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嫁皇帝行不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君随缘
沈小寒原本是想看李溯惊慌的,谁知道他浅笑望着自己,毫无喊人出来救命的意思,只得作出普通人家的女孩儿遇到歹徒时的惊惶模样,试了个音准备开始尖叫。
李溯还没来得及提示她,怀中蓦地一空!
沈小寒已经借着来袭击的那个大高个的身影遮掩之际,指尖寒光流动,格开敌人毛手毛脚摸过来的一只爪子,将手中的发簪刺入了他的胸口。
这是一支被鎏金掩盖了本来面目的簪子,簪首作流云状,形状虽朴拙,点缀在鬓发间时极为诗意,然而其质地确是钢所铸,簪尾被打磨的极为锋利,
她这一击不过是电光火石间的事,得手之后立即敛身后退,重新又坐回了李溯身边。
而那名企图行凶的异族汉子,此刻才仰天摔倒,胸口上立即沁出了碗口大小的血迹,满口吐着血沫子,眼见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余下那两人还浑然不觉,见自家首领被暗算,立即从预备狂欢的狂笑变成了难以形容的低呼,他们用吐蕃话交谈了几句,并不理会伙伴死活,各自从腰间拨出一尺多长的短刀,喝道:“小贼受死!”
因着角度不同,两人没有看到小寒出手的一幕,也根本意识不到这个坐在榻畔的娇小女儿才是真正的敌人,双刀合击,刀锋所向之处,正是李溯。
这种被敌人忽略的感觉令沈小寒十分不悦,她笑吟吟地握紧了手里的簪子,闪身在间不容发的双刀夹击之隙迎了上去!
“娘子,留一个活的问口供就成。”李溯重新又躲回床上去,沈小寒就这点好处,能动手的时候,绝对不啰嗦。
不嫁皇帝行不行 救人
沈小寒是志在战阵杀敌的骁将,武功路数却似一击致命的刺客,李溯交代的那句话也不算白说,才一个照面,她已经凭着快捷绝伦的身手,将手中的簪子送进了其中一人的左侧胁肋间,顺便扣住其右手脉门,助他的刀挥向他的同伴。
她的制敌绝招,无非一个快字。
考虑背后还有一个没什么战力的李溯需要保护,沈小寒可不敢与来历不明的敌人久战,以最快速度令敌人的威胁消失才是上上之选,所以对她来说眼前这狭小的斗室亦是战场,稍有疏忽,便是万劫不复,所以出手不讲究,直取敌人性命。
这三名吐蕃人吃亏在料敌不明,得到的消息是这个富家少年是目标人物,戒备之心也全在他身上,谁知竟被这个看起来柔弱又娇小的女子反杀,还要分神留意那富家少年会不会暗中偷袭,另外还惦记着这小娘子生的好看,生了邪念想留她个活口中可以快活,如此瞻前顾后,战力打了对折也不止,结果被沈小寒偷袭得手,瞬间又杀!
仅余的一名吐蕃人骇极之余,虚晃一招,准备从窗口夺路而逃!
沈小寒轻功比他好的不止一星半点,追上去缠斗几招,她便寻隙以夺来的刀柄砸中了他后颈大椎穴,下手重了些,最后那名吐蕃人竟然瘫倒在地,人事不省。
沈小寒总算松了口气,回首见李溯两眸清炯,在枕上转侧过来望着自己,心中微有不安,问道:“六郎……是不是觉得我下手太重了些?”
李溯没想到她居然还会多想,叹道:“你若是寻常女儿家,难道就活该被这吐蕃狗贼欺辱吗?慈悲二字,还需要给敌人讲的吗?”
他最末一句当然是反问,沈小寒若是毫无武功的女子,不仅自己受尽侮辱,恐怕两人的性命都不保,谈什么慈悲不是与虎谋皮么?
沈小寒是在北境这两年历练出来的习惯,绝不会给敌人留下反扑的机会,尤其如今强敌环伺,手下留情正是自寻死路。可是道理归知道,她还是有点怕李溯看不惯自己下手太重,闻言笑道:“多谢。”
李溯望着她,唇角不知为何溢满了微笑,突然扯起被子蒙了头,闷声道:“我睡一会,你等凌云回来喊我。”
沈小寒也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提刀去守在李溯身边。只是心中也不知是从何处而来的烦躁,她努力敛心神,深深叹了口气。
谁知李溯不知为何又把脑袋伸出来,问道:“你叹什么气?”
