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嫁皇帝行不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君随缘
沈小寒姊妹五个,幼弟立冬才两岁多也还罢了,三弟立秋和四妹大雪,与她不过差着三、四岁,都是倔强爱顶嘴的脾气,哪有龙琤这么乖巧温顺?立即笑道:“你这么殷勤,必有缘故,大过年的就别绕了,说吧。”
龙琤连忙把头摇的跟波浪鼓一般,“真没有,那……我能叫你姐姐吗?”
沈小寒想起弟弟和妹妹,心中也觉得温暖,笑道:“随你叫吧,大过年的你躲在这儿,新衣裳不要了吗?别光躲在这儿发呆,去前头守岁等着拜年领赏钱啊。”
龙琤身上是慕容府上给侍卫们统一发的灰蓝色丝棉袄,躲在此地,已经沾了几根草屑并大片灰尘,他脱口而出,“姐姐为什么不去前头?”
沈小寒端着碗也累,索性招呼他去洗了手,过来在小厨房挨墙放着的那张一碰就想散架的旧桌前坐着,抓了一把落花生塞在他手里。她自己又熟门熟路地去寻了一坛子没开封的烧春,放在灶前温着。
龙琤见她这时已有了未来威震陇右的明威将军之风采,心中暗暗发笑,又问道:“姐姐不去拜年吗?”
沈小寒想想李溯也觉得气闷,冤家毕竟路窄,想必他也不愿意见到自己,顺手取了栗子来剥,笑道:“前面吵的头疼,我来躲个清净。”
落花生是稀罕物,早些年从海上传过来的,又经过本朝育种高手的改良,目前种植面积还不算广,纵出贵价亦难寻。
慕容府上的厨子用香辛料并盐水泡过再蒸的,味道咸香可口,最宜下酒。龙琤取了干净的碟子来,将落花生一粒一粒剥了,放在沈小寒面前,自己却不吃。
沈小寒给自己装了一盏酒,见状笑道:“你怎么不吃?”
龙琤轻声道:“我不爱吃这个,姐姐喜欢么?”
落花生是新鲜物,小孩们绝少有不爱,沈小寒也不知道他是别扭什么,也不多劝,自己慢慢剥了栗子来,也放在落花生旁边。
“我像你这么小的时候,家贫只堪果腹,那时候还没有见过落花生这东西。母亲随父亲出诊的时候,她就负责照看我们姐弟。后来她能出去时便换了我和父亲看守弟、妹。沈小寒突然笑道,“印象最深的是那年冬天,她才十三岁,参加府兵冬训,经常带些赌赢的头回来,她不要那些虚的,次次都要人换了糖果糕点给我和弟弟妹妹带回来。”
“有一次,她赢了一把落花生……其实也只有七个,我和弟弟妹妹分完吃了,她问我好不好吃,我才知道她也没有吃过。”沈小寒笑叹,“那时候真不懂事,三弟趁她看不见,还带着壳生嚼了一个呢。”
龙琤听她主动聊起沈大寒,心中突地一跳——他的前两世,都不曾听说有“沈大寒”这个人。
可是再次重生后的世界,与他所经历的两世都完全不同,比如三公主那个浪荡不羁的驸马爷慕容羲娶了沈大寒,并且成了手掌兵权的节度使。
龙琤不知道这些变化是否与沈大寒有关,他早前主动暴露,找沈小寒写了那武功秘籍试探,也是想知道沈大寒的态度。
谁知沈大寒纹丝不动,既不来查他,也没有其他任何动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不适不方便出门,又或者别有盘算。
“夫人待你真好。”龙琤有意作出天真之态笑道,他又有意问起她们幼时的情形,亦是想刺探情报的意思。
沈小寒对这么个小孩可没什么防备,她一边吃酒,一边聊起旧事,烧春上口香甜,其实后劲足得很,不多时她便醉态可掬。
龙琤对明威将军沈小寒的酒量一直都很敬佩,可是他也万万没想到现在的她,酒量竟然如此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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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溯亲自寻来的时候,小厨房内只有沈小寒一个人,她正拿桌上的花生栗子山药大枣在排兵布阵,身形摇摇晃晃,口中念念有词,听见脚步声,缓缓回眸望向他,要犹豫一刹才笑叹道:“什么人……殿下怎么得空来我幽州大营?”
李溯心中不快也不能无理取闹,道:“前头找你呢,喝成这样子,也不怕大寒姐姐骂你。”
“骂我?才不会呢。”沈小寒歪着脑袋,杏眼流波,笑靥如花,“大寒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我最喜欢她了!”
