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尼往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黄金矿工双人版
在那边旁边有个四十来岁的人骂骂咧咧的把牌桌上的东西扫到了地上,“shit!你们出老千吧,我他妈今晚上都输了八十万刀了,操你妈的,老子砸了这儿。”
周晟言把手上的烟碾了,走了过去,拎着他的领子往下一砸,他“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周围的人一瞬间安静下来,等着这里的工作人员把这个看上去很危险的男人拉走。
可是工作人员也不敢。
那个人倒在地上想爬起来,周晟言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踩着他的手,一拳下去,他捂着肚子干呕趴在地上干呕,然后所有人亲眼看着他把那个人打到像是肋骨断了几根,奄奄一息的躺着,鼻青脸肿,而且地上一滩血。
方才还人声鼎沸的场所,如今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有工作人员上来,连忙把这个闹事的人拖了下去,方才凝固的气氛渐渐的又热闹起来,而周晟言上楼走出了地下赌场,守卫弯腰替他拉开了门。
他在门口,没什么人路过的街道上半倚着墙,点燃了一根儿烟。
手上不知道被那个男人衣服上什么东西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沿着手腕往下滴,他也没管,看着外面打着车灯,时不时路过的车辆,和对面街道光陆怪离的涂鸦。
十年了吧,他有十年没自己动过手了。
这些年有要处理的人,轮不到他亲自来,或者直接用枪解决。
十年前的暮暮才十一岁。
血依旧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沿着地板砖的缝隙流到了下水道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五程非淮走出来了,也没说话,静静的半蹲在他旁边,陪他看着对面飞速流逝的车。
一根烟燃到了尽头,周晟言走了,而程非淮依然蹲在那里。
悉尼往事 敲门
比起干燥的冷,潮湿的冷更让人难以接受,凉意像是透过皮肤往骨子里蹿。
两个人挤在一起,多散发点儿热气,聊着天转移注意力倒还好,只剩下一个人真是太难熬了,陈暮早上是被冻醒的,蜷缩在被子里,脚不敢在床上伸远了,因为床单是冰的。
她把笔记本搁在腿上,mac电脑底部的温度给她一种这是热水袋的错觉。
实在太惨,她不想再继续纠结是读不读最后一年,她现在只想马上看机票,然后把明天的机票买了,无论多贵。
正当陈暮把明天下午六点钟起飞,国泰航空香港转机的机票的钱付了,门被敲响了。
大清早,谁会来找自己,邻居?房东?
陈暮跳下床踏着拖鞋走到门口,“你好,谁呀?”
“暮暮。”是周晟言的声音,却异常沙哑,陈暮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冷出了幻觉,迷茫的打开了门。
没看清眼前的人,她就被抱住了。
熟悉的怀抱,铁锈一样刺鼻的血腥味。
他呼吸微弱,却把她抱得很紧,陈暮僵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嫂子。”一个陈暮不认识的亚洲人走过来焦急的说,“嫂子,老大中枪了,非要现在来看你,你陪他一起去处理伤口吧,求你了。”
周晟言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整个重量都在陈暮身上。
她站不稳的撑着墙,和老叁一起把周晟言扶上了车。
哪怕是在车上,他也一直握着陈暮的手,没松开。
陈暮本来应该满脑子疑问,但是看着枕在自己腿上,脸色苍白,嘴唇丝毫没有血色,呼吸微弱,腹部在不停渗暗红色血的周晟言,她唯一的反应就是慌张和害怕。
慌得心在胸腔里乱跳,因为他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呼吸就会停止。
他就应该永远运筹帷幄,波澜不惊,就算陈暮要离开他,他也云淡风轻。
车停在了一家私人医院门口,一群医生护士和一些穿黑衣服看起来不太友善的人早就等在这里,把周晟言接下车。
可他依然拉着陈暮的手,陈暮试图把手抽出去,他却睁开了眼眸看着陈暮,声音不大但她能听得清楚,“等我。”
陈暮点了头他才放手,被推进手术室。
手术室的灯亮起,陈暮稍微松了一口气,但却还是心有余悸的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脑子里的疑问接连冒起,周晟言怎么受伤了?为什么知道她住在哪里,又为什么来找她?刚刚那个人为什么喊她嫂子?以及这周围的人都是谁?
