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墨繁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纤阳子
说起这个刘太医,他可是个异常古怪的人。按说,宫里的太医都是一心为着皇家人,可是刘太医一年拿的俸禄不少,一年到头也没出诊多少回。在太医院还不如拣选药材的小伙计有存在感,宫内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太医院有个刘太医。
小福子叉着腰,咂嘴道:“你们拿了刘太医的药膏,转身就对侧妃娘娘说是你们二人研制出来的,你们害不害臊哟!”
小福子年纪不大,两个林太医可已经是三四十岁的人儿了,被小福子这样揶揄,两个林太医不约而同地瞪了他。可是因为小福子说的没错,二人这瞪眼,就有些底气不足。
林太医解释道:“你不知道,是刘太医说不用报上他的名字的,全然当成是微臣与林院正研制出来的就行了。刘太医平时性子就古怪,一向不争不抢,也没让人起疑。”
刘太医……小福子疑惑地在心里念了一遍,他记得刘太医并不是关照侧妃之人呐。
还是难以相信那个已经检查验证过的药膏是害人的物什,刘院正拧了眉头,疑惑道:“药膏是我们已经检查过的,里头是真的没有毒。殿下为何会认为是药膏的问题?或者,是侧妃娘娘用的东西不干净呢!”
小福子有些不耐烦,挥了手就说:“这我这做奴才的怎么知道!殿下说这药膏可疑,吩咐了我来查。你们既然已经说了药膏是刘太医研制的,我便去问一问刘太医!”
刘太医年已四十有余,只看着面相便看得出是沉默寡言之人。
小福子笑嘻嘻地凑近刘太医时,刘太医正在奋笔疾书抄古医书。
“刘太医!”小福子靠在案桌上,不大的笑眼直勾勾地看着刘太医。
虽然刘太医甚少与宫内的人来往,可是太子殿下赵元休身边的红人他还是认得的。于是刘太医就放下了笔,轻轻点头算是打招呼了:“福公公,找微臣可有事?”
刘太医开门见山,小福子也就直接说了:“刘太医,听林院正他们说,侧妃娘娘的药膏是你研制出来的。”
这话并非问句。刘太医眸光微凝,顿了下,直接点头道:“是。”
小福子笑意更浓,细嫩的手按在案桌上的书上,开门见山道:“刘太医,你并未去给侧妃诊过脉,又怎么知道侧妃娘娘的病症,又是如何研制出对症的药膏的呢?”
刘太医似乎扬了下嘴角,又似乎没有,定睛看去,他连眸子也没有丝毫波澜,只听他说道:“林院正同我说过侧妃娘娘的症状,而微臣恰好知道如何医治。都是同僚,不忍林院正和林太医一直苦恼着,才略尽微薄之力。”
“哦……是如此啊。”小福子夸张地张大嘴,做出一副了然的模样,“刘太医太过谦虚了,这怎么是微薄之力呀,医治好了侧妃娘娘,可是大功一件!刘太医也真是傻,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白白让给了林院正和林太医,你不觉得可惜吗?”
刘太医面上表情丝毫没有波澜,依旧淡淡的:“微臣不喜交往,承蒙林院正照顾,不忍刘院正与同僚烦恼罢了。至于功劳,让福公公笑话——微臣对黄白之物并未多看重。”
小福子轻轻拍了两下手掌:“刘太医着实与常人不同。”
刘太医抿了嘴,眼睛看着桌上自己没有抄完的古医术,掩住了眸子里的恍惚。
小福子看他这样,才反应过来自己打扰到刘太医似的直起身子,“刘太医,你说你知道这侧妃娘娘究竟是得了什么病,我愚昧,请问刘太医,究竟是什么毒?”
刘太医抬起头,几乎没有犹豫地回答道:“疹毒。”
“疹毒啊……”完全不晓得是何物的小福子重重的点头,实则只是在加深这个词的记忆而已。
刘太医没有应声,又垂着头看着桌上的字了。
小福子问完了,也没再耽搁刘太医的事儿了,这才歉意满满地摆手,“抱歉了刘太医,耽搁您这么长时间。东宫那儿还有事儿没忙完,我便先走了。”
刘太医看着他起身,客套道:“福公公慢走。”
小福子咧嘴一笑,便往外走。
刘太医目送小福子离去,又坐回椅子上,眼睛里流露着满满的复杂之情。
难道是察觉到了什么?
