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线 (姐弟/伪)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浪费黎明
陈卓跟上来,转到他面前,去看他的眼睛:“你是怎么说的。”
“我什么也没说。”
“那你就是认同爸爸的话了。”
“……我认真想了,我现在确实没资格。”
“你是什么意思。”
“你之前说的对,确实有很多问题,我不愿意看,总是想蒙蔽自己,现在真的不能再自己欺骗自己了。”刘知雨低着头,执拗的不去看她。
陈卓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觉,她想哭又想笑,原来自己争来的就是这个结果。
“那你的意思就是要和我分手了,是这样吗?”她声音很平静。
刘知雨像是被刺到一样慌张的抬起头来,他看到陈卓心如死灰的目光,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涌上心头,他说:“我不和你分手,但是…但是我也说不出来要让你等我的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陈卓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刘知雨说:“你愿意等我吗?等我有能力能给你未来?我不知道需要多久,但是我一定会做到的。”
“所以呢?所以我就要等着你,等你上大学,等你毕业,等你工作,等你有能力,等你‘能给我未来’?”
陈卓感觉到一股气冲上头,她控制不住自己,“刘知雨,你当时怎么和我说的?是谁说的要一起面对?是谁说下辈子都不会放过我?你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是随口一说吗?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都是由你来决定,你想和我在一起就要死要活都必须要在一起,你不想了,就要我等你,要我等着你给我未来。什么事情都必须按照你的想法走吗?”
她声音大起来,周日早晨街上人多,看到吵架的小情侣也只是一瞥而过,再一瞥,男帅女靓,真是青春的烦恼啊。
“你别曲解我好不好,”刘知雨打断她的话,“我没想分手,你别胡思乱想,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我真的现在什么都没有,没资格耽误你的人生。”
“你以为我愿意吗?还不是他妈的因为我什么都没有,我要是比你大,这些能是问题吗?”他也声音大起来。
陈卓冷笑一声:“现在开始拿年龄说事了,你以为我选择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你什么都有吗?那我为什么不直接去傍大款?如果我在意这些我根本就不可能和你开始,难道你现在才知道你比我小吗?你想分手就直接说,少来冠冕堂皇找这些借口!”
“我不分手!”刘知雨气得叫起来,“可你说我有什么办法?我难道眼睁睁看着你跟我在一起过苦日子?我现在连未来上哪个大学都还不知道,我一想到将来你那么辛苦的工作,而我还在上学,连你的忙都帮不上,我就特难受,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未知数,我根本不知道以后是什么样。我现在连让你依靠都做不到,还事事要你挡在我前面,我就是觉得我没资格和你在一起……”
“这和资格有什么关系?!”陈卓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哭,哑声道:“为什么你遇到点困难就想逃?”
“你永远都是按照你的想法在生活,这么多年了,你敢说不是吗?这个世界不是按照你的想法,你的意愿来运转的,每次一遇到什么事情,如果哪里不如你的意,你就不走了,死卡在那里,沉默也好,纠缠也好,你都会想方设法把事情掰成你的意思来做,你当时硬要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还不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别人都要陪着你来,刘知雨,我不是天生来给你拾烂摊子的,我说过我不好招惹,不是你想上就上,不想上了就一脚踢开的工具!”
刘知雨脸色苍白:“我没有把你当作工具,你不要这样说自己,我从来没这样想过。”
“你不就是想现在和我分手,让我无限期的等着你吗?一年?两年?还是五年?十年?你凭什么?让我等我就等?你不想和我玩这个游戏了就要我等你升级,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是不是我这么多年给了你一种错觉让你觉得你无论在我面前闹成什么样我都能无底线包容你?”
