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相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清和月
华世宜正专心的与手上的排骨搏斗,闻言捣鼓了一下筷子,笑道:“气什么,不都是他吃瘪么其实李文忠也不算是胡说八道吧,他的奏疏我曾经看过,也算是个直言劝君的好官,虽然劝不到点子上,但这种人有胆色,敢想敢说,若是加以引导,指不定能成为一面可观自身的铜镜呢”
卫卿挑眉,“野心不小,想收服他。”
“非也非也,朝堂上的官员们分好几种,李文忠这种刺头,虽然冲动了些,但绝对比那些遇事中庸毫无建设只知道插科打诨的好,朝廷养李文忠不算亏,养那些没本事的,才亏。”华世宜说完,擦了擦手,“我吃饱了,你呢”
他面前的饭菜基本没怎么动,若细看,就会发现华世宜爱吃的菜都被挪到了她跟前。
“我也饱了,那去中堂吧。”卫卿也起身,既然新法一定要改,他便看看司马淳到底想做到什么地步,魏然又到底想干嘛。
“嗯。”华世宜吸了一口气,跟在卫卿后面。来看书吧
“相爷。”刚进门,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问好声,卫卿好似十分寻常地嗯了一声,就坐到了最上首。
华世宜则去了阮行旁边的椅子上,这下全部来齐了,却没人先说话。
大家都在等,毕竟这个时候谁先说话,谁就是第一个出来送死的,说得好不会有褒奖,说得不好却一定会被骂。
卫卿指尖点了点桌面,“怎么样没什么说头”
李文忠轻哼,“华大人想改新政,当然是华大人先起个头了,如何改,如何改”
华世宜本来也就打算先起来说,既然大家都等着,她也不扭捏了,起身道:“相爷,各位大人,国库银两支出收入问题,应该不用我在这继续强调的,我想说的是我想的第一个问题。”
华世宜沉吟片刻后,在那些老臣们漫不经心的表态下,郑重道:“商户取财,就的是贱买高卖,朝廷经济薄弱,又无对市场的实控之权,只能任由这些商户做大,小看来,那些商户出身低,掀不起什么风浪,但大家细想想,不是所有的百姓对市场的价格都有所了解的,加上朝廷的赋税,商人还可以自由的任意控制货物的价格,今日三钱,明日三十钱,不都是他们自己家说了算么且不说在交易过程中,那些奸商若是进行诈骗,官府还管不管如何管我在家中就读过:鬻棺者欲民之病疾也,畜粟者欲岁之荒饥也。说的就是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们,他们在市场上是掌控者,到了乡间便是地主,更有甚者,对百姓放高额地借贷款,利息有时候是一倍,再奸诈些,便是十倍,多少百姓因此卖掉田宅和子女长此以往,必将大乱,百姓日子过得不好,还如何对朝廷有信心”
她一边说着,一边细细观察那些官员们的反应,见他们有些沉静了下来,有些还满不在乎,便继续道:“也许在座的大人觉得,百姓与商户之间的矛盾纠葛,朝廷既然放了手,就不应该管,那么商户们的手真的没有深入到朝廷么”
茶盏清脆的碰撞声响起,华世宜话锋一转,厉声道:“据我所知,商户们手中握有大量的财富以及士族公卿们所需要的东西,导致了商户直接都成了这些朝廷上举足轻重之人的债主。对着我们都如此,何况是对着百姓盐铁,生活中根本不可舍弃之物,谁拥有了这两样,就是滔天巨富,据我所知,蜀地孔氏,富可敌国,在家中享用的东西堪比帝王,洪州卓氏、陕峡郑氏、岭南方氏四大家族,几乎垄断市场,他们富得流油,朝廷却因为因循守旧不敢多说一个字,那谈何皇权,谈何帝王之尊任由百姓们被他们欺凌不成”
“说得好。”阮行拍案而起,“我看这新法是刻不容缓,便从抑商起头,断了他们的根基。”
阮行率先起来支持,其他官员细细思量,也觉得华世宜所言有理,便也纷纷附和,倒是以李文忠为首的老大不满意。
“华大人说的,我们也明白,只是抑商,一纸圣旨说收回就收回,那些公卿们到时候恐怕要有异议,还有那些在商户家务农的百姓们如何善后到处都是事。”
说话的是赵工,关系跟李文忠甚好,华世宜瞥了一眼他,似笑非笑道:“什么事都这么好办,还要赵大人坐什么班,议什么政朝廷养什么官呢”
赵工一噎,扭头对卫卿道:“相爷,此女竟然出口侮辱您不管管”
卫卿正吹着茶盏里的浮沫,闻言看也不看他,“哪句话说错了不成让你来议政还是挑刺”
ps:鬻(yu)棺者欲民之病疾也,畜粟者欲岁之荒饥也。取自《淮南子说林训》,这一段政改来自于汉武帝时期的算缗告缗之法,主要目的是为了增加国家的收入,奴隶制残余,抑制商人的发展,汉武帝就是靠着这项政改,起到了加强**主义中央集权制度的作用。
第二百三十七章 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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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工不敢吱声了,他还记得之前有个官对卫卿的嚣张做派有意见,第二天就被卫卿从宣政殿的台阶上踹了下去,随后无声无息就辞官了。