其他人好像都在打量陈暮,他们都是大块头,让陈暮不敢动,也不敢乱看。
而方才那个喊她嫂子,其貌不扬的亚洲人出去了一趟之后回来了,走到她面前,见她神情不自然,安慰她说,“嫂子你别担心,老大没事。”
“我没担心他,你别这么叫我,我和他分手了....”
老叁挠了挠头,带着陈暮走到了私人医院门口的花坛旁边对她说,“嫂子,你别怪老大,他把你逼走是因为他也没多少胜算,怕自己死了你会难受。”
陈暮皱眉问,“什么事的胜算。”
“老大的弟弟以前被人抓去之后用了过量神药物,后来太痛苦就自杀了,老大后来知道真正是谁做的以后,就一直计划着和那个人鱼死网破。动手前计划搁置了半年,一年后又直接取消了。”
“可那个人又打上了你的主意,老大怕百密一疏护不住你,才重新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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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行动原本的时间是陈暮来悉尼之后的第四天。
周晟言去机场接完陈暮,回到了赫斯特维尔区的一个正在营业的酒吧门口,进去之后看到了当时还是长头发的程非淮,他问,“你弟弟心心念念的那姑娘怎么样?”
周晟言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比他自己画的要好看些。”
“这一批刚到的货,纯度百分之叁十, 比那些越南人卖的伪劣品不知道好哪儿去了,你看看?”
“谁运过来的?”
“墨西哥,把老二老叁明天从墨西哥叫回来?”程非淮问。
周晟言想起了那个站在机场屋檐下,推着两个半人高的行李箱,穿着绿色毛呢大衣的陈暮。
她等着自己,也隔着雨新奇且期待的张望着远处的悉尼。
“让他们先待在墨西哥吧。”周晟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推迟。
可能是觉得还没准备好,老二老叁还没在墨西哥那边真正的掌握稳定的供应链,也可能是在生死一念之间突然有些眷恋被她用期待的眼光看着的悉尼。
就这么推迟了。
后来周晟言带着陈暮去塔斯马尼亚,那是周晟屿最开始被牵扯入漩涡,失踪的地方。
他告诉陈暮他放下了一些事,那时他放弃了整个计划,也放下了周晟屿的死,不再赌上性命,而是继续与莱尔虚与委蛇,活下来陪着陈暮一起生活。
他本来是想好好陪你一起生活的,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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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老叁也不知道全貌,就说了这么两句话,说的人描述得云里雾里,听的人也理解得似懂非懂。
陈暮没再回答他,琢磨不透就不琢磨了,她站在花坛外面等着周晟言做完手术出来,心里估算着自己什么时候之前到家才能拾好行李,联系房东过来查房,找人接机,赶上回家的机票。
因为买得太匆忙,只剩下了头等舱,叁万九,千万别耽误了,她真是的想家了。
没解释清楚的事会随着谈恋爱的时候慢慢揭露,但主要是谈恋爱hhh
悉尼往事 病房
陈暮把脸缩在衣服领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用脚尖踩碎花坛里的枯叶子,清脆的声音能抚平心里的不安,不知不觉就把周围的一圈儿踩没了。
好在风一吹又纷纷扬扬的落下几片儿,在空中晃晃悠悠的绕个圈儿后躺在她的面前。
也就等了一个多小时,老叁从里面走出来,对陈暮说周晟言醒了,请陈暮去看看他。
医院的地板白得锃亮,陈暮在花坛边儿的棱角处蹭了蹭自己鞋上的土才走进大厅,一楼那些看面相就觉得不太善良的人们已经不在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
周晟言在二楼一个又大又宽敞的病房里,里面比起病房更像是装修良的房间,有比人高的欧式花瓶,墙上挂着像是从博物馆里复刻的画,桌子上还放着带有艺术气息的装饰品。
陈暮站在门口的时候,两个男人站在病床旁边弯着腰同周晟言说话,周晟言见陈暮来了就让他们出去了。
那两个男人在门口和陈暮擦肩而过的时候,用余光悄悄的看陈暮,然后带上了门。
陈暮走到周晟言旁边,他脸色和唇色都很苍白,眼底红血丝弥漫,呼吸的时候胸口微微起伏,他们在一起两年多的些许心灵感应让陈暮觉得,他每一次呼吸的时候都非常疼。
陈暮的心脏像被一根针扎了一下,疼痛感霎时蔓延到全身。
他握着陈暮垂在旁边的手,说:“刚刚站在外面吗,手这么凉。”
陈暮嗯了一声,把手回来,“我以为你麻药没过,会睡会儿。”
“没有用麻药。”
陈暮很惊讶,她从没听说谁不打麻药做手术:“为什么?”
