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嫁皇帝行不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君随缘
那一枚金钱是年前新铸的喜钱,字迹是天下太平,郑、唐二人知道这是宫里新年赏赐,每年吉语不同,数量也有限,赵王殿下这般故布疑阵,莫非已经猜到了凶手是谁?
这二人满腹狐疑,李溯倒也不想管,只是有个满面疑惑的小寒需要解释,“大胆猜测,小心求证,偶尔也需要做一点手脚嘛。”
不嫁皇帝行不行 听命
郑荻和唐慎不约而同认为,听命于赵王的最大好处就是没有道德上的愧疚。
他不仅给了一个大胆的主意,还大包大揽了其他后遗症的处理。比如一同进宫面圣,摒退左右,单独征求皇帝同意之后才做出发现重要线索的样子,除二人欺君之罪。
同时李溯又主动向皇帝请了旨意督办此案,带着两人去搜查弘文馆并宫内其他可疑之处,对于重点嫌疑人,亲自监督提审。
他不干扰郑、唐二人做事,偶尔有问题又刁钻古怪,这一天忙碌下来,郑、唐二人皆有老了十年之感。
弘文馆伺候茶水的小僮不经吓唬,说是看到皇后的亲侄儿王峻正在弘文馆进学,那天曾派人从他这里拿走了茶壶,说是要给贵人送水。
彼时太医给新科沈探花开的药还在茶炉子上煎着,小僮也不在意,以为是给王峻送茶,他也不知道沈探花与那两名女兵是几时离开的,待他送药时屋里已经空无一人,也没有打斗痕迹。
王峻当然有乘马车出入宫禁的资格,只是夹带出去一个人或有可能,一次带出去三个大活人,除非门上视而不见,给予方便。
当天值宿的居然也是王家子弟,由此查起,负责宫门禁卫的监门卫,被顺藤摸瓜抄起一串来。
负责宫门禁卫的监门卫有渎职,这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出于皇城安全的考虑,本朝又有那么多不良前例,监门卫一向都是皇帝极为亲信之人才能担任。如今抄出一串与王家有瓜葛又有问题的人,就算认真按例处理,王家也受不了。
至于王峻,已经被右千年卫龙蓁带部属控制住,扔进了大理寺监牢。
王岠与沈小寒有仇,通过堂弟报复她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至于为什么没有亲自下手,而是送给明显有一位女性贵人支持的第五景,只怕就是为了嫁祸于人。
这样一切线索都串连起来,王峻等人想要全身而逃,可就难了。
郑、唐二人赶在宫门下钥之前离开,小寒可没那么好命,李溯可怜兮兮地扯着她的衣袖,就不说话。
赵王殿下偶尔英明神武,偶尔撒娇卖萌,偶尔又表情诡异,也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小寒知道自己根本就没什么清誉可讲,只得深深叹息,然后从命。
她能留宿宫中,李溯当然是报备过的,甚至有意为之。只是今夜皇后脱簪待罪,皇帝心情必然不畅快,他也不想去触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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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心满意足地和心爱的小娘子一起对酌赏月之时,东宫内也有人急红了眼。
太子往案上狠命一拂袖,“哗啦”一声,佛前正焚香的商代青铜鼎、供了数枝牡丹的北齐青瓷瓶、嵌宝镶金的羊脂玉如意等等俱摔在地上,这一拂袖,价值至少数十万钱。
太子妃崔遐毫无惧色地从蒲团上起身,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道:“太子殿下雷霆震怒,不出去大杀四方,非要与妾动怒,何苦来哉?”
“我出去!我怎么出去!”太子脑门上的青筋一条一条跳出来,纵然四周无人,他也不敢大声说话,只是抓过崔遐衣领,恶狠狠地压低了声音逼问她,“陛下令我闭门思过,监门卫里留的人尽数被拨除,我怎么出去?你告诉我怎么出去?”
崔遐从容笑道:“闭门思过,痛改前非,等陛下龙颜大悦,自然也就能出去了。”
“皇后脱簪待罪,跪在紫宸殿外已经快一个时辰了!你想让皇帝怎么龙颜大悦?”太子怒极之余,捏住太子妃小巧的下颌,冷笑道:“还是你想暗示,去承庆殿求一求你的小姑姑?”
“沈探花并未认祖归宗,妾纵有心,也不宜称她小姑姑。”崔遐被太子铁钳也似的手扣住下颌,并没有一丝害怕,“太子是所谋被人提前打断,所以恼羞成怒吧?”
