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语旦
“谢谢姐,”易畅看她沉默的样子有点心疼,“姐,为什么不需要我道歉了?”
她看了看他,平淡道:“我已经帮你道过歉了。”
“那你们……”
他本来想问她和李俊是什么关系,刚问出口又后悔了。没想易欣只是笑了一下,用筷子敲了下他的脑袋说:“别想太多,傻小子。”
易畅笑着扒了几口饭,问:“姐,能不能借我点钱?我想搬家。”
“怎么了?现在那个不是住着挺好的吗?”
现在易畅租的房子也有易欣的一部分资金支持,交通虽然不是很便利,但小区管理和环境都不错,自从易畅从学校搬出来后就一直住在那里,是很适合他的单身公寓。
“哦我知道了,有情况!”
看着他姐坏笑的样子,易畅直说:“我见到哥了,我想搬去他那里住。”
易欣的笑容凝住了,她微微皱眉放下筷子道:“和他一起住?你们在一起了?”
“没有没有……他身体不太好,我就想离他近一点照顾他。”
易欣笑了一声,“体虚吗?还是残废了?”
“姐你别这样。”易畅苦笑。他知道他姐对沈煜升一向没有什么好感,但也不想对她隐瞒这件事。
易欣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在哪里?”
听她弟说了个名字后,她就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卡给他,“这里面的加上你的入,够你租一年了。”
那个小区易欣有个朋友住过,所以她知道大概什么情况。那里虽然比较老旧,但因为是非常好的地段所以价格不会低,按易畅目前的入水平负担起来还是有些吃力。她也不想说太多,虽然她还清晰记得三年前那个晚上。
那天她回到家时就看到易畅坐在门口台阶上,头发乱糟糟的,肿大的双眼无神地望向前方,一副失了魂的样子。将他带进门之后就一直坐在那里,问他话也不回答,那次着实把她吓得彻底。
“小畅,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只给你这一年,这之后就全靠你自己了。”
鸽子 四十八、传闻
盛广元的六十大寿宴席在一家高档酒店举办,整一楼层将汇集许多商界人士和高官。为了筹备许多事宜,沈煜成很早就到了现场忙里忙外。
这次的宴席依盛广元的意思设置得比较随意,看起来也就跟普通的酒会差不多。在酒宴正式开始前半小时,大厅已经热闹了起来,宾客中不乏俊男美女,其中最显眼的人便是寿星的儿子了。
盛越泽今天的穿着相较上次正式了些,但再怎么严谨的装束也遮掩不住他身上的另类气质。又因为身份的加持,在他到来不久身边就围了一群人。他拿着一副纸牌在餐盘边上摆开,嘴角带着自信而张扬的笑。
沈煜成想起盛广元嘱咐过他要带盛越泽去认识一些人,便准备上前让他停下,却看见一边沈煜升正风尘仆仆地赶来。
沈煜升身着风衣提着一个公文包,看见他哥便走上前道:“对不起来晚了,今天有点忙。”
他微微喘着气,看了一眼人群又道:“抱歉,也没来得及换衣服。”
沈煜成温和地笑了笑,说:“不要紧,你来了就很好,先吃点东西吧。”
其实沈煜成也做好了他弟缺席的准备,因为知道他不习惯这种场合,近来接了新案子又开始忙碌。大概因为这次有几位和沈煜升有过交情的律师也会出席的缘故,他还是抽空过来了。
沈煜升也不急着吃东西,跟盛广元祝过寿后就找到了律界的几位前辈。这几位虽说是前辈,年龄倒也就三十出头,有几个说是刚连夜加过班但还是神采奕奕的样子。
从工作聊到私人生活,慢慢两杯酒也下了肚,沈煜升也还是不太多话,听着他们说的趣事微微笑着。突然他瞥到不远处经过的一张熟悉的脸,那个人缓缓走到一个男人身边挽起了他的手臂。
在他盯着那张脸沉思的时候,旁边一个律师朋友对着他道:“干嘛,看上了?”
“啊?没有。”沈煜升也觉得自己有点失礼,很快回了目光。
朋友看了那个女人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混娱乐圈的不适合你。”
“娱乐圈?”
她愣了愣,用有点嫌弃的眼神看他,“喂沈煜升,你活在上世纪吗?”
