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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墨繁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纤阳子
不仅是帝后二人,就连刚刚醒来的太后,脸色也是一沉,被身边的宫女扶着起身,坐到椅子上。
“让他说话。”皇帝起身,黑着脸抚了抚自己的衣裳,继而双手背在身后,迫人的目光落在太监身上。
侍卫将太监嘴里的布取了出来,那太监嘴一恢复了自由,立即张嘴“呸”了两声。他虽然被迫跪着,但仰起头,居然有几分睥睨一切的狂傲姿态。
其实他就算没被绑着,也是没法逃走的。他的双手已经被卸了,脚踝的骨头也被侍卫一下踩碎了。这断骨之痛是难以接受的,可他居然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面色如常。
皇帝眯着眼睛看他,迎着太监分明不敬的神态开口:“谁指使你在鹿血中下毒的?”
那太监鼻孔朝天,冷冷笑了一下,咬牙骂道:“四爷才该是皇帝!你这欺名盗世之辈!”
皇帝登时变了脸,气势汹汹地朝着太监走过去,猛的抬脚将太监踹倒在地。
那太监虽然被踢倒了,却依旧是嘴硬,倒在地上还继续说:“今日没把你毒死是老天不开眼啊!你就日日提心,别哪天……”
皇帝怒不可遏,猛的抬手在身旁的侍卫腰上抽出佩剑,一把插进那太监的左心处,又抽出来把剑丢到一边。
皇帝的举动却是把在场不少女人都吓了一跳,一排侍卫以及奴才也都纷纷跪地。
皇帝声音响亮地下命令:“把他拉出去喂狗!”
魏悼王已死,一个奴才打着魏悼王的名头“复仇”,要是传出去,天下人不知道如何嘲笑皇室。
太后看着这一切,剑丢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传来,她幽幽叹了口气。等皇帝下了命令,她才一边站起来朝谢婉儿走去,一边说:“皇帝想想如何给众位女眷一个交代吧。”
这时谢婉儿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脸上血色褪的干干净净,唇色变得青白。可是在皇帝踹到太监的时候,她还力地抬手去遮住墨挽歌的眼,护着没让她看到皇帝杀人的一幕。
看着太后走过来,在长辈面前,谢婉儿忍不住掉了眼泪,她忍着五脏六腑的剧痛,说:“太后,就当,当今日的事是我做的……无关他人……”
太后一愣,皇帝猛的回头,李皇后脸上也竟是不可置信。
墨挽歌拉着谢婉儿的手从自己眼睛上拿开,很快意识到她说的话代表了什么。她摇头否定道:“不行!不行娘亲!你都成这样了,皇上舅舅一定会给您报仇的!不要,不要这样……”
“乖……”谢婉儿说着,轻咳了一声,从喉中呕出一大口血。
墨挽歌伏在谢婉儿身上,只有她满心满眼地不愿意谢婉儿认下这个事,“求您了,不要这样……”
可惜啊,娘亲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可最后被当成了下毒的人。
当真是可悲又可笑……
哭过了,心里的哀怨似乎也随着掉下的泪水而消失。墨挽歌止住了泪水,随意扯了袖口擦去脸上的水迹,双手放在曲起的膝盖上,撑着脑袋。
夜风有些大了,吹得外面的树叶沙沙作响。巧合的是寝殿里的烛花轻爆了一声,烛火一阵摇曳,最后仍亮堂堂的发着光。
好半晌,墨挽歌声音沙哑地问道:“事发之后,娘亲和她身边伺候的丫鬟都死了,就连宴上伺候的寻常宫人都被处死。如今活着的,只有帝后身边极为忠心的亲信。我想问,姑姑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她歪头看着玉盏,目光逼人。
