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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半渡
留守将领比较重要的是固山额真金砺。他的另一个儿耿继昌,长沙绿营徐斌,他的副手孙柏安等人,分别指挥八旗兵、天佑兵和绿营兵,金砺是理所当然的主将,耿继昌则代表着耿仲明,也有很大的权力。
“衡阳留下的兵马不过五千人,却分属各部,互不统领,诸位当精诚合作,确保城池无忧……”在这种大规模的会战里,五千人真的不算多,偏偏这五千人来自不同的部队,各有自己的一套班,配合协调上就可能出现问题。
耿仲明再三强调,一定要在衡阳周围多设哨卡,仔细检查来往的部队,避免被明军钻了空,衡阳城更是重之重,大军主力离开后,城内直接实行戒严,把北东西三座城门封死,只留一个南门出入,决不能让明军的细作混进城捣乱。
水师的任务也很重,既要配合大军过河,运送粮草辎重,还要监视衡阳周围密集的水网通道,以防止明军的援兵乘船赶来,章旷那五千人已经惹了不小的麻烦,如果还有更多的明军援兵突然出现,战局就复杂了。
“……除了蒸水上游外,耒水和湘江也不能大意,周国栋就在永州府,张家玉在郴州府,搞不好会顺江直下,奇袭衡阳,但只要水师别打瞌睡,他们就无法得逞。”
“喏!”
众将一起躬身领命,耿仲明满意地点了点头,传令大军过河。
蒸水河边,千军万马,无数的油松火把比天上的繁星更加明亮,一条火把组成的火龙跨过河面,在对岸渐渐汇成一片亮光。
胯下的战马踏上浮桥,桥面随着舢板微微摇晃,耿仲明的心里也忽晃了一下。
衡阳加强戒备了,浮桥派重兵把守了,其他方向的明军有水师监视,正面的楚军陷入三面夹击……整个部署堪称算无遗策,怎么看都找不出明显的漏洞,但他还是隐隐有些忐忑,好像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却偏偏想不出究竟是什么。
见他突然站住,亲兵统领连忙上来拉住马缰绳,提醒道:“王爷,晚上天黑,浮桥又不稳,您小心些。”
“唔,过桥吧。”耿仲明一怔,思绪一下被拉回眼前,点点头催动坐骑,向对岸走去。
……
同一时间,楚军军营,火枪队营棚。
赵家湾一仗虽然干净利落的打败了天佑兵,火枪队自己的损失也不小,所以这两天没有太重的战斗任务,一直部署在外围掩护友军,同时进行休整。
这可把汪克斌急坏了,衡阳会战眼看到了决战的时候,一场大戏终于进入**,他却只能在旁边当观众,简直比受刑还要难受。
竹帘一挑,吴老兵走了进来,全什的士兵一起扭头看着他,队里每天晚饭后都有例会,什长以上的军官都要参加,如果有什么新命令的话,吴老兵会在第一时间向大家传达。
“弟兄们,都把自己拾掇一下,今天晚上有个紧急任务,上面马上要来挑人。”
吴老兵话音未落,士兵们就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到底是个啥差事?说清楚些嘛!”