这时旁边一个人插嘴道:“易欣啊,当演员的。旁边那个她男朋友你总认得吧?”
沈煜升听他们这么一说才确定了心里的猜测,感到有些震惊。他对易畅的姐姐只有很久之前第一次见面的印象,那时的她还不是现在如此光鲜亮丽的成熟模样。他对她旁边盛广元的儿子也不甚了解,之前只有短暂的一面之缘,印象中是比较典型的纨绔子弟,没想到这两个人会这样联系在一起。
“男朋友?”朋友嗤笑了一声,“讲得那么好听,盛公子的情人这一层都装不满。”
这位算是心直口快说话不喜分场合的类型,也是家底比较厚不怕惹祸,看旁边几个爱八卦的人围了过来继续慢悠悠道:“我一闺蜜就跟他混了一阵子,就是个神经病,好好一女孩被折腾得疯疯癫癫。不过这样的男人也多得是,还是她太笨了。”
“真的?你不要乱讲哦,这里可是他老爹的生日会哈哈。”
其实他们多少也有听说过盛家公子的传闻,只是听人的亲历还是第一次。一帮人嘴上正经,眼神还是满怀期待地示意她继续说。
“我可不稀罕乱说。他还是个男女通吃的,很多男星跟过他。易欣他弟易畅你们知道吗?”
看面前人都摇了摇头,她继续道:“就是个小透明,竟然被安排和易欣一起演钟鸣电影的男一号。我朋友也是投资方,说盛越泽找钟鸣聊过选角的。”
她没说太明白,但几个人也明了了她的意思,表情复杂地直呼“贵圈真乱”,等到有盛家人往这边来才意犹未尽地散开。
一双手在沈煜升眼前挥了挥,他恍然地抬起头看见一双漂亮的凤眼。
“煜升你发什么呆呢?他们都去旁边厅跳舞了,不去玩玩?”
盛天薇的手挽着她丈夫的胳膊,眼带笑意看着他。沈煜成在一旁柔声道:“跟你说过煜升不会跳舞,你要让他出糗也不用这样狠吧。”
“什么呀,我可是为他好,”盛天薇的表情有点不乐意,“不会也要学啊,这么好的条件不跳舞可惜了。”
语气中带着对丈夫的撒娇,眉眼和举止一看就知道是从小宠到大的孩子。幸好让这样的女孩碰见了个克己正派、温和宽厚的男人,也好让疼爱能延续一辈子。
沈煜升看了看表,对夫妻俩道:“抱歉哥嫂,我就不去了,回去还要加班,帮我再跟盛总说一声好。”
他哥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对他点了点头,又叮嘱了他不要太辛苦就带着盛天薇去舞厅了。
沈煜升拿起外套便往门外走。在下楼梯的时候,他感觉胃里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不得不放慢了脚步。在上次剧烈发作那一晚过后,他已经有一周没有喝过酒,完全没想到这次正常的量都消受不了。
走着走着,他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双关切的眼,一股不明的情绪让他的步伐骤然停了下来。
“你没事吧?”
他抬眼,只见面前的男人将手搭在他肩上,一双和盛天薇同样狭长的眼睛带着疑问和探询看着他。
心里掠过一丝说不清的不快,他站直后淡淡地道:“没事,谢谢。”
他将风衣的扣子扣上,准备往下走时却被后面的人拦住了。
“等一下,”盛越泽微眯着眼问,“你是沈煜升吧?”
看他没有开口盛越泽也不急,继续自言自语道:“我的小叔,我应该不会记错的。我们在我姐的婚礼上见过吧?怎么样,今天我爸的生日会玩得还开心吗?”
沈煜升转过身回应道:“都很好,谢谢伯父的款待。”
盛越泽盯着他许久,脸上逐渐生了些笑意,他靠近他几步轻声道:“沈律师怎么本人比看起来更无趣?”
