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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墨繁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纤阳子
他话中的讽刺,到底有几分是在讽刺自己,发生了这件事以后才意识到墨挽歌在暗中做着什么。
墨挽歌很快敛去自己的笑意,闻言,缓缓摇了摇头,看着他认真道:“可惜是殿下想岔了。就如殿下说的,臣妾身居东宫,那你有那么大的能力去扳倒宁国公呢?不过是他自己做了错事,如今时机到了,老天爷才给那些无辜枉死的人一个公道……罢了!”
无辜枉死的,不止南山的住户,更有墨府中无有过错的主子、奴仆。
墨挽歌这是在否认,说宁国公的事并不是她做的。可是话虽如此,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人心里都一清二楚。
赵元休攥紧了拳头。“老天爷给无辜枉死的人公道”?这不就是在说他目无公道吗!自己当初帮宁国公遮掩的行为,此时看来就像是个笑话。
墨家的事,当初审判的京兆尹被革职了。宁国公也被逼得根本没有再翻身的机会了。而开口让京兆尹反口、遮掩事实的自己,不得不借口当初是被人蒙蔽了双眼,才做出错事。
可即便是这样,也惹得父皇失望,这些天一直让自己去做杂事、小事便可见父皇的生气。
好一会,墨挽歌都在低头摆弄手上的书,忽然开口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所以宁国公被判了什么罪?”
墨家的事是宁国公做的,南山的事是宁国公嫡长子做的。牵扯了百余条性命,按照律法,刑罚不会轻。可宁国公战功赫赫,为国为民,或许有开恩。
左右是明日就会公布的,赵元休这会也没瞒着,答道:“宁国公乃是大大统领,功劳不小,父皇开恩给他尊严,今夜他会自行了断。”
若是没有必死之仇,这么一代大将就陨落在脏兮兮的天牢中,墨挽歌必然扼腕痛惜。可宁国公成了如今这样,几乎都是墨挽歌的功劳,若是为他惋惜了,却有几分惺惺作态的虚伪感觉。说到底,宁国公有赫赫战功,这样的死法她已经是满意了。
眼里一闪而过的惋惜,墨挽歌痛快地点头,开口倒是得理不饶人的语气:“到底是有些可惜了。不过此事说来,要不是皇上明察,那些枉死的人还不知能否得个公道呢。”
赵元休面露不悦。
墨挽歌看着他脸色渐沉,心里反而舒爽,脸上又有了笑意,并且越发浓了,“全了宁国公的体面,不知宁国公府其他人呢?”
毕竟要不是宁国公的嫡长子,南山的百姓如今应当还活得好好的。
赵元休挑眉,继续道:“潘大判处死刑,剩下男女皆流放,至于下人,就都充为官奴,不得赎身。”
这样的处罚其实已经是轻了。
墨挽歌冰凉的手指磨着书页,听此到底失望,冷漠地笑了一声,“这宁国公犯下的这些罪,难道刑罚就只是如此吗?我墨家死去的人,就算是一命抵一命,也不止如此吧。”
“宁国公这一家已经是被你扳倒了,你还想如何?”赵元休立即警惕起来,这一命抵一命的说法,着实是让他紧张起来。
宁国公府这样的处罚,在墨挽歌看来委实是轻了,这会子心里正不舒服呢,听到赵元休这样的语气,更不舒服了。她歪了歪头,别嘴道:“臣妾想如何?我墨家死了七十八人,可潘氏一家就只处死两人?这般是不公。殿下说,一命抵一命如何?”
“你敢?”赵元休拍了桌子站起来,大声道:“宁国公一生为国,征战无数,战功赫赫,为我朝争得如此安宁时日。如今因为你翻出来这些事,使得宁国公一家这般就没落了,你还想让宁国公一家灭门不成?这叫天下人如何看?”
墨挽歌梗着脖子瞪着他,反问道:“天下人如何看,与臣妾何干?”
“宁国公这累累战功,这么些无数战功,难道换不回他家里子孙的性命吗?这要真让一家灭门了,天下人谁还敢为国征战?”赵元休忍着不满,好言好语的。
“这是一回事吗,殿下何须如此换概念?宁国公要不是杀人放火,如何会到这种地步?”墨挽歌语气不善,忽然偏头“哦”了一声,恍然道:“臣妾听说过,宁国公是因为他认为侧妃潘氏乃是臣妾害死的,可是没法害死臣妾,才对墨家下手。”
“这说来说去,归根到底还是要怪殿下,为何当初娶了臣妾,又同娶了潘氏。臣妾与潘氏关系恶劣,是以发生了不少事,惹人怀疑。这祸患,还是殿下你亲自埋下的!”