刘知雨被她说的脸色煞白,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我不和你分手。”许久以后,他才冒出这样一句,陈卓抬头去看他,他咬紧牙关,眼眶通红,眼神也不闪躲,“你以前说过,要我相信你,相信我们,陈卓,我知道我总是很任性,但是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那你也要相信我,相信我们。”
陈卓轻轻笑了:“我怎么相信你,相信你让我等你?你知道我是怎么和妈妈说的吗?我说我必须和你在一起,我从下定了决心开始就没想过要回头,我说我们以后可以定居到另一个城市,谁都不认识我们,以后再把爸妈接过去,我说如果我和你真的走不下去我也认了,按部就班找对象,结婚生子,人生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我和你还是亲人。”
“我以为你会和我一样坚持到底的,是我赌输了。”
她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刘知雨怔在原地,喉头梗得难受,一时觉得,全身的血都干枯了。
他看着陈卓的背影,在走过十字路口的时候,她直直地往前走,一辆车在她身旁呼啸而过,刘知雨一惊,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下意识的想去拽她,可是陈卓没有被撞到,她身旁一个老奶奶顺手拽住了她,她稳住了身体,和老奶奶说了几句,然后直起身体,像是从一个迷梦中刚刚醒来一样,绷紧了肩膀,步伐稳健,渐渐远去了。
刘知雨随意坐在路边,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力气思考,晨风吹拂着他,天很冷,他呆呆的盯着自己呼出的白气,也不知道枯坐了多久。
刚才陈卓对他说的那些话,都是实话,他潜意识里知道自己确实退缩了,他不敢让陈卓等他,可是他也下意识的知道陈卓总是会答应他,他一直仗着陈卓对他的纵容肆无忌惮,就算是不敢,他也还是说出来了,想让她等他。她说得对,等他几年呢,一个无定期的等,耗的是她的青春,她还是给他留了面子,没有说他自私。
他不想当个受害者,也不想成为陈卓的累赘,可他也狠不下心来分手,他舍不得。
在这段关系里,刘知雨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勇敢的那一个,刘文竹说过的话还一直烙在他心里,让他真的怕了,他深夜睡不着的时候就要把这些话拿出来反复琢磨。
但现在看来他比上陈卓简直可以说是个胆小鬼了,她都想好了他们的以后,连各种可能性都做好了准备,可是自己却模棱两可的让她“等他”。
他的心如同被文火慢煎,又觉得狂喜又觉得煎熬,他一直以为陈卓的爱不比他更多,这让他有时候总是有点失落和不服气,人一旦陷入自我怀疑就容易胡思乱想,然而真正到了紧要关头,才显出她孤注一掷的爱来。
原来她这么爱我,刘知雨觉得又心酸又甜蜜。
如果说他的爱情是盛大的绚烂鲜花,那她给他的,就是静水流深的清潭,葳蕤绸密的藤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淹过了他的头顶,为他遮住了烈阳。
刘知雨惨然一笑,陈卓对他够客气的了,如果换个位置,自己抛弃一切下定的决心转眼就被对方用犹豫的态度来对待,他不会比陈卓做得更好,他必须得搅个天翻地覆才行。
陈卓才是最勇敢的那一个,他不过是她麾下的小将罢了。
他想的头都要痛了,陈卓就是他的安身之所,现在,他是不是已经把他的安身之所亲手毁掉了?焦虑感涌上心头,他就这么坐在路边,浑身冻的发僵也毫无知觉。
断线 (姐弟/伪) (54)两只鲨鱼
陈卓漫无目的的上了一辆公交,车上本来人很少,过了几站涌上来一波老年人,她机械的站起来让座,抓着扶手摇摇晃晃的,被她让座的那个老奶奶看她脸色苍白,很不舒服的样子,去拽她的衣角:“姑娘?要不然还是你坐吧?”
