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墨繁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纤阳子
张思思余光瞥到不少人的目光指向自己,惶恐不安跃于脸上。
五公主已经将打量的不悦目光放在她身上了,而下一刻,四公主赵懿宇也站起来了。
“这位姑娘,本宫听着是有什么事儿是本宫所不知的,看方才姑娘义正言辞的模样,不如再说上一遍,叫本宫来评评理!”赵懿宇盯着张思思,扬着声音冷冷说道。
这个聚会是四公主回京之后第一场宴会,能受到邀请的自然都是顶头的贵女。客随主便,今儿个四公主就是主,加之这儿除了太子妃之外四公主身份最大,是以众人的心都随之一颤。
而坐在前面的几位年纪较小的公主则是闭嘴不语,她们就是干坐在这里,事情也不会牵扯到她们。
张思思在全身僵硬之后,好容易找回理智。她认定自己方才的话是事出有因,可以凭借太子妃不孝而淡化自己的不敬。
于是起身站到道上,勉强周全了礼数,拜了一拜。张思思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扁嘴道:“臣女确实有话要说……”
白佩蓉转头看了她一眼,又默默回目光。
方才张思思说太子妃的时候面露不屑句句嘲讽,这会子居然是面带不安,低眉顺眼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这人变脸的模样,倒是可与台上的戏子相比了。
“你说!”五公主压抑着不满,咬牙切齿地磨出两个字来。
这个张思思她也有所耳闻,身为家中嫡女,前些日子还因苛待府中庶姐庶妹“扬名”。听说只是因为庶姐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溅到她的裙摆,竟被她拿了茶盏的碎片刮花了如花似玉的脸。
而事后,全凭一张嘴把罪责推到庶姐身上,说庶姐顶撞她。后来如何处置未与外人道也,不过凭她今日还坐在这里,显然是并无大碍。
张思思便盯着太子妃的背影,挑唇一笑,“太子妃娘娘,臣女们有一事不明,还想请太子妃娘娘赐教。”
墨挽歌并未出声,而是端了茶盏,漫不经心地用茶盖拂去茶沫。
不少贵女则是因为张思思话里的“臣女们”一词而皱眉,这意思是将在座的人都算进去了。
被太子妃无视了,张思思也不恼,反而更加得意几分地扬声道:“太子妃娘娘的母家昨夜大火,几乎灭门,怎么太子妃今日还有闲情逸致来听戏的?连到自己母家府邸面前哭一哭也无,是因为嫁入了皇室便不将母家当亲戚走动了吗!”
不说几位不知消息的公主一脸茫然不信,只说墨挽歌瞳孔猛缩,心漏跳一拍。手上的茶盏拿不稳,堪堪放到桌上时,几滴滚烫的茶水溅出来,烫得她猛然缩回了手。
于是众人便见到大着肚子的太子妃忽然动作迅速地站起来,回过身追问道:“你说什么,墨府大火?”
宽松的衣裳显出太子妃的肚子快足月份的大,而太子妃的眼睛也在短短一瞬间红了。
这是刚听到噩耗时的正常反应!
众人不约而同地想道,宫中消息原本该灵通才是,怎么太子妃竟然还不知道母家的噩耗?
白佩蓉抬头看着太子妃和几位公主的表情,指尖颤了颤。太子妃和公主看样子都不知道这件事,那就说明太子亦或是皇上下了封口令,不叫人把消息传到这里来。
为了什么?白佩蓉目光落在太子妃圆滚滚的孕肚上,显然是为了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骤闻噩耗,是很容易小产早产的。
闯祸了。白佩蓉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装得倒像是那么一回事!张思思冷笑着应道:“太子妃莫不是刚刚知道?墨府大火,惹得都尉司和京兆尹的人忙碌至今,上京上下因此乱了不少。臣女一直以为宫中消息灵通,不想今日才发现是臣女想错了。”
发觉身旁的墨挽歌摇摇欲坠的模样,赵懿宇后悔了——早知道今日就不该有这个聚会!
红霞赶忙扶着,低声问道:“娘娘,要不我们先回东宫去?”
