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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半渡
“云台,你竟然跑去投军,怎么不叫上我?!”
汪克凡连忙起身让座,这两人是他在书院中的好友,一个是岳州谭啸,一个是通山周国栋,都是世家子弟,秀才身份,汪克凡这次回山谷书院,有一半就是为了他们两个。
“怎敢不叫?怎能不叫!岳州谭啸志在公侯,眼下正是大展宏图的好机会,我这不匆匆忙忙就来找你了?”
“算你还有几分眼光!”谭啸是个外向的性子,当即转怒为喜,啪啪在汪克凡肩膀上拍了两下,自顾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又说道:“我听说你从军,就想立刻退学跟你去,要不是国栋这个书呆子拦着,早脱掉了这身青皮……”
谭啸家中是岳州大族,几代子弟中不乏士子高官,偏偏谭啸是个另类,虽然被父母逼着拿钱买了个秀才,却像《水浒传》里的九纹龙史进,从小不爱读书,只喜欢舞刀弄棒,看些兵书战策。
汪克凡笑着点了点头,转脸向周国栋问道:“噢,国栋为什么要拦着?不赞成我们从军吗?”
“云台误会了!国家养士二百余年,当此社稷将倾之时,我辈理应为君父分忧,我早有投军平贼之志!”周国栋个子不高,举止言谈都带着一股书卷气,眼神中却有几分执拗,一看就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他犹豫了一下,说道:“但你我都是书生,不知兵事,不擅厮杀,贸然从军怕带不好兵……”
不等他说完,谭啸就嚷了起来:“谁说我不知兵事,不擅厮杀?国栋,你随便找一个来,我跟他比划比划!”
“我说的是我自己,行吗?”周国栋伸手一指自己,语气态度很不友好,给谭啸碰了个大钉子。
谭啸却并不介意,挠挠头发愁地说道:“这倒是个麻烦。国栋读书是块好材料,带兵打仗恐怕够呛,不过咱们兄弟三个一向志同道合,绝没有扔下一个的道理……”
“谁说书生不能带兵?”
汪克凡笑着插言道:“选将在于忠义血性,勤恕廉明,简默朴实,坚忍耐劳,不计名利……,以我看,这些条件国栋全都符合,如果投笔从戎的话,日后必成良将!”
周国栋是个书生并不要紧,军事经验可以学习,关键是要思想品质过硬,汪克凡作为旧时空解放军的一员,对此深信不疑。
熟读兵书有什么用?赵括纸上谈兵,却断送了四十万大军,满清名将只看过《三国演义》,却在明末所向无敌。
军中宿将又有什么用?无论是南明的军队还是李自成、张献忠的余部,全都征战多年,但是历史已经证明,他们都不是清军的对手。
必须另起炉灶,重新培养一批将领,既没有明军中的各种恶习,也没有对清军的恐惧心理,像周国栋、谭啸这样一腔热血的年轻人,既有文化知识,又有家族背景资源,是汪克凡能找到的最佳人选。
“云台谬赞,实不敢当!”周国栋矜持地拱了拱手,又得意地朝谭啸一笑,突然转过脸问道:“《武经七书》我也曾涉猎,从未见过云台所说的选将标准,不知是那位名将所述?”
“这个……,从一本旧书里看来的,应该是一位遗失乡野的大贤……”
汪克凡不愿在这个敏感问题上纠缠,岔开话题说道:“这位大贤对书生带兵非常赞同,兵家胜负不但要靠三军用命,更取决双方的粮饷供给,谁的士卒训练有素,谁的甲坚兵利,城坚寨硬……,说到底,拼的都是一个钱字!我朝素以士大夫治国,书生虽然缺乏带兵的经验,却能更好地和各方面沟通,筹钱措饷……”
打仗不仅仅是军事问题,更是经济问题,政治问题,在明朝的历史条件下,士大夫体系中的人能更好地整合利用国家资源,保证部队的战斗力。
周国栋越听越兴奋,拊掌笑道:“有道理,大有道理!言前人所未言,尽解我心中顾虑……云台,你那本旧书能借我看看吗?”
汪克凡正在尴尬,谭啸却不耐烦地叫了起来:“好啦,好啦!既然没了顾虑,还在这里磨蹭什么?赶紧和我去销了学籍,一同去恭义营投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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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明 第十一章 路遇犬吠用脚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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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左——转!”
“向右——转!”
