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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翻车日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图南
赵慕青一噎。
视线堪堪定在他鼻子以下,只看见线条紧致的下巴和轻微滑动的喉结。
不是没见过他义正词严的模样,但被这样近乎半是抱在怀里的姿势挡着,有种一言难尽的感受。
手指爬上他的胸膛打圈圈,她嗲里嗲气,毫无诚意地吹虹屁:“那是因为陛下是天子呀,谁不喜欢?陛下若真对故人眷眷不忘,奴婢也愿作替身一解相思之情。”
褚渊展颜一笑,在她耳朵边道:“不急,日子还长。”
随后撒开手,整整衣襟让开了两寸空间。
赵慕青:“……”
从前的他生人勿近,高贵冷艳,如今重逢后,突然和颜悦色,阳春白雪起来,画面引起极度不适。
褚渊:“朕这里还有许多幅这样的画,你要是喜欢,改日一并送去给你品鉴。”
赵慕青:“……”
她能说不喜欢吗?
褚渊一副解决了人生大事的嘴脸,笑得有种欠拾的温柔,说:“去吧,朕还有折子要批阅,不要站这里碍眼。”
有毛病。
嫌她碍眼,又把她叫来?
赵慕青可不想跟他来日方长,当即翻了个白眼,大步流星地往门口走。
隔两天,褚渊居然真履行承诺给她送来画,整整四箱子,全是临摹的野鸭子图。
每幅都认认真真题了八个字,也不知道到底用多长时间才画出来。
以往赵慕青送他四箱奇珍异宝不要,现在他竟回送她四箱破画,有这么做人的?
她翻了几幅,太阳穴蹦跶得越来越欢快。
想拿火一把烧掉,考虑他日后要回去拿不出交差后,索性把箱子一关放角落里去。
赵慕青本来和绿乔同在房里整理医药典籍,今次又被王显叫出去。她看王显,就像看到褚渊的一条狗,还是护主极了的狗。
每回他见到赵慕青,都是冷冰冰的神色。
赵慕青大概猜得到原因,是你皇帝老子要碰瓷我,我能有什么法子?褚渊什么时候不鸟她,她就感恩苍天了。
她越走越奇怪,这不是出宫的方向吗?
正感到莫名其妙,见一辆翠帷羽盖的马车候在道上。
王显道:“慕青姑娘,请吧。”
她满头雾水,踏上轿凳。
弯腰刚要去掀帘子,一把折扇已经先伸出来,替她撩起了一角。
墨色扇骨底端缀有以黑线串起来的四颗红心血菩提珠,美观中透着丝骚气。
赵慕青抬眼,看到褚渊穿黑镶金色雪浪纹边的便服,坐在里面。
“打扰了。”她下意识转身要下去。
褚决明让她用美人计给褚渊灌迷魂汤,先不论是不是美人,怎么勾引一个和自己一贯哪里都不对盘的人就让她压力山大。
纵然他们行过鱼水之欢,但任务难度只会有增无减。
毕竟……她与他对初夜的记忆都不美好。
“还不快进来,手酸。“褚渊说一句,忽然笑了。
一笑,如春水涟漪,清极,也艳极。
赵慕青克制住暴躁的心情坐到旁边,眉眼弯弯开心地问:“陛下这是准备做什么?”
