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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嫁皇帝行不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君随缘
李溯知道她已经信了七成,柔声道:“爹娘没法选,也无需介怀。”
沈小寒原想随着他的话题感慨,突然想起来一事,愕然道:“那所宅子……也是崔氏送的?”
“崔氏豪富,想来会使这些手段不算稀奇。”李溯笑叹道,“可还称心?”
沈小寒想那宅院的豪华程度,心道就算宅院送,养那些仆役下人,自己的俸禄怕也住不起,谁知李溯又追问了一句,“我是问和你同来那个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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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寒才走,兰佩已如山间林魅怪现了原形,再也不复恭谨之意,从容让客,分寸掌握的恰到好处,可称如沐春风。
凌云若不是知道沈小寒素来自律,兰佩这般熟悉亲昵的模样,对方说自己是沈小寒的入幕之宾他也敢信。
两人渐次从长安轶事聊到边境战事,直到交二鼓时凌云才放过他,笑道:“二娘子既是去值宿,怕是今晚回不来了,我睡哪儿?”
他倒是真不客气,把沈小寒新得的宅子当赵王府侍卫值夜的偏房,兰佩向灵雨深深望了一眼,后者会意,立即带人将凌云送走。
不多时灵雨回转,兰佩还正举着杯子向灯浅笑,冷不防地道:“灵雨是个好名字。”
灵雨微笑向他施了一礼,道:“兰佩这名字也不错。”
兰佩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让你主子最近别来打扰小寒,天大的事情,等她考完武举之后再说。”
灵雨无端嗤笑,“兰先生纵没考过科举,也该知道……依着我们主子的身份,前途功名少不了她的。”
对方展示出来的亲近之意,兰佩并不觉得沈小寒会接到,但是本朝科举又不糊名,皇帝最宠爱的赵王近侍来考武举,令她落第的办法只有三个,一是她自己策论时交白卷,二是考官阅卷时真瞎,三是她摔断了腿,参加不了殿试。
所以灵雨说的“前途功名少不了她的”是实情,可是沈小寒的感受呢?
兰佩冷笑道:“小寒若知道她的功名是白送的,恐怕甩手就回幽州去了……让她自己考。”
灵雨对他可没什么尊重的意思,嗤笑道:“你有什么资格唤我家主人闺名?”
兰佩对她的挑衅之意毫无反应,“就凭我是她最忠心的臂助,不服?”
他这“最忠心的臂助”其实要加上自诩二字,不过他说来理直气壮,毫无破绽。
灵雨见他如此惫懒,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表情倒还是大户人家奴婢的端庄,冷笑道:“既然这样,灵雨伺候先生去休息,如何?”
兰佩有什么不敢的?他是沾着三分颜色都要开染坊的,谁知灵雨也不是她外面装出来的那般温柔,竟然将兰佩送到了给沈小寒预备出来的闺房。
兰佩度其房舍位置,知道必然是正经主人的内院,并不惶恐着恼,竟然笑道:“妙极,多谢娘子玉成,兰某深感盛情。”
他也没带什么从人,就指挥内院的小婢在厢房里给他整出一间来休息,又要沐浴更衣,又要茶水熏香,又要更换衾枕,真把自己当成是沈小寒的娇客,折腾到三更天才罢休。
灵雨恨得直跺脚,然而她此刻的身份实在不方便和人怄气,更别说还是兰佩,只得摔了几个不值钱的花瓶泄愤。
兰佩睡的极浅,夜半也不知几时,突然警醒,发现房门大敞,凉风灌进来,带着不知名的花香。有人立在门口阴恻恻地问道:“玩够了没有?”





