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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嫁皇帝行不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君随缘
沈小寒完全摸不着这是什么路数,顾夫人微笑道:“莫怕,这是冲着我来呢。一别多年,萧绫还是这么个暴脾气。”
她所说的萧绫正是柳延青的夫人闺名,只怕嫁入柳家之后这三十年都没有再用过,灵雨万想不到她能叫出来,心道不妙,兰佩该在场的时候偏偏不在,当真是蠢到了家。
沈小寒听顾夫人话中的意思知道怕是来者不善,她可想不到内宅妇人有什么手段来上门生事?心道最不济隔墙丢回她家去,又能怎样?
顾夫人见她颇有点跃跃欲试,叹道:“二娘子年轻心热,不知前事底细,不必为我强出头,且看她能怎样。”





不嫁皇帝行不行 承钰
柳夫人说来就来,门上负责通报的几个小厮被她带来的管家护院按到一边,更有人负责往小厮们手里塞了一把钱,“你我两家隔壁邻居,我家夫人见你家主子,都是女眷,又是故旧,不必等你们通报这么啰嗦了。”
那几个小厮受制于人,挣扎不得,不约而同地嚎啕大哭,不敢接钱,甚至还有吓尿裤子的。柳夫人的管家心道此间主人恐怕不是普通人家,治下之严,可见一斑。
然而柳夫人习惯了所过之处,无人敢阻,不会理会别家小厮的死活。
早有机灵的小婢抄近道去报信,顾夫人也料到柳萧氏的脾气,听到她回到长安还与柳府做了领居的消息,必然不会忍耐,果然对方转瞬即至。
柳萧氏既是旧识,又身份尊贵,顾夫人调匀气息,款款起身,正要到堂前相迎时,柳萧氏已经带着十几个人涌进院来。
柳萧氏已近不惑之年,端庄美貌,大气雍容,只是步履矫健,不似寻常内宅妇人。
“一别十余年,萧家姐姐还是这般急躁。”顾夫人浅笑见礼,敌人杀到跟前,她反倒再无杂念,行动举止极是淡定。
柳萧氏见着她满头银发,一时竟然有些怔忡,似乎是兜头一盆凉水,浇熄了心头的火焰,“顾玉,你不是打算老死幽州吗?回来做什么?”
顾玉便是顾夫人的闺名了,她莞尔一笑,正想请柳萧氏到堂上叙话时,冷不防柳萧氏带来的人中有一个粉装玉砌的娃儿,约莫七、八岁,悄悄去扯了扯柳萧氏的衣袖,望向沈小寒道:“母亲,这个小娘子可以给我做妻子么?”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剑拔弩张之态立即便消弭无形。
柳萧氏心里纵有滔天怒焰,也被儿子这一句话给逗乐了,她注意力全在顾夫人身上,这才望了沈小寒一眼,突然一惊,立即问道:“顾玉,这是你的女儿吗?好似崔家那位贵人的模样。”
柳萧氏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直口快,顾夫人浅笑道:“岂敢,这是故人之女,我只是帮着她母亲照看帮衬……这是承钰吗?”
柳萧氏冷笑两声,“是啊,左仆射家的独苗,你知道还问?”
顾夫人与柳氏多有纠葛,也知道柳承钰并非柳萧氏亲生的,而是出自一位宠妾许氏。柳府后院这么多年来无数宠姬来来去去,生生死死,唯独这个许氏生了柳承钰,还活的好好的,可见其本事。
不过柳萧氏虽然不能将许氏怎样,把儿子夺过来自己养还是能做到的,所以时刻将这个宝贝疙瘩带在身边,不许别人染指。
柳萧氏生气的事情,就是令顾夫人心情愉悦的根源,道:“是啊,若是明钰和顺钰都在,也都该到了议亲的年龄了啊?”