若是没有当初两妃同娶,又给了侧妃潘氏超过太子妃的权利和宠爱,使得她生出了更大的野心。此时就没有这些祸端。
说来说去,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赵元休罢了。
赵元休自知理亏,但此事他却不愿意退让,否则是让世人以为皇家在卸磨杀驴不留余地。他态度强硬道:“先是京兆尹、后又是宁国公。此事你已算是达到目的了,接下去如何处置便是朝廷的事,你不准再插手了!”
前京兆尹已经判了死刑。赵元休知道,其中是墨挽歌的手笔。





落墨繁华 第236章:有数,打点
前京兆尹已经判了死刑,被判了秋后问斩。好好的京兆尹,爬上京兆尹的位置不容易,背后也肯定是有势力扶持。可硬生生,因为其老家的事,被判了这么重的罪,并且全程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力。赵元休知道,其中必然是有墨挽歌的手笔。
赵元休并不愿意在这事上有所退让,否则会让世人以为皇家在卸磨杀驴、不留余地。
“先是京兆尹、后又是宁国公。”他皱眉,抬手在虚空中重重地点了两下,态度强硬道:“此事你已算是达到目的了,接下去如何处置便是朝廷的事,你不准再插手了!”
墨挽歌耸肩而笑,那笑容有几分古怪。往后一躺,背后的枕子软绵绵的。他不愿意退让,以为对宁国公这样的处罚,对自己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仿佛以为自己便与他一样,站在上位者的角度,须得顾全大局……
墨挽歌的模样,分明是要唱反调。
赵元休心中愈发恼怒,咬牙切齿地作出警告:“本宫丑话说在前头,宁国公一家被贬为庶民,惩罚不轻了。你若是执迷不悔,就别怪今后,本宫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墨家剩下的人抓回上京了。”
知道对方的禁忌是什么,说出的话自然是往对方命脉而去了。为了有效,这话听着便有如尖刀子进心窝,一下致命。
又是如此!一听到他又拿家里人做筹码来威胁自己,一股无名之火“噌噌”地冒了上来。双眸登时一片恼意,就要反唇相讥。
可电光火石之间,她猛的意识到他说的话在他成为天下之主的时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这念头一出,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一瞬间从头冷到脚。
赵元休见她呆愣愣的模样,又以为自己说的话太过了。于是表情稍霁,语气也松了松:“他们流放的地方远,以后你在京中,也不会再看到宁国公一家的人了。”
“臣妾理解殿下,你为了天下人、为了朝廷百官。可殿下为何不能稍稍理解臣妾?”墨挽歌抬头看着他,眉眼皆是悲哀。
只见她唇边溢出苦笑,惨淡道:“墨家是臣妾娘家,宁国公灭门的行径,是拿着屠刀剁掉臣妾的手足。如此作为,臣妾若是轻易放过,日后就连臣妾的命,也贱如草芥了。”
赵元休平时并非吃软不吃硬的人,可这个时候,面前的女子这样示弱,仿佛腊月寒冬忽然回暖,浑身散发出的戾气一时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摇头,不知不觉的,态度已经软下来了,“莫想太多!你贵为太子妃,会有谁敢轻视你?若真有人胆敢轻视你,本宫定不会饶了她。只是宁国公这事,牵扯太多了。宁国公为官多年,与朝中的势力多有关系。如今父皇的确是要他的命,可绝不能做出赶尽杀绝的事。”
墨挽歌垂着头,抿嘴不语。眼里有犹豫,又想到墨家死去的人、想到父亲的伤还有墨汐媛的手,眼里又变得复杂了。
以为墨挽歌已经动摇了,赵元休便乘胜追击道:“本宫知道你一向识大体,宁国公的这事,的确,当初本宫做的有所不妥。可事情已经定下了,只要你不再追究,本宫日后定然会好好补偿你。”
墨挽歌缓缓抬头看着他,目光有些清冷,似乎在防备着什么。
