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相

    华世宜红了脸，“不好吧。”

    “又不脱鞋袜。”他说的直白，华世宜脸更红了，还好今天黑灯瞎火的，就一个月亮挂在天上。

    卫卿扶着她坐到假山石墩上，蹲下身，捧起了她的小脚。

    绣袜雪白，他隔着布料一点一点轻柔的往下捏，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下看，那脚跟他的手掌差不多大，他心里比划了一下，感受着全然包裹着它的感觉。

    华世宜哪里知道他想的是什么，男子的手掌温热，就算隔着布料也感觉烫的很，她脚趾不自觉的蜷缩起来。

    “有些肿了，我背你回去吧，让丫鬟给你拿冰敷一敷。”卫卿知道她肯定不愿意在这，虽然他府里的人不会瞎传，但是她自个会瞎想。

    华世宜眼珠子转了转，将脚收了回来，“你一直在这”

    “嗯。”卫卿笑了笑，承认里，眼里有星光熠熠。

    华世宜头快埋进去了，“那你看到靖雁了么”

    “看见了。”

    华世宜猛然抬起头，“她人呢”

    “我跟她说，后面的院子还有石榴，没人摘，她已经去了。”

    “……”这什么护卫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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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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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来吧，我背你回去。”卫卿在她面前蹲下，华世宜突然意识到，他，卫卿，蹲在自己面前两次了。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的手臂已经被他抓住，往他肩膀上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紧紧贴在他背上了，他的手穿过自己的腿弯，身子腾空而起，他背着自己站了起来。

    她能感觉得到衣料下，他结实的臂膀，读书人不都是应该像喻承彦或者鸿熙那样么怎么他感觉力气大的用不完似得。

    她乖乖巧巧任他背着，卫卿将她往上抬了抬，慢慢地走上了台阶，月光轻柔地洒向大地，将他们二人包裹了起来。

    华世宜的气息喷在他脖颈处，他喉结滚了滚，脑海里闪过一些旖旎的画面，瞬间又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没想到，你力气挺大的嘛，没我想的弱。”

    卫卿闻言哑然失笑，“哦那你以为呢，我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

    华世宜没否认，也没承认，毕竟在她的认知里，书生都是跟师鸿熙喻承彦一样的。

    她趴在他身上，安静不说话，两个人居然也觉得不尴尬，很意外的事，走了一会，都没撞见一个卫士，府里就他们两个人似得。

    “卫卿……”

    “嗯”他正隔着衣料感受她的温度呢，被她这么一唤，声音沉了几分。

    “我上次说，太子殿下看起来有些眼熟，我是说真的，我真的觉得，我好像在哪见过他。”

    卫卿脚步一顿，“你非要在这时候提起他来么”那小子有什么好的长得不像大哥不说，更像那个女人多一些，皮的要死。

    华世宜蹙眉，“那是太子殿下，你怎么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不过，我还是要跟你说，他长得特别像我小时候认识的一个哥哥。”

    卫卿猛然转过头，就这么一个刹那，入眼便是华世宜睁大的双眸，鼻尖相触，再靠近那么一寸，唇与唇之间便再无阻隔。

    华世宜向后一缩，他瞳孔缩小，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眸，嘴里却道：“什么哥哥”

    “他叫小隐，可是我好多年没见过他了，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在哪里会不会也想起我来。”

    卫卿胸口上下起伏着，想，日日都想，夜夜都想，想的心都快碎了。

    心里一阵苦，一阵甜，他没想到她还记得他，他刚离开的那段时间，几乎夜夜都梦到她哭着问自己去哪了，他回不来，他只能盼着长大，可是如今长大了，她就在眼前，他却连告诉自己身份的底气都没有。

    “呀，你勒紧我了。”华世宜微微挣扎了一下。

    卫卿骤然松开力量，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道：“他去哪了”

    “不见了，我就睡了一觉，他就不见了。”

    “那，你会怪他么”他听见自己的心在剧烈跳动着，像鼓声一般。

    “不啊，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要知道他还活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我就很开心了，你不知道他，他很可怜的，流落街头，若不是我捡了他回来，他说不准就饿死冷死了。”

    卫卿目光逐渐柔和下来，声音也软的可怕，“是么，那你真是个好心肠的姑娘。”