陈卓回过神来,虚弱一笑,回说:“您坐吧,我没事儿。”
她使劲打起神,往后挪了挪位置,淹没在人群里,公车时而刹车,她被挤在中间,摇来晃去。
就这么结束了吗?陈卓突然想,她和刘知雨也就只谈了一年,这在他们彼此相交的生命里程里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可是为什么会觉得这么难受呢。
他们是不是要就此放弃了彼此,重新回到正轨上,她好好上她的大学,做他的姐姐,他好好考高考,继续做回弟弟。
刚才对刘知雨说的那些恶毒话,也像芒刺一样刺进她心里,她和刘知雨吵起架来向来不太顾忌对方,也都控制不住脾气,可是她责骂刘知雨那些话,其实也是在骂她罢了,那些难听话,都是在说给自己听,自以为是的觉得走上了一条一腔孤勇的路,没想到同伴却让她等一等,等他行囊充备了再出发。
冷静下来,她就知道刘知雨其实也很挣扎,只是他一向的表现让她以为他不是会顾虑太多的人。
陈卓性格里的稳妥和思前想后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也被他慢慢感染成了不想以后,只看重眼前。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和刘知雨坚持下去具体要怎么走,就只是一个大概的轮廓,具体怎么填充她也看不清楚。
她就是不愿意放手,刘知雨说得太多,爱得太多的“爱”就像在吹气球一样,把她吹大了,吹膨胀了,那么多的爱,那么多甜蜜的话,盛大而灿烂,像夏花一般,旺盛的燃烧起她。
这让她想象不出,也不能深想,如果没了这些“爱”,她是不是马上就会被放了气,变得干瘪,奄奄一息了。
那种感觉就像被鲨鱼被砍掉了鱼鳍,本来她可以一直遨游在深海里,身边是快乐的同伴,一旦被砍掉鱼鳍,同伴游走了,她无力挣扎,身怀剧痛,血雾弥漫中她就会像秤砣一样坠入海底,沉入泥沙里,四周一片死寂,一个人等待死亡的来临。
她如今才算是明白了,爱情之于她就像是混乱之于郁景平,她不愧是陈思慧和郁景平的女儿,既继承了陈思慧的果决与执拗,又遗传了郁景平的疯狂和神经质。
刘知雨刚刚的表情,隐忍而纠结,陈卓不知道刘爸爸跟他说了什么,能让他一下子就动摇了,她也不想再去问了,人的勇气就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过程。
车窗开着,冬日的冷风灌到她领口里,城市很热闹,车水马龙滑成一条线在她眼前掠过。已经中午,时间差不多了,可是她不想回去。妈妈打来电话,她看了一眼就挂掉,发了个短信过去就关了机。
这座不明方向的公车把她带往不知名的地方,到了终点站,她在周围转了一圈,发现有个小公园,她就在公园里的亭子里坐了下来,周围几乎没有人,静的像是被市区隔开了。
她没力气看周围的景色,也不知道现在应该想些什么。
只是觉得很茫然。
唯一一场豪赌看起来就这么输了,她不甘心,可是也没什么办法。
她一直在亭子里坐到夕阳西下,让冷风把脑子吹得清清楚楚了,才站起来,开了机。
刘知雨给她打了近一百个电话,她回过去,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
“你在哪?”他听上去声音沙哑,有点颤抖。
陈卓环顾了一下四周,说:“我也不知道,马上就回去了,别担心。”
“你在哪?”刘知雨执拗的继续问她,陈卓打开手机地图,告诉他位置。
“你在原地等着我,我马上过来。”
“在原地等我,不要动。”他又叮嘱道。
陈卓无可无不可的挂了电话。
橙黄色的夕阳看起来很像个可口的咸蛋黄,陈卓一天都没有吃饭,到现在才觉得胃里饿得发慌。
二十分钟后,刘知雨找到了她。
她平静的看着他,他看上去脆弱又易碎,陈卓一阵习惯性的心疼,想去摸摸他的脸,又忍住了,她笑一笑:“爸妈是不是很生气?”
“他们很着急。”
“你呢?”
刘知雨没反应过来。
“你生气吗?”
“……我很担心你。”
“那你生气吗?我那么说你?”
“……你说得对,我不生气。”
“为什么不生气,我说话那样难听。”
“因为我终于知道了你的心意。”
陈卓笑起来,“我的什么心意?”
刘知雨死死盯着她:“你爱我吗?”
“不是说过了吗?”
“你只说过一次,我想再听你说一遍。”
陈卓不吭声,刘知雨抓住她的手,她冻得脸色发青,整个人都是冰凉的,手像冰块一样,他一惊,要脱下衣服给她,陈卓挡住了他。
他拉开拉链把她裹进怀里,陈卓很乖顺的靠过来,耳朵枕在他胸口,听到他规律又生机勃勃的心跳声。
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爱我吗?”
陈卓抱住他的腰,她整个人都像一尊冰雕,捂到怀里又凉又小巧,他看着她头顶的发旋,一声声问她:“你爱我吗?”
陈卓叹息一声,“现在说爱不爱还有什么意义吗?”
刘知雨不放过她,一直在问她:“陈卓,你爱我吗?”
“你爱我吗?”
“你到底爱不爱我?”
“你真的爱我吗?”
