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嫁皇帝行不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君随缘
皇帝说他名义上的母亲在皇室玉牒上微末不显,连姓名身份都是随意填的。
他这样的孩子,按理说应该交给宫内的高位嫔妃抚养,比如只有一女没有儿子的裴贵妃。但是皇帝从来没有一天把他的抚养权从自己手里移出去过。
小时候皇帝连临朝的时候都抱着他,后来他渐渐信任了保母薛氏与许京墨的能力,才没有那么紧张,商议国事的时候,还是喜欢把他带在身边。
朝臣们私下议论说是皇帝有意立李溯为太子,皇帝也确实是拖到太子几乎成年,才分封了三个儿子,给李溯选的藩地虽苦,又有个慕容羲这样骄横的节度使。但是明眼人才知道,这是仿效宪宗皇帝锤炼自己的幼子。
——皇帝就是十五六岁就被宪宗皇帝派去做北征军主帅的幼子。
临去幽州之前,皇帝谆谆教诲李溯,从一个皇帝角度看来都有些致命的啰嗦,李溯心中感念父亲的偏爱,又觉得总算放了自己去广阔天地畅意飞翔,到幽州没半年就完全不遵守父亲的要求了。
如今皇帝又突然说起旧事,李溯立即凛然。
“痴情皆因执念多,倘若遇到对的人,苦也就苦了。”皇帝将本册放到李溯手中,笑道:“当年,先皇也是把这么一本册子交给朕,里面有二三十位适龄女子,德容言工都是上上之选,可惜朕都不喜欢。”
“朕喜欢你的母亲,偏又不能嫁给我。她有自己的……呵,小天地。”
皇帝说不出口的内容,李溯倒是知道,母亲别有家室,与父亲的感情也只能压抑在心中,岂止是不能嫁给皇帝,简直就是墙外桃花看不见。
皇帝回忆旧人旧事,心中沸然,踱到画案前去看看自己的画作,“人哪,就是不能太有执念,你都没有看过长安城里所有的牡丹花,为什么非要指着自家钟意的那一朵,说是艳冠群芳?”
“至少出门去看看全长安城的牡丹花,就算归来还选这一朵,也对自己有个交代。”皇帝深深望了李溯一眼。
总管太监田瑞听皇帝提到北征军时,早已经带着所有宦官侍女退了出去,一个都不留。
此刻室内寂然无声,唯余皇帝轻笑。
“儿子知道了。”李溯点点头,他心道父亲看完长安花,最终选了皇后、裴贵妃、柳贤妃这些名门淑女又能怎样?
后宫争斗激烈之处,堪比三国。
“你知道什么?我深爱你母亲,后来为什么有了皇后、裴妃、柳妃?”皇帝无奈摇头,“这是为了平衡门阀世家,所以牺牲小我,成全大局,我儿切莫会错了错。”
李溯还是头一次听皇帝提到皇后、裴妃、柳妃,立时觉得手里的本册更多了万钧之力。
“你生在皇家,就如阳光雨露,本该普济苍生,非要执意偏宠什么女人反倒害了她。”皇帝无奈轻叹,他这句话自然也蕴含着不少故事,“你那个什么小寒,倘若福薄,承受不得你这般深重的宠爱,岂不是事与愿违?”
这话说到李溯心中最惧之处,他回忆与小寒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一时竟然有些微怔。
“当年宪宗皇帝给我的本册里可是没有崔家的,他们……连皇帝儿女都看不上,只与少数几族联姻。如今上赶着送了一个太子妃,又要送一个过来……其中意味,你当真的明白了?”