“既然要抑商,第一步,打算怎么做”阮行问道。
华世宜颔首,“我觉得还是先从统一货币开始吧。”
“为何要统一货币,朝廷只要按照规定钱币的重量,形式,数量就让百姓们去决定,这样也免得别人说我们朝廷争利。”有大臣出来反对了。
“这位大人稍安勿躁,我想的是,如今咱们大楚有金币,铜币两种钱币,除却银票之外,这两种是常用的货币,金币为上币,铜为下币,铜万钱折金币一斤,加上铜矿属于商贾所有,他们大量的铸造铜币,流通量过大,币值大跌,物价就会飞涨。钱币关乎日常生活,滥铸或者是偷工减料,都会扰乱市场,影响流通量,钱币的轻重也直接影响了物价,因此我才主张由朝廷直接管理钱币的铸造、重量、形样、以及发行,最好在这个基础上,严禁百姓和商户私下自由铸造。”
华世宜刚说完,阮行点头,“相爷,我觉得在华大人所说的这个层面上,应该再对民间对铜矿的挖掘,冶炼和铸造加以控制。”
李文忠皱眉,“这样岂不是剥削百姓与那些商贾何异”
一直不说话的卫卿将茶盏放在了桌案上,大家伙都沉默了下来,这时候卫卿说什么,代表了接下去的风向。
卫卿的眼眸直视华世宜,其中的蕴藏的情感,华世宜有些看不明白,但他此时此刻的眼神里充满了晦涩的不耐烦,好似在做下一个艰难的决定一般。
卫卿眼睑一沉,闭上了眼睛,罢了,既然是她想,自己就成全她一遭,只要把一切都把控在手里,谅那老贼也掀不起风浪来。
在抬眸,卫卿的神情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眼底再无晦涩,反倒是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舒朗之气。
“统一制铜,百姓们无铜可铸钱,犯罪就少,假钱不流通,也不用互相猜忌,无采矿,就有人会去在田间劳作,钱币也不会过量发行,物价也不会时高时低,回收铜矿后,可作为兵器。”
华世宜瞳孔骤然放大,抬起头猛然间就这样与卫卿的眸子对上,二人皆在对方的注视下,在心中掀起浪花。
他是懂的,他并非对朝政不关心,他果然是有这个能力的。
“照相爷所言,若是更改货币,最后导致物价不稳,市场动荡如何是好”李文忠梗着脖子问道。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了,稳定币值,稳定物价。”华世宜这个办法,能把商贾私自铸钱和币制带来的混乱市场价以及投机取利的门路直接堵死,经济上也能直接统一上交朝廷,由朝廷来管辖经济命脉,于国于民,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法子,起码百姓们不用再担心今天的东西明天高价,或者明天高价买的货果断是日就不再值钱,民心稳定,朝堂才稳定。
“还有人有异议么”卫卿问道。
这个法子,对朝廷百利而无一害,只要上行下效,拧成一股绳,国库就有钱了,也不怕那些商贾们尾巴翘上天去,李文忠也是无话可说,只是想要收回全部的货币,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他就看看华世宜要怎么做。
“既然都无异议,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卫卿起身,众人散会。
华世宜下意识的跟了上去,“相爷。”
卫卿回眸,微微停了下脚步,只见她小跑追了上来,与他并排走着,到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默默行走在宫道上。
阮行出了门,便听到李文忠冷哼一声,“女子,乃大祸也,我看相爷那是看上她了。”
“李大人,没人家的能耐,也别胡说八道呀。”阮行笑吟吟道,可是话里话外都在说李文忠技不如人却堪比长舌妇。
“阮大人见风使舵的功夫也不错啊,这华世宜是人是鬼还分不清呢,忙着贴上去,也不知道是许了阮大人什么好处。”电子
“我也不用旁人给我好处,单看李大人只知道找茬惹事,再看华大人为民请命便知我该听谁的,李大人,有功夫找别人的麻烦,不如看看自己都结交了什么人吧。”
李文忠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盯着阮行的背影,好一会没出声。
秋季,宫道边开了不少桂花,飘香四溢,华世宜与卫卿步调一致,她盯着他的靴子,不自觉的缓缓扯开了一个笑。
“笑什么”
闻言,她恍然抬头,看着他似笑非笑略带揶揄的眼眸,尴尬地挠了挠鼻子,“我没笑。”
“你笑了。”
“你看我笑得”
“嗯。”
“你不好好走路,看我做什么”华世宜歪着头问道。
卫卿一噎,一双眼睛弯起,里头仿佛能看到浩瀚星河,“新法第一关过了,很开心吧。”
“嗯,很开心,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我同样很开心。”
“什么”他凑的有些近,男子气息混合着桂花香袭来,华世宜双颊染上薄红,咬咬唇低眸道:“这是个秘密。”
卫卿哑然失笑,“郡主马上大婚,到时候有一个人会来,你可知道是谁”