小福子迎着夏日正午的阳光回了东宫,往赵元休的书房去。问了书房外守着的人,才知道赵元休没有回来,于是小福子就拐了个弯,往书房后边的西厢房去了。
书房后边那一连三个房位就是西厢房,宽阔的西厢房是念青的房间,除了在崇教殿当差的时候,念青就住在这里。西厢房与赵元休的书房中间还隔着一个庭院,又有一条小路直通东宫门,人来人往的时候也不会吵到书房。念青管事,所有事儿就都是在西厢房处理的。
西厢房的门开着,小福子把脑袋探了进去,左右一看,念青就坐在桌前提笔写什么。
见房里没有别的人,小福子笑嘻嘻地敲了门走进去。
念青扫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去,“你不跟着殿下,这会子来做什么?”
小福子往圆桌走去,顺手就在桌上拿了个桃子,扯了袖口擦了擦,轻松道:“唉,殿下今日出宫了,交代我做些事情。事情办完了,殿下还没回,我才有空来你这儿蹭吃。你这儿的东西又多又好,你一人又吃不完,我给你分担分担。”
落墨繁华 第九十章:墨修辞官,侧妃病重
念青在对账本,一手打算盘一手写字。听到声音便抬了下眼睛扫了一眼,看到是小福子时又当即垂下头去,嘴上闲话道:“你不跟着殿下,这会子来做什么?”
小福子笑嘻嘻地往里头走去,顺手就在圆桌上拿了个桃子,用袖口随意地擦了几下,轻快道:“唉,殿下今日出宫了,交代我做些事情!事情办完了,殿下还没回,我才有空来你这儿蹭吃。你这儿的东西又多又好,你一人又吃不完,我给你分担分担。”
念青嗤笑一声,一脸都是不相信。
小福子凑到她旁边,瞅了眼她在做什么,看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字,嚼桃子的动作更重了。看对方很是认真,他起了坏心,故意骚扰她道:“诶,你就不想问问殿下吩咐我去做什么吗?”
念青手上动作不停,却很是配合地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么,请问殿下让你做什么?”
小福子满意地拱了拱鼻子,也不卖关子,脱口道:“殿下说,侧妃小产可能是因为药膏,让我去查药膏呢。”
“药膏?什么药膏?”不明所以的念青终于停下打算盘的动作,抬头看着小福子。
小福子啃了一嘴桃子,嘴巴不停嚼着,咽下了才回答:“一开始侧妃身上不是长了红疙瘩嘛,后来红疙瘩消了,留下很多痕迹。一直给侧妃诊脉的林院正和林太医,一直没能诊出是什么,突然就拿出一瓶药膏来,效果还很不错。”
“所以呢?”念青追问道。
小福子把桃子核握在手里,又返身再去拿了一个桃子,一边啃一边走回来,嘴上含糊地说:“殿下就猜测,有可能是因为那个药膏,侧妃才会小产。”
念青放下了笔,又把账本往里推了推,双手一弯搭在桌上,完全一副要认真八卦的样子。她想了想,接话道:“殿下的意思,是让你从药膏上下手。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查到什么了。那两个太医我都知道,他们是擅长妇科,其他的弱些,不会是他们为了交差、拿些赏赐而偷了谁的方子吧?”
小福子顿时把脸耷拉下去了,怪叫道:“不是吧,你这也能猜得这么准?你是不是夜里一直偷偷盘算着这些坏心肠吧!”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龌龊啊!”念青瞪着他冷笑几声,又很快认真起来:“所以真的是两个林太医没有对症下药,才害死了侧妃肚子里的孩子的吧?”
小福子做出高深莫测的表情,被念青狠狠瞪了几眼,才恢复正常般地摇头,“不是。是刘太医自愿把药方给林院正的,刘太医从林院正口中得知侧妃得的是疹毒。这刘太医也是神了,都没诊脉,只听人描述,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觉得他的医术可是比林院正好多了。”
疹毒!念青一下子就抓住这两个字。如果说侧妃潘诗昀中的是疹毒,那么也可以断定宫外陈、王两家嫡小姐也是中了疹毒。可是为什么两位嫡小姐死了,侧妃还活得好好的呢?