“这大晚上的,肯定是去劫营。”
“管他呢,只要算军功就行,我觉得劫营这活儿不赖,搞得好的话,两三回就能娶个媳妇,哎,吴头,再给大伙交交底……”
无论大家问什么,吴老兵都一概推说不知道,反而显得更加神秘,汪克斌本能地感觉到,这个任务肯定非常重要,甚至是直接决定整个会战结果的胜负手。
连上吴老兵自己,他的这个什定员总共十二人,战前缺员一名,在赵家湾战斗又阵亡一人,受伤两人,此刻还剩八人,除了一名辅兵之外,其他七人都麻利收拾一番,跟着吴老兵出棚列队,火枪队全体集合。
时间不长,王奕陪着几个选人的军官来了,为首的是个丑脸的年轻游击,肤色黝黑,目光漂移,正是患有轻度斜视的黑鱼。
黑鱼在水师长期担任军官,虽然仍是不善言辞,但气质上和当初的小水贼已经完全不同,士兵们一起向他敬礼,他也沉稳地回了个军礼,然后说道:“会游水的,上前三步走。”
随着整齐的脚步声,几乎所有士兵都一起向前迈了三步,只有十几个人没动,江南水乡,差不多人人都会游泳。
黑鱼沉默了片刻,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要的都是水性好的,能空手下河摸鱼的,再上前三步。”
这个要求就高了许多,哪怕能来回横渡湘江,也未必能钻进水底摸鱼,再次上前的士兵只有不到两成,汪克斌犹豫了一下,见朱华珪没动,大牯牛和吴老兵却动了,连忙也迈步跟了上去。
虽然不到两成,也有七八十人,黑鱼扭头商量了一下,和另外两名军官一起开始挑人。
负责吴老兵这队的军官外貌平常,刚才站在黑鱼的身后,几乎没人注意他的存在,是那种扔在人群里就立刻消失不见的普通人,此刻站在上百名士兵面前,也没有军官的威风,他从队伍前排看起,挨个士兵进行挑选,有时还会问上两句话,选的人却没有几个。
汪克斌渴望参加这次行动,不由得有些紧张。
那军官渐渐走近,到了吴老兵这个什,首先选了吴老兵,接着的大牯牛更加顺利,那军官什么都没问,就很随意地摆手让他出列。见到兆头不错,汪克斌心暗喜,连忙高高挺起胸膛,站的像标枪一样笔直。
没想到那军官只扫了他一眼,就径自走向下一个士兵,汪克斌落选了。
挑选结束后,不甘心的汪克斌找到王奕,询问这次行动的内幕,王奕知道他和汪克凡的关系,捡能说的告诉了他,这是一次夜袭,被选的士兵要扮成清军,渡过蒸水河在敌后发起奇袭……
他还没说完,汪克斌转身就追了出去。
“等一下!”终于追上了,汪克斌气喘吁吁地拦住那名军官。
“嗯?你有什么事?”那军官明显楞了一下,但并没有生气。
“请问这位长官,我为什么没有选上?”汪克斌问得理直气壮,那军官只看了一眼就把他淘汰,明显处事不公。
那军官的回答却匪夷所思:“你生得太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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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明 第一六二章 虎豹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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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克斌拦住那军官,质疑他的选人标准,想要参加这次行动。
见他这么快就打听到内情,那军官知道他不是普通士兵,耐心解释道:“你生得太俊,不像普通士兵,把你带上太显眼,很可能惹麻烦的。”
汪克斌眨了半天眼睛,指着不远处队伍里的大牯牛问道:“那他怎么选上的?他这么胖,岂不是更显眼。”
那军官转头看着大牯牛,眼神里隐隐透出亲近之意,微笑说道:“他天生就那副身材,再胖些也没关系,以前当过绿营兵的,言谈举止都不会露出破绽。”
“你认识他?”汪克斌立刻发现他话里的语病。
“是,我以前和他一个什的,不过是在绿营那边。”那军官正是甘剩,说道:“我不但认识他,还非常了解他,可以最好的发挥他的作用,完成这次的任务,有什么问题吗?”
