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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半渡
“哦,这个……”何腾蛟这才意识到自己太慌张了,竟然忘了布置一番,略一思索说道:“城门一定要设法关上,藩库重地也不容有失,还有巡抚衙门、三司衙门、武昌府衙门……都要加强戒备,得调些军兵分头把守……”
他手下只有一千多名抚标亲兵,这会儿明显不够调配,就向武官中的牛忠孝问道:“现在正是用兵之时,恭义营可用吗?”
“恭义营枕戈待旦,愿为军门效力!”终于等到了为何腾蛟效力的机会,牛忠孝回答得非常干脆。
“好!就调恭义营分守城内要地。告诉营中将校,这些紧要之处关系重大,守住了就是大功一件,如果哪里出了差错,主将一律问斩!”一个斩字出口,何腾蛟的神色愈发狰狞,冷冷接着说道:“对那些喇唬光棍和教民道门不用留情,只要敢于闹事的,通通格杀剿灭,要是抓到首恶之徒,本抚另有重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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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明 第十三章 同仇敌忾勇气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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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忠孝回到军营调兵遣将,恭义营立刻忙碌起来。
汪克凡等人早有准备,四哨新兵最早集结完毕,当他们出发的时候,其他几哨还在拖拖拉拉地点名整队。
新兵们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向营门,老兵们不由自主都转过头看着他们,目光中带着几分惊讶,几分敬佩。
胡大海正在向手下的士兵训话,也被路过的新兵打断,扭头正好看见汪克凡,脸上立刻闪过一丝怒色,嘴里囔囔地好像在骂脏话。
汪克凡冷冷看了他一眼,自走自路。
王旗牌官却突然冒了出来,兴致勃勃地看着新兵队伍,嘴里滋滋有声地大发感慨。
“嗬——,这群乡巴佬每天走来走去的,倒真有点用处。列队好快,有几分精兵的样子!”
“这就算精兵了?狗屁!”
胡大海再也忍耐不住,把手里的鞭子一扔,大踏步朝汪克凡追去。
史阿大见他气势汹汹,连忙上前拦阻,胡大海却飞起一脚,把他重重踢倒在地。
“姓汪的,见了我就跑,想当缩头乌龟吗?”胡大海挡在汪克凡面前:“你还欠着我一场比武,装糊涂可混不过去!”
“现在么?在这里打?”汪克凡问道。
“是啊,不敢么?!”胡大海两手叉腰,得意地向周围大声喊道:“汪克凡不敢和我比武,这样没卵子的货还带兵打仗,扯淡!”
他的身后响起一阵狂笑,新兵的脸上却都露出怒色,史阿大爬了起来,愤愤不平地瞪着胡大海,但顾忌对方是个哨官,强忍着没敢说什么。
汪晟等人发觉不对,快步赶了过来。
“胡大海,我跟你比武,谁输了跪下叫爷爷!”谭啸怒冲冲就要上前,汪克凡却拦住了他。
“等等,我和他打一场!”汪克凡竟然接下了比武,新兵们先是一愣,突然爆发出一阵加油叫好的喊声。
谭啸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道:“云台,你行吗?”
外表看上去,汪克凡只是普通人的身材,胡大海却身高体壮,不用动手就强弱已分。
汪晟也劝道:“云台,跟上次一样,咱们不用理这条疯狗,大军出征在即,谅他也不敢用强。”
“放心!”汪克凡向他们点点头,从新兵手里要过一杆长枪,端在手中迎向胡大海。
穿越以来一直在加紧锻炼,这副身体还是稍嫌单薄,汪克凡虽有出其不意的手段,要打败胡大海也只有五分把握。
但是,今天这个场合不能退缩,新兵们马上就要出征,众目睽睽之下,如果拒绝胡大海的挑战,肯定会影响士气。
这些新兵都是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对手中的长枪并不信任,临上战场之前,得让他们看看长枪的威力。
这场比武必须赢!
“大家都是武将,就比兵刃吧。”如果比拳脚,汪克凡的军体拳很难取胜,必须扬长避短。
没想到汪克凡真敢应战,胡大海一摆手,冷笑道:“行啊,刀枪剑戟,想比什么都行,就让你占个便宜!”
“那可不行,让别人说我欺负你,比武就要公平,都用趁手的家伙吧。”汪克凡抖了抖手中的长枪:“你用什么兵刃?快点打,打完我还有事。”
“不知天高地厚,老子今天给你放点血!”