……
早上七点多钟的光景,东湖岸边传来一阵阵操练之声。
这是恭义营的新兵在训练,汪克凡、汪晟、谭啸和周国栋相继投军之后,都被授予了哨官职位,他们很快招来了四哨青壮,每天操练不停。
胡大海正在营房中睡懒觉,被吵醒后从床上坐起来,恼怒地朝校场方向唾了一口,嘴里骂骂咧咧。
“这帮乡巴佬,一大早不挺尸就在穷折腾,一天一操要作死吗?!”
明军惯例五天进行一次操练,恭义营在何腾蛟的督促下改为三天一操,众军本已苦不堪言,没想到那伙新兵竟然一天一操,又搅了胡大海的好梦。
胡大海懒洋洋地起床下地,披上件衣服推门出屋,一边摸着肚皮一边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来到院外,就看到几名军官站在一个小土丘上,向着湖边的校场指指点点。
“老胡,来来来,快来看个热闹!”一名姓王的旗牌官看到胡大海后,连连招手把他叫了过去,又喜眉笑眼地指着校场方向说道:“这帮乡巴佬今天又出新花样了,转来转去的已经大半个时辰,乱七八糟的笑死人!”
校场上站立着数百名新兵,以队为单位分成十几个方阵,正在队官的口令下练习转向,但是其中很多人分不清左右,每次转向都会乱作一团,引来围观众人的一阵嘲笑。
“嘿,你看,那个胖子最笨,每次都会转错,只要和他反着转就错不了!”
“那个,那个傻大个才可笑,像木桩一样动都不动,好容易跟着转了,又转到屁股后面去了!”
……
校场之上,队官们连骂带打,对转错方向的士兵毫不留情,看到那些士兵狼狈的样子,周围的笑声更加响亮。
胡大海看了片刻,一撇嘴蔑视地说道:“转来转去的像耍猴一样,最多练个花架子罢了,上了战场有个屁用!”
“哎呦,老胡,你还真把汪克凡当个人物了?秀才带兵嘛,还不都是瞎胡闹!”王旗牌官掰着指头说道:“每天早上起来先跑上十里,跑完了走,走完了转……这帮乡巴佬倒真听话,就由着那几个秀才折腾!”
“撑不了多久的。”胡大海冷冷说道:“士兵既然一天一操,就得管他们三顿饭,军粮肯定不够吃的,等士兵们都饿肚子了,再想折腾也折腾不动……”
胡大海突然心里一动,这四哨新兵如果断粮,肯定会大闹一场,到时候军法无情,不砍了汪克凡等人的脑袋,最少也得赶出恭义营。
营中的军粮都在提调官手里捏着呢!胡大海眼珠一转,向王旗牌官问道:“老王,新来的提调官是你老乡吧?……”
……
汪克凡和士兵们一起出罢早操,留下他们练习队列转向,和汪晟几个一起去中军领粮。
高强度的训练下士兵们一个比一个能吃,十几天就吃光了一个月的军粮,汪克凡只好报请牛忠孝批准,把下个月的军粮领了出来。
众人押着粮车回营,谭啸和周国栋一路上不停地抬杠,汪晟却皱着眉头,很是担心。
“云台,这样寅吃卯粮的不是办法,是不是削减一下士兵的口粮,每天改吃两顿饭?”
“不妥,士兵们只吃两顿饭,会影响训练的效果,大鱼大肉供不起,起码把饭吃饱。”汪克凡想了一下说道:“嗯,挑几个会撒网的去打点鱼吧,每天给大家炖上一锅鱼汤。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守在东湖边上总得沾点鱼腥。”
谭啸叫道:“还让他们吃鱼?你这是养兵还是养少爷?”
周国栋瞪了他一眼:“又不是什么麻烦事,举手之劳就能提高士气,就按云台说的办,明天我领着去打鱼。”
一物降一物,谭啸的个子比周国栋高出整整一头,被他呼来喝去的却不生气,当下嘻嘻一笑说道:“那我也去,我打鱼也是一把好手,给你们露两手瞧瞧……”
他们二人说笑不停,汪晟仍然非常严肃:“云台,一锅鱼汤只是杯水车薪,粮食还是不够吃的,总得想个长久的法子。”
“没关系,总有解决办法的。”汪克凡微笑说道:“咱们刚刚成军,困难总是多一些,以后慢慢上了轨道,来钱的路子就多了。”
下个月的军粮还没有着落,汪克凡却并不担心。
两世为人,这点困难真的算不了什么,就像一位九段国手面对初学围棋的爱好者,哪怕让对方摆满棋盘,也有信心赢得胜利。
谭啸是个天生的乐天派,笑呵呵地接话道:“不就是缺些粮食嘛,没问题!真不行的话,我出钱买上几百石米,让弟兄们放开肚皮吃!”