“你什么时候开始爱我的?”
“你会一直爱我吗?”
陈卓听着他平静的询问,他仿佛也不期待她回应,只是在问她。
她忽然无声的啜泣起来,泪水浸湿了他的胸口。
“你怎么还不明白呢?”她边哭边说,“你问什么问啊,有什么好问的啊,问了有用吗?到底为什么啊?刘知雨,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敢了?”
“你招惹了我,现在你反倒要提前离场了,你安的什么心?你让我怎么办?”
刘知雨喃喃道:“我怕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陈卓说:“我想要的什么生活?你告诉我?我怎么不知道?”
“我怕你跟我在一起,会很辛苦。”
陈卓又哭又笑的:“你可真厉害,都会读心术了,怎么辛苦?你倒是和我说说?”
刘知雨叹息了一声,说:“我太贪心了,又想和你在一起,又想让你等我,又怕浪你的时间,又想让你把所有的时间都给我。”
“我以前不愿意和你谈这些,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想着走一步看一步,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很知足了。”
“爸爸说我能等得起你,你却等不起我,我们在一起以后你会很辛苦,他其实说得很对,我不想让你辛苦。”
“我要想和你在一起,就要能肩负得起,保证能不委屈你,我不能再这样拖拖拉拉下去了。”
“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你,陈卓,你爱我吗?”
“我爱你啊,我不爱你还能爱谁呢,我怎么可能不爱你。”陈卓闭着眼睛,瑟瑟发抖。
周围一片寂静,这里鲜有人来,一只不知名的鸟在他们身旁叫起来,声音听起来很近,刘知雨找到她的唇,吻掉她的泪水,她被这个熟悉的怀抱给紧紧拥住,心就像一只风筝,线越放越长,风筝越飞越高。
他的唇也很凉,他毫无章法的亲她,陈卓也胡乱的去回应他,他轻轻说:“再说一遍。”
“我爱你。”
“再说一遍。”
“我爱你。
“还要听,不够。”
“我爱你。”
……
原来刘知雨也如此不确定。
他的安全感也如同一块籽玉,看起来好像是个顶顶珍贵的稀世珍宝,重值千金,人人都觉得牢靠,保存好了等它升值,却没想到只有那表面一点点玉皮,人家花了那么大功夫,了那么多钱,凿开一看,里面是块废石头。
他们两个那岌岌可危的安全感,都需得不断的一遍遍说出来,说上千遍万遍,才算是笃定。
陈卓本以为,她的心上人,有最浓烈的爱和最坚实的后盾,没想到他给她包装美价值连城的宝石,而他的安全感却是买一赠一擦宝石的那块布,可有可无,有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无人在乎。
刘知雨吻着她的唇,低声说:“你发了一通火,就自顾自的跑了,留我一个人,你怎么这么狠心。”
陈卓也轻声说:“我是不是说话很难听,你难过吗?”
“难过死了,别人说一万句,没有你一句伤得深。”
陈卓听他这么一说,又想哭了,她茫然道:“咱们还能在一起吗?”
刘知雨说,“你相信我吗?”
陈卓不说话,刘知雨看着她的眼睛又问她:“你相信我吗?”
他唇色失了血色,冬日天黑得早,他整个人被昏暗的落日余晖笼罩,脸色很白,瞳孔如墨,头发也是浓黑,剪得很短,像个眉目如画的小和尚,在很认真的问她。
她垂下目光,低声道:“相信你又如何,不相信你又如何,反正你都不敢了。”
他神色一滞,心不受控的痛了一下,他涩然道:“你给我三年,就三年,我保证。”
“三年以后呢?”
“三年以后我就有勇气给你依靠了。”
“我会努力跑起来,要比你跑得更快更远,提前在终点线前面设个亭子给你,你慢慢走,我等你,然后和你一起走到终点。”
陈卓看着他,刘知雨眼神坚定而清澈,带着云雨散的疏朗,他灼灼的眼神燃烧着她,让她也热了起来。
她说:“你都想好了吗?”
“想好了,既然我没办法让时间暂停下来,那我就要比时间跑得更快。”
“陈卓,你一定要等等我,就等这三年,行吗?”