李溯点了点头。
皇帝见他表情凝重,无奈行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深爱那个女儿倘若只是沈家女儿,倒也不妨事,过些天万应先师来京,和他一说无有不允的。可她若同时还是崔家女,你就要慎重了。”
“你的长子不能由崔家所出,次子也不行,最好一个都不要有崔家血脉。去范阳卢氏、陈郡谢氏、弘农杨氏、江夏宋氏、兰陵萧氏、京兆杜氏选一选吧。”皇帝微笑道,“你是我的儿子,自幼便是千娇万宠,现在是到了你承担责任的时候了,”
皇帝所提的都是门阀世家,范阳卢氏可以稳固幽州局面;陈郡谢氏清贵,向来是士人领袖;弘农杨氏最多将才;江夏宋氏……各有各的优点,皇室与门阀的姻亲都是合作,为了共同血脉的下一代。
李溯不想辩解,默默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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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李溯回京选妃是世所共知之事,只是朝野判断不一。
距离他母亲叱咤风云的年代并不久远,大部分门阀世家都知道他代表的是怎样一股可怕的力量。
只不过有些人削尖了脑袋想要送个女儿到他身边,以保平安。有些人则怕触怒太子与王氏,不敢与之结亲,早早就把族中适龄的优秀女儿嫁出去,留几个不中用的备选。
所以李溯可选的范围,其实并没有皇帝以为的那么广。
与李溯相对应的,则是小寒或许可成崔家女之后的景象,堪称疯狂。
顾夫人很快就发现,自从荣国夫人离开之后,找上门来为小寒说亲的官媒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这些趋炎附势之辈,多半是之前巴结不上崔翊,听说崔翊新认了个女儿,也不管到底合不合适,立即带着自家儿女蜂涌过来。
儿子若不能做崔家女婿,女儿能和小寒做个手帕交也不错。
胜业坊这边不算深宅,实在迎接不得这么多外客,顾夫人又不想得罪这些人给小寒未来的仕途添不痛快,在崔家几个儿媳的拼命怂恿下,迁居到常乐坊。
对外称小寒闭门温书准备武举,其实仍然把小寒留在胜业坊,只是大门紧闭,所有客人来了一概劝到常乐坊去。
小寒终于得了清净,她专注于功课,除了熟背第五景给的案卷之外,更是遍阅典籍,把旁人几年的功课放到这几天来补。每天都是三更睡,五更起,蔷薇红雨春雷秋爽轮班服侍,都还赶不上她的神。
此夜中宵,她看书看到头晕,侍婢们也都睡的东倒西歪,突然听到门上有毕剥之声。
小贼当然没有这么斯文的,还敲门。
她丢下书,急掠到门口,却见外头院落里溶溶月色,皎如玉树临风的李溯,正低眸瞧阶前的那几株牡丹。
他闻声抬眸,向她笑道:“还是你家的花最好看。”
小寒并不懂他话中深意,心道这孩子莫不是傻了么?这几株牡丹花期晚,此刻才只有个小小的骨朵,完全绽放还不知要多久呢。
不嫁皇帝行不行 贵人
本朝科举自则天大圣皇帝改制之后,多有增订修正,礼部主持的省试共计三天,分进士、明经、明法、明算四科。其中最难的便是进士,考帖经、策论、诗赋三卷,每科只取三十余人,当真是万里挑一。
第五景对自己的成绩非常有信心,对着来接他的独孤碧若亦不掩得意,含笑吩咐道:“去胜业坊。”
他这是要赶着去找小寒卖弄,当然理由都想好了,看看小寒温书的进度怎样,是否可以让他略效犬马之劳。
独孤碧若对他的得意忘形不以为然,只向随侍的仆役使了个眼色,便随他登车。
第五景手攥着独孤碧若的纤手,满心想的都是如何博取小寒的好感,进士及第之后他也算有了向小寒求婚的资本,就是不知道她是会恼自己过于唐突,还是欣赏他的果断和才干?
还有就是本朝各位重臣素爱榜下捉婿,他若不先定了小寒,只怕放榜当天,被别家捆走成亲可怎么办?
如果到时候捆走他的岳父家是钟鸣鼎食的门阀世族,他到底是答应不答应?岳父非要强迫他娶一个丑八怪怎么办?或者一个丑娘子配两个美貌的媵妾,他到底是拒死力争,还是勉强从命?
当然,不管怎样,对他来说能娶到沈小寒才是人生的终极目标。
第五景自认品德不算高尚,入乡更要随俗,身为国之栋梁,必须尽快成亲,为第五家开枝散叶,重振家风。
他想到热血沸腾处,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碧若依偎着他,柔声道:“郎君想的什么美事呢?”
第五景的满腔热血立即凉了一半,他突然想到自己丧失的功能,以及身边这个来历不明的温柔女子。
碧若,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呢?
第五景此刻胸怀天下,对于身边的小美人儿亦怀了百万分的柔情,伸臂将碧若拥在怀里,抚着她的脸颊叹道:“举试也考完了,总该给我解药了吧?守着温柔郎君吃不得,谁来安慰小娘子寂寞芳心?”
