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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乐园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小9090
周园园看见那课本上写着“四年级数学”几个字,忍不住惊呼,“你在看四年级的课本?”
被她一惊呼,似乎原本他觉得很正常的事情也变得不正常了起来,嘉树有些尴尬地点头,“嗯。”
她困惑不解,“我们才三年级,你为什么要看四年级的课本?”
嘉树不太想和周园园讨论这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又说了实话,他说,“不想输给别人。”
提前一年预习高一年级的课本是他的习惯,因为不想输,所以千方百计去跟别人拉开距离。
周园园问,“那要是有一天你还是被人比下去了呢?”
他不喜欢这种假设,皱眉答,“不可能。”
周园园认真想了想,也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他是赵嘉树。
两个人把作业本摊开,一道题都没开始做,周园园又忽然问,“对了。你家的电视能有线台吗?”
这问题其实已经在她心里憋了很久,从进门看到他家客厅的那台大电视机开始。
她家只有一台小电,而且一直没装闭路线,不到有线台,而每个星期一下午三点又刚好有一部只在有线台播放的动画片,她为了能看这部动画片,星期一下午放学不是厚着脸皮去邻居家,就是走很远的路去表妹家蹭电视,每看一集都像是赚到的。
嘉树把她心思全看透了,也没回答,只说一句,“先把作业做完”
周园园就不再响,出于对动画片的向往,勉强静下心写作业了。
但是她又坐不住多久,开小差就像是她无法改变的天生秉性,神集中的时候,她的理解力不算差,题目讲透一遍也能会做,等她眼睛不由自主飘忽着盯了窗外,甚至盯着作业本上的格子,渐渐地散了光,她就又什么都听不进了。
他抠平书本的折角,语气困惑,“你为什么这么容易走神?”
周园园醒过神来,也有一些不好意思,又比他更困惑地小声嘀咕,“你为什么就能一直专心?”
嘉树有些无语,周园园不再说话,闷声埋头盯着习题册,按他教的方法,竟然独立解出一道应用题。
嘉树由衷夸一句,“不错。”
周园园却红了脸,人也慢慢坐正,生怕辜负了他的这句“不错”似的,再没开过小差,一鼓作气完成了作业。
做完作业一起去客厅,嘉树拿遥控器开电视,周园园在他边上,怕他后悔不让她看似的小心翼翼提醒,“有线一台。”
他调到那个频道,《圣斗士星矢》的主题曲刚好响起来。
这段时间,学校里几乎每个人都在为这部动画片疯狂,但嘉树从没看过,现在剧情又已经播放到后半段,他跟着她看,其实没觉得有多好看。
周园园自己都是缺一集少两集地看的,这个时候,却还一半按自己看过的,另一半全靠胡编地跟嘉树说起前面的剧情来。
他一边听她说,像她到了他的鼓励专心投入在作业上一样,也第一次耐下性子看动画片。
然而电视机里播放的,和她口述出来的,又似乎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片尾曲响起来的时候,周园园意犹未尽问他,“怎么样,好看吧?”
嘉树被她雀跃盯着,只好说,“还可以。”
他不太愿意承认,听她说,其实要比看电视更有意思。
周园园背上书包换鞋回去,他刚关上门,却有一张小纸条从门缝里塞进来,字迹歪歪扭扭的,很明显是靠在楼梯扶手上写的,“下星期一我还来你家做作业好不好?“
他一把打开门,就看周园园甩着两条小辫子,头也不回地快速溜下楼梯,溜进了斜照的夕阳里。
每个星期一放学后的活动就这样莫名其妙变成了一种惯例,在老地方碰头,一起回嘉树家去,在一张写字台上做完作业,再一起看动画片。
因为是在自己家里,嘉树放松下来,周园园再从书包里拿出那些她画在草稿纸上的画给他,他也就接过来,一张张地看。
他一边看,周园园怕他看不懂,在旁边喝着果珍,还给他一张张解释,有个主人公叫“莉莉公主”,住在云朵上的城堡里,有片森林在月亮上,有一种动物住在月亮上的森林里,莉莉公主骑着这种动物在月亮上的森林里探险。
嘉树很容易就被她带进这些荒诞虚拟的故事里去,却又总觉得脑筋来不及跟着她转,他问她,“你发呆的时候就是在想这些吗?“
周园园点点头,又摇摇头,突然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我不知道。我觉得这些是真的,别的才像是假的。”
嘉树对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晃神,像又回到了被她牵着鼻子走的幼儿园时期,他到底没有再受蛊惑,冷静下来,故意用大人的口吻问,“你怎么不去报个绘画班?”