不嫁皇帝行不行 议亲
任谁半夜被人无缘无故地惊醒,都要有三分气恼,兰佩倒也不例外。
是夜月色极好,凉风袭人,兰佩扯了一件外袍披在身上,起身点灯揖客,笑道:“别来无恙啊,二哥。”
果然暗影里背负着月色的那人缓步踱进房来,剑眉星眸,俊逸出尘,正是沈小寒在幽州揍过的裴清。他听闻兰佩与沈小寒一同入城,早已经怒火中烧,只因实在不得抽身,此刻才来寻晦气。
“你离沈小寒远点。”裴清冷笑道。
兰佩所居的不过是主人院中的一间厢房,室内狭小,待客唯有当地摆的一张榆木方桌而已,裴清拂衣坐定,倒也不指望兰佩为自己奉茶,亲自去桌上的茶窠里取了茶壶出来,翻出茶杯倒来饮了一口。
兰佩被他所威胁,也不着恼,顺手将一盏灯移过来搁在桌畔,笑道:“二哥这般着恼,莫不是怕我坏了你的好事?”
裴清冷笑道:“你懂什么?”
“二哥煞苦心布局,不就是想等着沈小寒来长安了,想尽办法教她入你毂中,以后好去恶心她姐姐么?”兰佩笑道。
“我是那么庸俗记仇的人吗?”裴清挑一挑眉,笑问道,“还是你对二哥的本性有什么误解?”
兰佩摇头叹息,他也不过是从裴清的为人中推测,他这位专讨人嫌的二哥,必然觊觎沈小寒,至于使什么手段坑害,还真难猜。
毕竟似裴清这样以讨嫌为乐的人真是凤毛麟角。
“二哥,小寒于我有大用,你若欺负她,就是与我为敌。”兰佩微笑道,“异日兄弟阋墙,少不得先说一句抱歉了。”
裴清无奈摇头,他从不受人威胁,兰佩这段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或者他的本性就是要在火上浇油?
他这三弟裴澜当初犯事之后,梗着脖子不愿从命,还与他父亲立了赌约,十年内必然以兰为姓,重建一脉能与裴氏抗衡的力量。
父亲当他年轻胡说,裴清也没当真,眼见匆匆五年已过,没有家族的荫庇,这个叫“兰佩”的陌生人,仍然不过是挣扎在科举路上的穷书生而已,苦头吃了不少,与裴氏抗衡的力量连个眉目都没有。
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弟,裴清也不想亲自气死三弟,于是擎着茶盏饮了几口,笑道:“她自身难保,你还称有大用?莫不是想个新妇的‘大用’吧?这倒真是不巧了。”
兰佩微笑道:“她是慧眼识英才的明主,将来我必然能辅佐她成就一番霸业,十年之约尚有一半,请二哥拭目以待。”
裴清更觉得有趣了,“希望你没看走眼,毕竟赵王待她不错,只是她若耽误在赵王那温柔乡里,你的霸业可就全完了。”
兰佩笑的荡漾而矜持,“二哥,你向来觉得女人的用处只在床笫之间,就没有想过公主殿下也是女人吗?”
本朝公主殿下只有两位,但是兰佩所说的明显是永清公主,裴清所效忠的大公主李泠。
兰佩所言狂悖无礼,裴清也不着恼,笑道:“公主殿下怎么会仅仅只是女人呢?”
他这话更露骨了,两人会意一笑,兰佩还想再说,见裴清表情凝固,额上微微有些汗珠,于是笑道:“二哥,我在此间的一切都是灵雨安排的,有什么不妥你只管找她。”
裴清如何不知灵雨的脾气?稍一转念已知底细,匆忙出门之前,抛下一句道:“你敢惹灵雨,也真是胆大妄为。”
兰佩举起他饮过的茶盏嗅了嗅,唇角的微笑怎么也拾不住,他惹灵雨只是习惯,顺便坑到兄长就是惊喜了,此刻再无别人与他分享快乐,他唯有心中默默为裴清假作一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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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寒对于李溯的评价,又重新调整了。
——居然会问她别的男子可还称心?沈小寒被他的问句吓的差点夺路而逃,转念间行动已经比脑子转的快,她的手掌本就被李溯握着,此刻反扣赵王殿下脉门,低声道:“殿下这是戏言,还是……旁人假扮殿下?”
