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相

    “世宜，等会再去见你舅母吧。”喻婉婉拉着她的手臂，将她半请半推的扯进了喻家。




第三十七章 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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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不来喻府，华世宜真的有些认不出来了，翻新过。入眼处不说繁华，却处处透着精致，按照喻承彦母亲的心性与眼光布置，那就是要在不经意间展现家底。

    喻婉婉的闺房在东边角楼，而喻承彦便住在她隔壁院落，兄妹二人一同长大，情分也很亲厚。

    喻婉婉带着华世宜，熟练而亲切的介绍着自家新修的景致，“你看，从这里望过去，是不是很美啊，若是下雨，还能见到虹桥呢。”

    华世宜由衷点头，“柳浪惊鸿，的确适合这个景的名字。”

    “难得听你夸呢，来，咱们到上头的亭子去。”

    华世宜顺着假山往上走，有个约莫二楼高的小亭子，上面可以纵览喻家景致，仆从们有秩序的送上茶点，便退了下去。

    “来，尝尝，你最爱的合欢饼，这是新来的厨子，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喻婉婉一番做派，俨然是经常陪着母亲做客训练出来的，适合当家主母，华世宜笑着点点头，拿了一块吃了起来，入口酥甜，的确是上好的厨子。

    “呀，我去换身衣服，马上就回来。”喻婉婉起身，也不顾华世宜的惊讶，自己下去了。

    亭内便剩下了华世宜与喻承彦，气氛有一些凝滞。

    喻承彦先清了清嗓子，“世宜。”

    “嗯”

    “我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你，你还揪我头发呢，就在那。”

    华世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喻家会客厅，位置没变，那时候她的娘还在，华世宜点头，“是啊，一眨眼那么多年过去了。”

    “可我觉得……我等了很久。”

    “嗯”华世宜不解。

    喻承彦看着她迷糊地嘴边沾了糕点屑都无法察觉，低头浅笑，伸出手，摸上了她的唇畔。

    华世宜倏忽睁大了眼睛，向后倾去，随即放下糕点，“我要回家了。”

    “世宜。”喻承彦也站了起来，拉住了她的手臂。

    女子的纱衣轻薄，她能感受到他灼热的手温，宛如烫手山芋一般，下意识的甩开，“承彦哥哥，咱们都长大了，不是小时候，得注意分寸。”

    喻承彦眨了眨眼睛，点点头，“我……我是太紧张了。”

    “时辰真的不早了。”

    “世宜，你这么急着走，是不是知道我要说什么”喻承彦看着她的侧颜，蹙眉问道。

    华世宜垂下头，他最是喜欢她这样的神态，没有往日的伶俐狡黠，只有一份少女的羞赧。

    “我……大抵是知道的。”华世宜尴尬道。

    “什么是大抵，以你的聪明才智，没有人在你面前能隐藏自己，你是知道我的心意的，是不是”喻承彦一改往日的风度翩翩，开始步步紧逼。

    华世宜眨了眨眼睛，不敢看他，毕竟她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形。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喻承彦薄唇轻启，说出来的话令华世宜的脸瞬间发红，她的小山眉缓缓蹙起，“承彦哥哥……”

    “我不是你哥哥，这些年，你把我当做朋友，知己，哥哥，可曾有想过，我是一个恋慕你的男人呢”

    华世宜震惊的抬起头，虽然她已经预料到了喻承彦要跟自己说什么，但这样直白而炙热的告白，是她没有预料到的，心也不由自主的怦怦跳了起来。

    “世宜，你是我放在心上的人，我不愿意直接去跟你爹提亲，是想让你亲口答应，我知道，女子的婚姻向来不由自己做主，也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你在担心我娘是不是”

    猜中了，他全都猜中了，华世宜不是不知道喻承彦好像对自己有点心思，可是……她看得出喻家并不想与自己家结亲。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我等了那么多年，自然等的了这段时日，你向来聪明，洞察人心，我对你的好，也不必我多说，我能保证，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此生唯有你一人。”我爱

    华世宜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喻承彦怎么对自己，她的确是知道的，只是成亲这种事，对自己太遥远了，她没想过。

    “婉婉若是顺利，就要跟崔家订亲，而我也十七了，我会告诉我爹娘，我想娶的女人唯有你一个，唯有华世宜，若你想好了，给我答复好么”