周园园慢慢起那些画,撅嘴不乐意地说,“我就喜欢自己画,我才不要上课,上课最没劲了。”
偶尔正一起做着作业或者看着动画片,嘉树爸妈会提前回来,一听到钥匙插进第一道防盗门锁孔里的声音,嘉树就立刻拎起周园园的鞋子,让她藏进他房间的大衣柜里。
其实嘉树知道,爸妈看到周园园并不会多说什么,但一定会问一声。
他讨厌解释,最主要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为什么要带周园园回来。
是个女同学,还不是能一起讨论功课的尖子生。
或许可以扯谎,说是老师让他教她做作业。可是又为什么一定要扯谎,他也想不明白。
这件事在脑子里绕来绕去,绕到最后也没有结果,他就只好让她藏进衣柜。
周园园倒是并不排斥藏衣柜,仿佛还把这当成了类似捉迷藏的游戏,他让她藏进去,她就高高兴兴地配合,连人带鞋带书包一起躲进去。
爸妈走过来敲他房间门,看一眼问两句就出去。趁着他们走开,去厨房或者去书房,嘉树才去开衣柜。
周园园从衣柜里出来,匆忙背好书包,常常连鞋子都不及穿,就拿在手里赤着脚飞快地跑下楼梯。
但有一次,爸爸回来,心血来潮要和他下棋,在他的房间摆好棋盘,那一盘棋,又怎么也分不出来胜负,后来姆妈又喊吃饭。
周园园就在他的衣柜里,一直躲到傍晚天黑,他端着一碗饭菜去打开衣柜的时候,她已经睡了过去,被他开门的动静弄醒,她睁开眼睛,不知道从怎样的梦里醒了过来,乍一面对现实世界的光,还有一丝瑟缩。
她含着眼泪茫然地看着他,像是快哭出来,他对着她,也第一次因为愧疚不知所措,“对不起”三个字卡在了喉咙口。
周园园没有哭,揉揉眼睛看着他手里端的饭菜,只是轻轻嘟嚷了一句,“太久了。我都饿了。”





小乐园 chapter 6
周园园最害怕星期四,因为星期四有美术课。
美术课上要用到水笔,姆妈给她买过两套,但她用东西一向不知道爱惜,水笔不是东一支西一支不知道扔到哪里去,就是忘记盖盖子导致墨水风干了没法用,两套笔就都被她这么一支支败完了。
姆妈一生气,发誓再也不会给她买水笔。
三年级下学期,他们换了一个美术老师,那是一个四十多岁有点娘娘腔的男人,有一头好像假发套似的卷毛,他总眯着两只肉里眼扫视全班,把一只肥厚的留着长长小指甲的手搁在讲台上,懒洋洋地敲击着讲台。
周园园偷偷在心里给他起了个绰号,卷毛。
在卷毛的课上,水笔都要自己带而不能与别人合用,没带水笔的人都要受罚。
而他罚人的方式也跟别的老师不一样,不是罚站而是罚蹲。
美术课上,他们这些没有带画图工具的在他的命令下三三两两蹲在教室的各个空隙处。
卷毛会在上课时候来回沿着教室巡视,他从不区分男生女生,不管是谁,只要被他看见在蹲着的时候乱动,他就会上去,毫不客气地伸出穿着硬牛皮鞋的脚,快而准地朝这个人狠狠踹上去。
周园园蹲的位置边上坐着一胖一瘦两个男生,这就像是在她身边安插的两个监工。
她蹲久了双腿酸痛,忍不住稍微活动一下,胖子或者瘦子就会举起手来打小报告,“老师,周园园刚才站起来了。”
周园园因为这种举报挨过了卷毛许多次踹,终于长了教训,哪怕再酸再难过,她也就一动不动贴着墙根僵硬蹲着。
蹲足四十五分钟,她拖着两条不像自己的腿慢慢挪回座位,嘉树问,“你的水笔呢?”