玉盏表情复杂地看着她,一时间心如刀绞。犹豫了好一会,她还是语气沉重地开口解释:“当初的事情奴婢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当时宴客的宫殿突然戒备,奴婢在宫殿外面,隐约听到皇上的骂声,接着便是夫人的声音。奴婢对那日发生的事情其实并不清楚,只是后来太后娘娘身边的人来提点了两句。”
“那究竟是太后的恩典,还是娘亲特地求了你一条性命?”墨挽歌追问道。一双黑眸蕴含力量,在烛火下灼灼生辉,仔细看着,那有几分扭曲,分明是怨恨。
玉盏的心重重一跳,默不作声地把手中没有递出去的水杯放到地上,自己也跪倒在地。她垂下眼帘,低声说起被封尘的一段记忆:“奴婢身份低贱,承蒙夫人厚爱,才能在姑娘身边伺候。当日奴婢去给取姑娘一身新衣裳,离开宫殿一段时间,再回来时,宫殿里就闹起来了。奴婢进不去,就在外面等候。”
“奴婢实在不知里面发生了何事,里边的声音极其嘈杂,还有姑娘您的哭声。无奈是奴婢不能进去,最后是姑娘您晕过去了,还是被人送了出来,那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姑姑,嘱咐了奴婢带您离开。”
墨挽歌扯了扯唇角,似乎是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
玉盏看得不真实,这种气氛下她整个人都木然了,连呼吸都时有时无。
墨挽歌一言不发地再度躺下了,动作很慢,躺下时面朝着里边,又默默地把自己蜷成一团。
玉盏就跪在那里,抬眼看了她一下,按耐住想上去给她盖好被子的冲动,一动不动。





落墨繁华 第241章:买人性命
玉盏说,皇帝的骂声之后就是谢婉儿的声音,这话并不对。皇帝骂完人之后,说话的其实是太后。
因为对墨挽歌来说,当初年纪尚小,记忆是有些模糊了。可那件事无异于切骨之痛。
当初,她苦苦求着娘亲不要认下无须有的罪名,可谢婉儿为了皇室今后能多加照顾自己,丝毫不松口。
太后倒是很犹豫,犹豫着是否当真要让谢婉儿担这个罪名。毕竟谢婉儿付出了一条鲜活的生命,真要担着这个罪名,死后还难以安生。并且,让谢婉儿担负这个罪名,她有些于心不忍。
谢婉儿痛得一直呻吟,最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贴着墨挽歌冰凉的手,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双眼渐渐合上……
墨挽歌呆愣愣地看着母亲合上眼睛,剜心的剧痛如潮水般袭涌全身,被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疼痛扎进骨头里,疼得浑身发抖,不可置信地握紧了谢婉儿的手,急急喊着“娘亲”二字。
太后心疼,从后边抚在墨挽歌的肩膀,爱怜地说道:“丫头啊,你娘亲已经去了,哀家会照顾你的。”
谢婉儿已经做出这种牺牲了,就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墨挽歌。既如此,她自然没有拒绝的理儿。太后便想着,将墨挽歌接进宫中来,由她亲自教养。
墨挽歌握着谢婉儿的手不愿松开,不知道何时止住了泪水,脸上苍白无色,目不转睛地盯着谢婉儿的脸。
书安扶着谢婉儿久了,手都已经麻了。看着墨挽歌的神情太过悲切,她都有些心惊。紧接着,就见到墨挽歌眉眼一皱,张嘴呻吟一声。
接着,就是双目一翻,倒在地上。
这下,太医直接就上前来了。
以前没有犯病,谁也没觉得平时一直活蹦乱跳的墨家姑娘身体哪里有问题。直到现在……
太医方才诊脉时,墨挽歌的心跳很快,因为她方才是呼吸不过来,诊脉也就没发现其他问题。这次再诊,才发现了其他问题。
“墨家姑娘是患有心疾,大抵是娘胎带出来的……”
墨挽歌被书安抱出景和殿,一路朝着太后的慈宁宫而去。然而,太后并没有跟着一道离开,她留了下来,让人将一身血的谢婉儿带到偏厅,亲手为谢婉儿净身。
皇帝想了一圈,觉得让谢婉儿担这个罪名是最可行的。只说鹿血确实有毒,是因为谢婉儿有一种补药,以为加进鹿血更能养身子。
