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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墨繁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纤阳子
潘家的事情依旧没有头绪,官家始终给不出一点说法。而潘家剩下的人皆是妇人幼儿,念在宁国公和死去的人的份上,其余人贬为庶民,留在京中不流放。
一月后,皇帝身体好转,重新主持朝政,却是放了不少权给太子,不少事交给太子去做。皇帝放了权,代表着太子手上的权利就多,权利多了,做事就方便快捷了许多。
是日,小福子躬身靠近赵元休,呈上温度正好的茶水,一时屏退左右,低声禀报道:“殿下,您吩咐打探的事情有消息了——据说皇后娘娘生辰当日,除了谢氏,还死了一名太监。”
“还有呢?”赵元休头也不抬地说。
他眉眼蓄着一股阴翳气息,神情淡漠,这一月来少见阳光,皮肤变得很白,添上他不见半分感情的表情,令人愈发惧他。
小福子腰又弯了下去,“再多的便没有了,只查到这一个消息便紧着来禀告殿下。倒是还有一事,便是太子妃……的舅家进京了。墨家继室林氏生有一双生子,被舅兄带去养了,他是天南地北做生意的,前两日进京了。”
赵元休手上执笔的动作微顿,出口便带着一团火似的:“他进京与本宫何干?你竟也将这些琐事说与本宫听,是嫌本宫的事情还不够多吗?小福子,你是觉得你如今的差事太清闲了不成?”
小福子大感压力,双膝一弯就跪下去了,“奴才不敢!殿下明察。”
赵元休搁下笔,疲倦地往后一靠,连日来休息不足,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偏偏他竟然就这么熬过来了。一闭上眼睛就是她的模样,入了夜四下安静时竟是分外想念自己本是恨之入骨的人。分明是想她死的,可真死了为何会有心如刀绞的痛苦?他幽幽出了口气,抬手揉着双眼,“今后若是再提起她,你的脑袋就别要了。”
“是……”小福子叩头应道。
“去让太医院给本宫弄些利于入睡的药来。”他靠在椅背上,声音沙哑。
东宫无主位不便,太子如今政务繁忙,后院还是需要有为他分担解忧的女人。是以为太子娶妃纳妾提上了日程,有郭家为国库分忧在前,李皇后便向赵元休提议,让郭氏为太子妃——赵元休无异议。
定了凉州都指挥使杜家长女杜氏为侧妃、益州杨大统领嫡次女为侧妃,择日迎娶进宫。另有身家清白的戴氏、徐氏、陈氏几位女子,充盈东宫。
八月,戴氏、徐氏、陈氏几位女子进宫。
九月,郭氏正式为太子妃。同月,太子宠幸了一名宫女,宫女名宁白,原名为陈宁白,赐才人之位。
十月,侧妃杜氏进宫,住东宫承恩殿。
崇教殿如今成了禁地,太子下令不准人进出。至于原先的宫人,都被分去其他宫殿去了。曾经森严如壁垒的崇教殿,大门一关,关去了无比荒凉宫殿面目。这崇教殿啊,变得不见人迹荒凉无比,来往宫人偶尔抬头看去,不唏嘘。
只有太子时不时自己进去,在宫里待上一两个时辰才会出来。每次进去再出来,太子便要一连两三日脾气不好。
日复一日,转眼便进了冬日。
十一月,杨氏入宫。
随着东宫的女子越发多了,太子赵元休进东宫内宫的次数反而少了。一个月下来,进内宫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其中还要有两三回是到破落的崇教殿去的。
似乎没有了那个女人,心里便缺了一角,总是觉得空荡荡的。赵元休兴致缺缺地走进东宫,本是心不在焉的,可迎面走来两个宫女,却让他眼前一亮。
这两个宫女中,其中一个眉眼间像极了她,甚至是右眼眼角也有一颗与她一模一样的泪痣!两个宫女见着他,便忙不迭地退到一边行礼。
赵元休停下脚步,目光贪念地看着她,抬手在虚空中轻轻一点,示意小福子将人带过来。
小福子一愣,很快就将人带过来。
宫女怯怯地走了过来,头愈发垂下去,她走到离着三四步的地方停下,款款行礼,“奴婢给殿下请安。”
赵元休眯了眯眼睛,命令道:“抬起头来。”
宫女便缓缓抬头,只是眼帘丝毫不敢抬起来,还是垂着望着地上。
赵元休看清了她的容貌,只有眉眼间与她相似,容貌倒算不上美人,可眉眼像极了就够了。他扬了扬下巴,声音是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温和:“几岁了,名字是什么?”