“怕你等久了。”
陈暮看着他额头有薄汗沁出:“让医生来给你打点止疼药吧。”
“不用了。”他说话的时候会牵扯腹部的伤口,却只是专注的看着陈暮:“假期回去吗?”
“明天下午的机票。”
“那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不会回来了。”
周晟言语气依然温和,“不是还有一年吗?”
陈暮说:“他们都走了,我也不想继续读了。”
病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和窗外时不时的几声鸟叫。
陈暮是想继续保持冷酷的,指甲都嵌到掌心的肉里了,却依旧没把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憋回去。
她不想让周晟言看见,耷拉着眼皮,盯着自己鞋尖残留着的泥土,让眼泪落在白得反光的地板上,声音冷淡的说:“我该回去拾行李了,约了房东明早来查房。”
陈暮的手再次被周晟言拉住,他说:“多留几天吧,房间我替你拾,书你继续读,以后我陪着你。”
陈暮依然低头看着自己眼泪珠子砸下,水滴砸在地板上会变成很小的圆形水渍。
“我之前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生还几率不大,所以想和你分开,最后时间逼近才会说那些话。”他说得平缓却艰难。
不回短信不接电话,回到家面对着她又忍不住关心,说不出重话。
在她问他事情的时候,好不容易狠下心不对她解释,刻意漠然的说你当作不知道,我们还像以前那样生活,可又意识到自己语气习惯性的太温柔,所以用英文再说了句不要再问我。
第一次想摔门而出的时候,听见她的哭声却没忍住回去。
再狠决的手段,再冷硬的心,在面对爱人的时候,也总是纠结且无能为力的。
周晟言给的解释和老叁的不太一样,他完全省略了陈暮在这件事情中的推动作用,不想让她有任何压力。
可是对于陈暮来说,自己被在一起两年的男朋友伤害再抛弃,结果又突然给了她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就能做到马上心软,消气然后原谅吗。
“陪我睡一觉吧。”周晟言说。
人体是有极限的,就算是身体素质强如他,一夜未眠,受了重伤,又没打麻药在剧烈疼痛中做完手术,也会有快撑不住的时候。
“为什么要我陪你。”
“怕醒过来你就走了。”他说,“过来。”
当然没有消气,她想说我机票这么贵不能浪;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万一你是骗我的呢;我在这里继续念书,万一有一天你又抛下我我岂不是又是一个人了;我以后再也不给你发短信打电话了。
可是看着以前无所不能的他这么怠倦的样子,陈暮心软了,那些话以后再说吧。
她躺到了周晟言身边,小心的避开了他的伤口。
他身上浓浓的药味与血腥味参杂在一起,也没有让陈暮觉得不适。
“别哭了。”他像以前一样吻着陈暮的眼睛,终于呼吸平稳,沉沉的睡去。
陈暮侧头看着他的样子,也看着这个陌生却华丽的病房,紧闭的门,半掩的窗,终是轻轻的摸出手机,给房东发消息,“我遇到了一点事情,明天先不要来查房,麻烦了。”
悉尼往事 止痛
陈暮也躺在他旁边睡了一觉,睡前小心翼翼的向旁边移动了一点,怕碰到他的伤口。
醒来时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带着屋内的光线也暗了几分,周晟言依然在沉睡,平日里敏锐的他就连门被敲响也没醒,且睡的时候眉头紧蹙。
敲门的是来换药的护士,陈暮从床上下来,拉着护士到床边小声说,给他打一针止痛药。
“可是止痛药带着让人沉睡的副作用,病人不让用。”护士解释。
“用吧。”陈暮说。
“不好意思,这个病人身份特殊,我们不能违背他的意愿。”
陈暮尽量学着周晟言身上那股压人的气势:“问起来就说是我逼迫你们的。”
护士面露难色,但想到那个男人吩咐女孩儿进去之后不让任何人再打扰,再加上进来时看见二人躺在一起,就勉强同意了,去调了一针止痛剂给他打。
换药的过程陈暮不忍看,等换完了护士离开之后,她才重新坐到床边,看着他眉头舒展开了些。
天完全黑了,病房的灯也没开,只有医院外面的灯光和月光从窗户里透进来,屋里昏昏黄黄,影影绰绰,凑近些才能看得仔细他的脸。