可是加进去的补药进了鹿血,谢婉儿自己品尝一口就发现了不对劲,所以才当即就让人不能喝鹿血。也是谢婉儿当时很快发现不对劲,所以就成了个可以拿来做文章的点。
不管人们信不信,总之只要是皇帝亲口说出来的,不相信也得信。
墨挽歌被暂时安置在慈宁宫中。
谢婉儿的尸首被皇帝派人送去了墨府,并传了墨修进宫。皇帝跟墨修说了宫中发生的事,只是没说谢婉儿死的真正原因。
“婉儿表妹确实是饮了鹿血而亡,背后之人查不出来了。只是还需给在场的人一个交代,婉儿表妹便提议,都推到她的身上。朕承了这个情,也应了婉儿表妹今后多加照顾墨丫头。”
当初,皇帝是这样跟墨修说的。
当时在场的女眷,听得皇帝这样说,都是将信将疑,可是谢婉儿已经死了,也没有对证了。于是就按这种说法记着了,只是皇帝当日又下了禁口令。
喝了鹿血的人都落下了病疾,尤其是喝了小半杯的李嫔。只是李嫔喝的不如谢婉儿多,是被太医救回来了,虽然是救回来了,也落了卧病难起的后患。
不过谁也没有想到,墨挽歌一连昏睡了两天一夜。醒来后性情大变,以往性子活泼又有些傲然的娇小姐,变得小心翼翼的谨慎模样。且神有些恍惚了,别人说话也时不时才应上一声。
太后是日日都小心照顾着,只是墨挽歌的模样着实令人担忧,夜里常常被哄睡了之后又一个人默默爬起来。在宫中养了七日,小姑娘吃睡不香,瘦得很竹竿一样都要脱形了。
太后不得不将墨挽歌送回墨府,痛失爱妻的墨修因为丧事也累得不行,接了女儿,心疼得不行,是要将女儿好好养着的。
无奈家中老母正恼恨着谢婉儿下毒害死自己还拖累家中的事,半点不愿墨挽歌再留在家中。一哭二闹三上吊,扬言要是将墨挽歌这个丧门星之女留在墨府中,她就三尺白绫吊死在府门口。
而墨挽歌的姑姑墨安双为护着母亲,也回了娘家来闹,居然将墨挽歌要吃的点心投了毒。
毒点心的事被墨修发现了,墨修气得不行,将墨安双轰出家门。
墨挽歌却是因为毒点心的事想起了谢婉儿的事,那段时间她的神一直恍惚着,看着那碟摔在地上的点心渣子,记成了谢婉儿是吃了这个点心才毒发身亡。
而林家的嫡女这时候到墨修面前,求着要进府为妾以求照顾墨挽歌。谢婉儿生前救过林氏,也在墨修面前夸赞了林氏两三回。
林氏身家清白,又是谢婉儿曾夸赞的,墨修看不惯家中老母的做派,又因为是男子插手内院不得,于是就敲定了续娶林氏的事。
墨安双下毒,惹得墨挽歌开始恐惧周围的事物。而一个孝字大过天,墨赵氏闹了又闹,墨挽歌在府中养病也养得不安生,墨修实在无法,便让她到江南外祖家去。
那时候的墨挽歌就像是被吓破胆子的猫儿,敏感又脆弱,外人的一举一动落在她的眼里都是针对她、要害她的。姑姑墨安双下毒、祖母墨赵氏刁难、父亲墨修再娶并且送她离开,在她看来就是抛弃她了。
而且这一去,就是好几年。
再回来,就是及笄前,回来及笄了就嫁入皇室。
其实只有墨挽歌自己清楚。当初她在慈宁宫醒来的时候,因为不愿接受娘亲死讯,有一个敏感又谨慎的“灵魂”占据了身体,而她自己则是深埋不愿面对世人。
可惜那个不愿面对事实而不知真相、敏感又谨慎的“灵魂”扛不住事,期间几回像是鸵鸟一样也逃避一切,那几回是一个知道真相、跳脱的“灵魂”出现了——被玉盏姑姑称为“二姑娘”。
应该是自己血崩时候,吃了刘太医送来的六颗药丸,如今记忆才恢复了。
真是,想来自己这一生,都败在她倒出来的那杯鹿血。要是自己那日不倒出来,娘亲没有饮下那杯鹿血,一切的一切都会不同的。
意识归拢,墨挽歌记着玉盏跪着,出声说道:“姑姑,明日让人往宫外传个消息,给八千两银钱,去镖局买潘家七十六条性命,至于取谁的,让他们随意。”
玉盏沉默,久久不应。
墨挽歌疑惑,翻身转过去,她看着玉盏不解地眨了眨眼。
玉盏咬唇,她是对墨挽歌的命令持反对意见,故而迟疑:“姑娘,这未太过狠毒了!墨府大火是宁国公一手策划,可宁国公都已经死了,要七十六条人命,不就变得跟宁国公一样——滥杀无辜了吗?”
的确啊,宁国公家大业大,如今宁国公家眷都关在一起,与之一起的还有几十名家生子。宁国公和嫡长子做出的事,有些人人甚至都不知道,可谓无辜。
墨挽歌眸光闪烁,露出一抹极讽刺的笑容,反问道:“姑姑,你信天道轮回、恶人自有天吗?”
