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嫁皇帝行不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君随缘
沈小寒闻言便知是个金属类的东西,只是不知是长是短,拿到画杆之后屈指一弹,听其声清脆,不似有夹层,将两头雕饰去掉,裹于其上的绫罗也扯开,其内不过是普通的桐木条,毫无头绪,此刻听见李溯这么说,想来他是已经发现了要找的东西,忙将两支画杆呈过去。
李溯想来是为了掩饰手臂受伤的情况,并不接那画杆,笑道:“若是实木芯,你可把绫罗都撕下来,看看画杆两头。”
果然被他说中了,其中一支画杆两头皆封有两枚铜钱,作用是裹上绫罗之后切面平整好看,可是四枚铜钱中,有一枚样式很特别,并不是现今大唐朝通行货币开元通宝,样式独特,外圆内方,正面是则天大圣四个字,背面是枝叶漫卷的一枝牡丹。
这枚铜钱若是落在不识货的人手里,定要以为是圣祖朝传下来的,宫里赏赐百官的喜钱,可是沈小寒听说过这枚铜钱的传说,瞬间如五雷轰顶。
这枚金钱,当然不是通行的货币,而是一个信物。
圣祖年间,追随圣祖起事的四大名将,东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可以说现在这锦绣江山全是当年四大名将的功劳。
待到天下太平,除了最后叛逆的刘程之外,谢弼、罗浮,裴雪衣,皆蒙圣祖恩赐这样一枚许愿金钱,持此钱者可向皇帝求一件事,无不应允。
后来圣祖醉中戏言,她是拿三钱换了天下。
这三枚许愿金钱,谢、罗两族至二代时已缴回,裴氏的一直流传在外,沈小寒所知的最后持有者,便是由沈小寒的母亲,传给她的姐姐大寒,大寒在帝都救人用掉了。
李溯向她点了点头,小寒手腕一翻,立即将钱币放入了自已袖袋之中,笑道:“原来值钱的是这画杆,好难得的千年樯木,予我做个刀把正好。”
这画杆的长度粗细也实在做不得别的,难为她瞬间能想出这句鬼话,李溯微笑道:“我倦了,走吧。”
他要拿的东西到手,现场无需交代太细,自有人安排押送朱家这些罪人到京,至于朱家的财产软细尽数取了,做为那些苦主的安置之用倒也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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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溯手臂受伤,归去时仍然两人一骑,他从背后伸一条胳膊将小寒抱紧了,下巴搁在她肩上,轻声在她耳畔道:“好困,让我睡一会。”
这本来是个亲密的姿势,不过战场上两人一骑带伤员时也经常是这个状态,沈小寒虽然没被陌生男子背后抱过,可想想背后这位是债主,也只能用战场上救护我方伤员的态度忍了。
“别睡啊,说说怎么回事吧。”沈小寒积攒了满腹疑惑,终于敢问了,“不然总是依靠我的智慧猜你的心思也够累的。”
李溯自咽喉间发出一声闷笑,也不知是笑她的智慧还是笑她会累,道:“长安城里有人不想我回去,勾结外敌那些都不说了,在幽州又单独动了两次手,一次被你舍命救了,还有一次你忙着参加幽州各位的饯行宴,我伤了手臂。”
“如果不想坐以待毙,就得把自已的爪牙亮给对方看。”李溯的声音里藏有小小的兴奋,“这样能除很多麻烦,平等王的身份是借来的,这个案子也是不久前才追查到的,我顺路办了。找到的东西你先好,我得拿回去还给父亲。”
李溯既然主动提到了那枚铜钱,沈小寒就不了要提问,“这枚铜钱原来是我母亲给姐姐手信物,姐姐说在长安时拿来救了人,是一位叫邪王李雭的人抢走,然后就下落不明了,怎么会辗转到此人手中?”