念青没想明白。
二人又闲话了一会,小福子担心赵元休来了没人伺候,手里拿着两个桃子核就跑出去了。午时又过了好一会,赵元休就回来了。
同念青说了这件事之后,小福子又在书房同赵元休说了一回。
听完,赵元休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其中刘太医是好意,两个姓林的太医是为了交差,也不能说他们是哪里错了。且,有没有证据证明就是药膏害死了皇孙,这事就被翻过去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过了近半月。
这日早朝时,墨修令人意外地出列面圣请辞,言道自己为官多年,如今天下太平,想辞官南下。甚至是在言论之后,还呈上了请辞的奏折,显然是早有准备。
墨修的请辞是众人意想不到的。墨修正当盛年,又是礼部尚书这等高官,且又同皇帝是自小的交情,谁都没有想到他会辞官。不仅是满朝文武,就连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也好一会没回过神来。
墨修为官多年,是实打实的在做事,对待文官武的态度都好,人缘还不错。还不待皇帝发话,下边的朝臣就有几个出来反对的。
皇帝实则不想他辞官,于是就顺着持反对意见的人的意思,想把这件事给糊弄过去。
可是墨修这个顽固,眼看着这事要被翻过去,直接就跪下了:“启禀皇上,微臣为官多年,渐渐察觉有心无力,一直向往青山白云的逍遥日子,求皇上成全。”
站在百官首位的赵元休便眯了眼睛,剑眉星目藏着几分冷意,明眸只瞅着干净的地上,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墨修辞官,皇帝到底也没在早朝上说句肯定的话。只是下了朝后,墨修单独被皇帝叫去了,君臣二人说了好一会的话。他们说什么话没人知晓,只是下次早朝的时候,不见墨修的身影了——这是后话了。
承恩殿的主子自从小产后就一直闭门不出,与宫内宫外的贵人也没有应酬了。以往热闹非凡的承恩殿,这会子冷清得让人唏嘘。而崇教殿一如既往的少与人来往。这么一来,也没人搞得清两个女主子究竟是谁比较有前途。
只是听闻,承恩殿的主子生病了,且是病得不轻,已经好几天连床也下不了了。
小厨房内,玉盏拿着濡湿的布掀起盖子放在一旁,接着掌勺在锅里搅了搅,猪骨头的香味扑鼻而来。另一只手抓了刚刚淖过水的面条下汤,手脚麻利地拿了碗,两三下就把面条捞出来了。浇上一勺熬得乳白的骨头汤,撒了一把葱花。
托盘上已经摆了一素一荤的菜了。玉盏把面条放在托盘上,端起送进正殿。
小厨房的御厨家中母亲过世,请了一个月的假回家丁母忧。玉盏生怕有人在墨挽歌的吃食中动手脚,一连半月都是她自己动手。
墨挽歌不挑食,而玉盏的手艺也不错,菜色虽然简单,但也足矣。
午后,吃饱犯困的墨挽歌就躺在门边的贵妃椅上。旁边是一缸子冰,今儿没有多大太阳,风儿徐徐吹来,很是凉爽——如今是念青当家,崇教殿的东西都是挑了好的送来,冰这种消耗品也是日日送来。
徐徐的风简直是夏日催眠最好的方式了,墨挽歌躺着没多久就睡着了。
今日御膳房送了一些新鲜的瓜果来,念青亲自去挑了两个西瓜和一些桃子,又亲自送来了。午后有凉爽的风,念青没有午睡的习惯,就亲自给送来了。
墨挽歌浅眠,听到些许声音就醒来了,便看到玉盏和念青在旁边压着声音说话。墨挽歌便微微一笑,坐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念青凑了上来,“御膳房送来几个西瓜和桃子,奴婢捡着好的就给您送来。”
墨挽歌打了个哈欠,轻笑道:“这些事本不用你自己做。你要是事事亲为,可得跟个陀螺一般转个不停。”
“奴婢才没有呢。眼下无事,才过来看您的。”念青嗤笑道,又压低了声音,“奴婢听闻,侧妃娘娘这两天病得严重,甚至是床榻也下不来。可惜殿下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宫了,侧妃娘娘这般,也没换得殿下的关怀。”言下之意,是潘诗昀在装病,想要讨得赵元休的关心。
墨挽歌挑唇嘲笑,她与潘诗昀不和已久,她这个反应才合理。她却是在笑这件事,可能除了潘诗昀的贴身丫鬟,没有人会相信潘诗昀真的病得严重。可是,潘诗昀真的是病入膏肓了。墨挽歌美眸微瞌,笑得妖娆。
念青又接着说:“侧妃娘娘搞得仿佛要不久于人世似的,太医院好些太医无法。不论什么时候去承恩殿,里头定然有太医守着。不论侧妃想以什么法子引得殿下的注意,也不该牵扯太医,太医们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啊。”
墨挽歌听了,心里倒是畅快,可又觉得有些奇怪。
刘太医也说了,潘诗昀中的是疹毒,后来拿去药膏就是解疹毒的。虽然会因此小产,但实打实的,潘诗昀的疹毒是解了。
后来掺在某一盒药膏里的毒,只要太医有些能力、或是仔细研究一下就能知道是什么毒了。这也是刘太医的原话,做成这般,也有原因是要摆脱嫌疑。可是为何,毒发几日了,还没有太医知道是什么毒吗?
