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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翻车日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图南
醉得怕是自己都不认得自己是谁的人,竟如此执着地问一个问题,还是看似关心她的问题,她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呐?
褚渊加重语气,缓声道:“说。”
赵慕青舔了下嘴角,笑问:“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你又不喜欢我,凭什么管我和谁成亲?”
闻言,褚渊静静睨着她,半晌,忽地轻笑一声:“臣有个不好的习惯,认定的东西,从不容许他人觊觎。”





公主翻车日常 前兆
东西?这句话让赵慕青明白,他从前做的一切,爱答不理,那些都不是因为对她有什么不满。
只是因为他没有把她当个人看,是他恰好拿到手上的一件物品。
所以,对他来说是独占欲强了点,眼里揉不下沙子而已。
她真优秀,第一次读懂了他,却是自己不喜欢的解释。
屋外春色漫漫,正是桃花绚烂时。
但,她从他的眼里只看到酒醉的血丝,和从未显露过的,翻滚着的重重又迭迭的情绪。
他理理衣襟,起身拢了下被子将她的手塞进去。
“其实有时候臣会想,如果不是生为皇亲贵胄,不是姓褚,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哪怕吃粗茶淡饭,穿粗布麻衣,是不是就会过得平淡顺畅些。但这样的话,臣大概也遇不到公主了……”
他的声音低而清晰,似有千言万语,却不能说出口。
零零散散的片段闪过脑海,然后……然后怎么样了,记不起来。
虽然这人的心思难以捉摸,但赵慕青清楚,他从来很懂得控制。
如今,褚渊这个角度刁钻的问题问得比多年前的那天晚上,他胡言乱语的话更难让她回答。
命运这东西很玄乎,跟对的人相遇叫相见恨晚,跟不对的人撞见,便极有可能成为灾难。
她没想故人重逢让他顾及那多年影形不离的作伴,对自己生出怜惜之情或是好马就吃回头草,但希望他不要如此追根究底。
赵慕青觉得都这么长时间了,境界提高,长进也有,怎么要回答一个问题就这么不好回答。
褚渊目光灼灼,一如那夜的模样。
她斟酌片刻道:“奴婢怎么可能不相信陛下?”
话说完,褚渊的眼睛黯淡下去:“我说的是你和我,不是皇帝,宫女。”
他固执地解释一遍,好像不能接受她意图蒙混过关,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
看在今日他带她泡温泉,她心情好的份上,不与他计较。
赵慕青索性和他告别,直接进屋去了。
*
叁更的梆子声传来,书房里却烛火熠熠。
一名侍卫揭开鎏金盖子,朝香炉里放甘松,不多不少,正好叁片。
皇帝说了,叁片安神,多则伤神,所以他每天默念百遍,以防手抖出错。
褚渊拈着黑棋落下,悠悠道:“他真的跟大将军有关系?”
谢玄笑道:“不是陛下让臣去查的吗?臣也是从一些很难的渠道才得知,那人当年掌握着大将军的命脉,后来大将军或是担心受人控制,用手段将其贬谪到了偏远的地方当县令。”
“若果然是有捏着证据的人,他没有被杀人灭口,这点就不大符合常理。”
“这也许是两人互相妥协的结果,毕竟大将军不能保证他有没有把证据交给旁人,假使他死了,证据还流传出去,届时不大好拾局面的是大将军自己,倒不如退而求其次。”
又一颗黑棋子落在棋盘上,局势立刻倒向一边,褚渊颔首,抬起眼皮看了眼谢玄。
怎么聊着聊着自己突然就挂掉了,而且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谢玄错愕,起身整理衣襟:“夜深了,陛下早些歇息。”
下棋是下不过的,他还是老老实实去办自己该办的事情罢。
直至身影消失门口,待屋内恢复寂静,封白道:“陛下,听说大将军最近将范家的许多人叫去,私下一一盘问,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褚渊冷笑了声。
别人不知,他却很清楚褚决明此举何意。
恐怕没从赵慕青身上捞到多少便宜,所以想弄清楚她的真实身份,以此胁迫,甚至借此向他发难。
“陛下是否有什么想法?”