胡大海噌的一声拔出腰刀,随手挽个刀花,扎好门户,钢刀在他手中犹如轻飘飘的木片,闪出一片寒光。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喝彩声,内行都看得出来,胡大海的刀法有板有眼,可不是走江湖的花架子。
汪克凡却静静地站着,脚下不丁不八,手里的九尺长枪纹丝不动,胡大海刚想出招,他却突然一抬手。
“等一下!”
“嗯——,你干什么?!”胡大海猛一停,莫名其妙。
汪克凡将长枪斜支在地上,朝枪杆上猛踹一脚,“嘎巴”一声,枪头掉在了地上。
“把枪头去了,免得误伤了你,牛协台面前不好交代。”
激怒他,只要激怒胡大海,就有七成的把握了。
果然,胡大海怒吼一声冲了过来,雪亮的刀锋一闪而过,直劈汪克凡的前胸。
汪克凡塌身斜步,用手中的断枪架开钢刀,肩膀正抵在胡大海的腰间,顺势向外一顶,胡大海的身子不由得晃了两晃。
两人一上来就打得如此激烈,周围的气氛更加火热,叫好声接连不断,胡大海的心里却有些焦躁。
身高体壮的他,竟然被汪克凡顶得身子乱晃,实在太丢脸了。虽然被顶这一下没有任何伤害,他还是下意识地发力顶了回去,恨不得把对方狠狠撞个跟头,找回面子。
无意之间,他的胸前已经门户大开。
“啪”的一声,胡大海的胸口突然一阵剧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头看时,汪克凡正站在面前,手里的断枪指在他的两眼之间。
“你输了。”汪克凡的语气很平静。
在他身后,汪晟、谭啸和周国栋都是愕然不敢相信的样子,新兵们却发出一阵冲天的欢呼。
就这么输了?
断枪刺胸,重重地戳中了胡大海的胃神经,他虽有轻甲护身,也觉疼痛难忍,坐在地上好半天起不来,眼睁睁地看着汪克凡带着新兵走了。
……
新兵们进入武昌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
一路上有很多正在燃烧的民房,百姓的哭喊惨叫不断传来,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乱兵,身上背满了抢来的财物,手里的兵刃血迹斑斑。
那些乱兵见到大队人马经过,远远地都会主动避开,但只要新兵们稍稍走远,又会冒出来接着烧杀抢掠。
兵不如匪!
大家早就听说左良玉的部队军纪极差,所作所为比李自成、张献忠这些“流贼”还不如。但听人诉说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看到乱兵不断行凶,周国栋和汪晟都是满腔愤懑,面露怒色,谭啸更忍不住骂出声来。
“要不是军令在身,非把这些外省的兵痞杀光不可!”
左良玉以昌平军起家,又在川陕河南征战多年,部下大都是北方人,看到他们在省城中行凶作恶,数百名湖广新兵都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士气高涨。
汪克凡一直在观察周围的情况。
如果骚乱已经发展到杀官屠城的疯狂阶段,这几百名新兵就非常危险了,只能随机应变,先求自保。
大约估算一下,最少有几千名乱兵分散在城中的各个角落,数量还在不断增加。这些乱兵到处抢掠财物,遇到抵抗就会杀人放火,但是,他们的主要目标都是富裕商户和普通百姓,对有官位功名的人家一般都会避开,也没有攻击各家衙门。
那些喇唬无赖更加不堪,大都被骚乱刺激的异常兴奋,只顾着在打砸烧杀中疯狂发泄,没有什么明确目的,极个别有点脑子的,就跟在乱兵后面,趁火打劫抢些钱财。
还好,局面虽然混乱,乱兵们还没有造反的迹象,汪克凡稍稍松了一口气。
那些喇唬无赖不用担心,碰到全副武装的恭义营士兵,他们立刻就会狼奔鼠窜,逃得看不见影子。
继续向城中深入,又碰到一伙行踪诡异的路人,引起了汪克凡的注意。
从穿着打扮上来看,这些人的身份各不相同,有穷有富,三教九流,但却古怪地凑在一起,彼此很熟悉的样子。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们每个人的额头上都系着一根红带,手里还提着各种兵刃,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倒像是什么秘密组织。
是邪教教门的信徒!汪克凡想起来了,牛忠孝在出发的时候说过,武昌府中有四合教教民聚众闹事!