……
四更天的时候,浮桥附近仍然灯火通明,清军水师的运输船往来摆渡,把那些因为太过沉重而无法通过浮桥的大炮送到对岸。
离开那些明亮的灯笼火把,周围是沉沉的夜色,这个年代没有光污染,晚上到处一片漆黑,蒸水河也同样黑沉沉的,只有流水的声音潺潺不断,一艘清军水师的战船缓缓驶过,在附近的河面上巡逻。
几盏大号的灯笼把船身照亮,却照不清远处,船头的清军哨兵突然觉得河面上有些动静。连忙向当值的军官报告,调转战船驶到附近查看。
除了几蓬漂浮的水草。一些上游飘下来的烂木板和破竹筏,其他什么也没有,浮桥那边大军正在过河,冲下来些垃圾很正常,清军战船绕了一圈就转头开走了,老远还能听见军官正在责骂那个神经过敏的哨兵。
哗啦哗啦,水花轻响,水里探出一个又一个脑袋。楚军士兵吐出嘴里的芦管,痛快地大口呼吸换气。黑鱼钻出水面,向远处的清军战船看了看,招呼同伴一起使劲,推动那几只竹筏向前游去,竹筏后面冒出几根绷紧的绳子,似乎在拖拽着什么重物。
趁着夜色。两百名楚军士兵凫水渡过蒸水河,解下竹筏上绑着的绳子,从水里扯出一只只油布包袱,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离开岸边两里,他们遇到了一片树林,黑鱼向四周看了看。低声吩咐道:“这地方不错,让大伙歇一歇,赶快把衣服晾干。”
黑夜虽然能提供掩护,但很难说附近有没有清军的哨兵,楚军人生地不熟。继续往前走反而可能暴露,不如在这里休息一下。等天亮了再大摇大摆的走路。
凫水过河没法携带太多的火枪,楚军士兵带来的大都是冷兵器,他们解开油布包袱,取出用兽皮包裹的刀枪衣甲,仔细擦拭干净,然后就地坐下,摸出干粮和装水的葫芦吃喝,有人还在小声聊天。
“你不是在权习手下做事吗?怎么回来了?”大牯牛和甘剩交情匪浅,一路都没有找到说话的机会,憋了满肚子的问题,
“临时来帮忙,等打完这一仗就回去。”甘剩前段时间一直在衡阳活动,对清军方面的情况很熟悉,被选中参加突击队。
“你什么时候升的把总?”大牯牛除了羡慕之外,更多的是在为好友高兴。
“没定呢,这次要是办砸了差事,还要打回原形。”面对还是普通一兵的好友,甘剩有些不好意思,情报局的规格很高,人手却没有多少,他们这些骨干提拔得很快,为了尽量保持平衡,所有提拔的军官都要在一线部队挂职锻炼。
天亮之后,蒸水河对岸隐隐传来炮声,新一天的战斗又开始了,从树林里向外看去,附近有一条小路,静悄悄的没人经过,远处却还有一条大路,大清早的就有清军往来穿梭,运送粮草辎重的木驴车排成了串。
化装成清军的哨探摸出树林,查看周围的情况,黑鱼则把士兵们叫到一起,进行临战前的布置。
“现在可以告诉大家了,咱们的目标是石鼓山……”
……
石鼓山上,几百名天佑兵无所事事。
清军的反攻开始后,战线不断前推,草桥已经变成了后方,布置在这里的几十门火炮都派不上用场,被逐批抽调支援前线,只剩下八门过于沉重的红衣大炮。和新式的神威大将军炮不同,这八门红衣大炮没有配备炮车,几千斤的炮身难以搬运,才一直留在这里。
炮兵只剩下不到两百人,还有三百名步兵负责守卫,不过在领兵的千总彭耀祖看来,自己完全是因为得罪了顶头上司,才被留在这里坐冷板凳。
“他娘的,别人都在大把挣前程,挣赏银,咱们却只能坐在这里喝西北风,整整两万多南贼的脑袋呀,等这一仗打完了,老张他们几个最少都得升游击,老子见了他们就得打千了。”
“光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楚军也不是那么好惹的,那份赏银小心有命赚没命花。”炮兵千总杜成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呆在后面虽然没军功,但起码落个省心,开战这么多天,南贼瞄都不敢瞄石鼓山一眼,全当是在这里避暑散心了,待会让人整点酒菜,咱们兄弟喝两盅。”
“喝就喝,谁怕谁,当官的都在城里搂着粉头开心,咱们这地方没人来查!”彭耀祖天生好酒,却好多天滴酒未沾,立刻觉得酒虫不停在心里挠抓,不过战时喝酒是大罪,他虽然嘴硬,还是立刻安排士兵加了双岗,以免被人撞破。