这枚铜钱易手的故事,漫长且无趣,李溯轻笑道:“原来大寒姐姐没告诉你救的是我吗?后来……邪王换了他想要的东西,对方藏着这枚铜钱意图不轨,偏又被心腹侍妾卷走与一位江湖豪客私奔,后来小妾逃亡过程中被杀,江湖豪客重伤潜逃回长安,成为相思娘的恩客之一,后来其人又下落不明。朱鹊为相思娘赎身,想要带她回来,谁知途中发现相思娘的私房有这枚铜钱,为了不走露风声,就把相思娘毒哑,然后……犒赏他的手下了。”
沈小寒生生打了个哆嗦,这个故事可真不怎么动听,她突然发现凌云在前方带的路有问题,忙问道:“那我们现在去什么地方?凌大哥带的路可不是回去的路啊。”
李溯笑道:“小娘子都上了本大侠的贼船,还想回去?走吧,随我奇袭长安。”
不嫁皇帝行不行 故人
沈小寒听他说“奇袭长安”,知道他必是另有计较——所谓把爪牙亮给别人看,当然不是口头说说。
前路诡谲难测,说不定遇上敌人派来的杀手,也许会有更刺激的事情发现,沈小寒觉得四肢百骸的血液都些微有些沸腾——她也不怎么喜欢打打杀杀,只不过从来能动手解决的,就不怎么选其他的方式。
“殿下,我今天若是没去找你的话,是不是就不带我来了?”沈小寒突然小声问。
李溯靠在她肩头上本来似乎是睡着了,半晌才迷迷糊糊地反问了一句,“我是让凌月去找你的啊,谁知你有什么法术,来的那么快。”
他突然想起来要问罪,手臂在她腰里一紧,凑到她耳畔问道:“十几天都没有见我,你竟然一点也不想我么?”
“殿下自重,我又没在贵府供职,为何要见你想你?”沈小寒还在想或者可能出现的危险,随口漫应了一句,没提防耳朵碰到一处柔软温暖的东西,她生生打了个哆嗦,耳根也立即红透了。
“好嘛,即日起你就是我府内院侍卫长,等你武举考完,再定品秩吧。”李溯心里闷着火,语气却极柔和。
他是已经到幽州就藩的亲王,府内官员的升迁罢黜,侍卫亲兵的荣辱性命,甚至仆役奴婢的生死祸福,皆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沈小寒一叠声地拒绝,“慢慢慢……我不是要官做的,此去长安,说不定路上还有千难万险,万一有更好的人才呢,殿下别忙着做决定。”
“先定个名份,让你职责所在,必须惦记着我,事事以我为重。”李溯轻笑,叹道,“当然,我也绝不会辜负你的。”
定个名份和辜负这两个词他用的奇怪,沈小寒也觉得刺耳,不过她也是辛苦了大半夜的人,此刻还要留神戒备暗夜里可能会随时袭来的危险,便轻易放过了,只道:“殿下,我想要以武举出仕,异日还想着返回幽州,只怕不能在府上任职。”
“犯什么傻,你是我的人,考武举时自然是有利的,谁也不敢用阴损手段害你,将来……幽州自然也是我的百年基业啊,到时候我们一起回来。”李溯解题的速度比她可快的多,“你总不会矫情……非要靠自已打拼吧?”
