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嫁皇帝行不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君随缘
小寒点点头,接过帕子抹了一把脸,仍然还给兰佩。
本朝军力强盛,远超以往任何朝代,吐蕃无非是想趁机打个措手不及,拿下长安劫掠一番。等到幽州军南下,或者剑南、河西两处兵力调转来援,吐蕃腹背受敌,必然讨不得好。
兵贵神速,追求速度的同时也会舍弃很多东西。
兰佩攥着小寒还回来的帕子,突然觉得自己要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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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溯在龙武城度过了一个难眠的夜晚。
少年时纠缠不清的那些旧梦突然又出现了,只不过以前他只是好奇自己为什么会梦见拥着一个女人肝肠寸断,这次他清晰的知道,梦里那些令人焦虑难捱的场景,其实正是自己经历过的人生。
既是面对命运绝不低头的少年意气,也是对小寒刻骨铭心的怜爱。
回忆起那些令人难捱的细节,他知道自己累世凄惨的下场,都是因为不够爱她——或者说,总想用自己的方式去宠爱她。
可是并没有征求她的同意。
两人之间的爱情一直都处于不平等的位置,他总是或多或少以俯瞰、赏赐的方式怜爱她,常常怨念自己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又焦虑爱她太多,怕她会伤害自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无论是否成为帝王,他都有资格要求小寒的绝对臣服,但是没道理要求她倾心相爱——也确实求不来。
要求不来,苦求也不来。
这一世遇见她更早一点,与她一同经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她有了姐姐,不再背负家族荣辱的使命,他接近她的方式也更简单纯粹一点。
李溯想到未觉醒之前,他还曾经拿她打碎了自己的古董坑她还钱,真觉得这个借口蹩脚又令她委屈,恨得想踢死自己。
他辗转反侧,不知不觉窗纸上已经透出晨曦。
随侍他的林炽悄悄进来送了两次军情,顾虑着他还在沉睡不敢惊动,第三次进来时终于忍不住了,轻声道:“殿下,紧急军情。”
新的军情令李溯压在心口的一块石头落下,凭借前几世对吐蕃大王弃迭祖赞的熟悉,这次南侵必然不会是表面上的状态。
以吐蕃为首的联军声势浩大南侵,暗中分两万骑兵直袭陇关。
无论是陇关还是龙武城,击破其一,皆可迂回到唐军背后合围,歼灭长安附近最强的战力之后,长安城唾手可得。
李溯这一招行险,无非是仗着塬上地势独特,能大面积接战的地方不多,五千轻骑足够守好龙武关。
之前兵分四路,副帅宋九歌、左将杨潇、右将李威率领所部均已经赶往他指定的地点,左将接应龙蓁大将军,右将迂回合围陇关道,副帅居中策应。
这一战他赢定了。
喜悦之余,他又觉得心头突突直跳,恨不得立时派人去把沈小寒带回来好好保护。
可是他必须忍耐,他已经知道深爱一个人应当相信她、尊重她的选择。
就算有可能失去她,他也必须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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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嫁皇帝行不行 夜战
留在龙武城的众人,皆是枕戈待旦,因此赵王虽然清晨召唤,众人也能立即赶至行宫,无人落后。
毕竟看目前储君之争的现状,这位赵王殿下说不定有可能成为最后赢家,谁敢轻慢于他?
赵王殿下端坐于主位之上,笑容矜持又有掩饰不住的喜悦,“列位,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一个?”
萧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又立即醒悟,特别捧场地抢先笑道:“当然是好消息。”
众人纷纷附和,主将心情好,大家也都不必跟着难过。
李溯环顾众人,笑道:“好消息是原拟于今日午后抵达龙武城的吐蕃主力,前天夜里已经改杀向陇关。在座各位,可以省却一场血战。”
原计划以五千轻骑对阵吐蕃两万大军,突然发现敌军是佯攻,这消息说是好消息,大家可真不是滋味。
杨海忍不住问道:“那么坏消息是……”
李溯向他轻笑道:“原定战法无效,我改了个主意。”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情报确凿的情况下换个战法也没什么问题,怎么能称之为坏消息?