碧若轻啐了他一口,声音柔腻到了极处,“主上把碧若许给了郎君,自然是要长久服侍,也不差这么一晌半刻的。”
第五景原本只是故意戏耍她,听她说“一晌半刻”,心道要糟,腾出一只手掀了轿帘,发现街道的景象陌生,“这是往何处去?”
碧若甜笑着向他脸上轻吻了一记,“当然是去见郎君念兹在兹,无时忘之的……主人啊。”
第五景脑内自动把主人替换成了沈小寒,然而理智告诉他,当然不是。
马车在一座庭院的二门前停下,时近黄昏,暮色苍茫,古宅森森,回廊曲折,空气中弥漫着奇诡的草木清香,路上竟然见不到人的踪迹。
碧若所带来的那些仆役,已经留在了门口,第五景环顾四周,身边只有一个神秘到了带些妖异气息的碧若,他纵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脑中也瞬间翻过许多唐人志怪小说,心道书上写的,难道是真的?
俟到内院正堂,早已经有七八名美貌的女子迎接出来,笑吟吟地拉住碧若问好,又一起簇拥着第五景到花厅上等候主人。
第五景见室内陈设皆是一色半新不旧的器物,既雍容华贵又低调内敛,他于文物一道并不怎么在行,只是判断出此间主人,大约是真正的豪富之家。
碧若早被她的小姐妹带出去说话,帘外尽是细碎的女儿调笑声,第五景坐的不耐烦,起身踱了几步,猛然间一回身,见通向内室的珠帘里影影绰绰站在一位盛妆华服的丽人。
“你是第五景吗?”
第五景生生打了个哆嗦,这女子的声音他从来没有听到过,他只是突然想到了志怪小说中那些吸取阳气为生的狐妖。
“学生正是第五景。”他连忙向着珠帘施礼。
珠帘内的华服丽人并不出来,只是轻笑数声,“‘数去更无君傲世,算来唯有我知音’。妾读了郎君的诗作,深感才情,特意请来相见,唐突莫怪。”
第五景如遭雷殛,双膝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这句诗是他抄自后世曹雪芹大作《红楼梦》里史湘云的《对菊》,据他所知本世没有别的穿越者剽窃过这句,而他也才写在不足四个时辰才交卷的诗赋卷子里。
尽管本朝礼部主持的省试卷子不糊名,但是所有应试举子的试卷和参与阅卷的官吏,都在被锁在大明宫文思里,放榜之后才许回家。
能读到他这句话的女子会是什么身份,并不难联想,这也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第五景想下跪的原因。
丽人温言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又道:“碧若向来淘气,吾命她服侍先生,可有怠慢之处?”
第五景讪笑道:“多谢贵人盛情,学生铭感五内。”
毕竟碧若除了那一件事之外,也没有做过更过份的事,平素伺候他饮食起居也十分用心,从来不曾忤逆他的意思。
“吾听闻先生从幽州来,对一位姓沈的小娘子倾心爱慕,愿助先生成事,如何?”
图穷匕见。
原来对方的目标是沈小寒。
第五景觉得自己是遇见荆轲的秦始皇,深深呼吸,道:“学生……确实倾慕沈二娘子良久,只是不敢高攀。”
“不妨事,吾有一计,可以助先生达成心愿。”丽人微笑道:“事成之后,还请先生不要忘记吾相助之情。”
第五景心道对方到底有什么阴谋总是要听听的,真是对沈小寒有所伤害时,自己也可以提醒她早做防备,轻声道:“愿闻其详。”
华服丽人笑道:“天机不可泄漏,先生只需记住‘顺势而为’四个字即可。”
第五景再次踏上去找沈小寒的路程时,已是次日午后。宵禁制度让他在这所神秘的古宅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也对独孤碧若的毒辣心肠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他以为珠帘外的丽人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暗示,可以奖励他享受一下温柔乡的滋味,谁知往常独孤碧若还让他搂着睡一觉,这次直接将他踹下了床。
碧若小娘子的理由十分充分,“郎君心中既有沈二娘子,不若冷静想想,怎么能把她弄到手再说。”
第五景心道,弄到手也没有用啊,老子现在还“不能”呢。
沈小寒并不知道有一张罗网,正在暗中觊觎着她。对她来说,需要她全力以赴的只有一件事。
文试之后第六天,武举省试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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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景当然不是坏人,他就是诸多男频穿越过去的代表,期待在古代达成三妻四妾成就的现代男性,不能什么的都是作者的调侃,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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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嫁皇帝行不行 武举