二人无言相对,赵元休望着那双黑色凤眸,一时不知她是如何想的了。
她曾经想将匕首推进赵元休心脉,一了百了。可赵元休已是太子,若是他丧命,天下必会动乱。所以,当初她犹豫了、后退了,到底不曾把匕首刺进去。虽说没有后悔当初没把他杀了,可她也忍不住想过,当初真杀了他,一了百了,也就无须过这种身不由己的日子了。
对于赵元休,自己后退了。可潘氏一家……不能后退。最少,墨家死去的七十八口人,要让潘家付出同样的代价吧。
墨挽歌心里想的越是决然,脸上浮现的笑意便越浓,想到最后决定要让潘家同样的人口赔罪时,她已经是笑得十分温婉。末了,她抬起手,手指擦过鼻尖,说:“殿下说的有理,臣妾心里有数了。”
有数……如何有数她却说没说,只这般模棱两可的。
赵元休得了满意的回答,也没再久留。宁国公这么一回来,需要做的杂事还挺多的,他得赶去处理了。
墨挽歌看他走出去的身影,脸上温婉的笑意一时褪的干干净净,清冷的眼眸也被狠厉替代。赵元休越是护着,她越是对潘氏一家恨之入骨……越是想要毁掉。
宁国公被关在天牢中。
身材魁梧的男人身上穿的还是一身脏衣服,他靠着墙壁而坐,望着牢房外面跳跃的烛火发呆。
他英气了一生,叱咤战场,也在朝中混得风生水起。想他一生,战场只有一个失误,可那只是规劝不得,犯下的错并不是他的责任。说到底,他后悔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当初同意了女儿嫁给太子。
女儿一去不得归,在宫中只风光了一时便丧命了。
牢房的安静让他不由得想起如今家里不知生死何归的亲人,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结果。
听得外面有细微的脚步声,宁国公便立即警觉起来,定神凝目。随着外面的脚步声渐大,他也看到了出现在牢房中间的走道上的人。
太子。
宁国公意识到是来的是何人,立即起身,看着来人一步步走近。狱卒把房门打开了,然后就退到一边去,接着便是一身黑衣的太子走进来。
跟在太子身后的一个宦官手里捧着一个托盘,盘子上放了三样东西,一是匕首,二是酒壶,三是酒杯。
小福子把托盘放到里边的桌上,便带着人离开了。于是,这边便剩下两人。
扫了一眼,宁国公便知道是何意了。他面不改色地把目光放在面前的太子身上,然后单膝跪地行了礼,“罪臣拜见太子殿下!”
赵元休忙退后一步,丝毫没有在意眼前这人身上污垢,亲自上前去要扶他起来,“不必多礼。”
宁国公却是跪稳了,并没有依着架势起身,反而将另一条腿也跪倒在地。他深吸口气,沉声道:“罪臣自知如今下场,但身在牢中,不知外面消息。敢问太子殿下,皇上是给了何种刑罚?”
他问的,自然是除了他之外的宁国公府的人了。
赵元休面带难色,隐有几分歉意地说道:“此事父皇过问,本宫不能扭转父皇的命令。待本宫知道时,父皇已给了定论:长公子处死,其他人流放千里……”
“流放……”宁国公喃喃道。
长子当初背着自己做出霸山导致死去那么多人的时候,他就想大义灭亲了,多活了三年已经是老天爷赏赐了。处死长子的,他虽然心疼但并不反对。可是府中其他人流放?流放千里能到什么地方?总不可能是到江南那么富庶的地方。最有可能的便是西南的,可是西南那边又贫瘠又战乱,这么远过去,一路上必是跋山涉水,到了那里不知还有没有命在。
又是举家流放,这没人上下打点,要是死在路上也没人过问、更没有人会去追责。他不怕自己死,怕的是潘家绝后啊。
不过,知道宁国公怕的是什么,赵元休当先说道:“你且放心,本宫知道父皇给出的结论之后,便已经让人去帮忙打点了。出了襄州,便有人接应。”
这个接应,自然是指截人了。
皇帝的本意是把人流放到西南那边。流放的话,一开始会有很多人睁大眼睛盯着,总之东京左右一旦动手就是惹人怀疑,不过到时候会路过襄州,襄洲离东京已经很远了。如果有提前上下打点好的话,救几个人还是不难的。
他这话犹如一颗定心丸,叫宁国公死气沉沉的眼里突然迸发出光,他扬起脖子,还有几分不敢相信的看着他:“殿下说的可是真的?”