    华世宜满眼皆是他的情意，等喻婉婉回来的时候，见他们这副样子，便知道哥哥已经说了。

    出门的时候，华世宜悄悄去了一趟师家。

    师家有些破败，维持了阿翁还在的时候，她负手站在信宜堂外头，心里还在悸动。

    “怎么刚才跟喻承彦说了什么，少女怀春成这样。”一盆冷水浇了下来，让华世宜清醒了过来，她扭头，见到了师鸿熙。

    他如今也十五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跟自个差不多高，反倒高了半个头，不过神情倨傲，像是用这层保护在防卫着自己的尊严一般。

    他既然能说出这话，可见刚才在亭子上，他看到了。

    “没什么，你怎么今天这么尖酸刻薄。”华世宜淡淡道。

    师鸿熙垂眸，走到她身边，“喻承彦对你有意思，小时候就看出来了，可是他那个娘，可不是好对付的，我劝你还是不要嫁给他。”

    华世宜抿唇，“你今日已经下学了”

    师鸿熙点头，“嗯，娘病了，我早点回来照顾她。”

    “舅母的咳疾一直不好，你应该很操心吧。”

    师鸿熙身上有着其他少年没有的老成，也正是因为从小甘云梦的苛责过度，造成的性格，他只是叹了口气，“我现在就想着能考取功名，让娘放心。”

    师太傅的长孙，承担的责任有时候不一定是别人给的，也许也是自己给的，华世宜没有再说什么，杨嬷嬷已经出来了。

    “世宜小姐，今日夫人怕是见不了你了，还是早点回去吧。”

    “那让舅母好好休息。”

    “好。”

    “走吧，我送你。”师鸿熙叹气。

    “不用照顾舅母么”

    “娘服了药，现在睡下了，不然不会不见你。”师鸿熙面色不动，在陈述一个事实。

    “哦，好。”

    师鸿熙将华世宜送到了临川衙门，如今她和华慈一家三口便住在这。

    华世宜利落的跳下了马车，“早点回去吧。”

    师鸿熙掀开帘子，扫了她一眼，“别跟喻家来往。”

    华世宜想了想，“你是不是操心太多了。”

    “因为我看得出喻刺史他想要的儿媳妇，不是咱们这种落败之家，免得你自取其辱。”

    “你讲话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听。”华世宜撇过头。

    “都是为你好。”师鸿熙像舅母，面冷心热，华世宜是知道的。

    “我知道，不过我比较喜欢你小时候的样子。”

    “嘁，忠伯，回家。”

    “是。”



第三十八章 懵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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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川县衙，华世宜刚进门就直奔厨房了。

    “小姐。”路过的几个差役对她唤道，华世宜点点头，迎面就遇上了华清如。

    “世宜。”轻轻柔柔的女声，廊檐下，女子身着藕色襦裙，青丝随意挽起，却难掩姿色，羽玉眉，瓜子脸，鼻梁挺翘，眼波如水，只要她静静的站在那，就让人觉得自惭形秽，不可逼视。

    “姐姐。”华世宜挠挠头，“我回来迟了。”

    华清如微微低头，用眼睛盯着她，就这样看着，华世宜便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姐姐。”

    “不要撒娇了，快过来吧。”华清如摇头叹气，轻柔喟叹。

    “好。”她跑了几步，与她并排走着，见她的木桶里放了些蜜酒，便道：“我猜今日一定有炖鲥鱼。”

    “既然都看到蜜酒了，猜到也不奇怪。”华清如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吧，今日怎么回来这么迟”

    “承彦哥哥回来了，去喻家坐了会，又去见舅母，不过舅母病又重了没见着，是鸿熙送我回来的。”

    “承彦回来了”华清如点点头，“他去游学了一段时日，总算舍得回来了。”

    “姐姐怎么光问他，不问舅母。”

    俩姐妹跨入厨房，华清如手脚利落的将锅盖掀开，氤氲的热气喷在了她的脸上，她优雅地挥了挥，将蜜酒倒了点在鱼身上，“舅母十日有九日是病着的，不是我不想问，而是想看承彦跟我妹妹说了什么，让她脸红啊。”

    华世宜正忙着切菜，闻言一刀切到了手上，“哎哟。”

    华清如忙放下锅盖，拿过她的手看了眼，“看来真的有事，都分心成这样了”

    “没有。”华世宜抽回手，自个吸吮了下。

    “好，就当没有，爹回来了，你把做好的菜端房间里去。”