陈卓闭上眼睛,靠进他怀里说:“好,我等你。”
断线 (姐弟/伪) (55)头狼
刘知雨低着头走进教室时,差一点撞上刚刚要出门的老师。
头发花白的老教授一手扶住他,刘知雨看清是苏教授,又转手一把扶住他,笑道:“老师好!没撞到您吧?”
苏教授把憋到嘴边的“现在的孩子呀,走路的时候别看手机啦!”又咽回去,摇摇头,“冒冒失失的,你问我的问题给你把资料发邮箱了,记得看,有什么问题再问我,知道了吗?”
“好嘞,您受累了。”刘知雨笑眯眯的,脸上本来尖锐的棱角化作柔和的弧度。
长得周正总是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权,这个小伙子学习积极,对哪个老师都笑脸相迎,他本来长着一张凌厉的看起来不近人情的脸,但他要是想摆出个“好孩子”姿态来,任谁都无法挑出他半分刺。
他匆匆往行政楼赶,去的晚了,辅导员杨美芸只得又单独给他再交代一遍:“这周天要开全院的大会,院长要讲话,这次轮到你们班打扫一下小礼堂的卫生了……”
刘知雨一点头,“好的,我去通知同学们。”
杨美芸说:“按理说大家可能都觉得集体打扫卫生这种事情听起来还挺不像大学的,但是以往都是别的班拾,咱们都得轮着来,要不然别班也觉得不公平。”
刘知雨说:“您放心吧,我知道怎么说。”
他笑起来春风化雨,不笑的时候,棱角分明,眼神很淡,就显出一股什么事都不往心头放的薄情来,与笑着的他判若两人。
她作辅导员也已经有七八年,学生干部一波波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刘知雨绝对是其中比较特别的那一波。
刚上大学,学生们都还是天南海北聚集而来的高三解放生,叽叽喳喳咋咋唬唬,三五成群,说笑玩闹,三言两语的就混熟了,刘知雨在这些孩子中,就是人群的中心,像个孩子,又分明已经不是孩子了。
他很成熟,选班委时,举手,演讲,拉票,一气呵成,熟稔又信手拈来,眼神坚定,又有一丝恰到好处的亲和与恳求。
他周到,妥帖,很细心,短短几天军训下来就俨然成了代理班长,到正式选任时当然是全票通过。
这孩子,给人一种群狼首领的压迫力,陌生人之间进行短暂接触,人群最能从直觉上分辨出这种alphamale的气息,刘知雨就是一个很正宗的例子。
他不需要入门指导,也不需要年长者的引导和指点,他好像天生就知道分寸,明白何时笑,何时戏谑,何时进行恰当的吹捧,何时讲一个巨冷的、调节气氛的玩笑。
是个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人。
但你不会觉得他世故,油滑,他一点都不生疏,擅长观察和灵活应用,你会觉得把任何困难交给他都是可以完成的,不会出差池的。
恰当、轻易、到位,这就是刘知雨给杨美芸的感觉。
他几乎从来没有过犹豫,入学以来,他一直在积极争取,一步也不停的往前走。
他向杨美芸咨询过实习问题,也与她谈过话,请她给他一些就业建议,杨美芸几乎是有点吃惊了——没几个孩子刚入学就想着就业问题,大学的新鲜感都没有尝明白,没人着急几年后的事情。
在得知做好班干部对以后的就业能增添一分筹码后,他果断而主动的拢了班长应该做的事情,不得不说,他积极,协调能力强,能有一个效率高、通达老练的学生干部帮她做事,新学期焦头烂额的辅导员能轻松很多,尤其她还带着今年要毕业的学生。
杨美芸从来没见过他生疏和紧张的表情,他也从来都好像没有羞涩这种情绪,他笑起来如同春雪融化,但杨美芸总是不自觉的留意他未达笑意的眼角。
毋庸置疑,刘知雨是个很帅的男孩子,个高腿长,瘦削但不单薄,是走在校园里会被女生偷偷打量的货真价实的美少年。
这个年纪的男孩本来应该是春日暖阳,但刘知雨却给人一种寒冬冷雾的感觉,杨美芸总觉得他其实本身性子是很冷的,像是一间四处漏风的铁皮屋,刚冷坚硬的挺立着,但你不必怕恶劣环境,一旦暴雨滂沱,他就是一个遮风避雨的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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