陈暮偷袭了那么多次,每次都会被他捉住,这次终于可以悄悄用指腹去拨他的睫毛,感觉他是坚硬到可以让人忽略他有睫毛的人。
陈暮一边轻轻拨来拨去,失神的想着自己的事情,而他却忽然睁开了眼睛,陈暮嗖的一下回手。
“你醒了。”
“嗯。”他的眸光和夜色融为一体,只是带着淡淡的光影,看着陈暮。
“被我弄醒的吗?”陈暮不好意思再看他,忸怩的问。
“换药的时候。”
“啊...”陈暮有点儿心梗,“那你怎么不说...”
周晟言笑了笑。
“你让他们给我打了止痛药?”他问。
陈暮点头。
“其实不用。”
他以前受过太多比这个重的伤了,很大一部分都是自愈。
“你既然醒了就再睡会儿。”陈暮对他说,“我先回去了,拾一下大概还能赶上明天的票。”
她来的时候太紧张,也不知道这家医院到底在哪里,离自己住的地方远不远。
这两年因为舍不得周晟言,再加上家里有个阿姨,她表面上再装作不排斥,心里依旧是排斥的,所以一年也就回去十几天。
“等我几天吧,我陪你回去。”
“为什么?”陈暮愣住了,陪她回去?
“担心你不回来了。”他回答得坦然:“我去云南边境接人,我们一起回来。”
“...可我真的不一定会继续念。”
“暮暮。”周晟言说,“就算你回到中国,分离也是你生命里必须要面对的一个部分,但留在这里我能一直陪着你。”
“你不也会抛下我吗。”
陈暮能从他眼里看到自己在暗淡光线中的轮廓,他说:“我还活着就不会。”
陈暮错开和他交汇的视线,低声说:“可我现在不想相信你。”
周晟言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你今天还没有吃东西,柜子上有叁明治和面包,先去吃点儿吧。”
“我回去吃就可以了,家里还有昨天剩下的寿司和面条。”
“好。”他也不再拦着。
然后他的手指插入陈暮的发间,压着她稍稍往前,然后唇落在她的唇上,从轻啄到舔舐再到深吻,舌头探入,绵长也变成了带有着侵略性的剥夺,一直到她唇舌都疲倦了有些缺氧,他才放开她。
“我让人送你。”周晟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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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陈暮走后,周晟言在病房闭目养了会儿神便起了身,披上外套打开了门,“老叁呢?”
门口守着的人本来有些分心,见他出来了,吓得一激灵:“在赌场处理莱尔后续的事。”
澳洲最大的军火组织被一夜之间屠尽,后续资源分配与那些过去投诚过他的人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调整才能重新处于平衡。
虽然这件事是周晟言做的,且莱尔过去囤积的货物都落在了周晟言手上,但是周晟言却不能顺水推舟的垄断澳洲的军火。
人无完人,强者也有自己不擅长的事情。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莱尔过去花了几十年苦心孤诣,卧薪尝胆,尽心思谋划才做到当时的位置。
每一条军火交易链都暗波涌动。都只有在身在其中多年的人才能知道怎么维持每一方的关系,怎么在暗市中流通,航线该怎么走。
就像是周晟言对于赌场和毒品市场了如指掌一样。
再加上极强而衰,很多事情需要几方相互制约才能长盛不衰,所以周晟言会选择对他最有利的那一方来进行合作。
遍布在医院的人都悄无声息的跟着周晟言离开了这家私人医院。
几辆黑色的车融入了夜晚里依然穿梭在路上的车流,停到了赌场最中心的停车位,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周晟言下车向里面走去,身后人都恭敬的跟在后面。
这几日赌场不营业,但却依然热闹。
程非淮和安妮塔已经在一个密不透风,黑暗狭小,一丝光线都没有的房间里被关了一天,隔壁房间是被倒吊着注射过量毒品的莱尔,他们两个能清晰的听到他时不时发出癫狂的嚎叫和用头哐哐撞墙的声音。
比直接动手更让人崩溃的是从心理上一丝一寸的瓦解人的理智。
安妮塔蹲在墙角,头埋在膝盖里,而向来轻狂且不着调的程非淮坐在她旁边,也沉默不语。
“还有什么办法吗?”安妮塔抬起头,声音在屋子里回荡,“你以前不是告诉我去接近那个中国女孩儿,最后可以作为底牌吗?”