“奴婢年十四,奴婢名为玉容。”宫女的声音温温和和的,就像是黄鹂鸟。
玉容这般得了主子另眼相待,便是一步登天了。成了东宫的一个美人,与夏美人同住长微宫。玉容不知自己得了恩宠的缘由,但是她如今得了恩宠,这便足够了。
从太子妃墨挽歌逝世之后,念青就一直没有进内宫,住在赵元休的书房不远处,她原来的房间里。有赵元休的吩咐,又有小福子的暗中帮助,郭氏对她不敢有慢待,念青一直是吃喝不愁。
当初崇教殿着火,赵元休翌日才进宫,是念青抱着烧得面目全非的太子妃。这个救过太子的宫女,因为太子妃被锁又被活活烧死而怨念颇深,怕与太子起冲突,如今是一直避着。





落墨繁华 第246章:紧张
念青一连几月没有声响,东宫里又是一时恩宠一时失宠速度快得很,几乎都淡忘了有这么一号人了。不过,能住在太子书房不远处的宫女,可就只有她一人。
过小年的那天,时隔几个月,念青第一回去见太子。她穿着一身旧时的青色衣裳,面色憔悴,神很差,她跪在地上,向赵元休求出宫的恩典。
念青是救过赵元休的命,赵元休曾说过,会保她一生的富贵,再者是她做事有理有据的,以前将东宫料理得很好。不过随着东宫的女主子人数的增多了,管事的事情多的是人抢着做。念青自己不愿意,更是没人强求了,一来二去,所有人都认为念青再不得势了。要不是小福子暗中挺着她,定然也会有不开眼的去招惹她。
赵元休坐在案桌前,冷眼看着她的身形,半晌开口道:“你无父无母,出宫了能去哪里?是想找个人随便嫁了不成?”
念青扯唇无声苦笑,答:“殿下,奴婢觉得伺候太子妃的那些日子,奴婢尝了世间最鲜美的食物。到如今再得不到鲜美的食物了,才恍然觉得奴婢的嘴被养刁了,如今的东宫没有太子妃……”
赵元休压抑着怒火,沉声打断:“莫在本宫面前提起她!”
念青干巴巴地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好一会才再次开口:“吃过最鲜美的食物,就对寻常的吃食提不起兴趣了。奴婢虽想再伺候殿下,可……不敢欺瞒殿下,奴婢对殿下已无法保持一颗赤心。求殿下恩准,准奴婢出宫。”
无法保持赤心,这是明晃晃地说她有怨啊。
赵元休不怒反笑,忽而敛去笑意咬牙切齿:“你是个什么东西,竟也敢责怪本宫?她死了难不成是本宫掐死她的?”
墨挽歌可是被火烧死的,并且,那火极有可能是她自己放的!
念青便是这么想的,可君子与奴仆之间的差距太大,而规矩已是深入骨髓的东西,念青心有不甘也只能垂眼不答话。
赵元休气极了,摔了手边的镇纸,让人将念青拖出去了,大叫着掌嘴十下。这是念青第一回,被赵元休这么下脸面。
眼看着罚过了,小福子无奈地站在一旁看着她。她双颊通红,满身颓然之色。小福子叹了口气,“你说你这是何必呢?明知道殿下如今听不得那位主儿半个字儿。罢了罢了,殿下对你一向宽和,过两日你再与殿下服个软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念青恍恍惚惚的,双目空洞无神,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小福子的话听进去。她被小福子搀扶着站起来,扭动僵硬的脖颈,顺着金灿灿的阳光看向天上,看到那一团刺眼的光芒。太阳的光芒太刺眼了,一瞬间,念青双眼就流出眼泪了。
“娘娘走了……”她喃喃自语,两行清泪顺着脸庞落下,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忧是愁。她身上是半旧衣裳,小福子这会正弯腰亲手为她派去粘在衣裳上的雪,闻言就随口搭话道:“是啊,已经走了好几个月了。你也别这样了,殿下对你一向很好,没必要为了那位主儿放弃你今后的好日子。”
小福子的话的确是为了念青好,可惜的是念青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她自虐一样紧紧盯着天上的刺眼光芒,喃喃道:“娘娘没把我带走,凭什么……玉盏就能跟着您啊……”眼泪无声滑落。
“什么?”小福子没听到她说什么。
念青恍惚地,脚步踉跄地转身,满满朝着她的屋子走去。