李溯蓦然凑近,她的距离只在毫厘,薄醺的酒香拂面而来,“戏言?”
沈小寒明明接下来应该手臂发力,将他反剪按在车轿壁上,再行喝问的,然而眼前这个真是赵王殿下,两人眉睫相交,她只琢磨着怎么躲才更不着痕迹一点,“殿下,与我同来的男子名叫兰佩,是潼关驿捡到的一名举子,来京应试,盘缠用尽……”
李溯已经将唇按上了她的,这下不用她解释了,只觉得无端羞恼,不知道是该把李溯扔出去,还是自己夺路而逃算了。
“你不反对与我亲昵,是不是证明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李溯不敢深吻,只将她拖过来拥紧了,挨着她的唇瓣低语,“不对,你是还没想明白怎么拒绝我。”
沈小寒心中一惊,她方才确实在想自己只是不知如何拒绝,谁想李溯就说出来了。
赵王殿下也没有容许她再解释,又轻声道:“不想拒绝,也可以读作半推半就么?”
这个解读可真有点混账,沈小寒连忙道:“殿下吃醉了酒,明天醒来便不记得了,不必挂怀。”
“没良心的小娘子,教人真是难以忘怀啊。”李溯轻吻她的眉心,又轻叹道:“不过陛下说近日会在钟鼎显贵之家给我定个王妃,以后再想逾矩抱一抱你,怕是得被你打个半死。”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沈小寒只当他是年少心热,在幽州和自己交好,所以也把自己当他身边那些侍女一般歪缠,等他定了王妃,自然就不会再这么放肆。
寻常富家子弟,似李溯这般年岁早已经有了为数不少的妾侍,而李溯的侍女中也有皇帝赐的绝色美人,可是沈小寒也没听说谁为李溯侍奉枕席,赵王殿下又待谁特别不同……罢了,李溯的内院琐事,确实也轮不到她关心。
“你还满脑子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都不想争取一下吗?毕竟你若是崔家女,说不定陛下就同意了呢。”
崔家女就算是生母不能提的庶出,也勉强能站在为亲王议亲的行列,沈小寒大概是不懂从来不理会门阀世家的李溯,为什么今天会去崔府赴宴。
毕竟如果能名言正顺定下两人的关系,给小寒捡个便宜爹也不是件坏事。
想到也许沈小寒可以跃过一切障碍,名言正顺站在他身边,李溯觉得崔绍也没那么面目可憎。
当然这一切都是他微醺时的幻想,沈小寒似乎并不同意,“殿下,我姓沈,从来没在你可选的范围内,不要搞错了。”




不嫁皇帝行不行 安心
李溯并不以为忤,轻笑叹道:“你是说不在,可没说不想在,说明还算有救。”
沈小寒怀疑他有读心术,从他怀中挣扎出来,心道这么胡闹可真不是个办法,敛了笑意,严肃道:“多谢殿下垂爱,只是小寒志在军旅,在庙堂,不在你家内院。”
这是她能做到的,最坚定的拒绝。
答应李溯是极容易的事情,毕竟他生的好看脑子好使又身份尊贵,可是变成他内院的女人之一就不好玩了,身份限制,能做的事情便有限,极大可能是圈在深深庭院里排队争宠。
此刻还正年少热血的沈小寒认为,人生在世,纵然不能流芳千古,也不该守在内宅任自己腐朽,别说还要与别的女人争宠,那更是万万不能容忍的事情。
关于情爱,她不是没有憧憬,只不过她自认对待感情必须专横,绝不会容忍自己的爱侣还有别人。
李溯恰恰就是肯定会有别人那个行列的,为了皇室血脉瓜瓞延绵,一两位名门淑女都不够,内院有名份的起码四个起步,没名份的……那要看本尊的偏好了。
李溯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拒绝,仍然与她十指相扣,深深望着她叹道:“傻子,达成你的志向和喜欢我又不冲撞,我一直以为娶你是件绝难的事情,没想到还有捷径可走,所以今天才着急寻你过来说明白。先别忙着拒绝我嘛,你不是答应了和我一起回幽州?”