    “那是当然了，你才知道啊！”华世宜得意的晃了晃脑袋，连带着脚也抖了起来。

    “嗯，才知道你是个连路边乞丐都捡回家的。”卫卿笑了笑。

    华世宜皱眉，“小隐他不是乞丐，他长得很好看的，虽然我忘了他张什么样了，但是看到太子殿下，就是有种熟悉感。”

    卫卿挑眉，“你觉得他长得好看”

    “当然啦，小隐若是长大，一定是个美男子，我小时候就觉得他好看啦。”去听书网

    她这般维护自己，他又有点吃醋，又觉得自己好笑。

    “那他若是站在你面前，你还认得出么”

    华世宜迟疑了一会，“不好说呢，虽然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可也仅仅是看书而已，有段时间不见的人我都不一定想得起来他的名字，何况八年过去了，想必他样貌也变了，乍一眼肯定是认不出的。”

    “那你会不会很难过”

    “会啊，当然会了，他那时候还说陪着我一起看书呢，就那么几天，他就不见了。”华世宜怅然垂下头，将下巴搁在了卫卿肩膀上，这样十分熟悉的姿势，弄得卫卿突然僵住。

    华世宜见前面光源大胜，发现是到了门口了。

    “怕被人看见”卫卿顿住脚步，默默打了个响指，那些在门口的卫士垂下头，安静站立两旁，并无一人看他们。

    华世宜也不敢瞧他们，将脸埋进卫卿肩膀上，等感觉到了街道上了，她才抬起头。

    “等会到了门口，你就把我放下吧。”

    “嗯。”卫卿并不强求送她回房这件事。

    “那个……”

    “今天说你狗屁不通，你别往心里去。”

    华世宜不自觉的勾起唇角，“为什么”

    “政见不合朝堂上很容易起纷争，公事公办。”卫卿没转过头看她，比较生硬的回复道。

    “哦。”

    “明天下了朝，有事么”他问道。

    “没有啊。”

    “那去中书省吧，看看新法怎么弄。”

    华世宜含笑点点头，“好啊。”

    “怎么不怕我骂你了”

    “你也说了，公事公办嘛，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立场，总有个办法让我们两个都满意的。”毕竟这是朝政大事，一人之言的确不会太全面。

    “到了。”卫卿停了下来，蹲下身，有些不舍地将华世宜放下。

    华世宜扶着石狮子，“你回去吧，我叫人来接我。”

    “我看着你进去。”

    “那我进去了。”

    “嗯。”

    她一蹦一跳往上走，结果裙摆太长，看不见台阶，差点踩空，卫卿想了想，还是上前将她打横抱起，她惊呼声未定，人已经到了门口，卫卿扣了扣门环，低眸看着她飘红的脸，“那我回去了，明天见。”

    “明天见。”华世宜说完，他便下了台阶，小厮将门打开，迎了华世宜进去，直到那扇门关上，卫卿才从暗处走出。

    明天见，真是世上最好听的词。



第二百三十三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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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世宜回了房，宓儿还没睡，听说她脚崴了就取了跌打药膏来。

    雪白的袜子褪下，白嫩纤细的脚踝有点微微肿起，宓儿轻声道：“大人忍一忍，我用力点，你这样好得快。”

    “嗯。”华世宜自小满山跑，这点伤她还能承受。

    宓儿给她将扭伤的地方揉了揉，华世宜觉得舒服多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呢”

    宓儿一愣，才抿唇道：“今天是我姐姐的忌日。”

    “你还有姐姐”

    “嗯，她跟我差不多大，但是没活过我这个岁数。”

    “是生病了么”华世宜问道。

    烛光下，宓儿的面容显得有些苍白，“不是，她身体很好，她，她是被人虐待死的。”

    “什么”华世宜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姐姐也在崔家么”她记得宓儿并非崔家家生的奴才，是后来买的。

    “对。”宓儿睫毛轻颤，她的相貌清丽，又纤瘦窈窕，所以低眉顺眼的时候，显得格外柔美，就连语气和轻叹，也变得细碎而脆弱。

    “是被什么人虐待死的”华世宜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是……是崔玉嫦。”

    华世宜瞪大了眼睛，她没料到崔玉嫦还会杀人居然是虐待

    “不会吧……”她喃喃自语。

    宓儿面上闪过直白的讥笑，“是吧，就连大人你听到这个，也觉得荒谬绝伦，不可置信。”

    “也不是荒谬，只是，崔玉嫦在人前看起来不像是那样的人，我一时半会没想到，你姐姐犯了再大的过错，也不至于置人于死地，崔玉嫦如此心狠手辣，家中族老不闻不问么这么些年就没透出一丁点风声来”