李溯不等众人问出口,已经解释了答案,“陇关毕竟多绕一段距离,吐蕃大军与辎重最多晚到两天,也不知龙大将军彼时是否已经解决陇关战局。”
李溯将副帅宋九歌等人派去增援、迂回,在座众人是知道的。不过陇关战局若是胶着,河西援军不能趁机夺回萧关道的话,单靠五千轻骑对阵吐蕃可能会陆续赶到的七八万大军,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众人安稳的心情如跳崖一般糟糕,还是杨海了解赵王殿下的为人,忙道:“请殿下赐知最新战法,吾等必将肝脑涂地,血战到底。”
李溯的建议很简单,从沈小寒所守“鬼剃头”开始到龙武城,借助地理优势,形成三道关卡,吐蕃大军若是缓慢赶至,即可借力绞杀吐蕃大军的有生力量,同时派武功高强的好手从塬上逆推到萧关,沿途偷袭、纵火解决吐蕃大军的辎重粮草问题。
萧关道三百里,正好做吐蕃大军的坟场。
可是这个战法,沈小寒的位置不再是隐蔽迂回包抄的奇兵,而是箭矢的锋锐……赵王殿下真有这么狠的心?
众人不约而同都有些疑惑,谁知李溯随即微笑补充道:“当然,我会带杨海、萧钧所部前去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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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并没有在预计的时间赶到。
小寒所部一直紧绷着弦,好在他们的任务是包抄掩杀,并不急于第一波接战,在塬上散开掩盖了自己的踪迹。
杜缙才赶到时已经带人乔装向前探了一段路,至傍晚回来禀道:“已经往前有七八十里的路程,毫无动静,怕是敌军行动有变。”
小寒并不想相信吐蕃居然会犯这么大一个错误,打下萧关之后没有快速通过萧关道——这一片黄土塬的地貌,急行军三百里,一天一夜即可推到关中平原的边上。
为了速度,这五千轻骑只携带了十天的口粮,再加上塬上水源不丰,唐军其实也有粮草之忧。好在背倚关中平原,粮草调集运输方便,倒也无须多虑。
残阳西坠,塬上一片金红,小寒极目远眺,总有错觉目力穷尽之处就有吐蕃大军掩杀过来。
“别太松懈,也许到什么风声,趁夜掩杀过来也不一定。”小寒摇了摇头。
果然被她猜中了。
吐蕃军中最悍勇的两万锐杀向了陇关,势必要与以逸待劳的唐军大部队撞上,而另一队约一万左右,领军的大将名唤牟松赞,因搜刮萧关城中的兵器箭矢,制造各种攻城器械,迟了一日出发,速度也远低于预想。
牟松赞是高原上的骁将,殊少见过黄土塬这种地貌,一路小心提防,赶到“鬼剃头”时,已是当夜子时。
大军夜行,皆都困倦不堪,只是牟松赞怕贻误了军机,路上拼命催,非到子夜不许休息。如今看着鬼剃头这处狭窄的官道,牟松赞心里打了个突,立即命前队暂停。
他一挥手,立即便有六七个身手敏捷的探马举着火把寻找攀登之处,没多久便尽数翻到了塬上。
四周死寂,连风过长草声,初夏夜里的虫声都听不到了。
大军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叫,队伍中几名擎着火把的哨卫甚至都还没有出声,瞬间被羽箭贯穿了胸膛!
吐蕃军中立即炸了营,马嘶人啸,刀出鞘,箭上弦,然而谁也没看到敌人在什么地方!
仿佛山魈作祟,又似鬼魅袭击,有人被抹了脖子,有人被掀下马来,有人把掌中兵器在面前挥舞的密风不透,冷不丁一支羽箭破空袭来,正中他的后背!