他这话的言下之意,是无意争夺帝位,也是剖白心迹,“娶”这个字由赵王殿下讲来,格外惊心动魄。
沈小寒空出来的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脑门,似乎并没有作烧,她主动凑近了李溯,眸中波光潋滟,“殿下,讲句不要脸面的话,你若衾枕寂寞,我愿自荐枕席。不过‘娶’这个字就不必用了,纵然你说来不嫌麻烦,我听得也寒碜。”
似李溯这样的亲王议婚,娶代表着三书六礼,代表着政治势力的结合,唯独绝难代表个人的意愿。
李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坦白无耻,心里又惊又喜,又是万般无奈,“这话说的流畅,想过多久了?”
“殿下莫再取笑了,小寒这话永久有效,就……不要再枉别的心思了。”沈小寒斟酌再三,终于还是将唇印上了他的。
李溯将她拥在怀中深吻,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醒悟外面车轮声早已停驻,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位于永福坊的赵王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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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后,顾夫人带着沈小寒所属的车队缓缓驶进了长安城,目的地是慕容羲早年在胜业坊置的一处宅院。
知道慕容将军的小姨子要来长安,慕容羲留在长安的总管于渊飞早早就安排人将这个宅院拾出来。
这是位于胜业坊东南隅的一所小宅,距离兴庆宫、太极宫都不算太远,还是当初慕容羲在千牛卫时置办的,为的是值宿方便,妙在闹中取静,两进的院落又不大,由沈小寒来住也不僭越。
顾夫人对沈小寒偶尔失踪已经习以为常,上次是去找赵王突然失踪,这次是与兰佩说几句话又不见回来,兰佩那个书生又不似能威胁到沈小寒的人,所以顾夫人也没有惊慌,照原计划行动,人马箱笼也多,所以迟了一天抵达长安。
于渊飞知道顾夫人要来,也预备了另一处宅子,顾夫人此来目的之一就是做年长的女伴帮助小寒解决一些女眷应酬往来,虽然感谢慕容羲的盛情,还是婉言谢绝。
沈小寒居于正堂,顾夫人安置在内院,倒也相宜,于渊飞便没有再劝。
倒是分派侍婢的时候有些折腾,蔷薇红雨既是慕容府家生子,又跟随沈小寒多年,她二人又将忠心可靠的四名小婢带过来,自然是要随侍沈小寒。临行时沈大寒不放心,又把自己着意栽培的春雷、秋爽两名婢女给了妹妹。
这样沈小寒跟前就有四个大的侍婢,再加上原有的四名小婢,已经有些拥挤,春雷便安排洛阳捡来的玉茗玉茶到顾夫人院中,谁知两人自恃品貌出众,哭闹着不愿意去。
顾夫人所带的侍女也只有两人,再上本院值守的婢女六人,倒也够用,无非是嫌玉茗、玉茶二人作妖,想把她俩挪到清净地方去罢了。
蔷薇、红雷忌惮这两人与沈小寒相似的外貌,春雷可是个暴脾气,直接请了家法来说要打,玉茗、玉茶更是放声大哭。
正闹到不可开交时,外面送消息过来,说是有位兰先生来接顾夫人,沈娘子以后都在常乐坊那边住。
春雷连忙丢下,带着蔷薇赶去找顾夫人。
顾夫人也才安顿好,陪着于渊飞在花厅说些闲话,虽然听见前头有吵闹之声,两人只作不闻,只说长安近两年的变化。
“既然如此,请来见见。”顾夫人倒也对兰佩印象颇深,微笑向于渊飞解释了兰佩的来历。
于渊飞是慕容氏在长安城的总管,代表慕容羲往来世宦之家也多,对裴澜的事迹也略有耳闻,听了只觉啼笑皆非,不知二娘子撞了什么邪,竟与这尊大神有所勾连。
不多时兰佩笑吟吟地进来,向于渊飞和顾夫人见了礼,道:“二娘子新得了一所大宅,正在常乐坊,还请二位前去共同斟酌布置。”
平白无故天降大宅,沈小寒竟然也敢接手,顾夫人心里略有些责怪其莽撞,因笑道:“兰先生,二娘子如今是在何处呢?”