他家中是岳州豪族,又得父母宠溺,出手一向豪阔大方,对他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汪克凡笑道:“这是养兵,哪怕有一座金山也给你吃空了,咱们还得另辟财源……”
“嗨,姓汪的,站住!”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站定脚步回头一看,却是胡大海那伙人,从后面急匆匆地撵了上来。
“有事?”汪克凡问。
“有事!——想和你比试比试!”
胡大海兴冲冲去找提调官,不料晚了一步,军粮已被汪克凡领走,又急忙追来挑衅,挽胳膊就要动手。
“没兴趣。”汪克凡转身要走。
“怎么,害怕了吗?”胡大海一伸手,拦住了汪克凡,身后的几名军官也纷纷鼓噪帮腔。
“别做缩头乌龟,和胡哨官比一场!”
“是啊,身为武将,比武切磋都不敢吗?”
“秀才来当兵,本来就是个笑话!”
……
谭啸挺身而出:“胡大海,我来跟你比试!”他身材高大,正好和胡大海堪为匹敌,两条大汉恶狠狠的抵在一起,视觉上极具冲击效果。
汪克凡却拦住了他们:“要打以后再打,今天不能打。”
“为什么?”两条大汉一起怒吼。
汪克凡一指粮车:“押运粮草,公务在身,不能私自械斗比武。”
所有人都愣愣的无话可说。
营中领粮是很常见的事啊,这也能算押运粮草么?看汪克凡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样子,真要强逼着他动手,就敢讹诈胡大海他们抢夺军粮。
粮草押运太过重要,在军中有严厉的军法约束,任何敢于冒犯阻挠的行为都是大罪,汪克凡搬出这顶大帽子来,今天这场架肯定打不成了。
胡大海犹豫了一下,恶狠狠地说道:“好吧,今天算你们走运,不过我还会找你们的,到时候别想躲过去!”
汪克凡点点头,答应道:“行啊,但要趁我们空闲的时候来,不然没时间陪你玩。”
撂下几句场面话,胡大海等人悻悻地走了,不时还回身指指点点,仍有挑衅之意,谭啸对着他们叉腰挺胸,吹胡子瞪眼,气势上一点不落下风。
“云台,为什么不让我和他比武?我可得过高人传授,不怕他的!”谭啸问。
“路遇犬吠,岂能对而咬之?一脚踢开就行。”汪克凡答。
碰见一条疯狗对着自己狂叫,没必要和它斗气,用脚踢开它,只管走人就行了。
“嗯——,有道理!”谭啸点头,深表赞同,突然一愣叫道:“云台,你忒不厚道,竟然骂我和狗对咬!”
“呵呵,谭君误会了。”汪克凡笑道:“大丈夫当学万人敌,在战场上见个高低,何必逞这个匹夫之勇。”
“是啊!我也想尽快上阵杀贼,建功立业!”谭啸被挠中痒处,眉飞色舞之余,突然脑子一转,问道:“云台,你的练兵法子怎么和别人不一样,到底行不行啊?”
和平常不同,周国栋这次没有和他抬杠,而是站定脚步盯着汪克凡,想听听他如何回答。
谭啸和周国栋既然从军,都希望能练出一支精兵,汪克凡的练兵方法却非常独特,他们都有些疑虑。
“现在主要是培养纪律观念,也让士兵的身体适应一下,等到后续的训练展开,很快就能看到效果……”汪克凡平静说道:“练兵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们尽管放心,倒是另一件事情非常诡异……牛协台那里今天有些异常,你们发现没有?”
“没有。”谭啸粗线条。
“牛协台的神色有些紧张,心不在焉的样子。”周国栋目光尖锐。
“两名副营官都不在,嗯,牛协台的亲兵也都披甲带刀,全副武装!”汪晟细致。
大家三言两语一凑,都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营里的气氛不对,朝中可能出大事了!”汪克凡早就猜到了其中的原因,却不便明讲,只含糊地引导着。
李自成破北京,崇祯皇帝殉国,都是四月底、五月初的事情,因为道路遥远,还不为湖广民间所知,这个消息一旦传开,军心民心必然大乱。
现在的武昌府,就像冰封的河面般平静,冰面下却暗流涌动!