太子所谋从来没有与太子妃商量过,甚至避开了崔长史。
三天后文、武两科放榜,皇帝赐宴麟德殿,新科进士百余人共同领宴,必然是热闹而混乱的一夜。
他原计划在那天举事,东宫十率可以调集两千人左右,再加上左千牛卫大将军王琰并监门卫的好手,内外一起发难,控制皇帝称其重病,太子临朝摄政。
期间可以趁乱杀死李溯,当然另一个较大威胁的永清公主也得死。至于永宁公主和郑王李沐,一个风流好色,一个愚蠢如猪,留着彰显他的仁德也可以。
这个计划目前都还仅限于他与王琰的秘密往来,皇后当然也参与其中,他被禁足,皇后多次来东宫探望他,便是为了密谋此事。
可是天降横祸!沈小寒失踪一案查到王家!王岠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禁宫劫人,加上一百个草包二世祖王峻也没胆这么做!
李溯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崔遐自娶来就被太子敬而远之,这等密谋当然不会与她细说,此刻被她突然叫破,太子难掩惊悚之态,钳住太子妃下颌的手微微向下挪了两寸,握紧她纤细的脖颈。
“非妾狂悖,太子所谋并非天衣无缝,妾都知晓的东西,赵王殿下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崔遐并不挣扎,坦然笑道,“太子此番举事过于仓猝,已经失了先手,不如静观其变。”
“你还要怎样静观?”太子恼恨妻子的从容,这是门阀贵女与生俱来的气度,他咬牙切齿,似乎想从妻子皎洁的脸上撕下一块肉来,“不出三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崔遐正想出言规劝,太子似乎是才看清楚妻子的容貌,面容突然变得狰狞可怖,他狠狠撕下了妻子的衣襟,“我才刚发现,你很像李溯身边那个贱婢啊。”
侄女似姑,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崔遐想要挣扎呼救,可又想起这个要将她再次撕碎凌迟的男人是她的夫君,是她一身罪孽永堕阿鼻地狱的根源。
呼救非但无用可能还要被当成是夫妻间的情调,施暴的行为还要被当成是太子殿下对她的恩宠,记在彤史上。
这可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偏偏又是她不得不顺从的命运,崔遐羞愤到极处,突然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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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并未召见脱簪待罪的皇后,只是在他临睡前令她回宫思过,非诏不得出。
东宫内听说极为热闹,奈何细节不便外传。
李溯临睡前将到的消息归拢了一下,他正浅笑思忖之际,侍女已经簇拥着小寒过来。两人之间说没点什么,谁也不信,所以女史宫婢都是把她当赵王殿下目前唯一的宠姬对待。
至于名份么,想也知道她拿了探花,赵王殿下在陛下面前极得脸,等放榜之后再去求皇帝赐婚,无有不允的。
小寒懵懂大胆,并不知道自己待遇是赵王内院娇客的规格,也没人教她这些。临睡前香花沐浴,七八个侍女伺候她无微不致,又个个甜言蜜语——若是骄横跋扈的侍女她也好借机发作,偏偏人人都这般温柔体贴,令她难以拒绝。
宫内秘制的香膏涂身,行走皆有暗香袭人,她身上换了件簇新的碧罗纱衫,重重叠叠三层还隐约能看见肌肤皎洁之意,因洗了头发还未全干,只是松松散散挽了个慵妆髻。
素常锋芒夺人的沈小寒,转眼就成了这个妙目灵动四处寻地缝,手足无措又故作镇定的小娘子。
李溯血气方刚的年纪,就算灵台清明也不甚管用,好容易装作镇定摒退侍婢,轻咳一声将视线转到一旁,道:“你去睡别管我。”
小寒虽然对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有点恐惧与期待,还是有点女儿家的羞怯之意。李溯突然交代这么一句,她如释重负,一溜烟地便去睡觉了。
徒留李溯对着殿前孤清的月色,深深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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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嫁皇帝行不行 前世
细数着小寒渐渐深长的呼吸声,李溯倒在窗前纳凉的短榻上,以袖遮面。