“二娘子昨天带着学生匆匆入城,验看了常乐坊的大宅之后,就被赵王殿下跟前的凌校尉叫走了,至今未归。凌校尉此刻还在常乐坊等候呢,就请顾夫人赐见。”兰佩微笑道。
似沈小寒这般单身在帝都的也少见,家宅无人,兰佩一个陌路相逢的穷书生没资格代表沈小寒接待客人,顾夫人得她称一声顾姨,代沈小寒招待一下客人也是应有之义。
顾夫人和于渊飞今天是头一次见,此刻向他递了个眼神,笑道:“既然这样,春雷蔷薇也在,你们带上玉茗玉茶,与我一同去瞧瞧那所新宅,其他人都留着看家吧。”
于渊飞虽然不跟着去,也会意要安排人核查常乐坊的情况,当下告辞。
兰佩欣然从命,笑道:“夫人若见着那处宅院,必然十分喜欢。”
顾夫人对他的话语中的“十分”二字留了神,猜到那所宅院怕是大有文章,而兰佩也不单纯是接自己过去。




不嫁皇帝行不行 邻居
顾夫人离开长安多年,此番重回帝都,自然也是陌生的,她在车上回忆常乐坊的位置,心里渐渐生出一个令她透骨生寒的推测来,她突然将轿帘揭起一线,道:“请兰先生过来说话。”
她所乘的是官宦人家内眷出行常用的双辕青幄车,兰佩原本是骑马随行在侧,听她召唤,立即催马赶上来,笑道:“岂敢,请夫人赐示。”
顾夫人柔声道:“常乐坊是豪门世宦云集之地,目前都有谁家在此坊居住?”
兰佩就等她这一问,早已经准备好了消息,此刻对答如流,“常乐坊是清河崔氏久居之地,根深叶茂,几乎半坊都是他家所居,另外太子宾客杨灵、徐恭也有外宅在此坊中,其他士绅也多,学生就不太熟悉了……对了,咱们的邻居,正是左仆射柳延青。”
尚书省是执行机关,中书、门下通过的诏敕,皇帝裁定后由尚书省执行。由于太宗皇帝曾任尚书令,所以尚书省的主官虚衔不授,实际上的最高长官左右仆射分掌六部,阶在从二品,左仆射掌管吏、户、礼三部,右仆役掌管兵、刑、工三部。
柳,延,青。
顾夫人听到这三个字,连手中轻软的锦帘也拿不住了,她用尽全身力气,才令自己的声音平静无波,“果然如此。”
兰佩隔帘轻笑道:“夫人既然都来长安了,还怕见旧人吗?”
顾夫人摇头,她一时倒也没想起兰佩看不到她摇头,半晌才答了一个字,“呵。”
合该是冤家路窄,街上便遇着左仆射柳延青回府,他们这一行人避让在道旁等对方过去。按说隔着轿帘,柳延青就算是生了一双天眼也不该看到顾夫人。可是顾夫人才到沈小寒的宅院中,柳府便派了两名管家娘子带着四色礼物前来问候。
大户人家往来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柳府管家娘子满面堆笑,只说是奉柳夫人的命令过是来拜贵人云云。
顾夫人一颗心似被油煎过,还是坦然接待了来人,叙些家常闲话,也安排灵雨打点了几色礼物,同自己的侍女清尘一同前去拜会。
灵雨虽然对兰佩不屑,但是对顾夫人还是极为敬重的,立即答应着带清尘一同去了。
兰佩见顾夫人微有怔忡之意,轻笑道:“夫人,小寒昨夜去赵王跟前轮值未归,是否着人去打探一番?”