赵元休郑而重之的点了点头,不过却是意有所指地说道:“你为官多年,在军中攒下不少人脉,就算是没有本宫,想来也会有人暗中相助的。”
宁国公意会,重重地叹了口气,踉跄了两步,慢慢站起来,低声说:“殿下此言差矣,罪臣的罪是查出来的、罚是皇上亲口定的,罪臣认罪认罚。军中的人所有的尊贵都是从刀口中挣回来的,如今的一切得来不易,罪臣不敢拖累分毫。”
赵元休叹了口气,附和道:“本宫一向知道,将士得功名都不容易。”
宁国公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笑容,“殿下要是有空,不知能否替罪臣告诉几个好友一声:便是罪臣以为,有太子如此,罪臣这一生卫国无悔,来世也要再为国征战。然,今世只能食言,守家卫国的重任就交给他们和未来的武将了。”
这话便是“回礼”了,是把他自己所有的人脉关系都交给太子了。




落墨繁华 第237章:厚葬,推下悬崖
从牢房中出来,赵元休呼吸到深夜的空气,不必白日里的闷热,夜里微凉,空气带着一股子的凉意舒爽,比白日里舒服多了。
他转过头,往牢房大门看了一眼。回过头来看着出口,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守在这里的两名侍卫,吩咐道:“去取一套新衣裳,给宁国公换上。再去找大理寺卿,把国公爷的佩剑拿来。好好的,送一顿好酒好菜进去,莫要亏待了他。”
两名侍卫无有不应的,齐齐领了命出去了。一人往被封了、有禁军看守的宁国公府而去,另一人则是去找大理寺卿要佩剑去了。
宁国公贴身的佩剑是一把饮血剑,是他征战时所用的好伙计。
宁国公愿意自裁,不过不愿意用巴掌长的匕首,也不愿喝断肠酒。便求了赵元休,希望能死在他自己的剑下。而赵元休也满足了他,派人送去那把饮血剑。
翌日一早,天牢便传出了消息。宁国公自尽与天牢,是以三刀六洞,生生失血过多而死的。
三刀六洞,双腿各一,剩下的一刀在腹部。大理寺都不知道,宁国公是哪里来的毅力,竟然在拇指那么宽的长剑贯穿了小腹之后,自己能那么残忍地把剑拔出来。三刀六洞伤口又大又深,据说血流了一地。
而三刀六洞,是有祈求原谅的意味的。至于祈求谁的原谅,那便不得而知了。
只有赵元休心里清楚,他离开牢房前,宁国公多问了一句:“南山死去的百姓,如今尸骨何在?”
他答:“尸骨……原是被丢弃在南山旁的一个山洞里。如今一部分能够拼凑起来的尸骨,便就近被葬在南山山腰处了。”
宁国公当时似乎是说了一句:“他们并非我杀,但都是我应背负的人命。”
子不教,父之过……
而潘家的大公子,则是饮了断肠酒,与他的父亲几乎同一个时辰死去。至于潘家其他人,下至尚在哺乳的小儿,都会在五日后启程,前往西南贫瘠之地。如今,就都关在牢中。
宁国公身死的消息,如秋风扫落叶般,不到半天时间就传遍了上京。
皇帝听了大理寺卿上禀的消息,拿着茶盏要饮茶的动作一顿,倒是面不改色,沉默了一会,淡淡说道:“身死罪孽去,念在他有功,便厚葬了吧。”
大理寺卿愣了愣,对于皇帝对死去的宁国公尚有几分仁慈感到意外。不过他对宁国公也是敬佩有加,本是想来打探皇帝口风,问问如何处置尸体的。听到这话隐有正中下怀的欢喜,忙不迭地应承下来,“皇上仁慈,微臣领命。”
念青一听到这个消息,便奔去跟太子妃说了。她本来以为,太子妃听到这个消息会很高兴的,毕竟大仇终于报了。
可墨挽歌一直看着书,对她讲的事并不感兴趣,有几分敷衍地点点头。
太子妃出了月子,就代表她要离开皇宫。自从一月过了,念青担心她随时会离开,心里就一直藏着不安。如今见到她不合常理的冷淡,心里的不安蔓延开来,忍不住思索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是想了一圈,念青还是认为,听到宁国公身死的消息,太子妃就算不乐得手舞足蹈,也至少会有个笑容吧,可这仿佛没听到一样的态度,也太反常了。
宁国公死了,的确是件高兴的事。墨挽歌凝眸看着书中的字,思绪散开。她昨夜就知道宁国公会死,今日听来也只是确定了他的死讯罢了,更甚是她听来,心里却空荡荡的。
宁国公虽然死了,但昔日墨府的欢声笑语都不会在了,虽然是大仇得报,可失去的都回不来了。
父亲如今都不知怎么样了,母亲他们离开那么久了,不知道可到了扬州了。不知媛儿如何了,可有因为右手再不能执笔而伤心。而墨竹琴原定好的亲事,也在墨府一场大火之后告吹,没了这一门亲事的墨竹琴便一同前往扬州。
娘亲啊娘亲,您要是当时不担下罪名,墨家也不必被储君视为眼中钉,必须除之后快!娘亲,要是您还活着,女儿会活成这样吗……
至少,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被禁锢在这深宫中,度日如年吧。
念青看着她一瞬间变得消怠,不明所以,“太子妃,您别苦着一张脸呀!不然奴婢都要以为,您不是本人了。要奴婢说呀,这个时候咱们崇教殿就得炮竹庆祝一下,乐还来不及呢!”