李溯心中一动,悄悄去握了她的手,“随我去前头吧,都来拜年了,你躲的踪影不见,旁人都还以为你是被妖怪抓走了呢。”
沈小寒醉里似乎对他并没有太大的敌意,非但没有甩开他的手,还要把他往自己怀里带,戏谑道:“谁家这么俊的小郎君,随我家去吧。”
李溯别扭了这么久,她也不来讲和,好容易守岁凑在一处,她又不理自己,心中早积了一团冲天怒焰。
方才见她离席迟迟未归,李溯找了个借口亲自出来寻她。慕容府里多的是守卫暗椿,为他指明沈小寒的去向倒也不难。
谁想她竟然还会作出这般轻薄娘子的模样,李溯再也无法忍耐,双臂猛地合拢,将她紧紧拥在怀里,“我可就当你后悔求饶了啊。”
“什么啊……既然郎有情妾有意,你家在何处,我回去就央媒人寻你爹娘提亲好么?”沈小寒努力挣扎出一点空间来,仰首望着他,笑道:“抱的这么紧,有损小郎君的清誉,将来可不好与别人说亲了呢。”
她醉中胡言,李溯自然也不会当真,俯首吻上了她的唇。
李溯吻的炽热而凶狠,沈小寒几乎要站不住了,眼前这人的吻如此熟悉,她却不知到底是谁,脑中浆糊也似地不知今夕何夕,唯有拿拳头捶一捶对方,以示拒绝。
她以为自己甚是用力,少说也捶对方个骨折筋断,其实不过是在李溯肩、臂上敲了两下,毫无作用,倒是不知处传来的一声咳嗽,让李溯依依不舍离开了她的唇。
“你醉了,我找人喊你院里的丫环送你去睡。”李溯听那咳嗽声似乎是慕容羲,心中颇有点害臊,又感慨错过今日,也不知道余生还有没有机会抱紧她,胡乱想着些没用的东西,唯有深深叹息。
沈小寒望着他,辨认了半天,才终于从浆糊一样的脑海中找出一点点有用的信息,“你不是阿溯么?为什么长这么高了?”
阿溯二字,她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喊过了。
她从陌生人到驻扎进李溯的心里,只用了两年时间。将来要把她从心里清理掉,可不知道要多久的功夫。
李溯突然决定试一试,也许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选择和自己在一起,也许未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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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君在努力争取不管写多少都保持每天更新一次~~感谢大家支持,本文其实除了爱情之外,也想多写亲情和友情,但总是感觉不够,废柴作者对屏惶恐,请多指正。
不嫁皇帝行不行 特别
大年初一,清早起来又是漫天大雪,地上早已积了厚厚的一层。
沈小寒已经完全忘记了昨夜醉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天不亮就去后院的竹林里修炼武功。同屋服侍她的红雨,要等她回来才惊醒,忙命小婢们快些去打热水,又嗔道:“二娘子也太勤奋了些,大年初一也不好生歇着。”
沈小寒最近修炼武功颇有心得,醉中梦里都觉得自己似有所悟,因此一醒来就要试试到底行不行,红雨当然体悟不到她的狂热,她也懒得解释,只哈哈一笑揭过了。
慕容羲今天还要检查城防,犒赏士兵,一早就出去了。沈小寒打听着他不在,才往姐姐这边院里来。
沈大寒近来被拘着在屋里调养身体,掀起帘子多看一眼雪景都不成,百无聊赖,除了陪着一双儿女再无别事,也盼着小寒多去说说话。
今天格外不同,沈霂和妹妹都不在跟着,沈大寒独自在内书房写字,听见沈小寒进来,抬眸笑道:“刚还问你起来了没有呢,昨儿醉成那样,怎么没多睡一会?
沈小寒微愕,她只记得自己昨天逃席去小厨房寻下酒菜,后来怎么喝的酒,与谁共醉,一概不记得了,“我醉的特别厉害吗?蔷薇红雨都不肯说。”
“并没有,还是自己回去睡的呢。”沈大寒搁下笔,向室内伺候着的侍女使了个眼色命她们出去,饶有兴味地观察妹妹的表情,缓缓道:“你也大了,是到了该说亲的时候了呢。”
小寒微怔,尽管也有不少人冒死明示或暗示她到了适婚年龄,姐姐可从来没有说过,好好的大年初一怎么想起这个来?
“你想干嘛?”她警惕地问,“是谁敢给你灌迷汤还灌成功了?”