千年石鼓书院,狗肉酒气冲天,彭耀祖和杜成寻了一座风景绝佳的竹亭,摆下酒菜准备开喝,突然有人禀报,有一支从前线撤下来的败兵,迷路走到了这里。
……
天亮之后,天佑兵发起猛烈进攻,楚军离开感到了极大的压力。
耿仲明亲率大军从正面猛攻,像连续不断的重拳,打得楚军防线摇摇欲坠,草桥方面的清军则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专门瞄着楚军防线的薄弱环节向里捅,短短一个上午就推进了十来里地,距离勒克德浑几乎是一箭之遥。
吉安营连日苦战,伤兵满营,虽然拼命封堵仍在节节败退,眼看自己的防线要成为清军的突破口,顾宗福自己指挥战斗,把王鼎赶来向汪克凡求援。
“末将无能,吉安营眼看要撑不住了,军门能给我们派些援兵吗?”王鼎征尘仆仆,又是一路快马狂奔,盔歪甲斜的样子很是狼狈,向汪克凡讨要援兵,脸上更显得羞愧异常。
“再撑一个时辰能做到吗?”汪克凡让他坐下,倒了一碗水递过去:“恭义营和通城营已经出发前往草桥,顺利的话很快就能切断鞑子的后路,一个时辰之后,吉安营可以主动撤出战斗,我给你们全营记功。”
王鼎刚把水碗送到嘴边,突然又当的一声放在桌子上,猛然站起来问道:“恭义营去打草桥了?我说怎么不见援兵!”
满心的焦虑都变成兴奋,拿下草桥,清军就顾不上再发起猛攻,吉安营就能转危为安。
但仔细想了想,他又觉得不妥:“我主动撤防不行吧,这股鞑子一旦和勒克德浑合流,就有力量发起反攻,和耿仲明两面夹击之下,汪晟谭啸那边肯定顶不住,鞑子岂不是突围了?”
汪克凡笑道:“顶不住就不顶,让他们突围好了,如果勒克德浑愿意退回衡阳,我求之不得,夹道欢送。”
勒克德浑退兵的话,就只能困守孤城,等忠贞营和何腾蛟的援兵到了,清军就会被围困在城中,想跑也跑不了,被消灭只是时间问题。
“这样子啊,不错,我要是勒克德浑,也不会退回衡阳,一定要想法子速战速决。”王鼎琢磨着问道:“勒克德浑和耿仲明会师后,最少有五万人马,几乎是咱们的两倍,粮草什么的也不缺,如果就在蒸水河北岸和我军决战,咱们恐怕不是对手啊!”
“不用和他决战,拖下去就是了,能拖就拖,拖不动就跑,看谁能磨过谁,等忠贞营大军到了,他这五万人全都得装进我的口袋。”汪克凡笑道:“只要拿下草桥,拿下石鼓山,我军随时可以出兵切断勒克德浑的粮道,他顾不上和咱们拼命的……”
耿仲明吃一堑长一智,派重兵把守浮桥,简单复制赵家湾战斗已经不可能,但可以用相同的思路考虑问题,上次打的是水路码头,这次直接从陆路下手,直接攻占石鼓山,从侧面威胁清军的补给线。
清军有五万人马,其中还有大量对后勤补给极度依赖的骑兵和炮兵,每天消耗的各种物资是一个天文数字,补给线一旦出了问题,这个仗就没法打了。
虎豹在山,百兽噤声,蓄势待发的威胁比直接出手更大,明军只要在石鼓山摆下一支人马,可以打击清军补给线的任意一个环节,让勒克德浑和耿仲明防不胜防。(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阅读。)




残明 第一六三章 大炮起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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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鼓山前,一座清军的哨卡拦住了道路,粗大的木桩制成栅栏,足有两人多高,栅栏的木门紧紧关闭,几十名天佑兵手持刀抢,从缝隙中警惕地向对面看去。
栅栏对面的壕沟前,乱糟糟站着大约两百名绿营兵,一个个衣衫不整,甚至空着两手,只有半数还有盔甲刀枪,其他人大多都是包着手脚的伤兵,还抬着十几副用树枝搭成的担架。
他们打的旗帜更是残破不堪,仔细辨认才能看出是个“费”字,杜成摆弄着对方送过来的腰牌,扬声发问:“你们是南阳费旺将军的部下?”