“放轻松,朕就是想偷个懒出去玩会儿,”仿佛是让她放心特意解释了一句,褚渊回手,垂下帘子道,“走。”
车夫得令,赶着马车出发,远离深宫高墙。
赵慕青听到熙熙嚷嚷的人声,往外望。
“进谢府后,跟在朕身边就行了,不要乱跑。”他嘱咐道。
谢府?赵慕青狐疑,这金陵也不可能有第二个谢府。
就觉得他不可能是单纯出来玩儿这么简单,但他为什么去谢府,难不成想逼迫老丞相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没记错的话,老丞相是在燕国建立前告老还乡的。
直觉告诉她,这事没有那么简单,一股子阴谋味道。
秉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两人非常默契地沉默到目的地。





公主翻车日常 谢玄
褚渊先下去,赵慕青跟在后面。
高悬的牌匾上几个鎏金大字,气势雄浑。府门两旁蹲着的石狮子威武至极,与十年前无甚差别。
想来褚渊没有提前通知,慌得管家直擦额头不存在的虚汗,说老丞相去赴几位旧友的诗约不在府里,唯有少爷过会儿回来。
褚渊倒没有作威作福,道:“那我们便在小厅等着。”
赵慕青那年来谢府,没有见到老丞相的后裔,而褚渊显然与这位少爷是熟人,且出入谢府的次数不少。
褚渊坐着,折扇摇得跟太上老君似的。
赵慕青冷漠脸,捧着茶喝两口。
没多久,屋外传来脚步声。
“陛下怎么不让人说一声,微臣也好做准备。”来人穿着束袖劲装,正是老丞相的嫡孙,骠骑将军谢玄。
谢玄玉树挺拔,今年二十有三。
他驻守在西燕边疆,屡次在与西羌的交战里一骑当千,打得对方落花流水,实属功劳不小。
但在燕朝建立前,他只是孝平帝放在岭南监视罪臣亲眷的谢太守的儿子。
后来与随家族流放的褚渊相遇,二人志趣相投,一来二去成为朋友。
谢玄没少照拂他,也因此,褚渊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给谢玄升官加爵。
赵慕青当年来,他其实是在府里的,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她由于父母病故情绪不佳,没有注意到他。
此时谢玄再次见到她,惊诧不已,可想到八公主早该命丧火海,又犹疑起来。
“你在这等着。”褚渊留下这句话,和谢玄进了里间。
房里普普通通,看起来跟平民百姓家没区别,就桌上放着一小盆君子兰。
褚渊道:“老丞相既然把府邸交给你打理,好歹用点心。”
谢玄笑着说:“陛下应该知道微臣向来不好那些玩意儿,也懒得拾。”
“有些面子活该做的还是要做,”褚渊坐下,扇子一拢往手心敲了敲,“岭南有什么消息?”
“目前也没有什么消息,要避开大将军,自然不能通知微臣父亲帮忙,只能靠我们自己人暗中去找,但别说有十万大山,光是要在一个郡找人都如同大海捞针,没那么容易。”
“朕知道,所以也不着急,既然我们的人都难找到孝平帝,大将军的人是一样的。”
“说真的,”谢玄正了正神色,低声道,“这回行动冒险了些。本来陛下和大将军面和心不和,这时候背着大将军找孝平帝,找到了准备怎么办?”
褚渊道:“大将军无视也好,派人跟踪也罢,朕不在乎。朝廷里本来已经有不少人对他专权心有不满,却畏惧其势力不敢明言,朕倒希望他干涉得越多越好。”
谢玄道:“陛下不对大将军施以限制,是故意放任吧。”
褚渊眼底的笑有些冷,“这几个月有不少西羌的人进出关口,那边也要留意。趁乱浑水摸鱼的大有人在,古往今来如此。”
“微臣明白。”
“成坚野心勃勃,此时不动,也在不久的将来,不了一战。朕计划过几天去趟乌桓,至少日后不必腹背受敌,诸多事情需要暂时由你看着了。”
谢玄答应着,道:“微臣听说后宫中也起了一些波澜?”
褚渊道:“小风小浪,无须在意。”
谢玄思忖须臾,迟疑地说:“跟着陛下的那位姑娘……”
褚渊眸子一抬,喉咙里滚出一个音:“嗯?”
“实不相瞒,那位姑娘很像是微臣从前认识的一个人。”
“是吗?像谁?”
谢玄斟酌一番,觉得在皇帝面前谈起前朝旧事不大好。
他私底下听过不少稀奇古怪的流言,说皇帝与八公主先前是一对儿来着,只可惜八公主纯粹是苦逼的单相思。
但真是单相思吗?外人看着如是,与褚渊有十多年交情的他看来却不尽然。
就凭褚渊不顾所有族亲臣子反对,执意保留废弃的芳菲宫。
就凭褚渊在将士们踏破城门,肆意屠杀周宫里的人时,留了一句“谁也不得去冷宫”……
如果他真的不在乎,不应该让冷宫成为唯独没有被血污染的地方,更不应该在看到大火烧毁芳菲宫后,还执着地去追查。
折腾这么久也没个影儿,自然都认为八公主死了,大家也挺忙不是天天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可褚渊呢?仍旧我行我素。
这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恨不得挫骨扬灰的对象,要么是至死也不可能接受的心魔。
谢玄咳一声道:“许是微臣眼花认错了,其实也没有很像。”
“是吗?”褚渊漫不经心道,“朕倒和你有一样的感觉。”
谢玄:“……”
该怎么回答,有点急。
褚渊接着道:“是不是像大周的八公主?”