沈小寒苦笑,她倒不至于如此虚伪,此来考武举是仓猝决定,本来也没有什么必中的把握,绝不会挑最难的路走。至于后台么,慕容羲远在幽州,倒真不如赵王殿下的旗号好使。
“那就多谢殿下厚爱了,卑职在任期间,自当尽忠职守。”沈小寒也不纠结,只是心里把他那句“异日还想返回幽州”翻来覆去想了好多遍。
这位又智慧内敛又肆意锋芒的赵王殿下,难道对紫宸殿上那个位置,一点兴趣也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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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两骑趁着月色赶了一夜的路,天亮时便赶到易州城外三十余里的地方,早有兴隆镖局护送的官眷车轿在等。
李溯抓着小寒与他同乘最华丽的那辆马车,凌云早知没自已的事,到另寻了一辆车休息。
也不知是赵王殿下有未卜先知之能,还是赵王府的各位侍卫大哥谋划妙,三人从范阳出发,或夜行晓宿,或疾驰不歇,接应的人或以镖局护送官眷,或是商行带着保镖押送货物,一路安稳顺畅,除了赶路辛苦之外,沈小寒这个赵王府内院侍卫长一点作用都没有。
当然,她问过凌云已经知道,赵王还没有王妃,他自已又不用女卫,所以内院并没有什么其他侍卫,凌云当时见她脸色不豫,还替李溯解释道,这个“长”多半是要她训练一支女卫出来云云。
虽如此,沈小寒也要领情,毕竟李溯给她点明白了,有个赵王府的职位,于武举自然是有利的。
此行她最大的好处,大约是可以随时被李溯抽考策论相关的内容,答不出来还能及时给她答案,甚至关于今次武举第一场策论的各位考官的阅卷偏好给她细细分说,十多天恶补下来,沈小寒渐渐对原本茫然无知的武举,充满了信心。
二月初二,沈小寒原算着该到了洛阳城,谁知道她在车上睡得迷糊,山路崎岖,脑袋在壁角狠狠磕了几下,立即就醒了。
车内空荡荡的,李溯不知去向,手炉倒还搁在她怀里。
沈小寒心中一惊,忙揭起车帘,见外面山峦叠嶂,竟然不知身在何处。驾车的人是李溯早已赶过这边来的亲卫江游,听见响声,笑道:“二娘子醒了么?殿下嫌车里闷,已经与凌侍卫策马先行一步了。”
沈小寒见山路崎岖,并不像是去往洛阳城的通衢大道,外面随行的侍卫又少了一多半,心里微生警觉,皱眉道:“这是去什么地方的?”
江游笑道:“是个土匪窝。”
沈小寒只道他是说笑,谁知又行了盏茶时分,道路陡峭,折而向上之后,马车不能再行,前路上耸立了一座巍峨的大门,道畔巨石上凿了丰腴秀丽的两个字,曰“峻极”。两边防御工事依山而建,易守难攻。
沈小寒习惯从军事角度看,此地若真是个土匪窝,只能从内部瓦解,从外头攻是绝难有什么办法的。
她满腹疑惑,全身戒备,等见到了李溯,便觉得哭笑不得。
如此深山,沈小寒原以为只是简陋的匪巢,谁知一路看过来,道上遇着的土匪喽啰皆都各司其责,军容整肃,绝无散漫无礼之辈,比之盛名闻于天下的幽州军也不遑多让,对这匪窝已经有了些想法。
到山脊平地之处,渐有建筑,多以砖石道旁两侧垒成房屋院落,齐齐整整不似寻常匪徒的手笔,看屋檐上的瓦松,砖石间的青苔,篱笆上的朽木,此地多半已经经营了数十年。
等到她走进雕梁画栋的主建筑,发现格局竟是长安城时最常见的三进大宅,富丽堂皇,陈设美,较之长安城的豪富之家也不差什么。
提前赶来的李溯,早已经沐浴更衣,在正房暖阁里的绣榻上歪着,两个十一、二岁的俊秀小童正为他捶腿捏肩,他自剥了只福橘吃,旁边坐着位三十余岁的青衫女子,生的温婉妩媚,正笑盈盈地与他说些闲话。
沈小寒哭笑不得,是觉得自已的揪心全都是浪,迫不及待抛下她赶过来,大概是为了和这位女子多说几句话吧?