看着沈煜升微微皱起了眉,盛越泽仍无所顾忌地伸出手,将他外套最上方的扣子扣上,“早听我爸说,沈律是个人才,还让我向你取经。之前一直没来得及请你来家里好好坐坐,有时间欢迎你过来喝酒聊聊天。”
面前的人无动于衷,落在他身上的眼神看不出情绪,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盛越泽看着那个高挑宽阔的背影,笑容逐渐变深。
鸽子 四十九、距离
第二天一早沈煜升被隔壁争执的声音吵醒。这一夜本就没睡好,他带着一股起床气走到玄关开了门。
“大姐,我们也是按顾客的意思办事,您缠着我们也没意思啊。”
“你叫他出来!什么人啊大白天铿锵铿锵的,我家孩子不要睡觉的啊!他知不知道今天是礼拜六,真他娘缺德……”
沈煜升揉了揉眼,看情况是对面搬家扰到民了。这个小区的房子隔音效果本就不甚佳,地板上有一些震动撞击下一层就能听见,看来是惹到麻烦的人了。
“不好意思,可以请你们不要那么吵吗?”
门外搬家工人被这位大姐揪着衣服面露难色,看沈煜升从对门出来便向他投去求救的目光。
“小伙子你来讲讲理,礼拜六一大早五六点的就开始搬来搬去,吵得我们一家都睡不好,是不是要给个说法,啊?”
女人的嗓门大得出奇,甚至盖过了里面家具摩擦移动的声音,沈煜升觉得头更痛了,他刚想转身进屋却看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嘿来了!小伙子就是他,搞得我们都不消停!”
出来的人表情有点疲惫和不耐烦,看见沈煜升时愣了一下,但没有太多惊讶。
“早啊,哥。”
沈煜升清醒了些,看了一眼易畅身后又看了一眼他,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刚搬来,以后就住这了。”
有点小心翼翼地说着,他细细观察沈煜升的表情,却是如他所料的冷淡。沈煜升看了他两眼就准备离开,猝不及防又被抓住了袖子。
“他是你弟弟?那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女人瞪着眼对他道。
易畅忙走上前,“大姐,我已经跟您说过按日程我只能这个时候搬。我已经让他们尽可能小声了,现在也差不多要结束了,您要这么想不开我也没办法。”
“说我想不开?你这孩子会不会说话啊!”女人有点恼羞成怒,卯足劲推了易畅一把,易畅没有心理准备失去重心,头猛地一下磕到了门边的木板。
“这位女士,”刚一直沉默着的人转过身,“没有人规定周六早上不能搬家。既然他说快要结束了,那么也不会长时间打扰到您。您说要说法,要什么样的说法?要他赔偿还是不要再搬?我认为这两样您都无权主张。”
这个男人在面前突然形成了一股压力。女人傻傻愣住了,先前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殆尽。
沈煜升靠近房门观察里面的状况,“家具摆放快完成了,我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这样的说法您满意吗?”
说完他看了一眼说不出话的女人,径直走进屋关上了房门。女人还是觉得气不过,握拳傻站了一会,对着易畅哼了一声走了。
易畅看了对面的门许久,心里有点隐隐的感动,之前因为熬夜和冲突催生的坏情绪也瞬间消散了。
他哥就是这样善良。就算再怎么不想见到他,也还是会这样出手帮他。
等到搬家差不多完成,他去楼下菜市场买了些食材回家开始做料理。其实他的厨艺不算很好,只是自从独居之后能做一些养活自己,若是要照顾沈煜升他必须要尝试一些新的食谱。
捣鼓了一阵端出了一锅南瓜汤,他尝了尝还挺满意,就勺了一大碗装进了饭盒里。前去按门铃的时候他有些紧张,在想怎么让他哥接受这碗汤。
门很快就打开了,出来的人已经西装革履,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哥,谢谢你刚刚帮我,”他把装了汤的保温袋递给他,“这个是我刚做的,对胃好。还有点烫,你晚点慢慢喝。”
“我只是不想你们那么吵而已,”沈煜升瞥了一眼他手中的东西,“我已经好很多了,你拿回去自己喝吧,谢谢。”
他走出来关上了门,想往电梯走却被易畅挡住了。
“哥,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湘姨。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好好补偿你们?这样我真的……”
他真的受不了,受不了他爱的人就在面前,但是连他一点心意都不肯接受。他记得以前的沈煜升不是这样的冷漠疏离,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对任何人都如此,还是只是针对他一个人而已。
但无论答案是哪一个,都足以让他心寒。
“你想多了,”沈煜升垂眼看着他,“你不需要补偿,我们现在都很好。”
熟悉的冷静语气让易畅有些慌张,“哥,其实我想说,我能不能陪在你身边,只要……”
“易畅!”沈煜升深吸了口气,“你不缺男人吧?又何必这样缠着我?”