她说的明钰、顺钰是柳延青早夭的儿子,长子明钰是顾夫人所生,次子顺钰则是柳萧氏所生。顾夫人是当门立户的独女,与柳延青两情相悦,互许终身,也请了有头脸的宗室贵胄为媒到柳家求嫁,却遭到柳老太爷的拒绝。
河东柳氏也是望族,还指望嫡系正支的二公子柳延青为家族开枝散叶,又怎么会允他出嫁?顾夫人没奈何之下,与柳延青有私,珠胎暗结,生了长子顾韵,在家族里随便指了一个男子为儿父。
后来没过一年,柳延青也奉父命与萧绫成亲,婚后一直无嗣,萧绫那个霸道的脾气当然也不许柳延青别有怀抱,僵持了几年之后,柳延青找上了顾夫人,想要回孩子。
顾夫人坚辞不允,僵持了两个月之后,她的父亲被牵连到一宗贪污案中,昔日的亲友故旧皆不敢救,顾夫人就知道只能去求柳延青。
她交出了儿子换回老父,举家迁居幽州,后来在当地娶了个家贫但是极为上进的书生耿旭,生了次子顾留。
顾夫人的长子顾韵被改名柳明钰,养在柳萧氏跟前,用“钰”字,就是柳延青为了纪念顾夫人。
明钰到家不足三个月,柳延青又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子息艰难的柳萧氏,竟然怀孕了。
柳延青这双喜临门的美梦没做多久就稀碎了,六个月后明钰高烧惊厥,不幸身亡,柳萧氏腹中的麟儿两个月后出生,小婴儿只活了一个多月。
柳延青去寻顾夫人请罪时发现她已经娶了别人,也有了新的家庭,怨恨之余,暗中命人使钱诱使唤耿旭拐带顾留离开顾夫人。
柳延青又以救世主的形象出现在顾夫人面前,无非想诱她重入自己毂中,孰料顾夫人看穿了他的阴谋,悬赏一半家财捉拿耿旭归案,可恨顾留被人拐走,再寻不见。
顾夫人再也不是那个温柔天真的少女,再也不会相信柳延青,两人自此恩断义绝。
这一笔烂帐说来话长,但是顾夫人亲自提到明钰、顺钰这两个名字,当真是杀人一万,自损八千式的攻击。
柳萧氏情知她是有意戳心,未必就比自己痛的少些,眸中虽然立即有了水光,口中可不轻饶,“正是呢,尤其明钰,最与他爹的模样相似,要是现在还能在我身边该多好。”
她二人言笑晏晏,话中暗含了无数刀剑,旁边虽有众人,却无人知晓她们心里的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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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佩匆的赶来时,见到的就是这番景象,略听了几句,立即到跟前见礼,又含笑邀两位夫人到堂上小坐。
柳萧氏对他也是眼熟的,一时想到他的故事,咄咄逼人的气焰立刻就熄灭了——毕竟与兰佩有染的那位三公主,母族正是河东柳氏,真要论起来兰佩与三公主的儿子还要管柳萧氏叫一声舅奶奶。
于是众人到堂上归座,柳萧氏带来的从人都守在小院内外,室内柳萧氏只留了她的儿子柳承钰,承钰的奶娘孙氏以及两名侍女。
柳承钰不是个安份的,非要闹着要和沈小寒玩,可巧顾夫人此来带了玉茗、玉茶,立即命人喊两个女孩儿过来陪着孙氏哄柳承钰玩。
柳承钰觉得沈小寒美貌好看,所以生喜欢心,如今又有两个年龄差距不大的小姐姐也生的和小寒一般美貌好看,立即就把沈小寒丢开,拽着玉茗、玉茶到院子里玩。
兰佩稍有些不安,他向灵雨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倒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刁蛮,立即抽身出来又找了四个伶俐的丫鬟,随奶娘一同看着柳承钰。再加上院中柳夫人自己带的十余人,发生什么状况应该都能应付。
沈小寒原本以为柳萧氏会上门来生事,谁知道她只是初来时气势汹汹,与顾夫人初见时表情变幻莫测,最终安坐于堂上时才恢复了名门内眷的温良假面,与顾夫人聊起长安旧事,可称气氛融洽。
凌云早指一事脱身走了,兰佩似乎心不在焉,沈小寒看不出两人之间的暗流汹涌,觉得柳萧氏没什么威胁,正想找个理由离开时,突然听到外面十七八个声音一同齐声尖叫!