她心里微微有点酸意,脸面上却不显,进来与李溯见了礼,又与那青衫女子见礼,才知道她便是此地主人,姓许,名京墨。
“实不相瞒,殿下自从哭的头一声起到他十三岁,我都在跟前守着,他早年还规矩些叫我许姨,如今大了,便只喊‘哎’了。”
许京墨也是位七窍玲珑心的人物,瞥了一眼李溯微有得意的模样,又见沈小寒的表情稍有不豫,就先解释了最麻烦的部分,又命她挨着自已坐,温言问候路上辛苦,又道:“我这后山有一脉温泉,我命他们从泉眼中引了一个池子在房中,想来你也奔波辛苦,去泡一会解解乏。”
沈小寒万想不到许京墨竟然是李溯的保母,本朝皇子保母,皆是从其母族中选年高有德之辈,多半是孀居的诰命夫人,也有致仕的女官,似许京墨这般年轻倒还真没有听说。
这般尊贵的皇子保母,本该随着李溯,照料他饮食起居,帮着管照后院,将来若有了王妃还要扶持新妇,甚至教养皇孙,几乎可是说是皇子生母之外最亲近的女性,可她怎么会在这么个看似匪巢,又绝非匪巢的地方做首领?
沈小寒突然觉得李溯最近给自已知道的隐秘也太多了些,异日她要是想不开准备寻个别的前途,只怕是得被赵王殿下杀了灭口。
李溯见许京墨解释的太快,估量着是气不到小寒,佯嗔道:“快去吧,后山有老虎,小心吃了你。”
沈小寒只觉得他实在是幼稚,连一声答应也无,笑和许京墨道了谢,起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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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溯目送她出去,笑向许京墨道:“许姨,你觉她怎样?”
许京墨侧首略想了想,道:“我瞧着还好,只是性子再磨一磨就更好了,她现在为你效力吗?”
李溯嚼着橘子,笑道:“嗯……算是吧。”
许京墨所知的李溯,向来机敏果决,从不犹豫,绝少见他这般欲言又止,叹道:“你的婚事可拖不得了,自已就没有中意的大家闺秀吗?”
这句话可问到了李溯死穴上,不过聪明人从来不和自已人较劲,他笑嘻嘻地道:“听说陛下手里有一本名册,少说也有几十位小娘子供我选,还怕没有中意的?”
许京墨点点头,“但盼你认真点,不要辜负了那个被你中意的小娘子。”
她这话语带双关,李溯自然听的懂,他立即道:“反正我要自已选的,陛下若是不中意,我就还请旨回幽州去。”
许京墨微微叹息,“李家儿郎痴心执拗,世所共知,料想陛下也不至于在这事上难为你,我也不想劝你为前途打算,不过阿羲只会和你站一边,倒不必非要和他亲上加亲。”
她这话说的过于直接了,李溯甜笑道:“许姨,我自有主意,你只说她好,旁的就不用再管了。”
许京墨佯嗔道:“果然去幽州跟着阿羲学坏了,就来找我问要一个‘好’字,我若说她不好,你还能撂开手不成?”
李溯摇了摇头,笑容些微有些黯淡,“也许……能、不能都是当下,再过三个月,说不定是另外一个答案了。”
许京墨不知想到了什么,默默地点了点头。
两人再唠一会闲话,突然有人匆匆进来,单膝点地,禀道:“新新新来的那个助教,窥探方才来的那位贵客沈娘子沐浴,被巡卫抓了,按规矩该挖眼割舌,扔到马圈去,请大统领示下。”
许京墨微愕,她可万万想不到自已手底下的人还有敢做窥探女儿家沐浴这等下作的事情,回想一下他所指的那位助教,气的浑身乱战,再无温婉妩媚之意,俏脸上寒霜森然,道:“带过来,我亲自挖了那厮心肝。”
不嫁皇帝行不行 不许
许京墨不想让李溯多见血腥,移步到正堂外的阶上审理此案。不多时便有人将那轻薄无德的登徒子带到,扔在阶下。
许京墨见这登徒子原本生的也清俊,眼型是狭长的睡凤眼,眼尾上勾,令人见之难忘,如今是被狠揍了几拳,鼻血长流,眼窝淤青,又被人点了哑穴,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她,似有哀求之意。
她识得这是前几天新请来的助教,只是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皱眉道:“帮他解了穴道,看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许京墨的规矩大,处理这些琐事时不喜无关的人围观,只有抓获这登徒子的巡卫,并她自已院内的侍卫总共七八个人在跟前,立即便有人过去帮那登徒子解了被封的穴道。
那登徒子并没有哭天喊地,而是挣扎着起来,向许京墨深施一礼,道:“大当家是不是又忘记学生的名字了……学生复姓第五,单名一个景字,方才被无缘无敌暴打了一顿,简直天降横祸,莫名其妙,求大当家为学生做主。”
许京墨立即想起他的身份,冷笑道:“斯文败类,无耻之徒。”
第五景忙道:“学生万想不到在贵寨中还能遇到一位旧识 ,原本是想去和她打招呼的,谁知道学生才到院里,还未找到侍女通传,就人被偷袭……定然是有人觊觎学生英俊的容颜,所以寻隙生事,请大当家明鉴。”
许京墨微愕,立即想到沈小寒与他皆是从幽州来的,皱眉道:“你认识她?”