混乱飞速扩大,控缰能力稍弱的人被掀下马踩踏致死,勇悍的人被自己人误杀,上级嘶吼着命令瞬间便身首异处,士兵竭力在死亡的威胁下保持秩序。
突如其来的屠杀,这些一路烧杀抢掠过来的异族士兵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也有性命被人当成稻草割的一天。
更可怖的是制造混乱的敌人非常有默契,塬下的暗夜里是他们的最佳掩体,往往是突如其来的一刀,瞬间又消失在茫茫的暗影中。
“退!”牟松赞狂喊,可是众军保命要紧,就算有心听他的指挥,被败退的友军挟裹着,毫无余地反抗。
这一役,吐蕃大军对唐军的战斗力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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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溯带人赶到时已是次日清晨,“鬼剃头”的关隘口薄雾缭绕,旗帜斜插在吐蕃士兵的尸体堆里,小寒所部有上百名士兵正在打扫、清理战场。
“瞧这只金臂钏,这里头的血渍……是把女儿家的胳膊砍了才取下的吧?”有士兵拿着从吐蕃士兵尸体上搜罗出来的战利品向同伴抱怨。
“一刀砍头也太便宜这厮了,该剁上几十刀才是。”另一名士兵提刀在那吐蕃凶徒的尸体上又砍了几刀,飞起一脚将尸体往坑里踹。
旁边又有人骂了一句,是发现另一名吐蕃凶徒脖子上挂的项链,除了兽骨人牙之后,还串了七对金同心指环。
这是早年从大宛国传来的风俗,女儿出嫁,夫家以金同心指环为最重要的聘礼,西北一带的新郎新妇人人皆有。
七对金同心指环,也代表了七个不幸的家庭,这是外敌入侵最常见的事,对于遭遇外敌的百姓而言,也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小寒率领武功高强的数十名好手取胜后,回塬上寻一处凹陷,兜头大睡。
她这一枕黑甜,睡的满头大汗,睁眼见已是日上三竿,道:“怎么……”
向来睡觉对光线极敏感的她竟然没有在天亮及时醒来,是因为李溯端坐堵在凹陷的外面,为她遮挡了阳光。
赵王殿下用来遮光,这是不是也太浪了些?
小寒才想吐槽,李溯猛然回首,一别几日,他清贵俊秀的气质里添多了几分杀伐决断的凌厉,他立即按住她的后颈,轻轻在她唇上点了个吻,似笑非笑地嘲她,“沈探花好快刀,就是杀敌的速度也太快了些,不给人立功的机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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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和时间……这是27号欠的更新,28号的……容我29号再还……
不嫁皇帝行不行 惊变
小寒见李溯眸光晶莹,心中不由得一动,突然觉得这个藏在凹陷处的姿势有点别扭,她想一把推开李溯,岂知睡久了手脚麻痹,并不容易使力,仿佛她是主动将胳膊搭在他的肩上索吻似的。
李溯既惊且喜,手臂发力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侧首索着小寒的唇细细品尝。
一时天地失色,四野无声,唯余彼此的心跳呼吸。
等到两人不得不分开时,都有些缺氧似地头晕眼花,小寒只觉颊上火烫,埋在李溯肩窝里不想抬头。
“这里怎么挂了了?”李溯此刻才看见小寒颈侧偏后的位置有一道一寸来长的红痕,竟然是新伤。
“夜里偷袭,也不知道被谁的刀刮了一下。”小寒轻声道,“殿下怎么过来了?”
李溯将情况细细与她说了一遍,小寒也想不到自己的任务已经变成歼敌的先锋官,默默地想如何反推萧关。
敌人乍然间吃了亏,再次来袭不知道何时,李溯见她发愁,有意开解,笑道:“你若醒了,我陪你到左近走走?”
他话音刚落,极远处有人惊惶尖叫,“殿下!殿下!”