他疲态难掩,浑身全都是难以解决的火焰,仿佛随时都可以把这具肉身烧成灰烬。可是任凡夫俗子的本能再炽烈,也都抵不过脑中轰隆隆烧着一把三味真火。
前日才决定放手,小寒就被人夺走。
狂怒令他回忆起梦中那些眼睁睁看着小寒逝去的自己,无论身份是内心毫无波澜冷眼的路人,还是痛彻心肺的爱侣,又或者被绝望将炼成灰烬的未亡人……都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
他知道自己拥有令时间重新再来一遍的特权,轮回几世又重来,次次都以为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总是事与愿违。
——还好她不知道自己对她做过什么。
李溯无奈摇了摇头,在这个时间版本里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在别的世界里已经完结过很多次。
他是皇帝,对苦守边关的女将军一直抱有好感,怜惜她为国为民年近三十未嫁,征得她同意之后诏她入宫,可是外敌突袭,她血战而亡。
重来一世,他早一点颁布诏旨,她顺利入宫,可是她第一次怀孕时就遭人暗算,而他毫无知觉,满怀憧憬回朝时接到了她难产而亡的死讯,甚至都没有见到最后一面。
第三世,他从冷淡后宫的明君变成偏宠爱妃的昏君,将她死死护持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然而她心中另有一个让她永远难以忘怀的人,给他的所有温柔和爱都是虚伪的假象。他临终前怀着不甘心和愤怒,选了她的儿子继承皇位,命她最爱的那个人执行遗诏,灌了她一杯毒酒。
第四世,他满怀内疚与挫败感提前遇到了沈小寒,在她武举同进士及第在京苦等安排官职之时,以上位者的权威割了充满天真憧憬的她。后来她在深宅寂寞多年,偶遇时局动荡,从自请休弃的赵王孺人到威震陇右的明威将军,她只用了十年。
他一次又一次重返过去,在他和小寒身边出现的人也每次都不一样,可是结局都很糟糕。
他不甘心。
长久以来都是他旁观小寒深爱别人的眸光,不管他在她生命里占据何等恢弘的篇章,李溯从来不是她的挚爱。
仿佛攥在手心里的砂粒,握的越紧,她逃的越快。
这一世他提前很久遇到了小寒,忘记那些旧事带给他的负罪感,两人亲密到同衾相拥也没挨她打,她心里也没有旁人——可还是没有他。
这可真是要命。
对于重新接管自己年轻而健康身体的李溯来说,有很多机会撷取她的新鲜而芬芳的身体,不过尽早享受肢体交缠的极致欢娱又能如何?
他贪心想要的,一直都是她又崇拜又欢喜的仰望,是她心无旁骛的专注深情。
所以对李溯来说,沈小寒是躺在伸臂就能抓过来狠狠疼爱的咫尺,也是在遥不可及的天涯。
沈小寒并不懂习惯把她当抱枕的李溯怎么转了性,这夜任由她占据整张大床,而他自己在短榻上和衣躺了一宿,结果是这位身体状况才有点好转的赵王殿下,又开始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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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溯因病只能静养休息,外面的热闹才刚开始。
皇帝体恤赵王的身体状况不佳,另外安排了左千牛卫大将军龙蓁亲自督办此案。
这位本朝最高官职的女性,曾经在讲武堂任教五年,京中差不多一半的武官都曾经在她手底下吃过苦头——不是因为她是师长而留力,他们都是被龙蓁武力辗压的苦力。
有她镇场子,郑、唐二位的工作开展都容易很多。
王峻抵死不认,但是从他常进出宫禁的马车中搜查出了可以藏匿两人的夹层。
他再解释说是为了偷运宫外的美酒名妓给弘文馆的师长也无人相信,更无证人,反而给了他多加了一个攀诬师长的罪名。
皇帝也因此震怒,降罪他的父亲左千牛卫大将军王琰,罚的倒也不重,只是裭夺兵权,在家闭门思过。
对于意图大举的太子来说正是致命的打击,王氏在长安城多年布局,明、暗两处都埋伏了自己的人脉,太子正位东宫,名言正顺有了属于自己的力量,临到举事的时候突然被摘了兵权,仿佛皇帝冷漠的大手扼上了他的咽喉。
太子妃从那天起就卧病在床,太子也不去理睬,他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毫无价值。
崔长史反而极为淡定,这几日根本就没有进宫来。
太子的太师、太傅、太保纷纷称病,或是走路崴了脚,或是小中风口歪眼斜,或是家宅不宁气得心痛如绞,险死还生。