“戏谁不会演,”褚渊捏起棋子,淡淡道,“明天你出宫,去拜访一下那位高大人。”
……
赵慕青是隔几天才听说褚决明暗中将范家的许多人抓走盘问,仿佛是想从那些人嘴里求证某个真相,且已经得知她并非范家原先的丫鬟。
消息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她也没有时间慢慢证明了。
如果是真的,不仅范家的人遭殃,她和肖毅更是危如累卵,身份随时可能被公之于众。
到时别说寻找舅舅,性命都难保。
赵慕青心里知道,褚决明不信任她,所以给她找了这么大的麻烦,只是不知道他这次动作这么大。
究其原因,莫非跟舅舅的下落有关?
既然褚决明先耐不住,那她也必须反击,找个人制裁制裁,不然凭自己单打独斗肯定对付不过来。
她走进书房时,褚渊正在午睡。
约莫是大大小小的政务缠身,这些天他没睡多少安稳觉,此刻倦极了,算是忙里偷闲。
屋里静悄悄的,唯有砚台散发幽幽墨香味儿。
赵慕青手伸向他肩膀,刚想把他叫醒,但见他眉目倦怠,又在半空中顿住。
停留瞬间,指尖轻轻碰到他脸颊。
清风吹过,泛着微微的凉。
她弯腰凑近,将他脸上每一个地方看得更清楚。原来右眉尾下面有颗小痣,以前都没发现过……
没等看完,手忽然被另一只手握住。
褚渊半睁眸子,道:“怎么,这么久了还没看够吗?那不如晚上我单独再给你仔细看一看,全身上下,你想看哪里都行。”
赵慕青想直起身,腰却被他的手摁着,她撑在他肩膀,只能跟他四目相对。
“你放开。”
“放开?那你不是看不清楚了?”
“……”脏话在嘴边呼之欲出。
褚渊低笑:“不用太感激我。”
赵慕青抿了抿唇:“你后宫单薄,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褚渊:“为什么?”
赵慕青:“因为对牛弹琴,不了解女人心思的人,一般只有眼瞎的才喜欢。”
褚渊:“……”
赵慕青不愿继续对牛弹琴:“我今天来找你,是有重要的事情说。”
褚渊回手,似笑非笑地问:“什么重要的事情?”




公主翻车日常 谋(3700珠加更)
赵慕青坐到一旁:“你先告诉我,你和大将军的关系怎么样,我再把我知道的说出来。”
褚渊撑额笑道:“你倒是会讨价还价。”
“那是自然,性命攸关的事情怎么能随便泄露。”
“你所见所听,即是我同大将军间的情况。”
赵慕青若有所思点点头:“那我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了……你在牢里第一次见我,是因为大将军故意安排的。他让我当棋子接近你,想监视你。”
褚渊瞧着她,半晌道:“但是你没有跟他实话实说。”
这不是废话吗?她如果实话实说,就成傻子了。赵慕青道:“总之,我是想说,大将军这个人很不可信。”
她顿了顿,观察着他的神情。
若不是范家出事,她会跟褚渊兜圈子装聋作哑下去,但迫在眉睫,便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打太极。
“你知道这话如果没有证据,是不能随便说的吗?”他的笑容逐渐敛。
赵慕青当然知道,她还知道他私底下调查那位看似名不见经传的小县令,实则是受过贬谪,跟褚决明曾经密切相关的人物。
他既然在调查这些东西,说明早对褚决明起了防备之心,只不过面子活做得好,没让人看出多少端倪。
她若是不清楚这点,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讲出口。
能压制褚决明的,只有他。
她唯一顾虑的是,褚渊有没有可能一时心软念及叔侄关系不能下狠手。
但想想他薄情寡义的性子,这种可能性又很小。
“大将军是怎样的人,你比我更了解,我也只是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而已。”
褚渊不置可否地笑笑。
赵慕青觉得该说的已经说了,至于褚渊如何想如何做,不是她所能掌控的。可他既然对褚决明生疑,就不会放纵其所作所为。
她刚从永安殿出去,眼皮子跳得厉害,到了范家丫鬟托人带进来的信,居然是豆儿写的。
里面的内容大概是范仲被刑部扣押审讯,对外声称是有窝藏前朝余孽,图谋不轨的心。