沈大寒起身过来抓她去熏笼那边坐,笑道:“你别多想,我只是怕你揣着必须逆反的虎胆熊心,越不让你做什么你越要做。所以先来个激将法,问问你的心思。”
小寒听她话中似有深意,然而其意甚诚,也卸了防备,道:“我不想嫁人,更不想和你一样。”
似沈大寒这般夫君疼爱,上无婆婆要立规矩,下无妾妇宅斗扎心,可算是本朝女儿幸福婚姻的模范,堪称绝无仅有,小寒还说不想和她一样,实在是太天真了些。
沈大寒往她脑门上敲了一记暴栗,笑道:“那就是你打算娶一个回来,以及只想逍遥自在不想生,对吧。”
她这个解读完全是对照小寒的字面意思反着来,丝毫不考虑妹妹的表情已经鄙夷到天上去了。
“姐,我的心愿不过是自由自在过着,能冲锋陷阵杀敌,也能游山玩水享乐,遇着合适的玩伴……也就罢了。”
说到终身大事,寻常女儿家早该含羞带怯,小寒则毫无动摇,仿佛说起今天的雪景,又或者昨宵的爆竹声。
“虽然大人说话,小朋友们都不爱听,可是该说还是要说的。”沈大寒笑道,“第一,无论何时何地,我和爹娘、弟、妹,都是站在你这边的;第二,别说你不嫁人,就算是要摘天上的月亮,姐姐也是帮你搬梯子的……最多掉下来我接着你,没什么大不了的;第三,以上两条的前提都是你不能做坏事。”
“哎……我怎么就像是做坏事的人?”沈小寒原本还有些感动,被她最后一句话怄到要吐血。
沈大寒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笑叹道:“总之,有事记得和我商量,我不骂你的。”
她向来任由妹妹野蛮生长,可遇着不合适的人对小寒上了心,还是觉得不太舒服,必须冒着被妹妹翻白眼的风险提醒。
“不对吧,你是怎么了?”沈小寒皱眉道,“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吗?”
沈大寒轻咳一声,起身把书桌上的一张拜帖拿给她看。
泥金朱帖,玲珑轩的玉版纸,一折要二百钱,看起来是文人雅士往来贺年的名刺,其内字迹端正秀丽,写的是:学生第五景薰沐谨拜。
大年初一,来慕容府上拜年贺岁的人不知多少,既有本地的世宦耆老,也有清流学子,慕容羲早早出去便是为了躲清净,来的人拜而不见,留帖问候也是常理。
只是第五景什么时候能跟慕容羲有交情?沈小寒疑惑不解,“这……总不能是给我的吧?”
“当然。”沈大寒微笑,她铺垫了半天,就是为了说这个,“墨管家接待的,大清早来求见你,门上不敢擅专,就送到我这里来了。”
本朝没什么男女大防,但是第五景和沈小寒也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大过年的怎么倒是他来贺年?
“姐你不是怀疑我和他有什么吧?”小寒快速联系前后,得出了正确结论,“他那只猫都比他跟我的交情深,你别瞎操心。”
沈大寒目前身份尊贵,年幼时是历过贫寒的,从来不管沈小寒交什么朋友,甚至觉得第五景这类的读书人,说不定能得到小寒的青睐。
可是看沈小寒这个表情,似乎对第五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关于沈小寒的婚姻这个话题,结论在只要不伤天害理,随沈小寒爱怎样这里终止。姐妹俩亲亲热热聊了半晌家常闲话,沈小寒估摸着慕容羲快要回来时,推说自己要出城去幽州大营看看兄弟们,随即告辞。
大雪纷飞,冰霜满地,骡马难行,路上走街串巷拜访亲友的人可真不少,只是为了避雪之故,人人皆行色匆匆。
沈小寒按辔缓行,想着自己奇怪的心事,路上有人向她见礼也没瞧见,才拐出本坊不到半里地,她猛地一个机灵,正瞧见不远处的屋檐上,站着只眼熟的小玄猫。
“怎么你在这里啊?”沈小寒想到这只猫的主人,笑嘻嘻催马行近,那只小玄猫果然奋力一跃,向她扑了过来。
这猫毕竟尚幼,这一扑并沾着沈小寒的衣角,眼见要摔到路上时,沈小寒突然身形一展,已将这只小玄猫抄在了手中。
小玄猫一连串的“喵”,沈小寒知道它这是又在替第五景传讯,心里颇有点不想去。然而抵不过这只小猫歪着脑袋,轻轻“喵”的那一声。
原来它是带沈小寒来第五景的家,城南春和坊西北角上,一所两进的宅院,遍地荒草丛生,室内冷的也似冰窖一般。
第五景就倒在地上,气息全无,似乎已经冻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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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的,没有赶上在小寒当天发的更新啊,哭泣。
不嫁皇帝行不行 报答
沈小寒一探他的颈脉,搏动似有若无,心知这人八成是在酷寒的室外呆得久了些,一入室内,心情松懈,立即昏迷。
沈小寒带队在北境戍卫时,救治昏迷的路人不止一次,经验丰富的很,她将第五景移到内室炕上,因见被褥皆薄如纸片,便将自己的大氅解下来将他卷上,又把这冰窖也似的陋室里能找到的衣衾全都堆在第五景身上。
小玄猫见主人昏迷不醒,似乎也焦急的很,盘成小小的一团卧在第五景颈窝处,似乎也要用体温为他加热。
它这般勤勉,沈小寒也觉得有趣,她转身出去寻着柴房,搜罗了一大捆柴禾,抱到隔壁的灶台烧火,又洗刷了铁锅,满满烧了一大锅水。
第五景显然是个肩不挑手不能提的书生,也不知是有什么变故,瞧这宅院明显算殷实富户,居然家徒四壁,一个仆佣下人都没有,除了他身上那件衣服,似乎再也没有旁的财产。
大过年的所有商铺皆都不做生意,他家竟然不办年货,连一粒米都没有。
沈小寒将炕烧热,又搬了一推柴禾来劈成合适燃烧的粗细,再去瞧第五景时,见他已缓过来许多,呼吸平稳,眼见是性命无碍了。
她袋里只有几串新钱,就摸出来放在他的枕边。
小玄猫似乎是知道她要走,蹭地往她身上扑,沈小寒没奈何只能接住它,笑道:“就你机灵,你好好看着你的主人,我去找点吃的。”
“多谢……二娘子。”
小玄猫歪着头望着沈小寒,还未说话,倒是缓过劲来的第五景先开了口,然而气若游丝,似乎动静大一点,就能立即要了他的命。
沈小寒见他苏醒,笑将小玄猫重又送回床上,道:“你家这是失了盗吗?怎么什么都没有了?”