这些老东西们站队甚快,太子有心冲出去骂他们个狗血淋头,然而门口是龙蓁大将军的得力干将亲自把守,日夜轮班,东宫就算是有只苍蝇要飞出去,也得被他们盘问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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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溯这次缠绵病榻特别可怜,仿佛一夜回到了三年前,尊贵的赵王殿下也是个没人疼惜的孩子。
小寒心有不忍,要辞行出宫的话便说不出口,就接手了伺候他喝药、用餐,亲自看管他及时休息。
之前虽然也有诸多亲昵,小寒也从来没有被李溯这么放肆的信任过,他甚至缠着小寒说头晕脑涨看不得字,一些紧要的节略得她来念。
这些节略像是平空出现在李溯的案头,不看也会消失,小寒知道这是一个庞大的幕僚、情报机构在为李溯服务。
李溯并没在朝中任职,这些节略总结各地物价、民生情况,还有密报每天描述几位兄姐并朝中重臣及其重要家属的行动。
这些资料来自三省六部处理的公文,来自秘密情报机构的汇报。支撑这种规模情报机构的财力,大约是一个天文数字。
还好没有皇帝及后宫嫔妃的,不然小寒真的以为李溯已经生出了篡位的心。
夜凉如水,小寒念完一本永宁公主今日行动要略,见李溯两眸微阖,悄悄停了手中的团扇。她正想起身给自己倒杯茶,不提防李溯突然笑道:“我也渴了。”
小寒默默翻了个白眼,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上辈子欠了赵王殿下什么,任他使唤还没俸禄,又想起尚欠他未还的巨款,没奈何只有把手中的茶先给他。
李溯靠在她怀里饮了两口,突然轻声道:“林炽,去查查永宁的那个面首叫金逸的,按照她的习惯,这个金逸也未太勤勉了些。”
暗影里的林炽答应一声,衣袂带风之声渐远,想必是要趁夜出宫去查。
对于亲姊偏宠面首的习惯了若指掌的李溯,虽然弱到一指头都能戳倒,这一刹的敏锐又令小寒心头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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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溯:原来老子一直都是恶毒男配剧本?
小寒:次次都耽误我名留青史你是不是傻,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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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嫁皇帝行不行 探花
金逸是长安城里有名号的人物,家中父母双亡,六年前进士科三甲第三十六名,书画皆妙,人又生得齿白唇红,风流倜傥。
因接连守孝,仕途上不耽误,如今在京中等待授官的非止千百人,他又一心钻营,想在京中左右谋个差事,离京两百便嫌远了。
去年他新搭上永宁公主的关系,休了发妻,遣散侍妾,将儿女送回陇右道老家,一心一意做了永宁公主的面首。
永宁公主待他也算不薄,京中部分商铺也交给他打理,既是永宁公主的幕僚,又算是入幕之宾,他倒也过的惬意。
不用伺候永宁公主的时候,他也不回家,常年在平康坊东南街的冷梅馆里逍遥自在,虽然不敢偎红依翠,但是闹中取静,写字作画,好不快活。
这夜金逸又宿在永宁公主府上,林炽带人潜入他在平康坊冷梅馆的居处,在他的字画里搜出了一部分富贵闲人的画作赝品。
临摹书画名家并不是什么罪过,题跋齐全,刻意作旧可就是大问题了。
林炽再细细追查发现,原来买这些假画的人也明知是假货,出了真货的价钱买画,无非要求托请永宁公主办事。
假画自有暗记,送到永宁公主府上,便如通关的文牒一般,所有请托,无有不成的。
似金逸这般苦等授官的前科进士,十万钱便能购一幅富贵闲人所绘的团扇,送到永宁公主府上,不出两个月必然得偿所愿。
至于某些特殊的需求,也同样明码标价,和金逸讲了心愿之后,他也会建议对方从团扇换成桌屏,花的钱数从十万到数百万不等。
这交易将钱与物分离,永宁公主只推说是赝品有趣才的,选官授官自然又是另一条线,谁也不能将之合在一起入罪处罚。
假画的益,林炽又与冷梅馆的嫖资入混在一处,购买田地、宅院,囤积粮食,雇佣商队向西域贩运丝绸,运回香料、珠宝。
频繁的商贸往来使得钱财的流向不可追溯,而田宅等必须在官府登记的交易,约有十余个不同的姓名,大部分是京中清白富户,还有少部分是冷梅馆的□□。
之前李溯的人手也对冷梅馆有所监控,不过只是观察往来进出的人员,从来没有注意到此地还是永宁公主的敛财之所。