烛影摇曳,沈小寒见他在枕上的灿烂,心里微微一动,“也没什么,就是在想给你做近卫不怎么划算。”
她是想到自己知道李溯的秘密太多,此去长安吉凶未卜,万一遇着什么非要找麻烦的皇室贵胄,既不能一杀了之,又不能一走了之,可称进退两难。
然而瞧着李溯她又不想直说,只好称之为不划算。
“那你想将来怎样?”李溯细细品味她的表情,声音都轻了些。
“考完武举,谋个出身,调我回幽州吧……我想阿霂和妹妹了。”沈小寒细想了想,自己也没有什么宏愿要许,至好还是回幽州。
李溯笑道:“那又有何难?安心跟着我回长安完婚,再等两年回幽州,不管他们的兴与衰。”
“六郎完婚这里头可没我什么事,不要混在一处了。”沈小寒忙笑道,“如果真能过两年回幽州,那就真要谢天谢地谢六郎了。”
她一口一个六郎叫的亲热,可也不过是忠实地执行所饰演的角色而非难得一见的柔情,李溯突然觉得自己想让在她心中与别人不同,用错了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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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带人查探一处吐蕃人聚集的窝点,抓了匪首嘉措,还顺便解救了两名被吐蕃人拐来的女孩。
嘉措是吐蕃人在洛阳城里的三大首领之一,近两年逐渐控制了洛阳城里所有的地下赌场,手上无数人命案,只是无人举告,官府也不来清剿。
凌云向来办事利索,稍一打听,便找上嘉措控制的最大赌场,随便搅和几下,便有人报与嘉措。
嘉措今年不过才四十岁出头,在洛阳城所有地下生意里的声望极高,这两年从来没有听说过敢在他的赌场闹事的,立即就赶过来。
他主动要求与凌云赌命,岂知交手之后惨败,只能任由凌云处置。
凌云带着嘉措正要离开之际,突然有两个衣衫不整的女孩哭着过来抱他的大腿求救,称陈是良家女子,被嘉措的手下抓到这魔窟来。
这两个女孩儿是孪生姊妹,只有十一岁,模样不用说是极好的,凌云向来料理惯了杀人越货的盗匪,奸诈狡猾的贪官,对于这样的女孩儿实在无能为力,只得一同带回来,想交给许京墨解决。
凌云带人捆着嘉措回到客栈时,已是亥末刻。
洛阳城的宵禁形同虚设,某些场所夜间繁华更甚于白日,百福客栈这种地方虽然不至于夜夜笙歌,但是……也太安静了些,一阵冷风掠过树梢,屋檐上狸奴低低叫两声,然而再无别的声音。
凌云心里知道不妙,他所带的侍卫亦是经验丰富的老手,见他挥手,便有两人向东西两侧散开,这是要迂回从别处跳入客栈。
大门虚掩,此刻本该在客栈角落里打地铺就寝的伙计倒在血泊中,楼梯拐角倒着另外一个,也已经没了气息。
再往楼上,血腥味更重,凌云心中已知不妙,素常稳如磐石的手都颤抖了起来,他三两下便掠上楼梯,眨眼间便赶到李溯所居的天字甲房。
赵王李溯安好!
这位小爷当真是不怕死的,室内剑气纵横,他裹了被子端坐于榻,似笑非笑地望着场中,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地上三名吐蕃人的尸体,沈小寒正与一名老妪对战,她那武功路数拼的就是一个快字,此刻着着抢攻,那老妪竟然也能跟上,当真是匪夷所思。
凌云差点给李溯跪下了,他的掌中剑出鞘,还未加入战局已经被那老妪觉察,她突然桀桀笑道:“不好不好,你这小丫头够难缠的,又来了一个小郎君,不能力战,婆婆便智取罢。”
沈小寒一直提防着她攻击李溯,她才开嗓怪笑便已经抓紧抢攻,仿佛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更多惊雷闪电,令那老妪压力倍增。
她方才没有用尽全力,此刻已经来不及,老妪冷笑道:“破!”