沈小寒既然在赵王府上有职司,莫说是去轮值一夜未归,就是一个月不归也不稀奇,他特意点出这句来,顾夫人只觉得有些刺耳,只因心悬旧事,一时没有会意。
兰佩见她不解,冒险又提了一句,“学生是怕赵王殿下为难她。”
顾夫人不懂他打什么机锋,却知道这个谜题该由谁来解,道:“凌校尉可还在家里?请来一见吧。”
凌云从来没有这般清闲,昨夜蒙头大睡一场,今天早上吃罢饭,又睡到现在,若不是顾夫人说请,他只怕又要一觉睡到半夜去。
他是与顾夫人打过照面的,知道这位是沈大寒为妹妹特意请来的师长,不敢怠慢,立即拾好了赶过来。
旁边兰佩相伴,顾夫人与他聊了些闲话,渐次问到主题,凌云笑道:“殿下不许我在跟前,非要换了二娘子去,想必是今日要进宫,我们轮值是五日一班,倒也无须着急。”
顾夫人心中抱怨沈小寒这个一声不吭就跑路的习惯,笑道:“既然这样,就请凌校尉在家里安心休养,万勿见外。”
凌云此来时已经被李溯叮咛过了,于是也笑道:“这是自然,我们与二娘子多年的交情,如今因故不能回去,唯有求她赐个清净,多有叨扰,还请夫人海涵。”
谁知两人还正客气着,庭院前足音轻巧,冷不防竟然是沈小寒回来了。
兰佩见她明媚鲜艳,神采奕奕,昨日的衣饰全都不见,新换了一身九品武官的浅青官袍,一条掌宽鲽石带束得她纤腰不盈一握,心中哀叹李溯果然下手好快。
沈小寒见着顾夫人,先没来由地哀叹一声,见凌云与兰佩都在,秋波流转,先向凌云使了个眼色,次向兰佩笑道:“兰先生,我明日要替慕容将军去拜见龙大将军,你帮我写张拜帖,今日先送过去吧。“
她这倒是官场的惯例,先投帖求见,次日再去才是正理。
兰佩明知她是要支开自己,也不以为意,正巧心里无端作烧想要寻个地方清净,当下立即告辞。
凌云见沈小寒不同往日,心里一动,笑道:“昨日可有什么大事?”
沈小寒想到自己昨天胆大包天主动亲了李溯,俏脸生晕,笑道:“并没有什么大事,宫门下钥,殿下昨夜歇在永福坊。夜里是林烈、林炽那班轮值,我就在李枝女史那边歇着了。今天殿下回宫,说用不着我,这不就回来了么。”
林烈、林炽也是李溯身边的好手,只不过这两人向来沉默寡言,除了李溯安危之外不管别的,所以沈小寒与凌云、凌月更熟悉一些。
她这一番话滴水不露,凌云倒也听不出什么破绽,笑道:“二娘子莫怪,只是顺口一问。”
顾夫人此刻方笑道:“殿下跟前,你是定了轮值的班次吗?”
沈小寒微有些尴尬,还是凌云笑道:“殿下有些时候不便带我们,就只有二娘子随侍保护,所以不排她的班,方才不过是虚词掩饰罢了。”
三人正闲聊间,灵雨带着清尘,后面跟着的四个小婢,俱都是一脸见了鬼的模样匆匆过来,因见沈小寒回来,灵雨连忙笑道:“二娘子回来的正好,柳府的夫人说是见院子里花开的好,稍顷就想过来拜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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