沈小寒是行动派,她才起身,已经被兰佩一把扯住衣袖。只阻这么一刹,柳萧氏已经急奔出去,顾夫人意味深长地望了兰佩一眼,这才匆忙赶出去。
“小娘子这么急躁做什么,稳重一些吃不了亏的。”兰佩吟吟地低语。
他这声音只有沈小寒听得到,小寒也不是一味好勇斗狠之辈,这个兰佩认识没两天,她真正相处的也就只有几个时辰而已,眨眼间就算计了风险,管她行动不够稳重,可称反应快绝。
沈小寒并不莽撞,向来从谏如流,兰佩既然冒死提点了她这么一句不怕被她打死,她也就勉强作出闺阁女儿稳重中稍带一点急切的模样出门。
迟到果然是正确的,原来活蹦乱跳的柳承钰,此刻正躺地上,眼耳口鼻中涌出几行乌血,出气多进气少,眼见是没命了!
他的奶娘孙氏在旁边哭天喊地,差点没背过气去,满口嚷着什么,“我们一大群人好围着他,眨眼间怎么就不行了呢!”
沈小寒见这么个粉嫩的娃儿,方才还想娶她转眼就没了小命,也生恻隐之心,她父母皆都擅岐黄之术,她虽然学艺不,也不能见死不救。
做点什么?
小寒脑中还没有清晰的思路时,身体已经开始行动。
她冲到柳承钰身前,先点他心脉四周重穴,再捏开口腔翻起眼皮查看他的身体情况。只是她要为之推宫过血拨毒,非得有武功高明的友人护持不可,于是扬声喊道:“凌云!去请凌云!”
这次兰佩疏忽了没有拦下她,懊恼无极,心中默默骂了一句贩夫走卒也说不出口的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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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寒的医术实在不怎么高明,可是沈氏祖传的这一门内功用以解毒救急却是良效,有凌云护持,她沉下心来以内力为柳承钰拨毒,总算挨过了最凶险的半个时辰。
随后太医令李蕲亲自赶来,盛赞沈小寒舍己为人之际,施针用药,总算从鬼门关前把柳承钰的性命救了回来。
只是预后如何,谁也不敢说。
左仆射的独子被人毒杀,震惊朝野,毒发之际在场所有的人均已被京兆尹杨潼亲自带人监,兰佩与顾夫人也不例外。
此宅主人沈小寒虽然是疑犯之首,但是救人有功,身体大受损伤,功过相抵,暂且命她在家休养,等着审案时再提来受审。
至于赵王身边的近卫凌云,案发时并不在场,毒发后护持救人有功,倒是得了柳氏的重谢。
凌云差点没有一头撞死,他已经奉命将沈小寒挪到原本准备长居的胜业坊,自己和凌月一起轮班护卫,照对待李溯的规格伺候沈小寒。
沈小寒原本只是内力受了些损伤,只不过瞧着情形不对故意装作重伤,被凌云这么殷勤地看护,心中也觉得过意不去。
只不过她多次劝解,凌云绝不从命,只道:“你要再有闪失,我怕殿下会拧了我的头当马球打。”
这么俏皮的威胁,似乎象是李溯会说出来的,沈小寒微笑,想及李溯现在能狠下心不来见她,必然是撂开手了,心里一时不知是怅然还是欢喜,百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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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寒卧床期间,柳延青多次大张旗鼓遣人送礼致谢,尽管柳承钰每天清醒的时间不多,毕竟是从鬼门关上救回了柳家独苗的性命,于情于理都该做做样子。
隔了两天,太医令李蕲又亲自来救治小寒,甚至不许跟随他的两名医正共同诊视。他诊完病人,又向凌云讲了一大篇医理,意思是伤者病入膏肓,需要安心静养。
临行前李蕲又去向小寒眨眨眼,意思是你继续装死,好处多多。