沈小寒只觉得自己像是突然撞上了有形有质可是又看不见的一堵墙,胸口如挨了一记攻城的重槌,她蹬蹬蹬退了三步,摔到李溯的怀里,一口鲜血正喷到李溯心口。
“这次便宜你这丫头了!改天再来!”那老妪一击得手,从沈小寒退开的位置向左疾掠,眨眼就穿窗而去。
凌云十分无奈,他望着脸色苍白的沈小寒,欲言又止。
沈小寒虽然将胸臆间的一口淤血及时吐出来,但是尴尬的是吐在李溯身上,她仅余的力气都拿来压制内伤,只能以眼神来表示歉意。
好在李溯并不是那等被污了衣裳就震怒的上位者,他只是凝望着沈小寒手心里攥的东西,默然不语。
沈小寒勉强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李溯,声音细若蚊呐,“抢回来了。”
凌云瞧得分明,那是李溯从不离身的一件信物,也不知是指环还是别的什么饰品上取下来的环状物,半寸来宽,其上的花纹古拙,也不知是什么朝代的物事。
此物李溯素常拿红绳挂在脖颈里,此刻那红绳断裂,显见是从李溯身上扯下来的,沈小寒最后搏命抢击,不过是为了掩饰意图,她最终的目的并不是杀人,而是从那老妪手里取回此物。
“救人。”李溯向凌云轻声道。
不嫁皇帝行不行 转变
沈小寒是被炽烈的阳光叫醒的,她这是内伤,真气失于约束,冲撞心脉导致的呕血,当时看起来骇人,她真气能够如常转运之后恢复的也快。
只是久战脱力,不有些眩晕疲乏。她只觉得口干舌燥,才要喊人,旁边的已有个略年长些的绿衣侍女过来伺候,“沈娘子醒了么?可太好了!奴婢柳雾,请娘子不要见外,有什么需要,只管告诉我。”
她说话间已经细心将沈小寒搀起来,取软枕垫在背后,一旁小婢早已经端上汤药并温水、蜜饯,柳雾笑道:“沈娘子莫恼,白郎中说要你醒了就先喝药。”
沈小寒不是矫情扭捏之人,端起药碗来便一饮而尽,苦的整张脸都皱起来了,她也不用蜜饯,只拿温水漱了口,苦笑道:“这位郎中用药也太峻猛了些,不如……”
她话还未说完,就见李溯匆匆进来,不如后面是什么,自己也想不起要说什么了。
李溯也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怎地,两眸迷离无神,眼中尽是血丝,他拂衣坐在床畔,问道:“可还有什么不舒服?”
这句话当然没有什么不妥,赵王李溯非要做出礼贤下士的模样,一般人应当铭感五内,沈小寒就不觉得有些古怪……大概是因为问她话的人,特别地陌生。
李溯向来未语三分笑,板着脸生气也是秀色灵动的美少年,素来又爱亲近沈小寒,每遇着她受困的时候,少不得先歪缠半天。
此刻的赵王李溯,稳重的仿佛一方玉玺,一块砚台,他的眼神坚定而温柔,只是再也不会有那种喜欢又怜爱的光芒。问候虽然诚挚,却似军中同僚探病,既温和又关切——然而仅止于此。
沈小寒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她不善掩饰,唯有摇了摇头。
“此次你舍命夺回至宝,厥功至伟……先安心养伤,无需多虑。”李溯轻声道,“等你大好了,暂不必到我跟前当差,就专心应考……武举是三月礼部初选,四月殿试,算起来你时间也极紧张了。”
他谆谆嘱咐,把沈小寒听的心里发毛——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差错,这位并不是赵王本人,而是突然来了个替身什么的代班?
毕竟大家这么熟了,李溯就算生气也不至于对她如此客气,而且这一路上对她功课也问的很紧,怎么突然就撂开手了?
沈小寒试探性地问道:“殿下,那个……十遍兵法不用再抄了吧?”
李溯凝视着她,半晌才掉转视线,拂衣离去,竟然一个字也没有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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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溯的变化使得沈小寒茫然不知所措,可是旁人并没有感觉。
沈小寒身体恢复的快,只歇了两三天就缓过来,当然她也在病床上琢磨了两三天李溯的态度问题。
这天她趁李溯歇午觉的间歇,找上了凌云。
做为李溯亲信的侍卫总头目,凌云每天都几乎没有自己的时间,只有趁李溯休息时抓紧时间歇一会或者吃点东西。
是以沈小寒找上他的时候,凌云正在耳房里盛了大半碗团油饭吃的香甜,见是她进来,略有些意外,撂下碗起身含笑问了她身上可好利索了,又说了几句闲话。
沈小寒才想问李溯的事情,谁知有个小厮在门口鬼鬼祟祟地探头,凌云没瞧真,扬声问了一句,这才有个十三四岁的小厮进来见礼,笑道:“凌校尉,门上递信进来,说是有两个绝色的小娘子跪在门口求见。”
凌云一张俊脸立即黑了,皱眉道:“滚。”
沈小寒只道是他又惹了什么风流债,笑道:“有绝色的小娘子找你,你怎么还不认帐的?”