玉盏重重点头,“自然是信的!人在做,天在看,做了恶事老天自然会惩罚。所以,姑娘万万不可伤及无辜啊。”
墨挽歌轻笑道:“可是,姑姑,宁国公害死了我们家那么多人,要不是我设局,宁国公如今还会因为赵元休的偏袒,如今还活得好好的。宁国公死,可不是老天受的,而是我做的。”
“姑娘,宁国公是害死府中的人,可他也是为了我朝百姓战功累累。也许,是功过相抵呢?”玉盏抿嘴,“并且,太子如今是有护着他,可今后呢,今后如何可说不定。”
墨挽歌摇头,坚定道:“以后如何我不知,我也无需知。我只知道,我是主子,墨府死去的人,我要按一命抵一命的算法,悉数还回去。”
恶人有天,自己做的恶事,希望老天早些将自己去吧。
玉盏还迟疑着,“姑娘,背负太多血债的话……”
墨挽歌眯起眼,“那也是我的命!姑姑,你若是再劝,那我就让别的人去了,太后在宫中留下的人,我也一样用得趁手。”
玉盏忙摇头,“奴婢知道了。”
天亮之后,玉盏就出去了。
墨挽歌一夜没睡,洗漱罢了用了半碗粥,拿着本书缩到床上。
玉盏去了半个时辰,回来时,墨挽歌看的书依旧是那一页。
当天早上,镖局就接到了一笔大单。
八千两银票,取七十六名即将被流放的犯人的性命。这并不是一件难事,而让镖局的人犹豫的就是要杀的对象是宁国公的家眷。




落墨繁华 第242章:分钱做事
八千两银票,取七十六名即将被流放的犯人的性命。实际上这并非难事,而让镖局的人犹豫的就是要杀的对象是宁国公的家眷。
宁国公的声望的确是在被爆出他残害同僚、枉顾百姓性命的事之后,急剧下降,可对于镖客来说,宁国公是令习武之人都钦佩的,这名头是不变的。
宁国公虽然没了,但他的家眷也不该被人百般刁难侮辱才是。
镖局的人看着银票犹豫再三,没有答应。
上镖局的门来买命的是一名穿着青色衣裳的年轻男子,他似乎是想到了会有这种结果,不见半点惊讶的神情。他笑了笑将银票回来,放下一句“不想贵镖局倒是个有底线的”的话,便扬长而去。
惹得那镖局的人对他疑惑不已,言行举止都奇怪得很。
在镖局内,有名镖客一直在旁听着,因此对男子十分疑心,又因青衣男子所求的事关他钦佩的宁国公,便自作主张地跟了上去。不料那名青衣男子倒是个有功夫在身的,轻易发觉了镖客跟着,仅仅用了一条街就将人甩掉了。徒留镖客站在路中,前后左右巡查一番一无所获。
本来,京中的镖局不愿接这个单子,作为属下理应往上报再由主子定夺。可是……白藏躺在屋檐上,从怀里掏出银票,爱怜至极地抚摸两把,迎着天上悬挂着的太阳,银票也变得金光闪闪起来,他咂嘴地自说自话:“啧啧,那就当我是镖局得了。”
于是,白藏将银票占为己有,将“买命”暗自换为“命令”,假传命令。
四日后,在牢中关了好些日子的原宁国公家眷,被狱卒带出了牢房。乍一见到蔚蓝色的天空和金灿灿的阳光,一行人居然觉得十足的刺眼,而吸进的空气是别样的新鲜甜腻,感受着外界的种种,一行身着肮脏狼狈的人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缥缈感觉。牢中的黑暗让他们丧失了时间的观念,要不是牢头说过距离宁国公自尽才过了五日,他们都要以为已经过了百年了。
众人以为出来之后,肯定会遭受非人的待遇,流放看守的士卒会使劲作践被流放的犯人,更何况是流放西南的一生再无回京的期望,没有人打点,死了也不会有人过问一句。可以说,在场的每一个能思考的人,都在担心今后。
没想到,牢头放了他们出来,还让人送了吃食过来。这次的吃食不比在牢中那般粗糙简陋,而是白米细面,还有荤有素。这让众人不由得以为,这是断头饭,一时间犹豫不敢吃。
直到牢头低声跟前宁国公夫人解释,这是太子关照的,他们才放心。心一放下,便抓着食物狼吞虎咽。
吃了这么一顿之后,就有几十穿着衙役衣服的人搬了六个装着锁链的大箱子进来。一百一十六人,除了还嗷嗷待哺的小儿,就连四岁的孩童也被算在内,每人都被戴上了一副沉甸甸的铁锁,铁锁沉重,直接限制了他们的行动。
这是流放的犯人都会戴的,以前也有人以为还有翻身的机会,自持身份闹腾不愿配合。最后是被士兵打了又打,打到服气了,就乖乖戴上了。
这次也是,几位被牵连的潘家青年才俊都嗷嗷大叫,半点不愿意戴上象征罪犯的耻辱铁锁。他们以为,戴上了铁锁就意味着犯了重罪,可他们什么也没有做,全是被牵连的,哪里会愿意戴?又以为与宁国公的交好的太子已经伸出援手自然会一直护着他们,总之是拥有莫名的自信,以为只要搬出太子的名号,就能拜托铁锁。