不可能。太医院的太医都是真才实学进来的,纵有侧重,也不可能一个太医都诊断不出。
见墨挽歌就要出神,念青无奈摇头,转头对玉盏说:“玉盏姑姑,听说崇教殿小厨房的御厨回家丁忧了,我选了个可靠的御厨,明日就派过来。”
玉盏虽然厨艺尚可,可是终究没有学过,每日摆上桌的菜色简单。生怕墨挽歌吃不饱的玉盏没有推辞,直接就应下了。
念青送来的西瓜当即就开了,撒了一些盐巴,主仆三人就坐在门口吃起来。
西瓜偏寒,三人都很有节制,吃了一半,剩下的一个加一半就分给崇教殿的宫人了。
落墨繁华 第九十一章:凌将军
礼部尚书墨修辞官的事情引出的波澜还没有完全平复,又有一人递奏折辞官了——年前才打了胜战回京的大大统领凌奕然。二人前后辞官,才隔了五日——墨修的辞官,已经是让皇帝来了个措手不及。不过皇帝以暂且无人可用为由,让墨修再担任一些时间。这回凌奕然辞官,不仅是皇帝了,就连太子和其他官员都久久不能回神。
谁也想不到,凌奕然这位大大统领,是凌晨从军营里出来赶来,难得参与早朝却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朝廷中武将不少,可是带过兵打过战的武将就不多了。然,凌奕然是有备而来,推荐了了同上战场的副将顶上自己的位置。
下了早朝,凌奕然的令牌和虎符已经摆在皇帝的案桌上了。皇帝看着桌上的虎符,虎符回到自己手上,皇帝到底欢喜。可是要是这个前提是朝廷损失了一名大将,皇帝就犹豫了。
被叫到御书房的凌奕然就跪在龙桌前,宽厚的背挺得直拔,一如大统领身临战场。被战场带上血味的风吹久了,他的眼睛覆上了一层血液的冷漠。皇帝不语,他也无言。君臣二人久久沉默着,大统领薄唇微抿,不露感情。
皇帝站在龙椅后边,双手按着椅背,好几次张嘴都没说出话来。这位君王,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最终确认道:“你可是想好了?朕犹记得你小时的豪言壮语,言要卫国,你如今也是做到了,然,你确定你要急流勇退?”
凌大统领沉默了一会儿,重重点了下头,确认的同时也作了承诺:“末将确定,末将有负皇上所望。只……末将有召即回。”
男子,无非建功立业和兄弟、爱人……
皇帝抓着椅背的手指尖泛白,欣慰一笑,语气也缓和不少,“你说说,你辞了官之后,要做什么?”
想到以后,凌奕然眼里显出迷茫,“或许,带母亲南下吧。与父亲多年未见,母亲也是挂念得厉害。”
皇帝听得他对以后甚至没有打算,很是诧异。凌奕然一直是个有勇有谋的人,这边已经辞官了竟然没有另外的打算。到底是自小看大的孩子,有能力,这样离了朝廷,的确是朝廷的损失!想了想,皇帝问道:“你若是想南下寻父,不如朕给你换个官职!你南下,也替朕巡查南下各个地方,看各地官府作为如何、看百姓生活如何!”
这便是打算给他一个监察御史的官职了,这般说,他南下便是打着替皇帝巡视各地的名头了。各地巡查地来回奔波,凌奕然又是武将出身,身体要比文官强壮许多,这是不可忽视的优势。
皇帝这般说出来之后,还在为自己的决定感到满意的时候,凌奕然竟然就摇头拒绝了。
“多谢皇上好意。只是,末将想,若是替皇上巡查各地的话,带着母亲多有不便。届时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就不好了。末将怕辜负了皇上的信任,还请皇上恕罪。”凌奕然直接就拒绝了。
皇帝还想说什么,可是一想到凌奕然带母南下,真的再让他巡视各地的话怕是多有不便。于是想要劝的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下去了。
转而,皇帝摆摆手,“罢了罢了,你想去寻父就去吧,等你什么时候回京了,再进宫来与朕对饮!凌大统领的酒量一向厉害!”