气氛突然僵硬。
像是听不懂他说的话,易畅呆滞地望着他,问:“什么意思?”
“我说得很清楚,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不懂你们圈子的那些事,但是我从来不想掺和。”
男人在离开前最后道:“你好自为之吧。”
下午跑新片路演的时候,易畅都没什么神,几个媒体记者提的问题都答得不太理想。这是他挑大梁的第一部作品,虽然团队不是那么有号召力,但因为良心制作在院线已经赢得了不错的口碑。导演和共演的陶园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帮他接了好几次话,也算是勉强完成了任务。
在活动结束后,陶园坐在易畅身边问他:“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没有休息好?”
易畅对她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刚刚不在状态。”
“正常的啦,我拍戏也经常不专注,都是你在敦促我啊。我记得以前跟欣姐拍戏,她在我走神的时候还会掐我的脸,每次痛得我嗷嗷叫。”
陶园生动地形容着,眼里满是怀念。现在易欣咖位比她高得多,她们俩合作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想到这点她就有些失落。
“陶园,你知不知道我姐和她男朋友处得怎么样?”
“男朋友?你说盛越泽?”陶园的眼神有些黯淡,又觉得荒谬似的反问他。
“对,我听我经纪人说他们交往很久了,是真的吗?”
陶园听了冷笑一声,要开口时被刚来的人打断了。
“小畅,这些你可以自己来问我。”
易畅和易欣约了在这里见面,但他没想到她会来得这么快,有点局促地微微低下了头。
易欣站在弟弟面前,揉了揉他的脑袋道:“工了吧?陶园今天来我家一起吃饭吧?我买了很多菜准备亲自下厨哦。”
没想陶园站了起来,说了句“我还有约”就冷着脸走了,一反往常的态度让易畅都有点懵。
到家后,易畅就坐在沙发上等着吃饭。每次约了一起吃饭,都是他姐亲自接他又把他送回家,来家里吃易欣也不让他帮忙,三两下就能完成一桌菜,她的手艺每次都让他撑得不行。
回想起以前的种种,他发觉他一直在跟着他姐姐的脚步走。他的资源一些是公司安排的,有些是易欣给介绍的,他从来不愁没戏拍,从来不需要为了出名去做有违原则的事。即使现况差强人意,但他还是比很多同辈轻松自在。
他在她的羽翼下天真地活着,简直不像是在这个大染缸里游走的人。
父母不知去向,他们姐弟就这样一起扶持走了那么久。有时他会想,娱乐圈有数不清的有权势有金钱的人,还有很多牺牲包括尊严在内的所有怎么往上爬都出不了头的人,他们是怎么走到现在的?
沈煜升的话让他诧异之外还有疼痛,他不知道他说那句话的缘由,然而这激起了他心底里埋藏已久的疑问。
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易欣照旧给他夹着菜,他也一口一口乖乖吃着。
“今天搬完家了?我给你介绍的搬家公司还不错吧?”
“挺好的,服务很好。”
易欣欣慰地笑了:“真好,开心了吧?今天跟你邻居打招呼了吗?”
上次易欣在盛广元寿宴上看见了沈煜升,当初那个有礼貌的大男生变得比她想象中更有距离感,怎么看都和她弟不对付,让她有些担心以后二人的相处。
易畅放下筷子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听见他姐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不要憋着了。”
面对着姐姐坦然又隐忍的表情,易畅笑了一声掩饰尴尬:“也没什么……”
“我和盛越泽,是我刚开始想进圈子的时候认识的。当时还没签公司,好不容易有个广告可以拍。拍的时候碰见了他,他说我可以跟着他,很快就什么都会有的。”
她没有看易畅的眼睛,靠在椅背上自顾自说着,“我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后来就开始演戏,什么角色都愿意接,什么节目都愿意上。那时候还年轻,太冲动,也怪我没有安全感。不过现在想想,我也算运气很好了……跟着他,我不用愁没机会,没钱赚,顺风顺水。”
易欣苦笑着,眼中慢慢湿润。易畅有点怔愣,等他缓了过来时已经走到姐姐身边抱住了她。
她说:“这样的捷径,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的,对吧?”