三月廿六日清晨,沈小寒换了幽州军不入流军官的深褐色戎装,领、袖口皆缘以深青色,裹幞头、腰间铜扣革带、佩刀、不系甲,也再无其它妆饰。
顾夫人前一天赶来为她拾行装,早上又起来看着小厨房熬了清粥小菜,此刻过来见她这样打扮,无奈笑道:“你也是过于小心了,女儿家打扮的鲜亮一点也无妨。”
小寒平素在幽州简朴惯了,到长安来碍于春雷、秋爽所谓“女儿无妆便是傲慢”的长安规矩,家常也略施粉黛。
今日试策论,明、后日试骑射功夫,虽不似文试举子三天不能出贡院,但是往来奔波、候场,自然是骑马比坐车方便,因此小寒穿着尽量简素。
再则她是幽州军举荐来参加省试的,穿幽州军的戎装,是表明身份之意。
小寒笑道:“今日还好,明、后日校场上的烟尘不知有多少,不必白功夫。”
她说这话倒也在理,顾夫人笑叹道:“很是,请沈队正快些用早餐,迟了怕是进不去考场。”
小寒胡乱吃了些,带好一应物品,悄然骑马从偏门出去。
令她想象不到的是第五景骑着马正等在偏门外,见她出来,含笑着催马迎上来,道:“学生等了好久……想送二娘子去考试。”
小寒倒是有几日没见他了,此刻打量他神倒似比上次好些,完全忽略了他话中若有若无的情意,笑道:“多谢先生的锦绣文章,我已经熟记了,倘若有幸能涉险过关,回来定要重重感谢。”
第五景与她并辔而行,心中充满了接近核心攻略人物的兴奋,脸面上的笑容却是矜持又端方,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小寒再三向他道谢,又笑道:“时辰不早了,容我先走一步。”
她说起先走二字,立即扬鞭催马,直接在玄武大街上飞驰。幸好此刻还早,街上并无太多行人,她是久历战阵之人,控弦之术自然非同寻常,第五景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她甩得连尘土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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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院前排队核对身份之际,闹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
俗话说穷文富武,前来考武举的举子个个都是衣着光鲜,似小寒这般质朴的军队戎装,当真是凤毛麟角。
眼见就要轮到自己,小寒只觉眼前一黑,竟是有个铁塔也似的装汉插队在她前面,还要回头咧着嘴向她笑问,“好俊的小娘子,不回家抱娃,来这里挤什么,莫让你肚里多挤出一个来。”
旁边众人轰然大笑,连同贡院门口核对身份的兵卒都畅笑不止。小寒生的品貌不俗,谁也不敢当真与她啰嗦什么,万想不到竟是个不长眼的家伙主动凑上去。
小寒嫣然一笑,猛地向壮汉撞去!
壮汉也想不到这位小娘子竟然主动投怀送抱,两人距离原本就近,他稍一犹豫,还没有完全转过身来,已经感觉受到了后颈大椎穴一道奇诡的力量涌入,全身酸麻,跟着自己便如腾云驾雾一般,“嗖”地一声,飞出去一丈地。
以他的功夫,这刹那间竟然不能挣扎,屁股着地,摔了个七荤八素,不知今夕是何年。
明眼人一望便知她这是内家功夫,只是她这出手也快,全无征兆,稍微迟钝的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即被她得手。
小寒一招得手,脸上并无得意之色,正巧也排到了她,将身份文书等物交给门口的兵卒,道一声,“有劳。”
负责查验的士卒不敢怠慢,之前还见小寒美貌,起了邪心想等她排到了趁机做些手脚揩油,此刻见那壮汉这半晌都还爬不起来,心中凛然,待见她的身份文书,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容,“原来是幽州军同袍,失敬、失敬。”
幽州军过年时才打过一场血战,抗击契丹,威震北疆。这位小娘子既然是受荐而来,想必功勋也是了得,负责查验的士卒不敢造次,另外喊了女军到静室检查她身上是否有夹带物品。
后面排队的人好奇问负责查验的士卒此姝到底是何来历,被人朝脸啐了一口,“你们都放亮招子,这位小娘子是幽州军举荐来的,功勋之一是诛杀契丹第一勇士耶律白狼。”
这却是列在小寒所持的荐书上的内容——当初若不是她拦着,承影给她写的荐书敢夸张十倍。
队伍中纷纷聒躁起来,一个比一个说话难听。
“耶律白狼?没听过,莫不是使的美人计?”