气氛突然谜一般的尴尬。
谢玄哽了哽,望着皇帝那不晓得是怎么个意思的笑,心里更是后悔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片刻后,他艰难地点了下头。
褚渊没有丝毫不快的情绪,甚至唇角的弧度还向上弯了弯。
谢玄感到茫然且诡异。
“陛下怀疑那位姑娘就是八公主?可是微臣记得八公主脖子上有一块明显的胎记,这位姑娘却没有。”
刚要开口,听到外面响起一个丫鬟的声音:“少爷,大将军前来拜访。”
两人愣了一下。
褚决明来的真巧,应该也是为试探谢府的口风。
虽然老丞相与谢玄父子效忠的人不同,观念大相径庭,但老丞相早就明白大周气数已尽,是强弩之末,所以选择了告老还乡。
既是不违背自己的忠心,也是不想和谢玄父子闹得不快。
如今谢家人脉仍在,在名门望族间享有一定威望。
实际的掌权者成为谢玄,比起老丞相的清高,风气更开放,褚决明当然不会轻易放弃与之结交。
赵慕青听到丫鬟禀报,正寻思怎么回避,见谢玄走了出来,看着她点头示意。
搞得她有些懵。
她和这位骠骑将军好像没有什么交情吧,他为什么对她笑得那么客气?
谢玄前脚迈出门槛,后脚褚渊就到她旁边。
赵慕青只感到手一热,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自然而然牵起她走向里间。
褚渊在书桌的兰花盆景底下一扭,墙壁前三层高的书架打开,居然藏着个暗阁。
赵慕青的腰被一只手搂过去,整个人落进了褚渊怀里,暗阁跟着关闭。
她微睁大眼睛,要避开这种亲近,伸手去推,他的唇却贴在她耳垂边轻声道:“嘘,别动。”
背脊一凉,才发现困在他的双臂和墙壁间。
周遭一片昏暗,静谧如斯。这个暗阁并不大,只够容纳得了四五个人。
赵慕青听到外面谢玄提高音量的说话声:“大将军突然光临寒舍,属下有失远迎。”
后面的动静小了些,不大清楚。
光线隐隐绰绰,褚渊离她实在太近了,近得感觉到鼻息呼出的湿气和热度。
那双眼睛看着她,不知是何种情绪,他抬起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




公主翻车日常 小青儿
指尖一点一点掠过眉毛,眼角,嘴唇,惹得她身体不自觉颤了颤,一句狗皇帝险些脱口而出。
褚渊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氛围过于诡谲,赵慕青做作地娇嗔道:“陛下,外面还有人呢。您这样的举止,会让奴婢误以为您对奴婢见色起意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看谁恶心谁。
褚渊脸色如常道:“谁?”
赵慕青扬眉,也懒得带上假惺惺的称谓了,风情万种坏笑道:“我呀,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褚渊没有说话,摩挲着她的唇角,仿佛仔细地观察着。
暗影寥寥,视觉受阻,别的感官便会因此无限放大。
他的手指,他的呼吸有点热。
赵慕青后颈微麻,笑得脸有些僵了。
实话说,她已经不是处子,完全没必要端着捏着,而他对她的印象不就是放浪么,那正好如他如愿。
既然避不开,既然出卖色相,就不该把自己当做不谙世事的小白花。
唇边的手指忽然停顿,褚渊眼神不明。
她后退的时候,已经晚了。褚渊压近,凉丝丝的唇一下子含住了她的耳垂。
赵慕青石化。
他居然咬她的耳朵?