周园园先说,“一支也找不到了。”她又没来由觉得羞耻和心虚,就嚷起来,“你不要问了,我就喜欢蹲着,我讨厌上美术课。”
嘉树很无语,又好像有些生气,也不再说话了。
下一个星期四,早晨她来上学,看到桌肚里放着一盒新的三十六色水笔,盒子底下还贴着某一年暑期围棋赛奖品的标签。
“我用不到。给你。”嘉树说。
周园园没说要,也没说不要,只是埋着头,有些无助似的拿手指一下下卷着胸口的红领巾。
她把嘉树也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一直到下午,美术课的上课铃响了,卷毛照例挨桌检查每个人的画画工具,当他离他们还有两个座位的时候,周园园才把那套嘉树送的水笔摆了出来。
卷毛看一眼笔,又看一眼她的脸,一言不发地走过去了。
周园园开盒的时候很当心,拔盖子也当心,画在纸上都是轻轻的,好像这笔是用豆腐做的。
下课后,她也学嘉树的样子,把用完的笔按它们最初的颜色顺序放好,小心翼翼放进书包隔层里,再拉好拉链。
这一套水笔,周园园从三年级一直用到五年级,到它们彻底干涸,再也画不出一点颜色,却还是维持着她最开始拿到手的样子,盒子完好,三十六种颜色一支也不缺。
期中考前夕,照例是班干部选举,那天早晨,美术课上打过她小报告的胖男生便拿着一堆饼干糖果一类的零食挨桌分发,发到他们那一桌时,嘉树看着胖子,既不说话也不动,胖子嘟嚷一声“没劲”,就悻悻着又把东西了回去。周园园却连看也没看,就把他的饼干往外推,她说,“我不要吃。”
第二节班会课,选举正式开始,嘉树是三杠,不用参与班内的选举,就到班主任边上一起统计票数。
老师一张张唱票,嘉树背着身在黑板上画“正”字,除了粉笔落在黑板上的声音,教室内静无声息。
学习委员,劳动委员,生活委员,宣传委员,终于所有的班干部全都评选完毕。
一整堂课,胖子的眼睛始终死死盯着黑板,而当他的落选成了既定的事实之后,他看着那些依次上讲台去,敬了礼从老师手里领过新标志并佩戴上的人,瘪着嘴像要哭,却又不屑地翻起了白眼。
下课后,他忽然趴倒在桌上,哭了整整一个课间。
周园园是在这天中午吃完饭回教室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书包不见了的,既不在桌肚里,也不在座位上,更不在地上,哪里都没有。
有人告诉她,是胖子拿走了她的书包。
她到胖子的课桌前,胖子好端端地坐在座位上,上午为落选而流的眼泪消失无踪,他对着她,脸上挂着一种满不在乎的恶劣的笑,伸手指指身边的瘦子,“我没扔,他扔的。”
瘦子却又嘻嘻哈哈地去戳胖子,“不是我。是他。他把你的书包从垃圾口扔下去了。不骗你。”
长大以后,周园园做过许多噩梦,有一部分是由某些童年时不好的记忆重新组合,幻化得来的。
其中就有这天中午的学校垃圾站,无止无尽的垃圾堆在太阳下,散发着恶臭,她用一只小小的手从最底下开始翻,要翻的东西始终没有出来,垃圾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把她吞没。
她拎着用自来水冲洗过的书包回到教室时,下午第一堂英语课已经快结束。
老师的眼角余光已经瞥见了她,却并没有叫她。
教室里很安静,搁在讲台上的录音机里机械地播放着第一小节的课文。
周园园始终低着头,书包上的水滴滴答答在她脚下积了一小摊。
“啪”一声,录音机的播放自动断了。
老师终于朝她走过来,他看见了她那只淌着水的湿书包,却只冷冰冰地问,“为什么现在才来上课?”