“那墨府可有死伤?”墨挽歌积极追问道,压着红霞的手,维持站立的姿势,脸上的表情变得急切。不知道是因为恐慌还是因为别的,心跳的速度已经快到她自己都觉得可怕的地步。
白佩蓉瞄了准备开口的张思思一眼,怕从这张嘴里再蹦出些大逆不道的话——惹了太子妃有什么好歹,她们这些人可都是有责任的。
白佩蓉急急插嘴道:“回太子妃娘娘,如今太子妃双亲皆在医馆,大火烧得严重,墨府府邸被烧成废墟,这一次就是破财消灾了。”
破财消灾——意思为拿钱财去消除灾难。白佩蓉的意思,是墨府破财防灾。
落墨繁华 第162章:出宫,悬赏
墨府昨夜大火,把偌大的墨府烧成一大片废墟,同时烧死了不少人。听说,墨府几十个奴仆最后只剩下一个管家幸于难。而主子,听闻睡梦中的墨家老夫人被烧成了黑炭一样,连带着被褥都与皮肉烧得分不开了。听都尉司的人说,是有人故意纵火的……
如今的房屋多是以木制的房梁为顶,家中的家具等物皆是木材所制,而木材做成的东西最为怕火。只要稍微一点火星子,就可以燃烧殆尽。
而百姓们最看重的无非是自己的安身之处,墨府起火,一不小心就能使得周遭的百姓受牵连。百姓们一听到墨府走水并非无端,而是有人故意纵火,一听就怒了。
不少人跑去京兆尹府门口喊着要京兆尹找出纵火之人,严惩不贷。要是这人再纵火,谁都不知道自己家会不会是下一个墨府,都尉司万一救火不及时,可就是家毁人亡了。
一大早的,上京中就因为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
受邀进宫的贵女们不少是得经过拱辰街的,而墨府就在拱辰街末的十字路口望去能看到的地方。出门之前,或多或少听下人们闲话知道一二,就算没有,在路上看到墨府门前的百姓已经连到拱辰街上了,也会派人去问一问。
众人心里有数,知道太子妃的娘家出事,而太子妃还前来听戏,多少猜测太子妃未得到消息。
谁能想到,这消息就从张思思的嘴里说出来了。且语气怪异,像是故意来砸场子般。
同样是进宫赴宴的,要是太子妃在这里出事,她们这群人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白佩蓉用“破财消灾”一词,想以此安抚一下太子妃。
太子妃的状态看上去并不好,加重了呼吸,扶着宫女的手还是摇摇欲坠。到底,太子妃当着众人的面也没失态,她先是转头对四公主赵懿宇说:“本宫先走一步了。”
太子妃一走,还在聚星阁的人谁也没敢说话,因为四公主五公主两人的表情仿佛是风雨压城,摆明了谁说话谁触霉头。
坐上软轿,墨挽歌闭了闭眼睛,叫红霞去长春宫同皇后知会一声,她又命令了内侍去备车马。
亏得聚星阁离长春宫并不远,红霞领命前去。而内侍这边去调太子妃的车马仪仗,那边就有人将消息传上去了。
赵元休听了小福子禀报,说太子妃要出宫,立即猜到她是知道墨府出事了。
“本宫不是说了消息别往内宫传嘛!”赵元休拍了桌子站起来,跨步朝外走去。
小福子快步跟了上去,一边解释道:“奴才已经传令下去了,别说内宫,就是宫里如今也是许多人不知的。奴才听说,是公主们邀请各府贵女,言语冲突间才叫太子妃知道了。”
“墨修那家伙太医也说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她去了能干嘛?平白添乱而已!”赵元休皱着眉头说道,“不许她出宫,老实待在东宫不好吗,大着肚子跑来跑去的像什么样子!”
像什么样子?父母生死不知,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虽然这样想,但是小福子不敢随便应声。忽然,小福子补充道:“太子妃已经去跟皇后娘娘说了这事,百善孝为先,皇后娘娘已经允了太子妃出宫了。”
同样是百善孝为先,皇后娘娘允许的事情,赵元休身为儿子也不能反对。
赵元休气得咬牙,恨不得将胡言乱语的人给罚一顿,但他脚步匆匆,已经朝着出宫的必经之路去了。
远远看到路上的一队人马,赵元休知道那肯定就是她了,他挥手叫人去拦下,自己则是放缓了脚步。
眼看着已经自己的手下已经挡在车马前,叫停了队伍,赵元休忽然停下了脚步。
方才听到小福子的传话,他不由得担心她的状态,一心觉得自己得把她拦下来,毕竟她已经受不了奔波了。可是真当走近了,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不妥——自己大可不必亲自过来,只以派人拦住就是了。
墨府的情况并不乐观,她要是过去了,肯定受不了。万一她有什么好歹,那还不如留在宫中就好。
但是,赵元休又清楚,她是听不了劝的。要是得态度强硬些,派人把她送回东宫去也可以,就是后续太过麻烦了……早知道就还是得把她锁在崇教殿,消息就不会进去了!她也就没必要闹着出宫了。
墨挽歌急着出宫,坐在马车里已经是心急如焚了,偏偏还有人来拦车,惹得马车不得不停下来。
墨挽歌强压着不悦,出声问道:“红霞,拦车的是谁?”