一名相貌平常的军官上前答话:“不错,我等都是南阳绿营的兵,标下是乙哨丁队的把总由人工,参见将军。”
由人工,是甘剩的化名,在别人听来就像尤仁恭,很正常的一个名字。
“既然是南阳绿营,你们到这来干什么?我们可没有接到命令,有你们这支兵马从这里经过。”杜成接着盘问。
“费将军前天一过河,就和南贼打了一仗,伤了咱们百十个兄弟,从前面刚撤下来,走错了道才摸到这里,请将军行个方面,放我们过去。”
倒是有鼻子有眼,杜成心里有些犹豫,回头向彭耀祖看了一眼。
彭耀祖提高嗓门,向对面问道:“你们是南阳营乙哨的,认识甲哨的魏长河吗?他是我的老乡,前些天刚刚崴了脚。现在走路还瘸着吗?”
由人工一愣:“魏千总?魏千总上个月在零陵阵亡,将军还不知道吗?他阵亡前也没有崴过脚。只是从马上摔下来扭到了胳膊。”
“呵呵呵,不错,我就是试探你们一下,现在到处乱轰轰的,万事都得小心,这位尤兄弟莫怪。”彭耀祖见他对答无误,放心地把手一挥:“开门,让这些弟兄们过卡……”
……
草桥对岸。恭义营和通城营潜伏在一片灌木林里,滕双林和几位军官举着望远镜,观察桥头清军的营寨。
“这寨子可不好打,咱们没有器械火炮,强攻的话伤亡肯定不小。”恭义营的营副指着对岸的石鼓山说道:“就算拿下了营寨,还是没法过桥,不知道突击队到哪儿了。能不能得手。”
清军在石鼓山上设置了炮兵阵地,大炮可以直接覆盖蒸水河两岸,狭窄的石桥更是重点打击目标,楚军从草桥发起进攻的话,会遭到大炮的猛烈轰击。
虽然这营副是汪克凡的亲信,滕双林还是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不管他们能不能得手。咱们都得打,这是军门下的死命令,一定要拿下石鼓山!”
正奇相辅,奇兵用好了可以收到奇效,但不确定的风险也很多。不能把胜利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正面战场。
草桥清军的主力正在猛攻吉安营,剩下的守军不过两千来人,恭义营和通城营迂回穿插,一起来攻,在兵力上处于绝对优势,在战术上更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场战斗的胜负毫无悬念,只有伤亡多少的问题罢了。
不管伤亡多少,都要拿下石鼓山!
抬头看看天色,滕双林伸手入怀,小心地摸出一个鹿皮口袋,拿出里面的怀表,这个年头,西洋怀表可是个价值昂贵的稀罕物,但楚军为了协调指挥,给每位营官都配了一块怀表。
时针一点一点向前走去,滕双林突然大声说道:“时间到了,进攻!”