凌云见她不知底细,苦笑道:“莫取笑了,二娘子你受伤那天,我带人挑了吐蕃人的一个头目叫嘉措,他养的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娘子,原是河东道的良家被拐来的,我命人送她二人返乡,谁知两人哭的半死,只说已经沦落风尘,回去必会被父亲活撕了,求我留……殿下跟前人不许用外人的,如何留?”
沈小寒皱眉道:“既是被拐卖,能平安回去家人只有心疼的,怎么会被父亲活撕了?真是离奇。”
凌云向来御下温和,那小厮也不惧他,笑道“二娘子有所不知,这两位小娘子品貌不俗,只怕是大有来历,想来定是家中规矩森严,走失了闺阁女儿也不会找,必是去报重病早夭,这两个小娘子不肯回去也在情理之中。”
因被拐卖,再也回不到原本有的身份,这是人间一大惨剧,沈小寒心生怜悯,笑问道:“既然这样,不如……”
她话未说完,凌云一脸古怪地阻止了她,“二娘子,你来找我是做什么?”
沈小寒原本是想说,不如让那两个小娘子跟随自己算了,谁知凌云先拦了话头,只是她想问的问题更不能当着小厮们说了,唯有笑道:“我身体大好了,来打听何时可以到殿下跟前当差。”
凌云连忙摇头,道:“二娘子如此勤谨,殿下知道了必有褒奖,只是早就说了让你好好休养呢。”
他话音才落地,就有李溯跟前的小婢笑嘻嘻地跑过来问,“凌校尉,殿下让二娘子过去呢。”
凌云古怪的表情变成了扭曲的笑容,沈小寒想抓着他追问一个原因,然而小婢笑盈盈地催着,她只得百爪挠心地去见李溯。
谁知这位爷还歪在榻上,双眸似睁非睁,见她进来第一句话就是,“你找凌云做什么?”
这话是质问,然而也好没来由的,沈小寒心里憋着气,把方才虚应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我来打听何时可以到殿下跟前当差。”
李溯似是被她这句话吓醒了,陡然睁眼,望着她半晌才道:“你撒谎。”
沈小寒心里全是疑惑,“殿下近来变的快,我也不知道何处得罪了殿下,所以来打听打听,不行么?”
李溯不想她竟然如此直接,望着她半晌才叹息道:“你怎么会得罪我,是我反省己过,不想再耽误你的大好前程罢了。”
不嫁皇帝行不行 有胆
沈小寒听他这话似有原因,有意拿话激他,“殿下身份尊贵,就算要我现在去死,我也只能立即自挂东南枝,从何处论的‘耽误’二字?”
李溯似乎是上了当,嘴角微微勾起来,眼睛里却尽是冰霜,“你此次因何而受伤?”
沈小寒微怔,那天她击杀两人,击晕一人之后,先前敲门的老妪屠尽了客栈其他无辜百姓七十余人,转回来找李溯的麻烦。
那老妪突然暴起制住了沈小寒,桀桀怪笑着问李溯要一件宝物。李溯当时想也没想,便将颈中以红绳系着的物事扯下来掷给那名老妪。
得着想要的东西,老妪心情极为愉悦,又啰嗦了几句,沈小寒也因此得了喘息的机会,反杀缠斗,最后将那物舍命抢回来。若论武功,她自然远不及那老妪,只不过是玩命的打法,这才趁凌云回来时,寻得一线生机。
“你乔装到的洛阳城,投宿时也没多少人瞧见你,立即能准引来仇家,敌人是不是早已经盯上你了?”沈小寒倒也不傻,微一沉吟又问道,“自幽州城出来,我们夜行晓宿,各种办法折腾,还能被人盯上这也太可笑了,你这等皇室贵胄……”
她原想说怎么可能与人结上死仇,瞧着李溯的表情,默默闭嘴。
本朝太宗皇帝文治武功,名垂千古,只是玄武门之变洗不干净,以至于百年之后尤有遗风,历代皇帝得位,多半手足相残,唯一活着的才能南面称尊。
——死仇说不上,可是帝位之争,向来也没什么仁慈可讲。
李溯是兄弟姊妹中最小的,皇帝素来最疼爱的也是他,虽然很早就放他到幽州就藩,也立了二皇子为太子,焉知不是为子之计长远?
如今李溯返京,背后是战力卓越天下闻名的幽州军,无论争不争那个位置,都是令兄姊寝食难安的眼中钉,肉中刺。
李溯见她能想明白自己的处境,缓缓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道:“在幽州,你因我而重伤,回长安这又来一出,就算你有九条命可以玩,我可没有那么宽的心看着你在我面前再昏倒一回,以后远着我些,省得溅你一身血。”
沈小寒知道他的想法,反倒更是窝火,嗔道:“我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吗?看着你被人欺负?那我来长安做什么?”