念青的模样太可怕了,小福子不得不牵挂着。看她这样回房,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儿,还派了两个小宫女去旁边看着。不过,小福子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被轰出书房的念青回到自己的屋子,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一点也没有自虐自残的动作。
小福子松了口气,却不敢放松警惕,依旧令人多照看着。
转眼就到了二月中旬了,相较于过年时的欢快喜庆,宫里的气氛明显变得紧张起来——皇帝在金銮殿上议政时,话还没说完,便一头栽倒。这是皇帝第二次在金銮殿上晕倒,但这一次,太医说皇帝的情况很不好,能不能醒来得看天命了。
听到皇帝晕倒的消息,念青便求见太子。三次在东宫内求见,可惜赵元休不愿见到她,次次不见。最后一次,是赵元休歇在承恩殿,念青在宫外求见跪了两个时辰,最后熬不过晕倒了,被小福子带走。
皇帝晕倒昏睡不省人事,政务却不止是由太子在承担。除了太子,还有几位朝中大臣。
二月二十四,太子用晚膳时,刚拿起筷子要用膳,试菜的小太监便口吐白沫摔倒在地,短短几息时间便断了气。险些把菜食吃进去的太子分明是在鬼门关跑回来了,摔了筷子下令彻查。
下毒的事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第二日,太子在宫道上好好走着,迎面便有个持刀的侍卫朝他砍来。好在随行的有两个武功高强的护卫,轻易解去这一困局,将侍卫制服在地时,一个不查,竟让那侍卫自尽了。
赵元休几次受到生命威胁,恼怒至极,一边让人彻查,一边清洗宫内的势力。只是后宫那边,有威胁,可他的手没法伸到那边去。
二月二十八日,赵元休难得回东宫,歇在长微宫内,是玉容玉美人侍寝。
身体还没恢复好的念青,强闯长微宫。这一次,念青默不作声,跪在如意殿正殿门口,面无表情地一直磕头,只为求见太子。
脑袋磕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小福子听到心如刀割,硬着头皮进去禀报了两回,第二回直接是跪着求太子了。
玉容出身低,素日小心谨慎着,对于念青这么个高高在上的姑姑而言,她也心有几分畏惧和敬仰。见此,她也跪着为念青说话。
约摸过了半炷香的时间,玉容的身子已经轻轻颤抖着了,是害怕和后悔掺和在一起袭涌心头。
“叫她进来。”赵元休最后是靠在椅子上,如是说道。
念青如愿见到了赵元休,跪了太久她站也站不稳,走一步都得酝酿一下,额头已经磕出血了。眉心的刺目红色血液,衬得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赵元休眯着眼睛看着她,很快把目光放在他手头的东西上。
玉容想了想,柔声道:“殿下,妾身去更换衣裳。”说罢,见得赵元休挥挥手,便把屋子里的两个宫女都带去寝殿了。
念青脚步不稳,自暴自弃地跪在离着很远的地方,“奴婢给殿下请安。”
赵元休晾了她好一会,才给了个目光,“何事?”
念青吐气,在怀里摸出一个信封出来。她把信封往头顶一举,缓缓眨了眨眼,“殿下,这是太子妃吩咐了奴婢转交给您的。”
赵元休身体一僵,不可置信地转头看过去,死死盯着那个有些皱的信封,眼里情绪波涛暗涌,要确认地重复道:“她让你交给我的?”
“是。”念青肯定道。
“绝笔信不成?”赵元休怒不可遏,把手上看的信件“啪”的一声按在桌上,站起来两三步走过去,抬手夺过那个信封。
信封上写着:墨挽歌留。
赵元休瞪大眼睛,手攥着信封在空中剧烈颤抖,他把信封上的字看了又看镶进脑中,咬牙切齿:“真当是绝笔信!呵呵!墨挽歌,本宫倒是小瞧你了,放火烧死自己,连死都算计了个明白!”
念青皱眉,仰头反驳道:“不是的!太子妃不是这样的人!这是太子妃在出事前很久就写下的!殿下你可知道,太子妃在月子里一直咳血,每一次都咳出好多血。近身伺候的人,都担心太子妃什么时候就……就那么去了。”
赵元休攥着信封,神情恍惚。
“什么意思……”
半年前的事情很多已经模糊了,可是她倨傲的模样、可怜巴巴的模样……因为想过太多次,深深的记在脑海中。
“太子妃又患有心疾,太医一直告诫不能大喜大悲,太子妃还在坐月子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很不好了。”念青神情恍惚,仿佛是回到半年多前。额心的血液顺着鼻根往下延,看着有些滑稽。
“胡说!”赵元休下意识地反驳道,“她哪里有什么心疾?”