红霞看着拦车的侍卫,又转头看向停在不远处的太子殿下,略一犹豫,才答道:“娘娘,是太子殿下。”
墨挽歌扶着马车里的隔板,挪到车门边,掀开车帘就力地下车。
踩在白色的地面上,墨挽歌站稳了才抬眸看去。隔着十几尺的地方站着几人,当先的一人就是赵元休。
赵元休背着手,动也不动地看着自己。
墨挽歌扶着肚子,目光坚定地与之对视,她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说话才能叫他同意自己出宫。
赵元休径直朝她走过来,愈发清楚地看到她略显憔悴的脸上坚定的目光,不必说,他就知道她是一定要出宫了。抚上她的脸,指尖很快碰到她的眉眼。
墨家出事她就这么急匆匆地要赶去,真是让人不愉快!要是换成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她会不会也这样着急?不会。
啧啧,真是后悔。早知道墨府会出事,就得昨日就把她锁起来了。越是这样想,赵元休的眸色就越是深沉。
墨挽歌眼里浮现几分焦急,以为对方是因为她擅自要出宫而不满,于是开口先要解释:“父亲母亲生死未卜,我想……”
赵元休手上忽然用力,抬起了她的脸,将她眼里的急色全部进眼底,竟生出了几分疼惜。
他皱了一下眉心,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不必着急,本宫已经派了太医前去了,只不过岳丈大人的伤势严重些,你心里要有个准备。本宫派人同你前去,万事要先护住自……护住孩子。”
先护住自己?赵元休险些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吓到。自己派人跟去,不过是担心她鲁莽而伤到孩子罢了。
虽然对于他意外的体贴感到十分诧异,但是墨挽歌如今没有心思多加猜测,只是胡乱应下。
多了赵元休派来的四名护卫,队伍长了一些。
再度坐上马车,墨挽歌的脸色更加沉重。
父亲伤势严重,是严重到哪种地步?其他人呢,母亲和妹妹又是怎样的情况?
赵元休双手背在身后,看着马车轱辘不停地转动,没多久就走出了很远的距离。暖洋洋的阳光下,他的眸色愈发隐晦不明。
有墨府的管家帮着筛选,都尉司很快就辨认出了死的人,也在众多奴仆之中,查到一个可疑的人。名为耿巳,据说是之前救了墨修的无家之人,后被带回墨府,是个沉默寡言但手脚伶俐的人。
都尉司中有一能人,名为金奈。他能轻易模仿人的笔迹,不说完全一样连自己都辨认不出,也能仿得七八分。而且画工了得,能凭借人的形容,将人给画出来。
耿巳。
管家见他的次数不多,但是府里多了个沉默寡言的人,管家也上过心,观察了他两三次。至于耿巳的长相容貌,一想就能想起来。
管家说,金奈画,没多久就画出了一个汉子的容貌来。
管家拿着金奈画完的宣纸,定睛一看,止不住的点头:“这画看着,就知道画的是耿巳!”