这段时间,他们见面的频率以及密切程度远超出预料,简直能用流年不利概括。
她思索要不要忍住给他断子绝孙腿的想法。
褚渊一手揽住她的腰,让她更紧地靠向自己,另一只手绕过肩膀,扶住她的后脑勺。
赵慕青没有腿软,纵然呆若木鸡,理智仍在告诫自己不去在意烫起来的耳朵。
还好,不就是咬耳朵吗?
她以前又不是没对他动手动脚过,他们又不是没干过更不可描述的事!
她告诉自己,她阳光豁达,她心胸坦荡,不与小人长戚戚。
唇擦过她的脸颊,褚渊哑了声,很轻很轻地说:“小青儿,回来好不好?”
是她,一定是她。
这些年,他身边多得是形形色色的美人,环肥燕瘦任君挑,可惜他没有兴趣,无意与之谈情说爱。
而不管过去多久,却始终惦记着一个世人口中的死人。
他不知道她如何去了胎记,但就算没有那道胎记,他依然认得出来。
因为再不会有一个人这样随便笑笑,随便说句话,就扯得动他的每根神经。
绵密的气息缠绕耳边,横生缱绻。
“小青儿是谁啊?陛下今日尤其热情,难道想到了什么趣事?”赵慕青眼睛亮晶晶,歪头笑得明媚如花。
小青儿这三个字,这厮曾经在床上运动时喊过一次。
那应该是除了痛,很痛以外,脑海里最深刻的。
忽然听他提起,她以为自己会别扭或是慌张,但却平静得很,连眉毛都没抖。
反观他云淡风轻,神情没有别的意思,况且凭事后那几句话和过去种种迹象得出结论,他不好她这一口,也不会感到歉疚。
说来讽刺,只有意识不清的时候,他才这样亲昵地叫她,其他时候,全是退避三尺之状。
“朕确实想到了一件趣事,”褚渊直起身来看她继续表演,嘴角弧度极浅,“有一个人为了心上人,种种因缘际会没有来得及对她说一句心悦她,那句话就在他心里藏了好多年。”
赵慕青眯了眯眼,笑意不减:“藏着掖着的人或许情深意重,可奴婢看来倒是有些蠢。”
根本不用他在她面前提他有多喜欢孙兰若,她早深有体会,不仅她深有体会,整个金陵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两人蜜里调油?
褚渊:“?”
蠢?
这评价是在诛心。
他一时不知是喜是忧,瞧着她笑了声,“是吗?可惜她看起来挺聪明,有时候却一点儿都不自知,譬如别人对她的情意,这样的人应该更蠢。”
赵慕青维持着假笑。
他跟她耍了流氓,还心安理得同她讲起孙兰若是个多么傻的姑娘了?
她一脸委屈,“陛下对那位姑娘如此着迷,羡煞奴婢,能得陛下青睐,那位姑娘真是三生有幸。”
褚渊一本正经附和道:“嗯,朕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总想着她要是在的话,朕应该天天晚上不必睡觉了。”
“……”你真棒。
她再次联想到《霸道帝王俏皇后》里的经典桥段。
男主角都是这样,不和几个女配卿卿我我,残忍地虐到女主角肝肠寸断,最终不知道女主角是真爱。
莫非孙兰若见他左拥右抱,不甘落后也移情别恋,导致褚渊想报复孙兰若,故意演戏,为的是刺激孙兰若。
实际上他每天夜里化身禽兽,把孙兰若按在床上粗暴狂野地蹂躏,囚住她的人,顺便囚住她的心,身体力行让孙兰若了解绿他的后果?
想到褚渊为此非常痛苦,赵慕青感到非常痛快,脑补了一万张香艳春宫图,并解锁了一百个奇妙姿势。
哎呀,好。
褚渊盯着她,捕捉她微妙的神色变化,说了这么多居然没丝毫反应,不禁在心底叹一句:时候不到,还得耐心点慢慢来。
他看着她。
她看着他。
出冷宫以前,她的眼里都是他,还能自我催眠他们后会有期,出冷宫以后,她决定洗心革面,不再关心打听他的任何情况。
大概是曾经轰轰烈烈,用力过猛,以至于耗光了毕生热情,如今很难再激起波澜。
而幸好他当年从始至终,没给她留半点念想,所以才能让她在即使死心后,也不会由于得不到引以为憾。
她还要感谢他教她初尝情爱,今后儿孙满堂,给小辈们讲讲以身作则的故事,感叹一句年轻的时候谁没有眼瞎过。
赵慕青无心恋战,竖起耳朵听外面的谢玄和褚决明有没有走,她好从这个逼仄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地方脱身。
听了半天什么也没听见。
“过几天朕要去一趟乌桓,想去吗?”褚渊问了句。
赵慕青扭过脸看向他,越看他越觉得他行为诡秘莫测。
他要是试探她认为她就是八公主,不是该抓起来严刑拷打审问,或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为何却斯斯文文,用那套伪君子的老路子,婆婆妈妈起来了?