周园园答得慢了一拍,“我的书包被人扔下垃圾口了……”
她没说完,就被不耐烦地打断,“为什么不扔别人的要扔你的。进去坐好。”
周园园又慢了一拍,才走回教室,隔开很远的距离,看到一胖一瘦两个脑袋靠在一起交头接耳,挤眉弄眼地对她笑。
春天的太阳好,周园园的书包到放学的时候已经半干,看不太出洗过的痕迹。
她背着半干的书包一路跑回家,却对学校里的事情闭口不谈。
她不想跟姆妈说这件事,她知道姆妈一定会像老师一样说,为什么不扔别人的偏要扔你的。
她也不想跟爸爸说,爸爸一向懒得管小孩子之间的事情的。
爷爷奶奶更不想说。她谁都不想说。
第二天,到了该要起床上学的时候,她却赖在床上不起来了,先是说头晕,又说牙齿痛,总而言之就是不想起床不想上学。
爸爸姆妈急着上班去,谁也叫不动她,没有办法,只好任她待在家里。
周园园像个真的病人一样,怏怏地在床上看了一天的电视,两顿饭都是奶奶端上楼去。
黄昏时,奶奶上来喊她,说有同学过来找她时,她只觉得是奶奶为了让她下楼而故意骗她。
她蓬着头慢慢地下楼梯,突然看见赵嘉树背着书包坐在自己家堂屋的板凳上时,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黄昏的暖光从堂屋的茶色玻璃门里透进来,男孩的发丝近乎被染成了栗色。
她呆立在最后一截楼梯上,一时动不得了,也说不出话来。




小乐园 chapter 7
嘉树也看到了她,他先叫她,“周园园。”
周园园还不动,不知道为什么,人就这么忸怩在楼梯口。
姆妈发话了,“还不快点过来,你同桌特意过来给你送回家作业。”
嘉树补一句,“老师让我过来的。”
周园园一步步挪到堂屋,看到八仙桌上果然搁了几本练习簿,她撅嘴,不高兴全摆在脸上,“人过来就好,作业其实不用的。”
嘉树无语。姆妈也笑出来,拍一下她脑袋,又向嘉树说,“嘉树同学谢谢你跑一趟,等会留下来吃饭。”
周园园心里希望他留下,又怕他不愿意,眼睛余光瞄着他,嘴里自言自语嘟嚷一声,“今天爷爷弄炸鸡腿。”
嘉树点了头,“那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姆妈告诉他电话在哪边,一面抓把木梳,把周园园按到竹椅上,“蓬头痴子,先把头发梳梳好。”
周园园坐竹椅上,任了姆妈拉拉扯扯梳头发,耳朵竖起听着嘉树打电话
嘉树说,“姆妈,今晚我在同学家里吃饭,做完作业晚点回来。”
嘉树又说,“不远的,不用接。我自己回来。”
嘉树最后说,“嗯,好的。就这样,挂了。”
姆妈原来也在听,边给她梳头边埋怨,“你看看,嘉树打个电话都是大人样,你和他同桌怎么不学学。人家还是三道杠。”
姆妈总是这样夸别人,周园园听到就要来顶嘴,这一次她也撅着嘴,却又一声没有吭。
一起围着桌子吃饭,嘉树吃相好,也不挑食。
周园园从小不吃香菇白萝卜,奶奶说,“园园,你也要吃吃香菇,吃吃白萝卜,才能像嘉树,长得好,读书读得出。你今天一天又赖学。”
她嘟嚷一句,“谁赖学”,心里却把奶奶的话听进去,过一会儿也偷偷夹了一块白萝卜,皱着眉头塞到嘴巴里。
周园园家里是那种典型的六十年代自造楼房,房子老旧,但是楼上楼下面积大,楼下堂屋卫生间,还多出一间几平米大的小房间,正好给周园园画画写作业。
吃完饭,周园园领着嘉树去小房间,走进门去一开灯,嘉树惊住了,只看四面白墙壁上都拿笔密密麻麻画满了。
周园园看到他呆呆地看着墙,一下子来了神,高高兴兴指着墙壁上的画跟他讲起来,靠近墙根最低的那些是幼儿园画的,高一点的地方是一年级画的,再高一点就是二三年级。
最多的还是各种各样的小人儿,长头发短头发戴皇冠的披披风的骑马的拿魔杖的拿宝剑的,周园园给每一个小人都起了名字,编了故事,她一个一个兴致勃勃地给嘉树介绍,嘉树一边看着画,认认真真听她说,突然又没了声音,他回头去,周园园呆站着,埋了头,一条手臂挡在眼睛上,缩着肩膀抽抽着哭。
嘉树很莫名,伸手轻扯一扯周园园的小辫子,“怎么了?”