那些教民明显是有组织的,看到恭义营的士兵后立刻哗的一下散开,无声无息消失在胡同小巷中,举止中透出一股诡异的气氛。
古代没什么科学观念,各种道门教门在民间信徒众多,隐形的能量很大,由于对朝廷的统治造成了威胁,往往会遭到官方的禁止打压。但是民间信仰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各种教门道门层出不穷,总是不能根除。
不过到了明末崇祯年间,天灾兵祸不断,饿殍千里之下,百姓的生存都无法保证,信仰也变成了一种奢侈品,像闻香教一类的著名教门早已式微,很少有人记得。
这个四合教大概是湖广本地的教门,史书上没有任何记载,说明他们最后没成什么气候,势力应该不大。
“小心戒备,尽快赶往布政司衙门!”
按照预先分配的任务,恭义营新兵到达粮道街之后,兵分两路各自行动,谭啸和周国栋去守藩库,汪克凡和汪晟增援布政司。
湖广承宣布政使司,位于长江南岸的司门口(武昌地名),和武昌府知府衙门离的不远,汪克凡和汪晟带着两哨新兵刚到附近,就听到街边一座大宅中传来女人声嘶力竭的哭叫,还有几个男人粗野的淫笑。
“贼你妈!老实些,不然爷爷洒(杀)了你全家!”
“小娘皮,乖乖地,你家将爷最会疼人哩……”
……
听口音都是陕西人,应该是左良玉手下的乱兵,闯进这户人家要**妇女。
新兵们都是规规矩矩的庄户人,哪能忍得了这样的兽性?憋了一路的怨气突然爆发出来,群情激奋一起向汪克凡兄弟请命,要进去除暴救人。
“云台,你说该怎么办?”
汪晟有些犹豫:“若是掩耳而过,良心难安。但你我军令在身,万一耽误了正事,恐怕吃罪不起……”
除了担心布政司衙门发生意外,他还有一层顾忌不便当众提起,临行前牛忠孝再三叮嘱,不要招惹左良玉手下的乱兵,和左良玉的部下起了冲突,很可能惹来一身麻烦。
“坐视不管,于军心士气不利。”汪克凡并非冲动冒失的毛头小子,但也不是胆小怕事的人,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路见不平总要管上一管。
“看看去!”汪克凡向史阿大一摆手。
早就忍耐不住的史阿大一脚踹开大门,带着手下士卒闯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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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明 第十四章 长街相送鱼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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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打斗喝骂声中,汪克凡和汪晟一起迈进大门。
院中十来个乱兵正忙着抢东西,恭义营的新兵突然冲了进来,猝不及防之下,几乎没有抵抗就束手就擒。在密密麻麻的长枪威胁下,乱兵们都被绑在一起,为首的是个衣甲不整的千总,明显刚被搅了好事。
不等汪克凡开口,那千总先怒冲冲地叫道:“你们谁是头儿?想做啥?!”
汪克凡没有理会他,抬眼打量着周围。
这所宅子的内部装饰精致,家具摆设也很是考究,明显是个富裕人家。堂屋前哆哆嗦嗦站着一家老小,有男有女二十几人,满脸惊恐害怕的神色,正中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员外打扮,应该就是这家大宅的主人。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云鬓凌乱的年轻女子,正哭得梨花带雨,大眼一扫颇有几分姿色,应该就是刚才被侵犯的女子,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旁边扶着她,看样子是这女子的兄弟,正满怀怨恨地瞪着院中的那伙乱兵。
那些乱兵的身上都鼓鼓囊囊的,地上还散落着十几个包袱,再加上兵刃上的血迹,不用审问,就知道他们这一晚都干了什么。
“我是恭义营的哨官汪克凡,奉命入城维护秩序,几位违反了军纪,兄弟只好得罪了。”汪克凡向史阿大一摆手,说道:“全部带走,押到布政司衙门去!”
“啥?恭义营是啥怂玩意儿?”那千总大喊大叫:“我是左帅后三营的,我们营官是金将爷,金声桓,听说过没有?小心金将爷要了你的小命!”