“你是不是把她的事告诉了莱尔?”沉默了一天的程非淮突然问。
安妮塔支吾了一下,然后应了,“我也是半年前才说,让他观察一下,没让他动。”
程非淮知道周晟言放弃了上一次的绞杀行动,他想了一天为什么周晟言会再次动手。
而这一刻他想明白了。
周晟屿死后,他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再动陈暮。
程非淮自嘲的笑了一声,正准备和安妮塔说什么,暗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外面的光线也算不上明朗,可是对于一整天都处于黑暗中的两个人,还是一瞬间让他们睁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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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非淮和安妮塔被带到了赌场大厅,原来的赌桌全部被撤下,里面已经坐了很多人。那些平日在黑市里呼风唤雨的人坐在这里都等着他们二人,受邀参加这场赌宴。
今天没有廿一点、马尼拉,加勒比海扑克,抛双币,赌场战争,只有俄罗斯轮盘赌。
他们被给了一把枪,关在大厅中间的防弹玻璃房子里。
这一把枪的六个弹槽中随机放了一颗子弹,两个人轮流着对准太阳穴扣动扳机,可扣一次,可连续扣动多次,可看谁会被因为轮到那一颗子弹而死。
在场的人压下赌注,赌谁会先死。
程非淮的眼睛看向了人群,他要找的人坐在主位上,与他视线对上。
周晟言只是看着他,不表愠怒。
他是被周晟言一手培养出来的。
在周晟言的庇护下,他哪怕是在这种混乱的地方都能保持重情重义,情感丰富。
一直忠心耿耿的跟着周晟言,就算被莱尔扣住用尽各种手段折磨都没叛变。
可惜情感太过丰富,爱上安妮塔之后无意中透露很多消息,察觉到之后就已经下不了这艘船,只能继续,提供消息,甚至安插其他线人。
但是他不会说出老二老叁被安插在墨西哥的事情,他想老二老叁活着回来,可老二还是死了。
他也没有告诉莱尔周晟言以前的绞杀计划,既怕周晟言警觉,也怕莱尔再在暗地里做什么。
他不知道周晟言察觉到自己的事没有,每天都在痛苦和动摇里迷失,在零零碎碎千丝万缕的明线暗线里挣扎。
但是现在他明白了,周晟言从一开始就知道,而且把他的行为拿捏得很准,利用他查出了很多被安插的人。
他觉得如果自己没有说陈暮的事,周晟言会旁观着等他自己崩溃的那一天。
这场心理拉锯战周晟言赢得很明显。
程非淮看着对面的安妮塔,哪怕如此狼狈她都依然美艳,和他看到她的第一眼的时候一样。
她跟在言哥后面走进赌场,绚丽的光线下,她一头暗红色的短发,碧绿色的眼睛,身材高挑,五官艳丽,仿佛整个人都笼上了光晕,周围刹那间暗下来了,只有她一个人色鲜明。
言哥说,你以后带着她。
安妮塔冲他打招呼,扬着头高傲得像是一只天鹅。
后来天鹅落在了他怀里,只是天鹅带他坠入的不是爱河,是地狱里滚烫汹涌的岩浆。
程非淮拿起放在中间的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不停的扣动扳机。
一枪,两枪,叁枪......
他想给安妮塔一条生路,他在扣枪的时候手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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