华世宜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随即摇了摇头,卫卿淡淡道:“天下第一钱庄的韩先生,听过么。”
韩先生的名号,谁不曾听过几乎天底下所有的货币流通都能经过那,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只听说认钱不认人,别的倒是没半点消息。
“听是听过,你的意思是,咱们需要他的帮忙”
“嗯,韩夜为人性情古怪,寻常人轻易见不到,但若是见到了,咱们统一货币这个办法,能省一半的力气,可以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达成目标。”
“他应该不肯随便轻易相帮吧。”
“愿不愿意,到时候试试就知道了,一切都等大婚那一日再看。”
郡主大婚就在三日后,华世宜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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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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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你有约么”华世宜问道。
卫卿摇头,“尚未。”
“那……要不要来我家”华世宜有些小兴奋。
卫卿诧异挑眉,困倦了一个早上的眸子突然睁大,“你这是……”
“这钱币如何回收,我觉得还有些细节要共同商讨一下。”
“哦。”卫卿眼皮再次耷拉了下来,啧,就知道这丫头片子找自己肯定不是为了什么风月之事,他开始对自己这张脸产生怀疑了,难道就没魅力至此了么!
“你若是不喜欢来我家,要么,我去你那也行。”她犹自顾自说着,浑然不觉两个人逐渐走进了一旁的甬道之中,气氛也变得有些古怪。
卫卿突然欺身逼近,华世宜下意识把手抵在了他的胸口上,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面前这具年轻的身躯是多么硬朗,她的手掌下还有心跳声在动,卫卿没有继续靠近,只是停在她面前,一双眼睛炙热地看着她。
“你有一根睫毛快扫进眼睛里了。”而不解风情的某人一句话,打破了这样的气氛。
卫卿还没来得及起身,一双温热莹白的小手就触上了他的面颊。
华世宜很是小心,害怕自己戳到他眼睛,而卫卿喉头滚动,将满腔的**压制着,鼻息间都是她袖口传来的馥郁香气,她的手轻柔的在他的眼皮附近来回摩挲,她的五官放大在了自己的面前,第一次这么靠近彼此。
她的睫毛长而下垂,仿佛一双蝶翅在脸上投射阴影,看东西的时候很专注,透着一股沉静的气质,而被她注视着的感觉,令他半边身子都酥麻了开来。
“好了。”她的手骤然松开,他有些怅然地低下了头,“换熏香了”
“没啊,我从不熏香。”她完全没有察觉,自顾自地摇头。
卫卿微微拧眉,“你身上的味道不是这个味道。”
华世宜恍然大悟,挽起袖口,凑到了卫卿的鼻子前,“你说的是这个味道吧。”
卫卿看着那截皓腕,目光幽暗。
“这是盼盼送我的沉水香,所以你闻着有些陌生。”说罢,她对上了卫卿一双揶揄的眼眸。华世宜立刻红了耳尖,说什么呢她身上的味道他怎么知道。
尴尬地气氛开始弥漫。
“咳咳,今晚我自会来。”卫卿说罢,华世宜回过神,“什么意思”
“光明正大走,不大好看。”卫卿说罢,含笑往前走去。
华世宜眨了眨眼睛,这货到底是怎么进她家跟进自己家似得算了,反正他有办法就随他去吧,左右不是来当贼的,她们家也没啥东西能让他看上眼的吧。
华世宜回了家,吃了饭,师鸿熙就拉着她往书房走,等两个人商讨完毕,又是深夜了。
她彻底忘了卫卿要来她家这件事,上衣刚脱了一半,露出一个浑圆的肩头,窗台那就传来了敲击声。
她惊恐转身,拉好衣襟,就听得门外轻笑声:“华大人,三更半夜,这样不大好吧。”
她浑身紧绷着的神经骤然松懈了下来,忙把衣服穿好,打开了房门,“你怎么这个时候来,我以为你不来了。”
“我在这差不多三个时辰了,倒是你,一直在书房。”卫卿跨步入内,如入自家,但是只要细看,就会发现他眼底里的深意跟发红的脸颊。火灭
华世宜拍了拍脑门,“我给忘了,不过你来的正好,我刚跟鸿熙讨论了许久,终于想出了一个可行的法子。”
“说来听听。”卫卿很自在的坐在了桌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华世宜把门关上,坐到了他对面,“市面上现在流通的铜币都是民间铸造的多,而且种类花样繁复,咱们不如以物去换铜币,尽量将铜币收回来,然后按照朝廷规定的市场价来兑换钱币,一段时间的混乱可达成百年稳定,我觉得还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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