“不回答就当是默认了,如此朕心甚悦,届时会通知你,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吧。”
“……”他分明是自问自答,哪里给她拒绝的时间?
这时墙壁被嘭嘭敲了两下,谢玄道:“陛下出来吧,大将军走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赵慕青没再逗留,身子一侧先出去,比褚渊还溜得快。
谢玄见二人一前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衣衫皆略凌乱,不由愣了愣,起了一丝怪异的遐思。
褚渊不疾不徐对谢玄道:“没有为难你吧?”
谢玄摇头:“大将军只是随便聊了几句,说城里新开一家酒楼,生意好而且饭菜都很有特色,如果微臣有时间了就和他一同去尝尝。”
褚渊颔首道:“今日朕就回去了,接下来的事还需要你好好筹办。”
谢玄拱手送走二人。




公主翻车日常 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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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翻车日常 她的影子
暮色渐起,至月上梢头,终于在一个小镇停留。
寻了家客栈,大家用过晚膳,还未到二更天,就各自回了房早早歇息。
朦胧醒转的时候,赵慕青听到窗外嘈杂,似有人疾步而过,隐约灯火灼烁,人声尚沸。
躺了半晌,只觉得夏热难耐,实在无法入睡,她索性披了衣起身。
庭院里月光流泻,望见红花紫荆树的阴影下站了个人。
四周安静得连风吹过的声音都听得到,枝叶摇曳不定,窸窸窣窣响着。
褚渊望向她,如隔淡雪纷纷,落地无声。
为什么他神出鬼没的?赵慕青刚想背过身装作没看见回屋子里去,褚渊已经出声道:“躲什么?”
她被这个问题绊住脚步,一边佯作打呵欠,一边走向他懒洋洋笑问:“公子也出来赏月的?”
“睡不着,出去走走。”褚渊说完这句,朝外面走,放缓步子等她走上来,才继续向前。
赵慕青本来该置若罔闻,要与他保持楚汉分明的界限,眼下又不得不跟着。
她想到褚决明不知道从哪儿得知出宫的消息,遣人秘密带给她口信,意思让她和褚渊亲近些,搞清楚褚渊一路上都做了什么。
他叔侄二人可真是口蜜腹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时值观莲节,节日本盛水乡江南,但这座小镇也有水塘无数,遍植芙蕖。未及深夜,街上依然人流如织。
赵慕青左右环顾。
有孩童牵着母亲衣角,手中提荷灯,蹦蹦跳跳经过。
不知什么时候,褚渊已经牵住她的手,慢慢穿梭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
她动了动,没挣开。
褚渊回头看她:“怎么了?”
赵慕青低头,娇羞提醒:“公子,这里那么多人,大家看咱们都是两个男人,你说两个男人手牵着手逛街的画面是不是有些不妥,有些……”
他淡定地回了一句:“没什么不妥的,我向来不介意他人的眼光,就算断袖,对象是你倒还勉强能接受。”
赵慕青:“……”
恕她直言,他的行事作风越来越清奇了,且有种无师自通的下流。
赵慕青眉眼一弯,笑得假惺惺:“那好,公子可要牵好了奴婢,奴婢不认得路,容易丢。”
褚渊居然还郑重其事回应道:“就算丢了,我也一定找回来。”
浩云遮月,鱼台阁楼间琴瑟回旋,在这夏夜的天幕下,熙熙攘攘的人潮间,他温凉有劲的手牵着她,十指相扣。
赵慕青抬眼,看着他的肩背,恍惚回到了许多年前的一个夜晚。
那时街上也人来人往,甚为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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