“殿下不信的话,大可召来太医院的太医,一问便知。”念青毫不犹豫地开口道。
念青的语气太过坚定,赵元休没接话,可心里是信了六七分的。所以,她是因为身体不好,才写下这封信的?赵元休心里涨涨的,抬手动作不甚自然地把信封拆开。
信封用米糊封死了,拆开便扯断了信封,从里头取出好几张纸,一股清香的墨香味扑面而来。四张纸,写的是簪花小楷,是她写得极好的字体。
可是这些纸上,她的字很轻易地看出,笔劲不足,看着就好像是初学者拼尽全力。
要知道,好几年前她的字就已经是连少傅都赞不绝口的。




落墨繁华 第247章:绝笔信
念青看事情想事情一向透彻,所以她做事一向有条理。
赵元休看到纸上写的字时,意识到她的身体的确不如自己以为的那样康健,心里忽然抽搐的疼了几下,一股类似于羞愧的情绪涌上心头,一时不得出处,难受至极。侧头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念青,情绪找到个出口,他张口便是追责:“这封信,你为何到现如今才拿出来?”
念青恍若不知他的情绪,相比为太子妃解释时的激动,这会子可谓是平淡:“太子妃说了,皇上的身体不好,要是皇上有什么意外,再把这封信交给您。去岁皇上虽也在朝上晕倒,但不过半日就转醒了,故而没拿出来。奴婢求着出宫,若真得了恩典出宫了,也会安排好的。”
其实念青并没有说实话,小年的时候,求了恩典出宫,最快也要等到过完年才会放出去。没了太子妃,她在宫里多待的这半年就像是度日如年,恨不得早些离开这个地方。
这么一说,赵元休也没有追究的理由了。他艰难地咽下这口气,身子好笑的有些摇摇欲坠的模样,他左右一看,往边上走去,坐在椅子上仔细看起这封信。
念青还跪在地上,缓缓闭上了眼。
她知道的。其实太子妃出事的前一天她就有预感了,太子妃将玉盏送出宫去,表面上是让玉盏去为墨家人上香祭拜,可哪里有祭拜的去了两天还没回来。可是太子妃又太自然了,表现的就像平常,出事的那天夜里,太子妃还笑着同她说起第二日早起想吃牛乳酥卷。
自己怕热,可太子妃畏寒。寝殿不能放冰块祛暑,所以自己多吃了些西瓜消暑。那天晚上,她才那么会没在寝殿里,没想到就出事了。
赵元休看着纸上的字,不知不觉的挺直了背脊,目光变得锐利。直到他看完了第二页纸,眼神缓和变得空荡,他在出神……应该是过了半炷香的时间,赵元休的意识才回拢,翻出第三张纸。
相比较于前面两张纸的,第三张纸,印着密密麻麻的簪花小楷,上面写的,是当年的事情。墨挽歌她知道当年的事情?赵元休一脸不可置信,可是他对当年的事情太好奇了,疑惑催使他看下去。直到他看完最后一个字,冷笑一声脱口便道:“胡诌乱扯!”
屋子里的念青闻言睁眼,看了赵元休一眼,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纸,作斗争似的继续翻出第四张纸,又幽幽闭上了眼睛。
“你的抱负是江山、是天下,可我以前太傻,以为你还是旧时眼里只有我的哥哥。不知此为自以为是,落得个作茧自缚。
我不过碧玉年华,却如同老妪尝遍冷暖。人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旧时不信,如今须谢你亲自证明人不欺我。
我无德无能,死居皇陵为恐,愿葬墨家。幸非妲己,并未误了谁人,愿史书无我。如此甚好,此生至此,永不相见。墨挽歌,留。”
赵元休心头一颤,攥着手中的纸,清晰地感受到心脉忽然的剧痛瞬间袭遍全身,疼得他一动不敢动。再接着,这股疼痛褪去,他便红着眼,发狂地拍桌站起,仿佛面对着谁一样,朝着空荡荡的面前大喊:“你的确自以为是!你以为死了就能跑吗?你便是死也该死在本宫身边!”
念青疲倦地闭着眼,跪着一声不吭地等他发完怒火,气喘吁吁地坐回椅子上时,她迎着火气而上,叩头求道:“奴婢今日还想求殿下,恩准奴婢出宫。”
赵元休这会子正在气头上,这话就有如火上浇油,绷着的一根弦“啪”的一声断了,他吼道:“出宫是吗?行!本宫如了你的愿,那你便出宫,明日便出去!”
