年轻,总会有情不自禁的时候;但生在王公贵族,这一副身躯,这一世为人,便不能只为了自己。若是为这一时的情难自已,将家族荣辱生死都置之不理,便是白白辜负了父母亲长,乃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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