“画得没错便好。”金奈轻浅一笑,铺开一张纸,提笔之前接过画纸,很快又画了一幅出来。
第二幅画比第一幅更加逼真,金奈把第二幅画交给身旁的一人,随意地吩咐道:“拿去拓印,张榜示众,若有见到这个人的报官即可,悬赏……五十两。”
“是,大人。”那人接过了画纸,丝毫没有异议地应下了。
办差的人午饭是直接在变得住也没法住的墨府里吃的,送饭菜过来的是拱辰街的一家酒楼。都尉司和京兆尹的一群汉子,都是随便找了个地方,胡乱吃了些填饱肚子完事。
管家第一回看到这么多的死人,而且都是他前一日还活蹦乱跳的熟人,以至于他连一点吃的也吃不下,喝了几口水也都吐掉了。
如赵元休所言,派了太医过来给墨家人看诊。而躺在炕上至今未醒的墨修,太医也没能说出半句准话,伤得太重,活下去的几率很小。
而林氏和庶女墨竹琴二人,都只是身上被火烫到,只要上药就没有大碍。
只是,府中的嫡次女墨汐媛伤得也不轻,她身上除了右手手指烧伤严重,并没有其他烧伤。但是她说右手难以动弹,太医看过之后,才发现已经是脱臼了。
而且,右手手腕被塌下来的石墙砸到,生生扭了一下,只看着就能看出被扭得严重。
落墨繁华 第163章:手废
墨汐媛作为墨府里最小的女儿,也是嫡次女,她今年不过六岁,七岁的生辰还没过呢。
天生我才,墨汐媛年纪虽小,可画功却已经很不错了。因为墨汐媛自己有兴趣,府中就给她请了画师,也是如此,墨汐媛的画功突飞猛进。
太医说:“小姐的手骨折了,年纪小手骨还没长好,又是折得骨裂颇为严重,就算是华佗再世,怕也是没法的。若是要说痊愈、叫人看不出有伤过的话……下官直言,是不用想了。今后也是不能提笔了,而且这今后阴雨天气、冷暖变化时也会疼痛。”
也就是说,墨汐媛的右手算是废了。
当事人墨汐媛情绪低落,自从醒来,右手的折伤叫她难以忍受。刚醒来就缩在母亲林氏的怀里,抿着嘴一言不发。
夫子说,再过几年,她的画技足以媲美不少名人。可是,如今她已经失去了这个本钱了,她手不能提了……
接着,墨汐媛才从伤心中缓过神来,疑惑自己为何会伤了手……而且,这并非是她熟悉的自己的府邸。
墨汐媛看着隔间里的人,后知后觉气氛并不好,两个着官服的太医也是面色沉重,站在一旁动也不动。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安静得有些渗人。
林氏回过神来,亲自谢过了两位太医,也没说别的,两位太医就都退出去了。于是隔间就剩下了母女三人。
墨汐媛逐渐清醒过来,力地坐起来,看着林氏,心中不安地问道:“娘亲,发生什么事了?我的手怎么会伤到,我记得我只是睡着了。”
林氏面色凝重,她望着自己的女儿出神——太医说墨修已经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而如今摊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烂摊子。墨府除了自己,无人能够撑起来。
迟迟没有听到回话,墨汐媛心中无比慌乱,她小心护着手,继而转头看向另外一张板床的墨竹琴,故作冷静地问道:“三姐姐,究竟发生了何事?”
墨竹琴原定的婚期已经很近了,眼下墨府没了,而自己又毁了容,被退婚也只是迟早的问题!
自己身处简陋的隔间,房里的一切都在提醒自己墨府的败落。无家可归的惶恐、唯恐被退婚的担忧、毁容的无力感,使得年岁同样不大的墨竹琴当即爆发。
“发生了何事?”墨竹琴双目赤红,想也不想地脱口嚷嚷:“墨府没了,偌大的府邸化为灰烬了!祖母、二姐姐、弟弟他们全都没了!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放火,真真得下十八层地狱!”
说到恼恨处,墨竹琴已经是咬牙切齿,轻易能听出她想要饮仇人血肉的决心。
林氏闻言便是皱了皱眉,只因她的话之粗俗,不应该是这等门第的小姐能说出口的。只是理解如今墨竹琴的恨意,可以说是灭门之恨足以摧毁一个人的固有礼仪观念。所以,看到墨竹琴脸上的恨意,林氏什么话也没说。
而,墨汐媛则是愣在当地,半晌忽然笑出来,只是那笑容有些勉强:“三姐姐,你说什么胡话呢!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纵火呢。”
墨竹琴见她这副模样,更是有一股怒火冲上脑子,正要说什么,目光触及林氏冰冷的警告眼神,犹如当头被人浇了一头冷水,一下子怒火全被浇灭了。
毁了容的女儿,若是父亲有个万一,她又嫁不出去,以后还是得在嫡母手下讨生活。林氏又一直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她着实不敢在这种关头上惹怒对方。
墨汐媛看她许久不出声,心里的不安愈发严重,便回过头向自己母亲求证:“娘亲,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女儿的手怎么会这样……”