念青安静得过头,脸上半点波澜都没有,默默挪了挪膝盖,朝着怒不可遏的赵元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诚恳道:“念青今在此拜别太子殿下,愿殿下今后一切安好。”
原本额头的血已经凝起了,又磕了三个头,凝固的地方裂开,温热的血又顺着鼻根流下来了。她跟感觉不到疼一样,面不改色地爬起来:“奴婢告退。”
赵元休把信纸攥在手中,挥手将桌上的茶盏一扫在地,“滚!”
念青跪了太久,膝盖异动就跟千万根针刺入一样,凭着心里的怨气,倒也强撑着没露出半点痛苦之色。一步一步地挪到门口,踏出了正殿。
小福子在外头听得提心吊胆,看念青这么出来,面色复杂。从怀里掏出块干净的帕子,动作温柔地给她擦额头的血,开口竟有几分哭腔:“你这又是何必呢,咱们两个都陪了殿下这么久了,你半路走掉,那我怎么办呐?”
念青左手扶着边上的柱子,以此稳住身形,右手从他手中拿过手帕,有气无力地笑了下,忍痛擦过额心,手上没个轻重,一时间疼得龇牙咧嘴。
“你轻点!”小福子提醒道。
念青倒吸一口凉气,把污秽的帕子丢回给他,目光左右一看,周围无人,她才低声说:“明日我便出宫了。你在宫中自己多小心些,皇上这个样子……怕是熬不过去了,想来殿下会有不少麻烦。你千万小心。这触手可及的富贵,可也得有命享受才是。”
“什么意思?”小福子瞪大了眼睛,压低了声音强调:“这殿下已是太子,板上钉钉的储君了。你说什么胡话呢。”
念青扯了嘴角,声音大了些:“明日过后就再见不到了,你多保重。”说着,往前一步,揽住小福子的肩膀。
小福子正摸不着头脑,就听念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护好小殿下。小心皇后。”
小福子张口就想问个明白,余光却无意地瞥到守在院子里的侍卫正看着自己。登时忆起这些日子,周围若有若无的探究目光,小福子咽下了追问的话。
玉容轻手轻脚从寝殿出来的时候,赵元休手握着几张纸,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很是颓败。
赵元休脑海里一直浮现着纸上的字,墨挽歌说,要防备李皇后?防备一直对自己很好的嫡母?墨挽歌是疯了吗?可自己还记在心里了,难道说自己也疯了吗?
“殿下?”玉容试探地走上前。
赵元休目光僵硬地抬头看她,声音沙哑:“过来。”
玉容心里没底,怯怯地凑了过去。
赵元休猛的抬手扳过她的脸,只看着她的右脸,手又遮去她的嘴鼻,这么一看,着实是像。
赵元休回了手,玉容便脱了力气一样跌坐在地,应该是意识到不妥,又忙不迭地爬起来跪好。
“当年的事或许只是你胡编乱造一通,本宫凭什么信你?”他眯着眼,冷声道。
玉容疑惑地抬头,“什么……”
赵元休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样子太可笑了,自嘲地笑了笑,她留下的书信就像她的人一样,轻易左右了自己的情绪。
玉容听到笑声,更是惶恐,缓缓低下头。
赵元休呼出一口气,稍稍平复了心情,问:“若让你来照顾皇长孙,你可能照顾好?”
玉容这回听懂了,可又不甚明白,惶恐不安:“殿下这话可是说笑了,皇长孙殿下尊贵不已,妾身何德何能,怕……怕是会照顾不周……”
赵元休沉着脸。
赵褆是墨挽歌自己生下的孩子,却是墨挽歌却半点都不愿意亲近。的确,赵褆是连生母都嫌弃的孩子,可他也贵为皇长孙,不容他人有半点看不上的轻视态度。
玉容轻易看出赵元休的不满,忙补救道:“殿下,妾身不过区区一个美人,哪里有资格抚养皇长孙殿下?妾身以为,不如让太子妃抚养,或者是两位侧妃娘娘……”
赵元休面色稍霁。玉容说的的确有道理,一个美人而已,的确不配抚养皇长孙。
第二日,赵元休下了朝,看过了昏迷不醒的皇帝之后,就亲自去了李皇后宫中。
他的意思是,皇帝卧病在床,李皇后需要照顾着,再让李皇后抚养赵褆,就是在添麻烦了。他也以为,以李皇后的性子,以及先前,李皇后对父皇的上心程度,必然是以皇帝为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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