“真的这么严重?我怎么看不出来?”谭啸莫名其妙。
“这几日有传言说,京师被李自成的贼军所破,难道是真的……”周国栋神色关切,很是担忧。
“我也不知道,但自从三月发出勤王诏书之后,再没有皇上的消息传来。”汪克凡正色说道:“小心无大错,我四哨人马从今日起加强训练,做好应对万一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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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明 第十二章 兵如骄子祸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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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中,恭义营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全营已经实行禁足,没有牛忠孝的将令任何人不能随意出入,所有哨官每两个时辰就得到中军点卯,又从库房中取出精心保存的盔甲鸟铳,下发到每个士卒手中。
摆出这样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几乎所有人都发觉情况不对,军营中一时流言四起,只有那四哨新兵毫无反应,每天一若既往的努力训练,努力吃饭。
并不是这些新兵的心理素质过硬,而是他们和友军格格不入,处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中,没有听到那些流言蜚语。更重要的是,这些新兵都是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对军旅生活毫无经验,营中的气氛如此紧张,他们却稀里糊涂的以为一切正常。
汪克凡趁机抓紧时间练兵,在他的督促下,这些新兵开始用长枪进行刺杀训练,每天从早到晚,一个突刺动作就要反复练习几百遍。
在冷兵器战争中,长枪兵是性价比最高的兵种,以经济实用著称。
汪克凡教给新兵的枪法只有两招,除了突刺动作之外,还有一个防御格挡的动作,都脱胎于解放军的拼刺技术。
突刺动作是解放军拼刺技术的核心要领,动作的幅度很小,但强调一瞬间的爆发力,以及出手时的速度,简单易学,实用性极强。
美中不足的是,无论重量、长度还是形状,明军使用的九尺长枪都和现代步枪差别很大,以至于突刺动作有些变形,汪克凡虽然努力改进,效果还是差强人意。
解决不了就暂时放在一边,对于这些新兵来说,这两招略带瑕疵的枪法已经够用,以后再慢慢改进。
“杀,杀,杀!”
一连串的喊杀声中,新兵们正在奋力挥动着手中的长枪,一起向前突刺。因为招式简单,要领明确,士兵们对这套刺杀动作入手很快,短短几天已经练得有模有样。
汪克凡站在一名新兵面前,一手扶正他的长枪,一手推着他的肩膀,仔细讲解着动作要领。那名新兵在汪克凡面前有点紧张,准备了半天才猛地刺出一枪,力大势猛,枪尖隐隐带起一股风声。
“力道已经够了,就是动作幅度有点大,容易被敌人趁势反击。”汪克凡从他手里接过长枪,啪地做了个示范动作,干净利落,枪如闪电。
“两只手保持一条直线,胳膊不要画圈,把腰腹的力量用上……”看到汪晟、谭啸和周国栋一起走来,汪克凡把长枪还给那名新兵:“你照这个样子再好好练练,战场上生死就在一瞬间,多余的花哨动作一个都不能要。”
拍拍那名新兵的肩膀,汪克凡转身迎向汪晟等人。
汪晟几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周国栋的眼睛还微微发红,招呼了汪克凡一声,大家一起避到旁边,离那些新兵远远的。
“云台,已有确凿消息了!”
汪晟说道:“京师被李自成攻陷,先皇陛下已经殉国,都是三个月前的事情!”
周国栋两眼流泪,哽咽说道:“先皇陛下驾崩多日,至今连谥号都没有,实在令人唏嘘!”
“统继无人,新帝未立,谥号当然无从谈起。”汪晟说道:“听说福王殿下已在南京称监国,应该很快就能继承大统,到时自会定下先皇的谥号。”
崇祯谥号思宗烈皇帝,汪克凡当然知道答案,但他更关注福王监国的消息。
福王朱由菘监国,围绕谁来继承皇位的政治斗争就分出了胜负,东林党败给了所谓的阉党,南明政权即将建立。
无论何腾蛟还是左良玉,都和东林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福王即位,阉党马士英出任首辅,湖广文武不但没了拥立策定之功,还会受到打压排挤。
像何腾蛟这样的文官倒还罢了,左良玉部下数十万大军,在残存的明军中实力最强,岂能甘愿受制于人?
一场大乱就在眼前!