第五景忙笑道:“沈娘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又借我盘缠上长安赶考……救命之恩,相助之德,学生铭感五内,可是……春闱眼见考不成了,总不能让她以为学生是骗了她钱跑路的坏人。”
许京墨冷笑两声,“混账东西,你最好从实招来。”
第五景立即将自已得到沈小寒帮助的始末细细讲来,他口齿伶俐,脑子又灵活,把真事当话本子说,自然不添油加醋,比如擅自脑补一些沈小寒的心理活动之类的。
“照你这么说,你这位救命恩人沈娘子,待你可真是情深义重。”许京墨今天见李溯来炫耀沈小寒,还未来得及细问,便遇着第五景这件事,心道这小娘子既然能得阿溯垂青,又怎么与这个登徒子有往来?
她作为保母抚养李溯长大,不带了点婆婆看媳妇的挑剔眼神,待听到第五景脑补的沈小寒对他十分欣赏,所以助他上京赶考等等内容,更多了一分对沈小寒的成见。
“那是自然,沈娘子待学生不薄,所以今天远远见着个身影似她,就赶过去想见见她,谁知才到院门口,就遭了袭击,真是冤杀也!”第五景完全忽略了许京墨唇角的冷笑,理直气壮道。
旁边有人听不下去第五景的陶醉唠叨,请示许京墨之后,才道:“你来本寨第一天,便交代你那院子是许娘子沐浴之所,擅入者挖眼割舌。你擅闯禁地,还这般振振有词,当真是斯文败类!”
第五景见是抓获自已的巡卫头目,忙道:“此言差矣,当时说的是许娘子沐浴之时不得擅闯,学生是外人,许娘子不在,沈娘子还没有沐浴……学生平白挨了顿打,连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和她说呢。”
许京墨听的头疼,道:“依你,和沈娘子说了话,便不算白挨这顿打,对吧?”
第五景听她说话语气不善,气势立即就软了,小声抱怨道:“学生也是知道礼义廉耻之人,只是他乡遇故知,心情激动,并非有意冒犯,请大当家的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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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溯原本是歪在暖阁里的绣榻上,隐隐约约听到那个登徒子说第一句,立即想起幽州城里打过交道的第五景来,再细听更万想不到竟于此地还能再重逢,当真是匪夷所思。
在他印象中的第五景,是过于聪明之辈,十分可恶——正月里,第五景不知怎地得了小寒的青目,还拿盘缠助第五景上京赶考!
李溯默默想着自已的心事,侧耳听外面的动静,不料沈小寒悄没声地从暖阁的后窗上跳进来,倒把他吓了一跳。
“鬼鬼祟祟干什么?”李溯佯嗔吓她,见她显是才沐浴过,新换了一身天青色流云百福缭绫窄袖袄裙颇为单薄,头发还湿漉漉地散于一侧,不又心疼她,叹道,“你就这么过来的?也不怕冻着?”