来人轻功好快,转眼就到跟前,这般不顾礼仪大喊大叫的,竟然是素来智珠在握的林烈,他单膝半跪在李溯跟前,深深呼吸换了几口气,才轻声道:“殿下,宫中传来消息,陛下他……他突然昏迷不醒……”
这可真糟糕。
皇帝正当盛年,虽然之前经常传出头疼的消息,每年也都由沈家的万应先师到长安为他治疗,这次发作的似乎太早了一点。
不论是身体原因导致的突发事件还是有人下了黑手,这个消息真的糟糕透顶。
李溯凝固了一刹,才道:“我们回去。”
外敌入侵,皇城惊变。
这种内忧外患的关键时刻最难抉择,李溯居然立即就做了决定,他侧首望向小寒,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轻声道:“随我回去吧?我……需要你。”
我需要你这四个字说来简单,似乎又蕴藏了无限深意在里面,沈小寒不想点头,然而不知道为何自己会突然说出一个“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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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溯归心似箭,一路快马加鞭赶回去,然而帝都的情况似乎更不妙,太子李溶在宣布皇帝昏迷不能理政之后宣布太子监国,主理朝政,王皇后垂帘听政。
太子主政之后,大肆排除异己,安插党羽,也不必多说。
随侍李溯的林烈、林炽都已经开始劝阻他不要再回长安,或者等吐蕃大胜之后带着重兵搬师回朝也不迟。
李溯只是摇头,吐蕃入侵事起仓猝,龙蓁大将军与他各带一路匆忙接战,倘若不尽早回来平定,只怕内忧外患齐至,稍有不慎就是生灵涂炭的惨剧。
相较而言,面对吐蕃,萧关与陇关两线作战已经抢了先手,现今可以排在第二。
小寒反而更能明白他的心情——素来呵护疼爱他的父亲生死未卜,别说忍到大胜之后,倘若有瞬间转移的法术,他也定要立即秒回长安。
不过李溯的少年意气实在令人扼腕,毕竟世间还有无数豺狼虎豹觊觎,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撕个粉碎。
才到长安城外,李溯一行人就被原右千牛大将军王琰带了重兵围住。
“赵王殿下擅离职守,可知罪么?”王琰拈着胡须,笑的十分猖狂。
林炽轻咳一声,正待出手。
沈小寒比他更快一点,只见一抹倩影贴地掠去,反手刀出划断了王琰坐骑的马辔缰绳外加马鞍的腹带,系马蹬的绳索。
她的刀光如流水一般,才闪过璀璨夺目的光芒,谁知眨眼再寻不见。
王琰当年也是一员猛将,如今久疏战阵,稍不留神就中了招,马匹受惊,他发力一勒缰绳,万想不到双脚无从受力,马鞍倾斜,缰绳只剩下他手里攥的两根绳。
用力过猛的结局,就是他整个人被惊马掀飞了出去,摔了个四仰八叉。
这可真是小女儿家的报仇方式,在场死寂一片,突然又被铺天盖地的咳嗽声、惊呼声给打断了,连心情较差的李溯都有点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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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上静寂无声,太子李溶将手里的奏折狠狠甩出去,差点没砸中跪在地上回事的内侍,他怒喝道:“杀了他!我不想看见李溯!”
太子的声音在紫宸殿上回荡,无人敢劝,坟墓一般静寂的宫殿上,突然些优美动人的声音。
四名侍女持灯导引,十六名宫女随侍,王皇后扶着女官的手臂缓缓从殿侧走来,行动之间环佩叮当仿佛远山的风铃,发鬓上的金玉步摇,颤巍巍地保持着最小幅度的摇动。
这位大唐帝国最尊贵的女人,似乎见不得儿子这般暴虐,皱眉轻声道:“听说赵王愿意出家为陛下祈福,当真是我大唐之幸,万民楷模。”
她这个建议真是天外飞仙也似的离奇。
李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出家?太子李溶恶狠狠地望向自己的母亲,“母亲,我要杀了他!”
“糊涂,你有母亲,就以为阿溯没有么?”王皇后冷漠而矜持的虚假笑容如同面具一般,连语调都平稳而机械,“你杀了他,自己也活不长的。”
太子李溶并不理解母亲为何选择退让,大权在握,最该做的事不是消灭自己的对手吗?