汪晟皱眉说道:“福王的诏书使者正在路上,过几天才能赶到武昌,现在城中非常混乱,到处都是乱兵暴民在抢掠百姓,有的还动了刀子……”
正在此时,远处突然升起几道烟雾,浓烟滚滚,在黄昏的天空中分外醒目!
“城中起火!”
烟火越来越多,隐隐还有哭喊和厮杀声传来,正在训练的士兵们都停了下来,抬头看着远处的烟柱,一个个茫然不知所措。
汪晟、谭啸和周国栋还在发愣,汪克凡却反应奇快,沉声喝道:“军心不可乱,立刻整队集合!”
“嗯,是……”
汪晟几个佩服地看了他一眼,分别去集合部下的士兵,新兵们已经养成了服从命令的习惯,很快聚在一起,排成了四个方阵。
汪克凡向汪晟等人点了点头,迈步上前,严肃地对士兵们说道:“诸位,我向大家通报一个重要的消息,先皇崇祯陛下已经驾崩了……”
……
城中突然发生骚乱,告急求救的信使蜂拥奔向湖广巡抚衙门。
湖广巡抚衙门的内堂中,何腾蛟居中坐在主位,脸色铁青的样子,堂前还有十几名文武官员,一个个也是愁眉苦脸,除了不时响起的几声咳嗽,没有一个人说话。
还有什么好说的,福王监国的消息已经传来,东林党在朝争中一败涂地,大家都跟着何腾蛟站错了队,前途黯淡。
“报——!”
一名武昌府的典吏最先赶到,急匆匆地冲进来跪下行礼,然后说道:“左帅麾下亲军在城中烧杀抢掠,已经杀伤百余名百姓,武昌府弹压不住,请何军门做主!”
“起来回去吧。”何腾蛟威严地摆了摆手:“回去告诉你家大人,不要去招惹那些乱兵,把衙门藩库守好了,就算他大功一件。”
左良玉的部队共有三十六营,大都驻扎在武昌府周围,城内只有一营亲军,人数有限,应该闹不出多大的乱子。
等那典吏退下之后,何腾蛟又对左右教诲道:“伤了百姓本抚也深感痛惜,但凡事要分个轻重取舍。那些乱兵抢够了就会不抢,杀累了就会不杀,心中一股邪气发泄出来,自然就没事了。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强行弹压万一激起兵变,到时候湖广糜烂千里,左帅八十万大军不奉号令,你我就算自尽谢罪,也无面目见先帝于地下……”
正在此时,又有几名信使一起赶到,乱轰轰冲了进来,跪下急慌慌禀报。
“启禀军门,乱兵抢占文昌门,源源不断进入武昌府!”
“左帅金声桓部自宾阳门入城,一路烧杀,百姓死伤无数!”
“城中多处失火,喇唬光棍到处趁火打劫,还有四合教教民聚众闹事!”
……
何腾蛟大吃一惊,再也顾不上封疆大吏的风度,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左右文武也都面露惊惧之色。
兵变!真的兵变了!城门已被乱兵占据,如果左部三十六营全都进城作乱,武昌府有灭城之忧!
“枉我耗尽湖广钱粮,却养兵如奉骄子,以至今日之祸……”何腾蛟如丧考妣,脸色青灰,心中只觉得恼恨异常。
崇祯在位的时候,左良玉在大面上还能服从朝廷的命令,崇祯驾崩之后,他拥兵自重,越发跋扈,像惯坏的孩子一样,稍有不满就闹个天翻地覆。
左良玉真是个粗鄙武夫,竖子不足与谋!福王既然已经监国,就只能隐忍等待时机,这个时候纵兵闹事,难道真敢造反不成?
兵如骄子,祸起不测。
众人都乱了方寸,只有堵胤锡还保持着清醒,上前说道:“眼下局面虽然危急,但只要左帅出面弹压,未必不能挽回,请军门定夺!”
“不错,不错!我这就去找他!”何腾蛟被一语点醒,眼睛里又有了光彩。
“军门不可自蹈险境!这场兵变也许就是左帅授意的……”左右文武一起劝阻。
“今日若偷生畏死,有负人臣之道,诸位不必再劝了!”危急关头,何腾蛟露出拼命的凶狠劲,毅然决然地说道:“社稷安危,在此一举,若左帅已反,我以死殉国就是了!”
众人不敢再说什么,堵胤锡上前行礼,又拦住了何腾蛟:“如何处置城中骚乱,还请军门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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