醒来就是云里雾里的,墨汐媛只心痛于自己手不能提,加上毒花汁的毒效多少还在,这会只感觉脑子晕乎乎的难受得厉害。
还不待林氏回话,忽然察觉到外头多了许多脚步声,而且还有人影不断靠近。母女三人就齐齐安静下来,林氏则是不由自主显露出严肃的神色。
几名护卫径直守住了医馆后院的几个出口,内侍也是各自在路两侧停住,将不大的医馆后院守了个严实。
倒是能说类似于近乡情怯,知道父母亲他们都在这个医馆里,真当匆匆赶到医馆这里来了,反而有些犹豫不前。而护卫和内侍已经上前守着了,无声地告知里边的人有人来了。
当然,墨挽歌走到这里,自然也是不可能抽腿离开的。
当穿着一身绯色凤尾琴、头发有些许凌乱但不失端庄的墨挽歌出现时,屋里的母女皆放缓了呼吸。
算算时间,母女几人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面了。
要说墨汐媛方才还顾及母亲和三姐姐的情绪,连自己的手废了也没敢抱怨,这会见到挺着大肚子、走进简陋隔间的大姐姐,仿佛见到了父亲一般,让她的心稍定。
“大姐姐!”墨汐媛跑着上前,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从墨挽歌的侧身抱住她。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独特的味道。
熟悉的味道充斥着墨汐媛的鼻腔,莫名多了几分安抚的气息,反而使得她鼻尖一酸,险些落泪。又觉得在许久未见的大姐姐面前流泪不好,硬是憋住呼吸不让自己哭出来。
墨挽歌心疼又爱怜地抚着小丫头的脑袋,还站在门边看向坐在床沿的林氏,唤道:“母亲!母亲可好?”
林氏眸色有些复杂,没回话,反而是起身给墨挽歌行了礼。
墨挽歌见此便是烦躁地皱起眉头,红霞见她脸色,会意地立即上前扶了林氏起来。
“我还好,只是一点皮肉伤。”林氏的神还算不错,至少比墨挽歌想象中的要好许多。
“太子妃怎么这个时候出宫了?”林氏问道。
墨挽歌立即想起自己方才看过的墨府,眸光晦涩,尽量放缓语气道:“母亲,我今早才知道府里出事,听说府里的人大多没逃过一劫,我不放心……”
早就过了午时,但这边显然还没有吃午膳。
落墨繁华 第164章:安置
墨挽歌先是派了人去酒楼订菜肴,继而派了几人分别去墨府和京兆尹盯着,又吩咐人去找人牙子。不仅如此,还派人去订客栈,大有在回宫之前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的架势。
墨汐媛的手包裹着散发浓重药味的白布,从墨竹琴口中得知,小丫头的手今后怕是提不起笔了。竟墨竹琴意外的是,墨挽歌只是说,左手执笔画画的人多的是,且劝小丫头今后可以试着用左手执笔。
左手执笔?如今小丫头已经快要七岁,几乎从未用左手写过字,要改用左手可谓是从头学起。
至于家破,墨挽歌并没有表现出半点哀怨,也没有说一言半语哀怨昨夜大火的话。她表现得毫不伤心,甚至安慰两个妹妹的时候还微微笑了两三回。
她平静得过分的表现,无疑让几乎处在奔溃边缘的墨竹琴难以理解,只道墨挽歌根本没有将她自己当成是墨府的人——她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避讳墨挽歌在场,只是说罢就被林氏冷冷责骂了。
而墨挽歌从一开始表现出来的冷静,以及她在吩咐做事时的有度,言行间透露出的落落大方,足以生出可让人信赖的味道。
没多久酒楼就送了饭菜过来,墨挽歌吩咐了陪同出行的宫女伺候,她则是以在出宫前吃过为由,没有同桌用膳。趁着她们吃饭的时候,墨挽歌则是走到对面的隔间,去看父亲墨修。
被迫南下四年有余,墨挽歌从未到父亲的家书、从未得到只言片语的关心,说实话,她是怨恨的。在江南的时候,恨着他的不关心。
但是如今……
看着被安置在板床上奄奄一息的父亲,墨挽歌强忍着保持平静几乎用光了她全身的力气。她坐在板床的床沿一角,那一刻仿佛觉得血腥味覆盖了她的嗅觉,连问太医的声音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本宫的父亲如何,可有望痊愈?”
在隔间里的两个太医于墨挽歌而言都是陌生面孔,两人齐齐作揖行了礼,其中一人当先开口道:“启禀太子妃娘娘,下官斗胆,若说把握十分,只有两分能痊愈。”
“所有的药物都用最好的,两分把握也要竭尽全力。”墨挽歌低声说道,看向自己父亲的目光是她自己都不知的伤痛,“若是不够,就回宫去取,本宫带了护卫,总要比你们出入宫门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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