王皇后向身边的女官微笑道:“你去见见赵王殿下,劝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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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躺在榻上,呼吸平静一如沉睡,据宫人所说,陛下已经有六七日未醒了。
然而圣上毕竟是真龙天子,虽然不能饮食,也未见消瘦,就仿佛有仙人使了什么法术,仅仅只是摄走了他的魂魄,肉身还保持着活人在某一瞬间的状态。
女官进来的时候,李溯正跪在皇帝床榻边,用银匙撬开皇帝的牙关,一点一点喂清水。
他以皇子之尊抢宫人的活计来做,全无生疏不习惯之意,表情亦淡漠疏离。
女官居高临下传达了王皇后的旨意,末了还要补充一句,“听说沈家万应先师也快要赶到长安了,再加上殿下出家为陛下祈福,皇帝陛下定占勿药。”
李溯似乎早就料到皇后会有这么一招,道:“知道了,小寒替我送客。”
果然旁边就有个身形娇小玲珑的青衫女子应声出来,向女官微笑示意。
女官早就听说赵王殿下有这么一位宠妾,着意观察了她一番,见她身上七品的绿色官服,生的貌美,顾盼之间自有英气,面相身段也是宜生养的模样,见之心喜。
女官随她出去时还细细问了她年庚籍贯,心道这女儿家若非赵王的宠妾,倒是可以聘去配我家那个傻儿子,只怕孙儿辈就能聪明些,不至于傻到人事不知了。
她想着这些没要紧的,不留神脚下一绊,从宫室的台阶上飞扑出去,摔了个半死。
小寒目送女官的侍女们手忙脚乱地扶她起来,无奈一笑,屈膝低眉,道了一句恼便笑嘻嘻地回去了。
不嫁皇帝行不行 重逢
开成九年五月初一,诸事皆宜。
赵王殿下李溯为了昏迷不醒的皇帝祈福,在终南山金仙观出家。
当然也有一个更离奇的解释——陛下是真龙降诞,天宫要召他回去,只有赵王殿下舍身替父出家为道,这才能感动天上仙,准许陛下重回人间。
有唐一代,皇子皇女出家的也多,但多半都是舍宅为观,将自己原本的住宅拾装饰为道观。出不出家的,根本没什么区别。
真正似李溯这般放弃优渥的生活,真正到终南山这等修道圣地出家的仅此一位——换言之,他是被太子李溶变相软禁。
这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小寒突然觉得自己仿佛经历了一生。
五月人间已是酷暑,山中尤有凉意。
换了一袭道袍的李溯立在阶下,向坐在阶上的小寒笑道:“我陪你到左近走走?”
他上次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在萧关道上,小寒以小胜多打了漂亮的一仗,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发现,李溯在帮她挡着外面的刺目的阳光。
如今陇关、萧关两线作战均已大获全胜,李溯却从意气风发的少年主帅变成了清逸出尘的道士。
小寒心疼他又替他委屈,更多尽是不解,李溯现在回到萧关振臂一呼,再召集幽州军回京勤王,不论万人之上的帝位还是不受委屈的地位,皆如探囊取物一般。
好在她也不是那等无知妇孺,非要哭天喊地找一个真相,李溯从来不似现今这般消沉,她所做的唯有默默陪伴。
她立即跳起来,毫无避讳地搭上了李溯伸过来的手,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两个月之前,她还对李溯的亲近十分排斥。
“终南山是文人士子聚会交游的理想所在,也是天下军人梦寐以求的讲武堂之地,我能居于此处也是妙事。对了,你想不想去看看你长姐曾经梦想的地方?”李溯突发奇想,笑向小寒感叹道。
长姐那一段公案小寒也听她细细说过,她做为天下军人之一,也想看看讲武堂到底是什么模样。
只是太子派了重兵把守金仙观附近,想要去讲武堂那一侧除了突破重兵封锁,似乎还要走很远的距离。
小寒摇头微笑道:“殿下带我到左近看看吧,我不想走太远。”
李溯一声轻叹,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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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李溶派重兵把守的理由是为了保护李溯的安全。
身边一直都有很多能人异士的李溯,每次总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破局。
这次他突然异常顺从,让太子十分惊讶,毕竟他这个幼弟什么都好,唯独过于可怕成为了太子李溶心里疯狂生长的倒刺,不死不休。
对于太子李溶来说,几乎要成为皇帝的感觉并不好。
即使有母亲帮忙,一天看几百本奏折,与朝中重臣审议吐蕃问题,调集粮草军队,思忖着如何安插自己的人手又不至于刺激其他门阀巨族讨伐他,无数件事情要等着他处理。
看着几位重臣为了吐蕃的问题吵得快要打起来,觉得人生真是寂寞如雪,他已经很久没有回东宫去陪他的玲珑小可爱了,还有,自从上次喝多了酒的某次之后,突然变得十分诱人的太子妃。
饶他如此勤勉,三更灯火五更鸡,不理后宫专心朝政,崔长史对他亦不满意,安排太子妃崔遐暗示过他。
——快点让皇帝驾崩,尽早夺权。
与他母亲的建议完全相左,王皇后一直传达了不着急的态度,毕竟他才是东宫之主,皇帝选定的继承人。
太子李溶这么一犹豫就到了五月初三,他最不想见的人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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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炎热异常,到晌午才起了风,吹得人东倒西歪,乌云逐渐压城,眼见便是一场急雨。
长安城早就听闻龙大将军与赵王殿下在陇、萧两关皆获大胜,吐蕃入侵的阴霾早已经消散,依旧是歌舞升平的盛世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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