    宓儿手顿住，闻言身子都气的有些发抖，“她乃是崔家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如何能……能给一个丫鬟偿命说到底，他们只会觉得我姐姐贱人贱命，活该去死。”

    “呵，我小时候就觉得崔家姐弟虚伪的很，又恐自己多心，结果还真是如此，还好，还好当日你在船上遇到的是我们，不然恐怕你也要遭遇不测。”华世宜松了口气。

    宓儿擦了擦眼泪，“宓儿知道这条命是大人给的，所以，以后大人让宓儿去死，宓儿也绝对不会有二话。”

    “傻丫头，我要你去死干嘛呀说过了，你好好过日子，将来，若有合心意的人选，大可告诉我们，你这么好的女子，肯定会有人真心疼爱你的。”

    宓儿凄楚摇头，“小姐，我这身子已经不干净了，实在配不上别人。”

    “怎么能这么妄自菲薄呢这种事又不是你的过错，当今天下改嫁的，和离的比比皆是，身子干净不干净有什么要紧的我们堂堂正正做人，心里干净，比什么都要紧。”华世宜一番话，让宓儿感激涕零。女生小小说

    她转身下跪，“大人，宓儿有些话，想跟大人说。”

    “你这是做什么，咱们是一家人，起来说话，别动不动就跪着。”

    宓儿拉着华世宜的手，仰头道：“大人，千万小心崔玉嫦，她……她都是假的，她不是个正常人啊。”

    “我知道她心思叵测，我会小心的。”

    “不是，不是的，大人，她十九岁还未嫁人，也没许亲事，并不是像传闻中所言，是什么为家操劳，终生不嫁，并不是的，而是。”宓儿面上闪过难堪，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睁眼道：“她不是个健全的女人，她是石女。”

    华世宜茫然，显然是听不懂，宓儿附耳上前，讲明白了，华世宜才诧异地看向了她，按照崔氏的做事风格，如果当真生下来就是如此，那崔玉嫦如何能活到这么大的岁数照理来说在襁褓之中就会视为妖物弄死才对，免得传出去说是崔家做了什么孽才生出这样的女儿。

    “大人心中所想，正是我接下去要说的，我入府后，与姐姐认了崔玉嫦的奶娘为妈妈，平日里有妈妈的照顾，在崔家日子还不错，我被分去伺候少爷，姐姐就跟了小姐，一开始姐姐很开心，说崔小姐为人和善又亲切，从不苛待她们，我听了也欢喜，后来过了几年，姐姐的脸上笑容越来越少了，我问过，她也不怎么说，但是透露出来的消息，就是崔玉嫦她经常关起门来虐待我姐姐。”

    华世宜默默听着。

    “三年前，下了一场大雨，崔玉嫦去庙里祈福回来身子被淋透了，她回房就说要沐浴更衣，我姐姐不小心看到了……第二日，我姐姐就被她活活在小房间里打的半死，我去的时候，她就剩下一口气，跟我说，让我小心崔玉嫦，别靠近她那，我这才知道，我姐姐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华世宜身子微微发冷，她也有姐姐，她完全能想象到，如果是华清如遭遇了这一切，她该有多气愤，多想杀人。

    “梨儿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告诉她，这件事若是让崔玉嫦知道还有另外的人知晓，她必定要疯的。”

    华世宜点头，“你做的很对。”

    “大人，崔家现在全部的希望都在崔子安身上，他若真的娶得京中贵女，崔家就能翻身了，到时候只会联合那些读书人，弹劾大人，崔家这些年都是这么做的。”

    “你担心我”

    “嗯。”

    华世宜淡淡笑开，“我不怕，崔家沽名钓誉，早晚是要死在自己家这把声誉的枷锁上的，老天从不亏待正义之人，你姐姐不会白死的。”

    “大人，从来没人跟我说过这些话。”宓儿仰头。

    “宓儿，你会认字，会读书，你的人生不应该都是擦桌子，抹凳子，如果你在家无聊，可以跟着我姐姐，学学管账，以后自己有了家庭，也有底气，不要怕别人看不起你，自己要对得起自己。”

    宓儿抬眸，“我可以么”

    “当然可以了，谁天生生下来就是为奴为婢的有这个机会就要去试试，现在你是华家的自由身，不是奴婢，崔家已经翻篇了，不要再去想了，风雨都由华家这块牌匾替你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