“你又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好汉了?大寒姐姐交代我照看你来长安武举,无论中与不中,都要你找个如意郎君回幽州去,这才是正事呢。”
李溯说这话时才将胳膊回锦被里,重又裹紧了自己,意态慵懒,口齿也颇有些滞涩,似是又被瞌睡虫撞到了,渐有些朦胧的睡意。
沈小寒听他说“如意郎君”四个字,呵呵冷笑了两声,“找借口占便宜才几天,突然又来耍赖,进城时那笔账还没来得找你算呢。”
李溯听她提那茬,怫然不悦,“怎么算,你还有胆重新亲回去不成?”
沈小寒又不是傻子,还能真如他所愿?当下怄的只想拧他的脸,“殿下真是过分了,是嫌我武功低微拖累你就直说,不必绕弯子坑人。”
李溯见她不上当,心里不怅然,长叹道:“大队明天到洛阳,休整一天,后天我就回长安了……你再晚几天自己走吧。”
他这算是过河拆桥,过桥抽板吧?沈小寒心中无奈,又觉得不可理喻,“是是是,草民不配跟殿下同行,自当凛遵教诲。”
“你……那枚铜钱带了吗?给我。”李溯不知为何,突然坐起身来,距离沈小寒只有半尺之遥,倒把她吓了一跳。
他说的是之前在范阳得到的那枚“许愿金钱”,沈小寒知道此物的价值连城,一直随身带着,此刻拆开衣襟暗袋的缝线,取出那枚铜钱,递给李溯。
谁知李溯不知何时将她那天舍命抢回来的信物攥在手里,此刻接了铜钱,却把那个也不知是指环还是别的什么饰品上取下来的环状物搁在她手心里,轻声道:“这是采礼,你别弄丢了。”
他声音低,沈小寒并没有听懂,只是望着掌心突然多出来的东西出神,“什么?”
采礼是三书六礼的第一礼,李溯若是八岁稚儿用错了词,她也就忍了,现今都十八岁了,总不能还不知道什么叫采礼,又有什么含义了吧?
还有,不是正在吵架吗?突然给她这东西,这位是被什么鬼蜮附了体?
“我说这是采礼,你当成是抵押也可以。”李溯的笑容很得意,他伸手握住沈小寒的后颈使她不能立即夺路而逃,凑近了在她耳畔轻声道:“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信物,说是将来要给我娘子的,看在你唤我‘六郎’很好听的份上,就送你了……但是你还是得和我分开走,对了……出去把那两个绝色的小娘子救了带着你身边,好好教养,我将来有用。”
他这转变之快,令沈小寒颇有瞠目结舌之意,“你你你……”
“我不想看见你倒在我怀里,给我点时间先回长安,我得去解决那些觊觎我未来幸福生活的家伙。”李溯的唇已经挨上了她的耳垂,“这个指环关系重大,你务必帮我保管好。”
“不是,殿下用错词了吧?采礼什么的是我想的那种吗?”沈小寒实在不能适应他的画风变幻,脑袋里灌满了浆糊。
“本来不想和你说的,怕你胡思乱想,又去给我惹麻烦,少不得和你说明白了,再安排你做一件绝难的事情。”李溯呼吸间的热气扑在她鬓边耳畔,似是燎原大火,燃尽了她的理智,“一会从我这儿哭着出去,不要露了破绽,那两个小娘子年纪小,可不是省油的灯,留神别被她们算计了,那我可是要笑死的。”
沈小寒被他冷一阵热一阵,疏远一阵又亲近一阵给折腾懵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忙将他推开到安全距离,轻声道:“等会,殿下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李溯见她拳头紧紧攥着抵在自己胸口,微笑道:“你我交情匪浅,我不忍心见你为我受伤,决定先去大杀四方,给你踩一条通天大道,怕别人盯上你特意冷落你,又怕你犯蠢会错了意,再搞些令人哭不得,笑不得的糊涂事,所以把话说明白又交了定金,还不够清楚么?”
沈小寒方才脑中是浆糊,现在已经被他的话烧成了焦黑的浆糊,“不是,殿下的敌人若是……你怎么就能大杀四方了?”
李溯突然吻上了她的唇,这是个浅尝辄止的吻,仿佛桃花雪落上柳梢头,顷刻便化到人心里头,他立即得意笑道:“这般亲近你还不生气,不比大杀四方难一些?”
沈小寒觉得自己内伤又要发作的样子,抵在他胸口的拳头缩回来立即给他一下,这一记不重可也够瞧的,李溯不防她真敢动手,立即疼的缩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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