这么个须发皆白,足有八十岁往上的老人家那天瞧出了她急救柳承钰的手法是沈氏嫡传,他与沈氏现任族长沈铮是同门师兄弟,沈小寒也算是他的孙女辈,当时瞬间就定了命沈小寒装病的计策。
李蕲说沈小寒重伤难愈,连沈小寒自己也不敢起来蹦两下证实他说了谎,于是她也是难得清静,索性就卧床休息温书。
至于兰佩、顾夫人等,沈小寒知道消息之初悲愤欲绝,不过同时也知道了李溯已经安排凌月料理,两人都不曾受什么罪过,只是暂时羁押,不能出狱。
柳承钰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毒发,在此之前并没有在小寒宅中饮食,只有奶娘孙氏给喂了他一口从柳府带来的桃花酥。
但是仵作验看,甚至以动物试毒,都证实毒药并不在桃花酥里。
这一桩悬案毫无头绪,凌月也常往外跑,打听进展,然而本朝并没有第二位狄公,左仆射府上的人又多又杂,奶娘婢女小厮俱是无比孱弱,哭喊冤枉,稍一用刑就昏死过去,折腾了这么久,实在找不到更多线索,竟然有发展成一桩疑案的意思。
本来内宅争斗手段阴毒隐蔽,都是关起门来细细查访解决,若非当日柳萧氏张扬出来,要扭送顾夫人见官,也不至于闹到这般满城风雨,无法场。
柳萧氏因此被柳延青厌弃,整日锁在房中以泪洗面。倒是柳延青的宠妾许氏趁此良机,将半死不活的柳承钰抢回身边抚养,虽然哀伤欲绝,总归是母子团聚。
柳延青想到早夭的两个儿子,再想及牢中的顾夫人,心中肝肠寸断,外表还要强撑着如常参知政事。
小寒听凌云说柳延青伤心欲绝,甚至还在官署昏倒过一次,心情极是愉悦,只恨不能帮顾夫人手刃了这个负心人。
凌云觉得柳延青所做也没有什么难以接受,要回儿子来是为了家族,小儿难养又不是他的过错。而他后来使计弄走顾夫人的丈夫耿旭也是因为情之所钟,毕竟耿旭如果稍有良心,也不会为钱偷了儿子抛弃妻子。
最重要的是,他认为仅顾夫人一面之词,就将柳延青定成负心薄幸之人也太武断。
这是男性视角的观点,小寒完全无法苟同,双方围绕“依律如何对柳延青治罪”辩论了半天,还是小寒一句“天不管,地不管,律法不管,总要有人管吧!”结束了战斗。
当然,凌云悬崖勒马也并不是被小寒的气势吓倒,而是清醒地想起李溯是安排自己保护小寒,不能兼职成为小寒的挑战对象。
——凌云深刻回忆当时情形,认为赵王暗示他的还有“她要纵火你煽风,她想杀人你递刀”,“帮我惯着就成”之类的错误思想。
凌云不是愚忠之人,但是小两口之间的情调他也不想参合是,他也不是会反抗李溯命令的人,毕竟那也太麻烦。
小寒见他突然缄口不言,没有辩论畅快,心里也十分不爽,她自知身体恢复的还算不错,心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夜就去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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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头,人在京兆府。
小寒的态度非常明确,就是打算夜探京兆府的大牢,捞出顾夫人来去柳府走一遭,找暴躁的柳萧氏再明确一下证据,尝试破案。
要和顾夫人一起去的原因也很简单——拾负心薄幸之辈,还是亲自动手比较愉快。
顾夫人并不在女牢内,京兆尹杨潼得到了柳延青的命令,将她移在一处偏院中,还配了两个手脚伶俐的婢女日夜照看着,生怕顾夫人一个想不开,牵连到他们。
顾夫人这几天被关着,早就从先前的激烈转变为淡然,对于突然敲晕两名婢女出现的沈小寒也并不惊讶,先笑道:“你的伤可好些了?”