可惜的是,被派来流放的看守江明是皇帝派来的,态度强硬的让手下压着人上锁,说只以往的如何,这回便如何。
结果便是不愿戴上铁锁的人被打了一顿,还是被戴上去了。
巳时末,一行人被押着出城了。
人犯人数太多,一队人马浩浩汤汤的,着实引人注目,又因为是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宁国公府一事。代表了官家给了百姓一个公道,令人痛快,可也代表了昔日的潘大统领已经陨落了,惹人唏嘘。
万人空巷时,城门内侧大街的一家酒楼中,临街敞开一边的窗户,站着一个弱冠之年的男子。男子一身白衣,腰中一圈金线绣着合欢花图案的腰带,腰带上面是一条同色的小指粗细的软绳。这会,男子背手而立,饶有兴趣地看着下面人头攒动的一幕。
后头桌前坐着一人,只见桌上摆着两坛子酒和一碟子花生米。那人着一身青色衣裳,右手边放着一把长剑。那人端着碗酒豪饮一口,往嘴里扔了两颗花生米,动嘴咀嚼时才抬眼看着站在窗边的人,“白藏,不就一群该死之人吗,你到底看够了没有?”
白藏眯着眼睛回过头,“嘶”了一声,一脸不屑,“什么叫做该死之人?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宁国公的家眷!懂什么啊你!”
桌前那人掀嘴冷笑,右手细长的拇指与食指轻易夹起海碗,把碗中的酒一口饮尽,才反问道:“那你懂什么?”
白藏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环手瞪着他。
西陆抬手倾倒一坛子酒,水声潺潺流进海碗,趁着水声,他继续说道:“主子不是说了要他们七十六条命吗!主子如此说,难道不是他们该死吗?”
白藏哼了一声,也不与他争吵,回过身再次看着楼下的热闹。
西陆自己喝光了酒,嚼着花生米,拿起剑就要往外走。
白藏闻声立即回过头来,见他一副要走的模样,当即问道:“你去哪里?”
西陆停下动作,疑惑地歪头,仿佛这个问题十足的无用,他风轻云淡地答道:“杀人啊。”
白藏吐出一口浊气,咬牙道:“他们都还没出城呢!你难道想在城中闹事?你我是惹了事就能走,可却不能连累了主子!万一有个纰漏被人发现是主子的吩咐,那你我死了都对不起主子。”
西陆的个子比白藏高一些,两人站近了,西陆看着他,居高临下地睨看他,语气更加不屑:“只有你,才会有个万一。”
三番两次被看不起,白藏怒不可遏,直想把西陆一刀戳死,可好歹知道自己干不过西陆,只能活生生咽下这口气。几个深呼吸下来,终于不是那么冒火了,他才好言好语地说:“主子说了七十六条人命!七十六条,懂吗你?就是还要剩下四十条活口!你要是动手的时候被人看到了、被人察觉了,那有可能会给主子惹来麻烦。”
西陆皱了皱眉,“那你的意思呢?”
白藏见他终于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默默松了口气,把自己盘算的说出来:“下毒呗。我去查过了,他们这么出城,今夜或者明日就会经过城外东郊,那边有一天小溪。不论是侍卫还是那群人,肯定是要喝水的。咱们啊,下迷药,等人都被迷晕了,咱们还有时间挑人下手。话说回来,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可算无辜,不如咱们就不杀小孩了?”
西陆抿嘴不语。不杀小孩,杀其他人?那要到最后剩下一堆小孩,没有几个人能照顾着,流放西南的路上,依旧是要死的。
他的表情着实严肃,白藏以为他不赞同,心中不耐烦,咬牙切齿地问道:“那你想如何?”
西陆面无笑意,抬起右手摊开,“主子给的银票五五分,那就按你说的做。”
白藏直接僵在原地,皮笑肉不笑地退后两步:“换一个?”
“不换……”
当天夜幕降临,押送犯人的队伍正好走到东郊,东郊有水源,只是要往东再走一走。押送的长官江明看着天黑了不宜前行,就吩咐原地休息,又派了八名士兵东行去取水。
要流放至西南去,总不能过于苛待了这些犯人。江明没想让人渴死饿死,让人取的水自然也是要给这些犯人喝的。
八个人,提了十五桶水回来。
天色黑了,不见月光,凭着一把照亮周围的火把,前后都是灰暗,并没有人发现有个穿着青色衣裳的人混迹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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