林炽的发现丰富了李溯对永宁公主的认识,他所知的太子或者永清都没有这样做,虽然其中也有柳贤妃的母族,抚宁西域、治龟兹的安西节度使、骠骑大将军柳景桓出力,现阶段也才只是略俱雏形,这份敛财的能力和背后蕴含的内容,足可令李溯深思。
与入主东宫之后渐生狂悖的太子,闭门谢客避祸的长姐永清公主相比,永宁公主专注敛财,显得特别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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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溯身体状况稍好,就安排人打听着皇帝心情特别好时求见。
初夏的夜晚尤有凉意,夜枭低鸣,深草间的虫声一声紧似一声,也不知是虫儿寻亲不遇,还是求偶未得。
赵王殿下去的从容,回来的也快,承庆殿内诸人瞧见他眉宇间的冰寒之色,皆知赵王殿下怕是所求未遂,人人噤若寒蝉。
小寒毫无为人臣属的自觉,李溯才出去没多久,她便寻个僻静处,抱了一碗樱桃,一盏淡酒纳凉,最后还舒窈寻着她出来,死活求她去安慰李溯。
“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李溯原本是歪在榻上生闷气,见她悄然进来也不作声,忍不住要诉苦,“陛下仍然要选九畹给我,我已经替你辞了赵王孺人之位。”
孺人便是赵王殿下的侍妾,算是有品阶有脸面的,但还是妾。
这是意料中的事,小寒挨着他坐在榻畔,轻笑道:“多谢殿下慈悲,那么放榜之后,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幽州了?”
李溯心知她是舍不得幽州军中那些人,无限酸楚之余又觉得懊恼,随即笑道:“你别想太美,一甲三名按例要在千牛卫效力,你想回幽州倒也不是不可以,就是需要点小小的报酬。”
小寒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也许是终于可以回幽州的欢喜冲昏了头脑,她猛地按住李溯往他唇上没头没脑地吻了一记,“这样可以么?”
李溯只有一瞬间的狂喜,其后又是无穷无尽的惆怅,“小寒,再也看不到我,你就这么开心吗?”
他这话似嗔似怨,倒让沈小寒一时难以回答,半晌微有些委屈,叹道:“殿下,我若是说十分忧伤,只怕你也不信。”
李溯恨得想踹她,“骗我一会能死么?”
小寒义正辞严地拒绝他,“殿下,我若回幽州,将来能见也有限,骗你我会良心不安的。”
她的理由十分正经,倒让李溯不忍将心中更苦的那一部分告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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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五,文武两科进士一同放榜,第五景居然也被皇帝钦点为探花。
送喜报的探马往他的宅中去了一趟又一趟,大门紧闭,听说是所有仆役皆被官府的人接走,既找不到新科探花郎,也无亲友可以讨赏。
第五景对于这个名次早有心理准备,并无遗憾,他纵有满腹锦绣文章,也抵不过门阀世族举荐的力量,毕竟新科状元姓王,榜眼姓裴。
赵王殿下没有为难他,刑部、大理寺也考虑他的身份,未将他下狱,只是安置在大理寺羁押贵人的宅院,还把他惯用的仆役带过来继续伺候他。
他向来心宽,也不问前途如何,趁着大理寺管饭,胡吃海塞,纵情饮酒,令督办案件的各位都刮目相看。
放榜当天,皇帝按例赐钱,一甲进士及第,赐钱二十万,其余诸科赐钱五万,以作新科进士饮宴之用。
另外又恩赐进士袍、靴、笏,簪花披红,鼓乐仪仗导引,金吾卫护持,左文右武,骑马游街,是谓“夸官”,这个环节既是让寒窗苦读的各位一朝成名天下闻,又是本朝最近的优秀人才展示,引得无数百姓追逐惊叹。
最重要的是武进士行列里的第三名还是个身形娇小模样俏丽的小娘子,她身上一袭朱袍,端坐于鞍上,似笑非笑,行过之处尽是兴奋激烈的尖叫。
无数百姓打听着她的来历事迹,奔走相告,沈小寒的姓名瞬间传遍帝都,连武状元杨海、榜眼萧钧都相形失色。
当天晚上,皇帝赐宴于麟德殿。
五品以上文武百官并新科进士济济一堂,观看乐舞、百戏,文官赋诗,武将纵饮,繁华热闹之处,令诸位新科进士都激动赞叹,鸣谢圣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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