随着他一声令下,战鼓骤然敲响,无数楚军士兵从树林里蜂拥而出,源源不断,呐喊着向桥头冲去,像激流,像狂飙,在前进中卷舒涌动,渐渐汇成两道箭头,一左一右扑向清军的营寨。
到了壕沟边上,前面的士兵把手里的沙包扔下去垫脚,然后毫不犹豫跳下壕沟,一个接一个并肩站立,紧接着又是一层士兵跳上他们的肩膀,手托木板搭起通道,后面的士兵毫不停顿地冲过这座人桥……
清军哨兵拼命敲打铜锣,声音几乎响成了一串,营寨里立刻一阵大乱,虽然分不清到底是几棒锣,但旗杆上赫然挂着三面小黑旗,那是最高级别的告警信号,代表营墙马上就要失守。
清军守将闻声钻出军帐,急匆匆地集合了数百亲兵,向着营墙跑来,一边跑一边怒气冲冲的下令,让亲兵队长先去把那几个惊慌失措的哨兵砍了,免得他们继续扰乱军心……营寨外面有两条深沟,还有一道鹿角障碍,最少也能争取到两柱香的缓冲时间,现在就挂出黑旗,只会引起士兵们的慌乱。
亲兵队长带着几个人,加快脚步登上营墙,提着钢刀直奔那三面黑旗而去,眼看到了跟前,他的动作突然停下,没有去执行命令严肃军纪,反而转过身来向着清军主将连连摆手,大喊大叫:“南蛮,南蛮攻上来了!”
清军主将连忙登上营墙,向下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楚军竟然已经攻到了墙下,一架架简易云梯被搭上了墙头。
“这伙南蛮好厉害,应该是贼人中的精兵!”
那清军主将临危不乱,指挥士兵们顽强防守。
撑住,撑住就有机会,眼下的情况还远未到绝望的地步,自己的后面有石鼓山炮兵支援,前面有上万友军正在进攻,这伙南贼来偷袭草桥,只是企图混水摸鱼罢了,只要能顶住他们的三板斧,等友军回头两面夹击,就能把他们击败……
但是,这边已经打成一团,石鼓山怎么还没有开炮,难道说他们的耳朵都聋了吗?
正想到这里,身后突然传来隆隆的炮声。
“太好了!”清军主将立刻把目光投向楚军藏身的那片树林,那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目标,离清军营寨也足够远,不会误伤营寨里的自己人,天佑兵的大炮肯定会朝着那里打。那几门红衣大炮重达三千多斤,可以发射九斤重的炮弹,威力之大不在神威大将军炮之下,肯定能把南蛮轰得鬼哭狼嚎。
“嘭!嘭!”
炮弹落地,营墙上都有一丝微微的摇晃,声音却是从身后传来,清军主将茫然不解地回头看去,只见自家后寨里一片狼藉,那两颗炮弹竟然打到了自己人头上!
“一定是误射!这帮笨蛋!快重新瞄准啊!”
他正在破口大骂,却见又有两颗炮弹飞来,看来势还是瞄准的自家后寨……
石鼓山上,吴老兵左手捏着一只鸡腿,右手提着一把钢刀,冲着杜成比比划划,嘴里含糊不清地威胁道:“瞄准再打,有一颗炮弹打到俺楚军,老子就割下你一颗蛋蛋。”
“总爷放心,总爷放心,小的操炮多年,这点准头还是有的,保证每颗炮子都能砸到鞑子的脑袋上。”不远处就是彭耀祖的尸体,杜成向他瞥了一眼,不由得轻轻哆嗦了一下。
他早年是炮手出身,升官后就很少直接参加战斗,这回当了楚军的俘虏,才重新亲自操刀,想立下些功劳保命,当下抖擞精神,使出全身本事,果然是炮不走空,连连命中,堪称宝刀不老。
炮兵阵地外面,两百名被俘的清军步兵正在挖掘壕沟,修筑工事,清军在石鼓山脚下有一座营寨,炮兵阵地周围的防御工事相对还是较弱,黑鱼和甘剩指挥士兵,押着俘虏挖出两条深深的壕沟,再用挖出来的泥土筑起一道胸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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