    “哦，好。”

    华世宜拿了托盘，摆了菜往屋内去。

    他们父女三人住在衙门后院，地方不大，不过三间屋子一间书房，倒也轻松自如，华世宜来的时候，华慈正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摇摇晃晃昏昏欲睡。

    华世宜路过低头一笑，将饭菜在华慈的鼻子旁转了一圈。

    华慈果然鼻子动了动，睁开眼，便是女儿促狭地笑容，他手指了指她，“小机灵鬼，哎呀，今日一天跑哪去了。”

    “不是说了么，去踏春啊。”华世宜把菜摆到餐桌上，在给华慈倒了点小酒，“少喝点。”

    “爹知道！”华慈佯装生气，蹙起眉头。

    华世宜淡笑，去点了两支香给屋内的供桌上，拜了三拜道：“娘，今日爹如果贪杯，你可要托梦给他，好好教训他。”

    华慈一听，吧唧了一下嘴巴，将正准备斟满的酒杯放下，缩手缩脚的拢手入袖，“不喝了，成不成”

    “又不是我不让你喝，是不是啊爹”华世宜得意地问道。

    “是是是。”华慈无奈摇头。九九中文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华清如进了门，将剩下的鲥鱼摆放好。

    华世宜这才看到这条鲥鱼极其肥大，不由道：“哇，这鱼有点斤两啊，上哪弄的”

    “村民送的，今日去坝上，他们硬要给我。”华慈道。

    “哦是不是上次世宜说的治水的法子管用。”华清如盛了饭，放在华慈跟前。

    “什么法子我记得我说了好几个法子，爹，你用了哪个”华世宜挖了一口饭，含糊不清的问道。

    “还有什么法子，如今最好用的就是引河水灌农田啊。”华清如说完，华世宜点头，“这法子启用了么”

    “良洲说汇报上峰了，等公文批复下来就可以，不过要花银子请人，这开凿引流不慎，可是要死人的。”华慈说罢，二女也没说什么。

    晚上，华世宜洗漱完毕，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回了房间，华清如正在烛火下给华慈做新鞋，见她在擦头发，不由柔声问道：“说吧，承彦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华世宜一愣，咽了咽口水，“没什么，不过就是去哪里的山水好看，哪里的美食好吃而已。”

    “世宜，你在骗人。”华清如放下鞋子，笃定道。

    “没有，是真的。”

    “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连我都骗”华清如板着脸。

    华世宜眨了眨眼睛，低下头指尖绕着头发，好半响才期期艾艾道：“他说他心悦我，跟我提亲呢。”

    “真的”

    “嗯。”华世宜偷瞄，发现华清如面上带笑，并没有任何的反感，也不像师鸿熙那样反对，便道：“姐姐，你怎么想”

    华清如继续做鞋子，“承彦是个不错的人，我觉得挺好，而且知根知底，可托付终生。”

    华世宜突然想到喻婉婉与崔氏的亲事，不由心中恼火，脱了鞋道：“姐姐都还没嫁人呢，我才不想这事。”

    华清如抬眸，如水般的眼眸黯淡低下，“我都十八了，崔氏既然无意娶亲，咱们就再看吧，爹爹会打算的。”

    华世宜心里当然是觉得自家姐姐全天下最好最美，可是十八岁，已经过了官府定下的女子成亲最后界限，若是明年姐姐还没婆家，家里可是要治罪的，但是他们家也没正经媒人上来提亲，她才不愿意姐姐这样的人物，平白被人糟践一生呢，娘的悲剧已经够了。

    “能娶到我姐姐，是他们祖坟冒青烟，不娶拉倒，等我以后给你找个天底下最大的大英雄娶你。”

    华清如听着她的话，无奈摇头，“你先别管我了，我答应过娘，要好好照顾你，你跟承彦两小无猜，我的确没什么意见，你呢你怎么想”

    华世宜不说话了，又是这般沉默。

    “两小无猜，知根知底，就能嫁给他了么”

    “自然也不是这么说，只是我看你也挺喜欢承彦的，不是么”

    “可是我想不到跟他做夫妻会是什么样子，还要生儿育女，照顾公婆，我不觉得我能做好。”华世宜叹了口气，怎么眨眼之间，自己就长大了呢。

    “傻姑娘，谁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等嫁人了，自然就会了。”




第三十九章 首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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