也许是压抑太久,也许是亲人的怀抱太温暖,她的情绪化为了阵阵抽泣,让易畅的心都揪了起来。
“对不起,姐。是我没本事,让你受委屈了。”
此时他的心情已不仅是自责可以形容,这是作为一个男人面对自己无能保护家人时的羞耻。他不知道这二人间的感情到底如何,但是他能感觉得出她在这段关系里并不好受。
感情上的痛楚,他多少还是能感知一二。
“不,小畅,是我对不起你,”易欣断断续续地说着,“我太自私了……这几年我总是忙事业,总是想着自己。我应该早点找到爸的,对不起……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明知道你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背上安抚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易欣恍然地抬头,只见易畅皱着眉看着她。
“姐,你刚说什么?”
空气仿佛凝结了。
易欣愕然,她微张着嘴,眼神闪烁。
此时的沉默让他愈加不安,易畅握紧了她的肩:“你说啊!爸到底怎么了?!”
忍耐着心中的煎熬,面前的人终于哽咽着开了口:“一个朋友在盛业的赌场工作,有天他告诉我,有个很像爸的人去了那个赌场,因为欠了很多钱,被打得很惨……后来我去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后来……”
“后来我回了我们以前的家,就看见他……他躺在地上,浑身都是伤,已经没呼吸了……”
易欣闭着眼轻声道,“鉴定说已经走了一个星期。”
宽敞的客厅里,只能听见拼命压抑的呼吸声。坐在桌边的人低着头,双手紧握着,但还是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么多年来,易畅自认从未放弃过他的父亲。高中时他没有能力找到他,也并不想见到他,长大后他想通了,该放开的他也都自然地放开了,毕竟血浓于水,他还是想见到他。
他跑过警察局,也找过朋友打听,但都一无所获。他的父亲像人间蒸发一般,说走就走了。每次他跟易欣提起时,她总是淡淡回复敷衍了事,让他以为她比他更恨他们的爸。
“……那时候你跑通告太忙,有太多关键的事,我不想你分心。”
她弯腰将他拥紧,她的宝贝弟弟。
“对不起。”
过了许久,怀中的人安静地摇了摇头,回抱住了她。
鸽子 五十、进步
大概是太过疲倦,后来易畅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虽然睡得并不好。第二天他姐早早地起来给他留了早饭和一张字条,上面写了一堆哄小孩的话,最后加了句“祝求爱成功”。
他无奈地笑,吃了早饭便赶回了家。
做了份滋补的粥,他又去敲沈煜升的门。看没有人回应,他便把粥放在了门口。
回去后他就躺在床上,觉得很久都没有那么累了。最近的事情太多,他的生活都乱了套。以前的生活虽也忙碌,却是充实愉悦的,现在的他像是被洪流冲蚀着,都快没有了方向感。
他还记得他爸在他小时候跟他说过,要好好读书,以后好好赚钱,过上安稳的生活。他的家教一向严苛,他不准在写作业的时候睡觉,不能在吃饭时大笑,夹菜时要准确地夹到碗里,手把菜抖掉了就要被厉声数落一通。
他在这样的影响下一直都是个勤奋努力的学生,即使在最失落的时候也从没有想过放弃学业,为人处世也有着从小养成的拘谨和礼貌。
回想起来,他的爸虽然粗鲁混蛋,但还是有他好的一面。他至少让他们健健康康地长大,让他有个这么好的姐姐陪着他。
还让他遇见了沈煜升,这个他怎么都忘不了的人。
他数不清他的记忆里有多少关于沈煜升的片段。他记得他笑起来浅浅的酒窝,他一本正经的幽默,他靠在他背上时的温度,他在为他紧张时关切的眼神……
他想,如果能再让他感知到一秒这样的瞬间,就算注定不能跟他走下去,他也再没遗憾了。
在他思绪停滞的时候,门铃响了。
门外站着他回忆里的人,一双冷冽的眼淡淡望着他,将袋子递给他道:“我说过了我不需要这些,可以请你别再放在门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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