金声桓,出身于陕北农民起义军,外号“一斗粟”,投降左良玉后自成一营,手下有一万多人马,大都是陕西人。此人将来会投降满清,然后又会反清归顺南明,是个像冯玉祥一样的倒戈将军,性格很复杂,不过他最后死守南昌,兵败后投水自尽,起码还有几分骨气。
“带走!”汪克凡冷冷吐出两个字,不和那千总多费口舌。
开弓没有回头箭,汪克凡知道金声桓在南明历史上算个人物,但并不忌讳——还有几个月的时间,金声桓就会投降满清,得罪他也没什么了不起。
那伙乱兵被押出去后,堂屋中众人出来行礼谢恩,那少年犹自不放心,对汪克凡说道:“将军,那些贼军坏得很,您可别放了他们,要不然他们还会再来!”
“我只是个把总,不能称将军的。”汪克凡笑呵呵地摇了摇头,对这个机灵的少年很和蔼:“不过我可以保证,不会有人来报复你们。”
那千总就算要报复,肯定会先找汪克凡的麻烦,这一家人没什么危险。
“这是犬子京良,不懂礼数,让将爷见笑了。”这家的主人凑到跟前,训斥了儿子两句,又捧上一锭大银恭敬地说道:“鄙人京福德,汪将军救了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奉上白银五十两略表寸心,请将军笑纳!”
“这个不必了。”汪克凡笑着摇了摇头。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洁身自好最重要。收下这五十两银子的话,整个事情就变了味,新兵们正在兴奋自豪的时候,突然从除暴安良变成了有偿保安,心理跨度太大,恐怕接受不了。
汪克凡现在很缺钱,但他需要的是稳定的财务来源,对这种意外之财兴趣不大。当然,如果是五百两、五千两银子,就得另外考虑考虑了。
五十两银子,不多也不少,这个京福德明显也是煞费苦心才拿出这个数字,既表示了感激之意,又不至于勾起对方的贪欲,从扶危救困突然变成趁火打劫。
生存在乱世中,谁都不容易,京福德以为汪克凡嫌少,又摆出一副尴尬的神情解释道:“五十两银子实在拿不出手,只是家中没有现银,请汪将军暂且收下,鄙人日后还有重谢……”
“多谢京员外,我们真的不要钱!”汪克凡来到大门外,指着火把下的数百名新兵,提高声音说道:“我们都是湘楚子弟,入伍从军就是为了保家卫乡,家乡父老有难理应挺身而出,又怎能要员外的银子?……”
乡土,宗族,血缘……,汪克凡想尽一切办法增强部队的凝聚力。
汪克凡军中都是明朝的普通农民,他们的价值观念和行为方式与现代人完全不同,甚至没有现代意义上的国家观念。对他们来说,只有乡土血缘关系才是最可靠的纽带,最容易被他们接受,甚至可以为之流血牺牲。
既然生在封建时代,就要遵从这个时代的规则,不能凭空超越。
数百名新兵和京员外一家都愣住了,汪克凡的这番话非常新鲜,张口湘楚子弟,闭口保家卫乡,都是看得见摸得着,和大家息息相关的事情,让人感觉亲切而实在。
如果换做一个普通的明朝将领,挂在嘴边的肯定是报答君父,效忠朝廷,哪怕他的心里不那么想,多年的习惯下也会顺口讲出一番套话,绝不会让文官监军挑出什么毛病。
“是我小觑了各位壮士,向诸位赔罪了……”
京福德到了这个时候,终于相信这些兵和其他官军都不同,枉自一直小心翼翼地防备着,原来都错怪了好人,心里既感动又惭愧:“汪将军仁义无双,诸位请慢行。日后但凡得知贵军消息,鄙人必箪食壶浆,十里相迎!”
新兵们都是二十岁上下的朴实农家汉子,正在血气方刚的年龄,刚被汪克凡一番话说得心潮澎湃,又见京员外恭敬有礼,几百条汉子一起抱拳答谢。
“我等必誓死杀贼!”
长街相送,鱼水情深,摇曳的火把鱼贯而去,火把下是一张张年轻朴实的脸,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
在他们身后,那个叫京良的少年偷偷溜出家门,远远地跟在后面……
……
布政司衙门和武昌府衙门都在司门口,也都是恭义营新兵守卫的对象,哪个都不能出问题,好在这两个衙门离的很近,相距不过一千多米,两三里地的样子。
司门口这一带更加混乱,一副被洗劫后的惨状。
路边的店铺人家大门洞开,门板上伤痕累累,屋里翻箱倒柜的空无一人。大街上的东西都被砸了个稀巴烂,满地都是垃圾碎片,还有扔下的包袱衣物,几辆大车仍在燃烧,滚滚浓烟升入夜空。
不断有吵嚷喊叫声从四周传来,在夜色中忽远忽近,却看不到一个人影,不知道是些什么人。
押着那伙乱兵来到布政司衙门,院墙上火把林立,里面的人仔细检查了信令凭证,打开了大门。
湖广布政使等文官早已撤走,布政司衙门由一群官差护卫把守,为首的是个领班护卫,见到恭义营官军来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两位将军来得正是时候!乱民不断攻打衙门,兄弟们正在吃紧,全靠两位将军了……”
“都是自家人,老兄不必客气。”汪克凡报以亲切的微笑,回礼问道:“这些攻打衙门的乱民从哪来的?他们想干什么?”