小寒连日装病,其实早已经不耐烦,笑道:“好多了,只是委屈顾姨啦。”
顾夫人摇头笑道:“也是命里合该有此一劫,你……”
她话音刚落,已经有个男子的声音在门口轻声道:“阿玉,我回来了。”
沈小寒激凌凌打了个寒战,她可想不到在此地还能见到柳延青,立即提气轻身,跃上了房梁。
顾夫人冷笑道:“左仆射不回家好好歇着,来我这儿寻什么晦气。”
外头的男子声音确实是柳延青,他处理完手中政务,并没有再回柳府,而是换了件普通青袍,来寻顾夫人。
“阿玉,我是被人冤枉的,你要相信我。”柳延青并不推门进来,似乎是在门口坐了下来,“得到你从幽州回来的消息,我当时就快发了疯。”
他细细说起旧事,顾夫人无奈摇头,唯向梁上的小寒苦笑,指了指后窗,意思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若论起看热闹不嫌事大,当属小寒,她沿着房梁掠到后窗,轻轻支起了窗,两人从后窗离开时,柳延青还在絮絮叨叨诉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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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的防卫不能算是森严,起码沈小寒与顾夫人如入无人之境,摸到柳萧氏院中的时候,竟然没遇到一个巡逻的守卫,也是奇事。
夜虽深,柳萧氏却还对着一盏孤灯垂泪,侍女都被她撵到外头,冷不防灯火骤暗复明,屋子里已经多了两个人。
柳萧氏苦笑道:“怎么又是你?”
她问的自然是顾夫人,当年明钰确实因病身亡,与她无涉,但是良心不安,午夜梦回,还是记得那个糯米团一样的娃儿抱着她喊着要娘亲。
顾夫人微笑道:“想找你聊一聊合作的事……我要报仇,你也与柳延青恩断义绝,不想试试做点什么吗?”




不嫁皇帝行不行 旧事
庭院深深,夜凉如水,笛声如泣如诉,似怨偶低语,又如同故人细诉衷肠,既哀且伤,如同一股形有质的力量涌进室内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顾夫人突然以指节敲在桌面上,发出“当”的一声,跟着便又是一声,接连敲击不绝。她的每一声都敲在笛声的转折处,极为刺耳。
小寒不懂乐理,可是听那笛声所得的压抑之感,随着顾夫人的反击,消弭于无形,她投鼠忌器,不敢出去追击敌人,只能在室内选了个隐蔽的阴影处全神戒备,短刀已经滑入掌中,蓄势待击。
柳萧氏怔怔望着顾夫人,终于叹道:“二位鸾凤和鸣,果然是我多余。”
她是指顾夫人与柳延青之间暗流涌动的旧事,顾夫人毫不在意,笑道:“我是顾家当门立户的女儿,从来都只需要一个温柔和顺的男子为夫,在家教养儿女,用心理事即可。旧人不乖,旧事不堪,算来只是一场旧梦,万万不能与夫人议论‘多余’二字。”
顾夫人说这些话时,表情温柔恬淡,似乎聊的是今春什么颜色花样最时兴,而非本朝左仆射的轶闻。
柳萧氏难以理解她的世界,明明可以依赖男人的庇护,却非要挑一条最难的道路来走。当初若不是顾玉非要继承顾氏宗祧,娶柳延青回去,而是她稍微软和一点嫁到柳家,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她萧绫不至于被父母之命嫁到柳家,柳延青也没机会对她冷颜相向,生生浇熄了她初为新妇的喜悦,其后明钰顺钰相继夭折,夫妻关系冷淡,才演变成当下这个局面。
而顾玉后来背井离乡,另娶了一个软弱贪婪的不堪之人,坎坷半生,令人既痛复伤。
柳萧氏是心直口快之人,想到此节,立即将心中的疑惑提出,“若是能重来一回,你还会执意要娶他吗?”