“她这个一摇就散的小身板,是床上杀的吧?”
“老子也想被她这么‘杀’上一‘杀’啊……”
习武之人殊少军纪约束,有几个不知好歹,满口胡话,引得众人轰然大笑,正吵闹间,“嗖”“嗖”数声,也不知何处飞来的石子击中了说话最为难听的两人!
这两人只是嘴贱爱占便宜,功夫着实不怎么样,只觉得小小的石子如同巨椎一般砸中自己的胸口,立即倒地,半晌才缓过气来。
此刻再也无人敢啰嗦,这小娘子年龄不大,个头不高,脾气看起来可真不好,更有人悄悄把她当成了劲敌。
沈小寒并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众矢之的,纵然知道,她也没什么畏惧的。
这一场考的是策论,所有参加考试的举子每人一间号房,一丈方圆,内有一桌、一椅、一几、一榻。
巳时整,策论考试正式开始,小吏分发试题,考生们的惨嚎声随着到试题的顺序此起彼伏,一时令人误以为错进了屠宰场。
原来题目内容是:有征无战,道存制御之机,恶杀好生,化含亭育之理。今欲先驱秀谕,暂顿兵刑,书箭而下蕃臣,吹笳而还虏骑,眷言筹画,兹理何从?
这并不是一道考试将领的题目,完全不符合历年武举策试考试的出题风格。
武举是遴选未来的将官,应当试如何防御外敌,如何统率三军,如何整治城防……为什么考试未来大唐将领的题目内容是打仗会死人,杀人不好,怎样通过外交努力实现和平?
第五景就算是有未卜先知之能,通晓古往今来一切事,也完全料不到武举会拿到文试的策论题,所以他绞尽脑汁为小寒做的那些稿子卷子,全然无用。
小寒并没有花心思研究过往的题目,她只是用功把可能要考的礼、乐、诗、书读了一遍。此刻看见题目,也只是摇头轻笑。
花时间记的小抄虽然于打赢各种局部战争极为有用,对于眼前的策论考试可毫无益处,如何解读试题背后的圣意,从何处落笔才是最难的事情。
她向砚台中舀了清水,细细研起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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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保证公平,武举策论是礼部拟了十个题目皇帝御览准允,最后临试前头一天随机抽出,排版印制的工匠从接触试题起便不能见外人,由左千牛卫重兵把守,一直会封锁到发放试卷之后。
试卷题目很快也传到了李溯手中,他知道小寒只要不交白卷,谁也不敢将她在策论考试筛选掉,第五景做了那么多锦绣文章,随便抄一篇也足够应付了。
只是第五景把外敌内侮,治军城防等等题目想尽了做了一遍,完全没想到竟然会考不战之策。
面对这样的题目,小寒会不会满篇谬论?甚至……做些大逆不道的文章?
李溯将卷子丢给在一边看戏的凌云,问道:“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凌云摇头,他特意来找李溯的原因也是这事,“卑职认为,没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道题目完全规避了第五景的努力,一点沾边的都没有,李溯拍了拍手中根本看不到的尘埃,微笑道:“我去见父亲,他应该会给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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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所提的题目按理该我自己拟一个,实在是时间紧任务重,所以内容是出自唐代张说的《试洛州进士策问四道》摘抄出来的,容我有时间了再改。
原文如下:
问:有征无战,道存制御之机;恶杀好生,化含亭育之理。顷塞垣夕版,战士晨炊,犹复城邑河源,北门未启;樵苏海畔,东郊不开。方议驱长毂而登陇,建高旗而指塞,天声一振,相吊俱焚。夫春雪偎阳,寒蓬易卷,今欲先驱诱谕,暂顿兵刑,书箭而下蕃臣,吹笳而还虏骑,眷言筹画,兹理何从?
不嫁皇帝行不行 请客
武举的第二天考试上午考射箭,分骑射、步射两种,下午考试气力,翘关、负重两种任选其一。
经过头一天在小寒手底下吃亏的壮汉渲染,她已经地树立了“刁蛮骄横的幽州军主帅妻妹”形象,立即就有些长安城的狂蜂浪蝶卯足了劲,想要在她面前留个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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