他招手命她过来,将绣榻并自已被窝让一半给她。
沈小寒是泡了一会澡,才听见侍女们把这个书呆子偷窥不成反被抓的故事当笑话讲,第五这个姓又很特别,她稍一打听便知道这是异乡遇着故知——第五景是她难得认为不错的书生,原本还看好他有个锦绣前程,万想不到他连到长安赶考都能变成落草为寇。
故交有难,她总不能见死不救,所以急匆匆地冲过来,先是隐在一旁听了许京墨审问第五景的情形,原本已经想要出言求情并阻第五景犯蠢,后来福至心灵想到不先与李溯商量必定会遭殃,这才又绕到后面翻窗户过来的。
沈小寒此刻是冻的哆嗦,也不是完全冻糊涂了,不敢往李溯身边凑,叹道:“我是来讨殿下恩准,让我去救救那个蠢材。”
她说蠢货这二个字实在咬牙切齿,令李溯颇为不快,道:“不许救。”
沈小寒万想不到他会这般不讲理,讪笑着还想解释,伺候李溯的两名小童中的一个已经取了件许京墨的狐裘过来,小声道:“沈娘子莫嫌弃,外头春寒料峭,真冻着也是麻烦。”
沈小寒道了谢,接过裹紧了,狠狠打了几个寒战,仿佛没听见李溯说的“不许”二字,笑道:“多谢殿下,那我可去救他了。”
李溯想不到她居然当面阳奉阴违,喝道:“站住。”
沈小寒向来觉得赵王殿下心思如海深,莫名共妙的行径太多,根本不想猜,没奈何地站住,回眸向他哀怨地望一眼,“殿下,第五景是蠢,又不是坏人……”
李溯望着她也不知在想什么,稍顷才闷声道:“答应我一件事。”
沈小寒与他的斗争经验还算丰富,知道他不痛快得顺着,否则炸了毛还是挺难哄的,都不问为什么,立即说道:“好。”
李溯向给自已捶腿的小童道:“去和大统领悄悄说,让第五景那个蠢货快点滚去长安春闱吧,别留着丢人现眼了。”
那小童不过十岁出头的模样,道理说不明白,学话还是能学明白的,立即笑嘻嘻地起身去了。
不多时许京墨回来,见沈小寒侧身坐在绣榻上给李溯捶腿,微微一愣才笑道:“七天前,有弟兄在荒地里捡到第五景,说是被人骗走了盘缠,饿的半死,这才到寨上当了助教。谁想他竟然与沈娘子是旧识。”
沈小寒出身医药世家,虽然医术一途没有深入钻研,推拿按摩手法还是到位的,此刻下手用了三成的力气,李溯已经疼的有些受不住,他也不说,只作无意将左手盖上了沈小寒的手背,若无其事地叹道:“我也识得他,此人十分狡猾,趁早撵走才是正事,得将来作怪。”
许京墨瞧着他这般亲昵,沈小寒毫无女儿家羞怯之意,仅仅只是若无其事地抽出手来,抓住李溯的手臂继续揉按,完全不似女儿家心生情愫的模样,心中为李溯叹息,笑道:“第五景虽说蠢了点,但是生的俊俏,咱们这儿有好些小娘子芳心暗许的。”
她这虽是实话,也是试探的闲话,沈小寒似乎没什么反应,倒是李溯笑道:“罢了,似第五景这般,次次落难都要被小寒搭救也是奇才,再有下一次我可就当他是故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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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灿烂如金,遍天云霞,第五景骑着一头健驴,孤伶伶地在官道边上踽踽独行。
他左肩挂着大厨何七娘的闺女小柳心为他准备的干粮包袱,右肩挂着绣娘素香给他准备的衣服鞋袜包袱,腰间缠着的腰带里缝有两个小银锞子,驴背上挂着的搭链里还有一千钱,足够他到长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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