墨挽歌终于抬头了,她看着呼吸搞怪的念青,掀唇笑了笑。
方才太子妃不言不语冷着脸的样子,就像黑云压城,这会子一笑就像雨过了天晴了,念青一扫心里的不安,跟着笑了。
“炮竹就算了。”墨挽歌不想她担心自己,让自己看上去尽可能的自然。指尖在眉眼擦过,故意道:“不过本宫想吃点酒。”
如今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可墨挽歌就像不知道热一样,寝殿里到现在都没用过冰。反而是偶尔还觉得冷,如今夜里盖的还是有棉絮的被褥。
吃酒暖身子。
她并不会喝酒,但是偶尔吃上一点还是可以的。
于是念青想了想,承诺道:“那今儿夜里吧,奴婢去给您拿一小坛子的石冻春,味道可好了。”
或许是因为宁国公的死,墨挽歌一根绷紧的琴弦断开便开始悲天悯人,又或许是因为喝了小半坛石冻春,有些醉酒,更或许是她接下去要做的事情她自己都还在天人交战。
这一夜她睡得极其不安稳。
失重感骤然出现,仿佛在悬崖边绊倒坠入无尽深渊。
墨挽歌猛的睁开有如被坠了重物的眼睛,入眼是一片暖黄色。从巨大的失重感中惊醒后,疲倦又贪婪地大口呼吸。从梦中猛然惊醒,她在大口呼吸以平复心情的时候,心脉的地方突然像被攥成一团似的,疼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守夜的玉盏被她的声音惊醒,迷糊地揉着眼睛爬起来,问:“怎么了,姑娘?”
冰凉的手覆在心脏上,恨不得此时掏出疼到难以忍受的心脏,忽然眼前一黑,她连呼吸都是一滞。呼吸不过来的后果,便是开始咳嗽。
一听到咳嗽的声音,玉盏头皮都麻了——墨挽歌呕血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她是怕到骨子里面去了。于是,一下子就清醒了。
好在墨挽歌咳得不厉害,缓过那口提不上来的气之后就好了。
墨挽歌眼前逐渐恢复色,便撑着手坐了起来,双脚牵动了铁链,惹得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
玉盏稍稍放心,出去到小厨房取热水,又兑成温水。她拿着温水进来时,墨挽歌屈膝坐着,环手抱着自己,脑袋就倒在双膝中间,一头青丝披散开,把自己缩成一团。
她拿着水杯凑到床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姑娘,您要不要喝点水?”
墨挽歌没有说话,但浅浅地吸了一下鼻子,就像在哭的时候的抽泣声。
玉盏认为是自己听错了,可主子依旧垂着头,这可委实是让她着急:“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梦到了什么噩梦了?梦都是相反的,您不必当真。”
缩在膝盖之间的脑袋动了动,接着就见她抬起头来,转头看向玉盏。她的额头鬓边都是湿意,几缕碎发变得油黑,睫毛被泪水打湿了,结成一缕一缕的,双目微红,眼底一片湿意,而双颊也是被泪水打湿。
“咯噔”一下,玉盏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张了张嘴巴,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一边把水递上去,一边轻抚着墨挽歌的背。
墨挽歌摇摇头,垂着的青丝因着动作在空中晃着,她沙哑着声音说道:“姑姑,我梦到娘亲了……我梦到宁国公喝了毒酒自杀了,送毒酒的是娘亲,接着娘亲一直跟我说‘对不起’,然后……便猛的把我推下悬崖。”
玉盏呼吸一滞,接着像是为了掩饰自己方才的失神,忙道:“姑娘,梦都是相反的!夫人一向爱你,怎么可能把你推下悬崖呢!这都是没理由的事儿,且安心吧。”
墨挽歌呼出一口浊气,摇头反驳:“不,这是真的……娘亲爱我,我一直知道。而把我推下悬崖……”她认真地看着玉盏,一字一字地问:“不也是真的吗?”
墨挽歌眼里的泪意还没褪下去,可问出这么犀利的问题着实让玉盏吓了一跳,她愣了许久,讷讷地问:“姑娘何出此言,夫人心最是疼爱您了,何曾伤害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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