她看得心里一紧,扭头原路返回。
褚渊正准备与两个大臣商议些事情,突然见她进来,不由怔了下。
两个大臣也满脸懵逼。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赵慕青行了礼,径直走至褚渊身旁,附耳低语将这件事告诉他,希望他能出面让刑部放人。
褚渊自是清楚范仲一家无辜受牵连,但此事涉及她的身份,再加上以他跟范家并无什么交情的状况,贸然出手只会加剧事态的严重性。
如果范家有人说出任何不利于她的言词,她必定成为众矢之的。
这件事没有她想象里的那么好办,让刑部放人,起码要给一个不会使人怀疑的理由
“你先回去,朕会考虑的。”
他是不是考虑了这件事,赵慕青不知道,反正她回了屋便一直坐立不安,似乎屁股底下贴着块烙铁,坐哪儿感到哪儿烫得慌。
直至第二天清早,她睡眼惺忪醒来,想从小萝嘴里听到最新的消息,小萝却带来晴天霹雳。
范仲被严刑拷打至重伤,范远之前脚刚进大牢,要对大将军说什么,被皇帝赶到制止,以莫名其妙的欺君之罪当场杖杀。
赵慕青差点儿回不上来气。
范远之这个喂不熟的王八死了没什么大不了,但他连累整个范家,甚至还想把她供出去,着实是把她气得不行。
范仲对她有恩,她要怎么做才能救他出来?若是褚决明证实了她就是大周八公主,会怎么处理?她心里始终有种感觉,至今发生的事件并不是巧合。褚决明不再跟她虚与委蛇,似乎是准备破釜沉舟一战了。
赵慕青头疼不已。
她也明白,站在褚渊的立场,救范家的人没有多大必要,但是她却不能袖手旁观。
*
金陵的十月,一层秋雨一层凉。
厚重的云层遮住午后日光,光线暗下来。
孙兰若看着一个宫女力地抓住到处逃窜的大白猫,气冲冲地揪住其耳朵骂:“小崽子,谁叫你胡乱跑了?!”
余光瞥见坐在花房边的孙兰若,她忙行礼问:“娘娘怎么在这里?大家都在看戏,今儿可是梨园名角的场,据说是江淮一绝,您不去听听吗?”
今日有乌桓使者前来拜会,宫门前车马占了半条街,堪称门庭若市。
来看戏的都是皇亲贵胄,也有大臣。
宴席设在离永安殿不远的华清宫,丝竹管弦之乐声声穿过宫墙花堵,拂水而来。
孙兰若还未回答,只听宫女“呀”一声,大白猫用利爪挠了下她的手背,意欲挣脱束缚。
宫女慌忙用手去捂,大白猫趁机跃落地上,回头瞥她一眼,“喵呜”叫着纵身跳到墙角逃走。
宫女嘶嘶吸凉气,看见挠出血痕的伤口,登时柳眉倒竖。
“还敢挠我,让我逮着非好好教训你不可!”
宫女噔噔噔飞快追去,孙兰若回视线,坐在软榻上翻了页书,念起书中的诗句。
多年前的春日,那场杏花飘飞下不经意的相遇,像风像雨又像雾。
如果当时她没有第一眼看到褚渊,或是赵慕青后来没有回宫,如今会是怎样的情景?
处境是不是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尴尬?
拂掉落在裙子上的花瓣,她合起书页,低头向长廊里走,刚到转角处就同迎面而来的人相撞。
两人都没防备,这一下撞得结实,孙兰若踉跄着倒退好几步。
褚决明下意识伸手去扶,却被她一挡避开。
“原来是贵妃娘娘,前头的戏已经开场了,不去看看吗?”
“本宫今日身体不适,不便扰了诸位雅兴,大将军还是赶快赴席罢。”
她这般疏离的态度,令他一度觉得眼前的女人跟自己想象里有些差距。
他本以为皇帝对赵慕青那么好,她应当是妒忌极了,就如薛兰秋一样,但事实似乎不是如此。
她表现得过于平静,仿佛根本不关心这件事。
墙角都要被挖走了,还能这么淡定的女人真没有几个。
褚决明还想她会给皇帝制造麻烦,看来却没掀起什么风浪。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老爹是个明白人,这女儿却跟她老爹唱反调。
他先前呈了两次拜帖,邀她一见,皆被拒之门外。
他认为她既然能迷得皇帝当年对八公主不管不顾,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让她坐上贵妃的位置,手段铁定不低。
然而这数年数月,她与皇帝的关系看似亲密无间,实则没有任何实质进展,甚至多年无出。
他都怀疑皇帝是不是有隐疾。
“娘娘近来安好?”