“不知道,反正乱民一波一波地往上冲,要不是兄弟们拼命,早就被他们得手啦!”那领班护卫却是个草包,除了不停地吹嘘战功,没有一句有用的信息。
问到武昌府衙的情况,他也是知之不详,只知道那个方向厮杀声不断,应该也遭到了乱民攻击:“兄弟这里人手少,自保尚且不足,顾不上武昌府衙那边,也许已经失陷了……”
这件事透着蹊跷,布政司衙门类似于现代的省政府,武昌府衙门类似于市政府,乱民不去抢掠财物,拼命攻打衙门干什么?
左良玉的数十万大军就在附近,哪怕城中混进了大顺军的内应,也不该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动。
不管怎么样,都得尽快支援武昌府衙,汪克凡再次分兵,留汪晟守布政司衙门,自己集结本哨人马准备出发。
“哎,你们不能走呀……”那领班护卫已经吓破了胆子,恨不得新兵们全都留在布政司,上来拦阻汪克凡,却正好碰上押过来的那伙乱兵,为首的千总骂不绝口,满口陕西话一听就是北方人。
那领班护卫张口结舌愣在那里,惊讶地看着这些乱兵被押进了布政司,脸上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们……,你们竟然抓了左帅的人,好大的胆子呦!”
他是湖广布政使的心腹,平日里眼高于顶,对普通的武官非常倨傲,但从不敢招惹左良玉的部下。那些兵痞都是贼寇出身,心狠手辣,一向没人敢惹。
这个年轻的把总,好胆色!
“乱兵骚扰百姓,本哨官维护军纪,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汪克凡的笑容还是那么亲切,那领班护卫却讪讪地,点头后连忙又摇头,神色中有些畏惧。
汪克凡不再理他,嘱咐了汪晟两句,带着本哨人马赶往武昌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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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明 第十五章 释道儒洋四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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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转过街角,一块厚重的乌云突然遮住了月亮,夜色愈发深沉黯淡,晚风中却传来丝丝躁动。
突然,前放爆发一阵喊杀声,黑暗中窜出上百条汉子,每人额头上都绑着一条红带,从四面八方冲向武昌府衙。
是四合教的教民!这波攻势可够猛的,甚至还有七八条汉子合力抬着一根沉重的撞木,其他人手里的兵器也驳杂古怪,什么式样都有,像是从武馆中取来的十八般兵器。
竟然还有习武之人,应该是四合教中的精锐了,幸好他们没有弓箭火铳,进攻的威力大打折扣。
武昌府衙的围墙上火光点点,有刀手衙役在墙头守卫,拿着两副弓箭不停地攒射,射术虽然不精,也接连伤了五六个教民。但是更多的教民悍然不惧,嘴里狂呼乱叫着,满脸狂热的表情,从四面八方冲向府衙,到了墙边架起竹梯,身手好的扔出挠钩扒索,一起奋力向墙上爬去。
“诸位——,随我杀贼!”
眼看武昌府衙就要支持不住,汪克凡大喝一声,带着手下新兵冲了上去。
一路之上,新兵们的士气已经鼓到极致,虽是初次上阵却分外勇敢,一起呐喊着向前猛冲,有些人冲得太快,以至队形都有些散乱。
但是四合教却被这个冲锋打懵了,他们正在全力攻打府衙,眼看就要得手的时候,身后突然杀出一支全副武装的官军,战场形势立刻被逆转。抬着撞木的几名教民行动最慢,恭义营新兵转眼杀到跟前,眼滑的扔下撞木就跑,剩下的几个被压在那里,呲牙咧嘴动弹不得。
“杀了这些狗贼!”
史阿大一声大喊,十几支长枪一起刺出,鲜血迸溅,尸体倒下,新兵们的枪尖上第一次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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