顾夫人微笑,“再重来十回都是一样,父母只有我一个女儿,纵然不能光耀顾氏门楣,也不能弃父母不孝,反而去侍奉公婆。”
本朝氏族继承宗祧不限男女,是以婚嫁之俗,离父母别居者称嫁,不能继承本姓者称嫁,反之则为娶。
自圣祖则天皇帝以降,历代皆有惊才绝艳的女子出现,或为宗族扬名天下,或为自己称霸当世,近年来虽然女性高官凤毛麟角,民间女子读书渐少,字都不识几个,更遑论科举为官,声名显赫。
世宦豪富之家,如眼前的顾玉、萧绫,早年间这些女儿就算是出嫁,也依据自己的兴趣,或从政,或从商,孝敬自己父母,宗族间有事,同样出钱出力。因此宗族上下皆敬爱关照姑奶奶,夫家也不敢怠慢新妇。
如今这些名门闺秀既嫁之后只在内院专事生儿育女,唯夫命是从,既无力扶持宗族,也不再孝敬父母,最后只能称为某氏。
比如萧绫,未嫁之前也是意气风发的英秀女儿,既嫁之后,只能在柳家内院耗尽光阴。
柳萧氏微微一怔,反驳道:“孝敬公婆,难道不该是应有之义?”
顾夫人浅笑道:“是啊,倘若‘义绝’怎么办?”
本朝律法规定夫妻任意一方殴伤、杀害对方亲、族俱为义绝,官府则会强令义绝者离之。
柳萧氏见她眸中盈盈尽是波光,终于叹道:“你想怎样?”
外面的笛声不知几声停了,房门原本是关着,此时忽闻微小的门枢转动之声,柳延青的声音恰如其分地响起,正如他每个月例行公事来柳萧氏房中歇息时的平静,“阿玉,当年害你爹娘的不是我。”
小寒一直隐在暗影里默不作声,此刻握紧了刀锋,望着顾夫人的时候在回忆本朝律法,琢磨自己一会如果真的失手杀了柳延青,要怎么脱罪。
顾夫人她们那一辈的爱情恨仇她并不关心,只是单纯对柳延青反感,任谁也受不了这男人附骨之蛆,不死不休的爱恋。
顾夫人并不理会,抬眼望向柳萧氏,笑道:“萧姐姐,我回长安来就是要复仇的,倘若伤你体面,千祈海涵。”
脚步声深重,柳延青撩开珠帘进来,似乎哀伤欲绝,又仿佛愤怒到了极点,“顾玉,当初你父被政敌围攻,若不是我……”
他突然不再说话,顾夫人终于注视着他,一张素脸上的笑容明媚鲜艳,“若不是你落井下石,非要我拿韵儿换你相助,也许我家早就满门抄斩了是吗?”
柳萧氏对当年旧事所知不多,听他二人对答的意思,是当年顾父被政敌围攻,差一点就要满门抄斩,柳延青逼她交出儿子,也是做好了丢卒保帅的准备。
柳延青似乎哀痛欲绝,半晌才道:“我和父亲约好了把明钰带回来,倘若事败,我可以与你同死。”
他这句话蕴含的深意,令柳萧氏也为之动容,“呵,那你怎么没有去死?”
柳延青并不看自己的妻子,而是深深望着顾夫人,“守护内院的原本有三支巡夜的侍卫,共计六十人,其中一支队伍在你们来之前不到盏茶时分,突然被他们的头目叫去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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