凌奕然有些动容,给皇帝叩了个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去吧。”皇帝背过身,再次摆了摆手。
凌奕然这才退了出去,走出御书房,回过头望了一眼御书房的牌匾。在在御书房外边当差的宫人的目送下,大阔步地走出去。
墨修辞官并非没有原因。
墨修身为礼部尚书,本是礼部的一把手。可是太子最近将很多事情都交给了礼部侍郎,故意忽略礼部尚书墨修。若是单单因为这个,墨修他也不会要闹到辞官的地步。
其中一个原因,还是太子赵元休将祭祀的事情交给礼部侍郎之后,祭祀的贡品出了问题,太子却反而指责墨修,罚了墨修三个月的月俸。除此之外,还当着几个与墨修交好的官员的面,轻浮地同墨修说要效仿娥皇女英,言说要接太子妃墨挽歌的妹妹进宫。这般羞辱,任何一个要强的人都受不了,更何况墨修这种比常人更加要强的人!
应该是因为自己上回在酒楼门口说的话,自小一起长大的赵元休心有不满,所以才明里暗里使绊子。或许对太子来说,自己说出那些话之后,在他眼里就成了觊觎太子妃的人了。
在宫道上等着凌奕然的子诀靠着宫墙,见到凌奕然出来就直起身子,动作利索地跟上凌奕然的步伐。子诀不是话多的人,又是在宫里隔墙有耳,子诀只默默跟着,一言不发。
子诀垂着眼睛看着前边大统领的步伐,眼睛突然有些发涩。大统领突然停了下来,子诀一个不慎,直接把脑袋往凌奕然的背上撞,子诀龇牙咧嘴地后退一步抬头,这才看到对面的人。
太子赵元休就站在对面。
子诀瞅了自家主子一眼,默默后退了几步,靠着宫墙望着天空。
“参见太子殿下。”赵元休神色淡淡的,抱拳就行了礼,保持弓着身子的姿势,不复以前那样随意地起身了。
辞呈已经交了,他已经不是大统领了。至于挚友的身份,或许在赵元休的眼里,自己并没有朋友的身份,只是君臣吧。
“起来吧。”赵元休咬了咬唇肉,闪过一丝不自在。
凌奕然这才直起身,眼睛却不再落在赵元休的脸上,只是看着地上。神情恭敬极了,再没有随意二字。
赵元休皱了皱眉头,对方这幅样子让他看得很不舒服。太子舌尖抵着下齿撇着嘴,顿了一下,“你……为何辞官?”
凌奕然挑眉,淡淡地垂下头掩去唇边的冷笑。太子要是不说这话还好,当着自己的面问这个问题,明知故问,着实让人想笑。
“太子殿下,您安排进军营的人有勇有谋。副将在战场上便是指挥得当、做事周全。没了草民,想来没有什么差别。”凌奕然对自己身份认得很清楚,除了御书房,他如今就只是寻常百姓了。
赵元休手指按在衣裳袖口上,手指按在绣着刺绣的地方,上边粗糙的触感让他保持了些许理智。他冷冷笑了笑,故意冷漠地说:“的确。许远风的确有这个能力,他也是在有勇有谋的将士,日后,定然会超过凌大统领的。”
许远风就是赵元休安排进军营的人,到底是太子殿下安排进的人,即便是突然降在军营,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得了不少权利,他也承了赵元休的吩咐,进军营就处处与大大统领凌奕然作对。
凌奕然为维护军纪、稳住军心,便罚了许远风一回。可是罚过之后,跟着凌奕然的将士都被太子胡乱寻了由头罚了一顿。被太子罚可比凌奕然罚重多了。后者不过是按军纪,受些皮肉之苦罢了。可是被太子罚却不是如此,由头都站不住脚,也没明着与军纪作对,去了那些人的月俸——那些将士都是家中有老有小的人,自己受罚不要紧,没有月俸可供家里人用,这比什么都难受。
后来还是凌奕然听说了此事,自掏腰包填上了这些月银。
凌奕然反而颇为认同地点头,“草民也是这般想的。有太子殿下提拔,许将士定是能够成为一个为国为民、能为太子殿下分忧的大统领!”
许远风能力或许是有,可是如今军营里的人包括凌奕然在内,所有人都也看不出他的能力。凌奕然这么说,不过是不想同赵元休吵而已。
赵元休咬着牙,额头渐渐爆出明显的青筋,紧握着拳头,如同小兽低吟一样地喊道:“凌奕然!你不要以为你做出这般退让的姿态,本宫就会怕你!本宫做的从来都是为了朝廷!让许远风进军营,也只是想要让你知道,朝廷并非只有你一个武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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