周园园抬头,眼睛红红的像兔子,她抽抽噎噎着说不出话来,又过了好久才轻轻说,“姆妈都不听的,只有你肯听……”
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周园园却很快又自己调节过来,擦擦眼泪笑了起来,她对他说,“你等一下。”人就飞奔着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手里捧着一只鞋盒子,又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她当他的面打开来,鞋盒里小心翼翼衬了纸,内里又是一个五光十色的小世界。
有从礼品包装盒上拆下来的蝴蝶结,缎带,玩具上的塑料宝石,珍珠,大人衣服上掉下来的装饰品,还有路上捡的好看的小石头小贝壳。
周园园把纸盒放在桌子上,又一样样地拿起来为他介绍,宝石,珍珠都是公主的皇冠上的,蝴蝶结是女巫的裙子上的,钻是在海底宝箱里被发现的,每一块小石头都被施了不同的魔法。
她对他说,“这些都是我的宝物,我能让你选一样带回去。“
嘉树一样一样看过去,最后选了一块圆圆的,有些像围棋的小石头。
他把石头攥在手里,又看了她的眼睛,忽然说,“扔书包是他们不好,你没错。”过了一会儿,他又补了一句,“明天还是去上学吧。”
周园园呆了呆,嘴里却“哼”了一声,气鼓鼓地补充,“还有老师,老师也不好。”她说完这句话,自己又委屈起来,红了眼圈泪眼汪汪。
嘉树犹豫一下说,“我跟你说一个秘密,你就不哭好不好。”
隔天回学校上学的时候,周园园从别人的嘴里获知,在她缺课的那天,上完体锻课,胖子和瘦子的书包就被不知道什么人扔到了校内的小池塘里,捞上来以后,所有的课本都全部湿透,再也没法用了。
那堂课,女生们聚在一起踢毽子跳橡皮筋,男生们除了嘉树在老师办公室进行数学竞赛的额外培训,其他人都在操场上踢足球。
查了半天,也查不出来究竟是谁干的,只好不了了之。
周园园想起来昨天夜里嘉树说的那个她半信半疑的秘密,他告诉她,“他们的书包都被我扔了。”
她看一眼这时端端正正坐着写作业的嘉树,心口忽然加速猛跳起来,然后一边的面颊也烧起来,她就有些心虚地趴下来,把脸贴到了冰凉的课桌板上。




小乐园 chapter 8
嘉树接完姆妈电话再回房间的时候,周园园做着作业又走神了。
她带着羡慕盯着那件他挂在椅背上校服外套,小心翼翼伸手碰了碰他别在衣袖上的大队长标志。
发现他回来,她又有些尴尬地把手缩回,轻轻问,“赵嘉树,你那个三条杠……能不能借我戴一下?”
嘉树点头,随即取下给她。
周园园高高兴兴接过来拿在手里,笨拙地就往自己衣袖上别,却又怎么都戴不好。嘉树就过去,从她手里拿过那标志,手把手地替她戴了上去,笑一声,“太笨了。”
周园园戴上了他的标志,有一分钟红了脸,头也抬不起了似的,隔一会儿她却挺起了胸膛,学着那些班干部校干部的样子在房间里来回地踱起步来,突然又对牢空无一物的某处站定,清清嗓子问,“你的校徽呢,红领巾呢?都没带?扣分扣分。”
她学得有模有样的,倒换了嘉树抬不起头来了,红起脸抓了她胳膊,“行了。可以还给我了。”
周园园偏不还,格格笑着,越学越是起劲,嘉树没办法,就不再管她。
离放暑假还没有几天,太阳热烈,她痴闹出来一身汗,终于自己消停下来。
嘉树拿本便笺写下一串数字,把纸撕下给她。
周园园接过,听见嘉树说,“这是我家的电话号码。你把你家的也写一下吧。”
她一只手里捏着嘉树的电话号码,另一只手握了笔,突然看到那本便笺上已经有了好多同班同学家的电话号码,她的笔就在那一页上长久停顿,无从落笔似的。
嘉树替她翻到新的一页,“你写这里吧。”
周园园却又翻了回去,就在那些密密麻麻的电话号码里寻了一块很小的空档,把自己家里的号码写得像蚂蚁一样小,硬挤在里头。
三年级的暑假一开始,周园园好像跟家里的电话机杠上了,有事没事总在附近打转。
电话不响,她的眼角余光还总放不下地瞥着那边,脸上隐隐有些失落样子,电话铃一响,她却又惊弓之鸟似的,甩着辫子捂着发烫的脸颊逃的更远。
白天姆妈爸爸不在家,爷爷奶奶又去忙别的事情的时候,她连动画片也不看,就端了一把椅子一门心思地坐在电话机前,眼睛盯着枣红的机身和一圈圈的电话线,好像那里头藏着什么宝物一样。隔一会儿拎起电话听筒,手里捏着一张便笺纸,却只敢按最前面的两位数字,往下乱按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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