——
正文,只在文中和完结设两个空白打赏章,加起来可能就一块钱,意思一下而已哈




公主翻车日常 寂静的痛
孙兰若道:“不劳大将军挂念,本宫一直很好。”
褚决明凝视着她,似是随意道:“娘娘,戏开好久了,书随时可以看,戏却只有一时半刻,何不……”
他话没说完,一个侍卫匆匆跑来禀报:“大将军,张大人让属下来请您过去!”
近了见孙兰若也在,赶紧又行礼。
褚决明没有说话。
“大将军不是要去看戏吗?本宫乏了,就先走了。”孙兰若看着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平静道。
语毕,她擦肩而过,再未和对方有片刻对视。
及至她的身影越行越远,褚决明冷冷一笑,同侍卫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尽管孝平帝东躲西藏,隐匿行踪这么长时间,但老天爷终究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寻来寻去,他派去的人先皇帝一步在山里找到了孝平帝,虽然遭到其旧部的反抗,也只是困兽之斗,落入手里是早晚的。
他杀了一个跟孝平帝身形相同的人又弄得面目全非后带回金陵,就是想看看皇帝是什么反应。
这个消息昨日已经在民间散播,想必皇帝这时候该知道了。
花园里热闹的动静远远传来,连在永安殿的赵慕青也模糊听见,只不过纵使爱热闹,以一个宫女的身份自然是没有那么大面子去看皇家戏。
她也没想去凑这个热闹,如果是褚决明请来的戏班子,群臣和使者都在,褚渊肯定不能缺席,她正好趁此机会溜出宫去。
眼下燕国与西羌的关系日益紧张,边境纷争不断,一场大战在所难。
那些乌桓使者在此时前来,明着是和燕国结盟,实际上定是有意探褚渊的口风,借此捞一笔好处。
褚渊是没空闲来管着她的。
心动不如行动,赵慕青简单拾了下房间,又跟小萝嘱咐几句话,直接往宫门走。
半路上,遇到几个宫女迎面走来,叽叽喳喳地聊着。
“听说了吗?公主刚到西羌和亲,西羌王竟翻脸不认人,想攻打咱们邺城。”
“我看西羌全是不讲道理的蛮夷,可惜公主金枝玉叶,却要白白受苦……”
“别说公主了,我昨天晚上听到一件更了不得的事。一个太监说,他从在大将军府侍奉的亲戚那里得到消息,孝平帝找到了。”
赵慕青的脚步滞了下。
“不会吧?孝平帝不是早死了吗?!”
“骗你做什么?据说孝平帝藏身在深山里,大将军的人了好大功夫才寻到,但是孝平帝不肯跟他们走,竟亲自率领手下拼死反抗,结果寡不敌众死了。”
“嘘,小点儿声!这种事也是你们可以随便讨论的吗,小心脑袋!”年长的一位宫女轻声斥责。
小宫女们面面相觑,马上捂住嘴巴。
赵慕青僵硬地站着,根本不知道她们从自己身边走了很远了。
约莫是久未放晴的天空落下的日光晒昏头,或是墙头上伸出来的那一枝蔷薇太漂亮,她停留原地许久,好像突然失去知觉。
她想不起来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
褚渊是在酉时二刻左右来的。
室内小香炉里的烟气儿飘出来,蔓延角落。
窗外枝叶随风晃着,被夕阳笼罩,影影绰绰满地树影。
他推开门,侧头望去,见赵慕青坐在椅子上,头枕在窗棱上,竟然睡着了。
他放轻脚步,解下披风放在案几边。
修长手指在她面颊轻抚,沿曲线流连,慢慢托在自己掌心。
指腹长有长期练剑磨出的薄茧,她在梦中似乎感到不舒服,略一颦眉,睁开眼睛。
褚渊闻到一股酒味,看清她面色红透,神色靡靡,手里的杯子要落不落地拎着。
“回来了?”赵慕青像是笑着,声音轻飘飘的,一手拿起酒壶,把一只杯子倒上酒递给他,“喏,陪我喝几杯。”
褚渊接过酒杯,没有回答。
她碰了下他的杯子,仰头将自己杯子里的酒喝干净,接着倒第二杯。
他却在那里不动。
直至她喝第叁杯,他按住她的手。
赵慕青偏头瞧着他:“你……你怎么不喝?”
她觉得身体好冷,像光着脚走在冰天雪地里,有飓风刮过,吹进皮肤,骨头。
每一寸被吹过的地方,都能听到血液结成冰的声音。
如果不是酒入肠喉,从喉咙蔓延胃里带来烧灼感滋生出暖意,一定会冷得牙齿打颤。
褚渊举起杯子把酒喝完,不想她又递过来一杯。
褚渊凝视她,说:“你醉了。”
赵慕青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晃着,朝他笑:“我才不会醉,我可是金陵酒量最好的……你要是不喝,就是……就是讨厌我。”
褚渊握着酒杯,一口饮尽酒。
她似乎很满意,摇摇晃晃起身。
脚软得站不住,趔趔趄趄,猛然,一只手环住她揽进怀里。
“小青儿?”
她好像虚脱了似的,可是片刻后,又缓缓抬手,抓住他胸口的衣服。
头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别怕,有我在。”
近在咫尺的距离,赵慕青恍恍惚惚,能感到他温暖的鼻息和胸膛的热度,真实又沉稳。
忽然间,愤怒夹杂恨意灌满胸腔,想不管不顾大哭。
但她忍住了,只是微不可见地颤抖。
“没事的,没事的。”褚渊一遍遍安慰着,抚摸她的发丝。
明知道她为什么如此,却不能说出口。
看她这样,他心里难受,同时也有无言的恐惧,害怕她因此做出任何不理智的行为。
他清楚她有多敬爱她的舅舅,那是她唯一的亲人。
现在外面谣言满天飞,她不可能没听说。他明白她有多惶惑和痛苦,而原本他是唯一可以阻止皇叔的。
“只是没有证实的消息,你……”
褚渊嘴角翕动,不知道怎么解释,在没有见到孝平帝的尸体前,是真是假谁都无法断定。
不管源头在哪里,散播谣言的人绝对不安好心。
赵慕青安静了会儿,推开他后退几步,定定看着他:“有时候我会想,要是我当年没有死皮赖脸缠着你,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糟心事了……”
褚渊几乎是立刻跟过去,打断她的话:“你不能否认过去。”
否认那些事,意味着否认那些她曾经也是毫无保留,单纯地喜欢过他的证据。
一个人如果开始后悔,这就像在告诉对方,她已经想放手了。
空气弥漫寂静的闷。
他眼神似乎有点受伤,伸手再次将她抱进怀里,这时候,唯有紧紧抱着她,才使他感到安心,感到她是在这里的。
她或许不知道,如今的日子对他来说,有多弥足珍贵。
当他终于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有能力站在她身旁守护她的时候,眼见她被火海吞噬,听宫人禀报她自尽而亡。
那轻如羽毛的一声,却如人世间最残忍的刀,捅到他的心窝里。
刻骨的寒凉和绝望自深处涌上来,奔流在血液里,眨眼间让他心冷,与死灰无异的冷。
母亲去世后,他从没有感到如此深切的痛楚。
那样的痛,剜心捣肺,是陷在漫无边际,没有半点生机的黑暗中。
再也看不见黎明,看不见尽头。
以为她死了的那几年,没有人清楚那种感觉,想随她离去,却不得不麻木地活下去。
如果不是靠留着她昔日的东西聊以慰藉,他一定会疯。
褚渊明白,所谓的清高自尊,在她面前什么都不是,他不要这些了。
他宁肯她对自己拳打脚踢骂得他狗血淋头,而不是像此时,如此无打采。
他的手臂得很紧,小心翼翼又固执地圈着她,但酒后劲上来,令赵慕青有点反应迟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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