第五景笑容惨淡,“大概……是学生咎由自取吧。”
原来第五景家里也算是殷实,他又是家里的独苗,到他十五岁那年,父母便接连染了疫症,不治身亡。
他的父母本就是从南边迁过来的,并无其他族人,第五景也知道这份家业单靠自己守不住,早就拾拾将所有产业半卖半送给了几位世交,只留了家里的一处老宅,自己则以专心学业为名,到幽州官学读书。
他天资聪慧,颇有才名,手头又阔绰,极得师长、同学的喜爱,后来被周陆弄下狱的时候,他的家仆伍鹫悄悄卷了家里的细软逃走,等他出狱之后才发现,自己孑然一身,家里已经没什么东西了。
第五景当地就报了官,幽州府也下了海捕文书,奈何那刁仆狡猾,至今还未有消息。他的恩师卓时飞原本是命他到自己家过年的,只因他家也不是多宽敞的地方,还有两个绮年玉貌的女儿,颇为不便,第五景便寻个托词谢绝了。
至于同学好友,第五景出于一种奇特而微妙的自尊心作祟,没有开口求助。
但是他今天去慕容府投帖,原拟是想见一见沈小寒,目的是借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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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实在称不上有什么交情,借钱二字第五景也不好意思开口,他是仗着熟悉史书上看到的那位明威将军沈小寒,仗义疏财,豪气干云,料她也不会拒绝,拟借个盘缠赴京赶考,等将来他若中了状元,自然加倍奉还。
第五景也知道自己这个借钱的理由很荒谬,就算恩师家中不宽裕,该也找幽州城里的诸位达官显贵,细算他的心迹,不过是想要找个理由,见一见沈小寒。
——如今他见着沈小寒本人,这“借钱”二字就说不出口了,只能讪笑着当自己是饿昏了头。
沈小寒回忆第一次见他时的情形,没想到才多半个月,在他身上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她心生恻隐,约略一回想认识第五景到现在的情形,笑道:“你是想到长安参加春闱吗?现在出发可还来得及?”
春闱一般是三月间举行,正月起到三月,到帝都参加春闱的举子们纷纷将自己得意的诗作递到达官显贵门上,以求推荐,谓之“行卷”。第五景现在就算是快马疾驰到长安,只怕也赶不及做这些场外功夫,单凭考场内的成绩,未必能有好结果。
沈小寒是听姐姐普及过这些知识的,她问的含蓄,岂知第五景居然轻声道:“不必行卷拜谒,单论举试,学生从来不惧。”
他这底气是来自于未穿越之前的高考鬼门关经历,沈小寒就完全想象不到了,听他说的这般自信,也觉得可敬可畏,笑道:“好气魄,但还是先管眼前,别饿死未来的状元郎。”
她畅笑着出去,不多时便提了一个食盒回来,里面是一大碗热气腾腾烧得稀烂的羊肉汤饼,第五景早已经昏死过去,嗅到香味,突然挣扎着爬起来,胡言乱语道:“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
“你还是有空先去拜谢本坊西边吴大善人的援手吧,谢命没用。”沈小寒当然也不白跑这一趟,坐在第五景对面咔嚓咔嚓啃着苹果。
第五景从来没有饿成这样过,连牢狱之灾那十几天,也没经历过眼下这般饥饿,他只差没有把脸埋进汤饼碗里,呜呜咽咽说了几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想要说什么。一口气埋头苦吃了多半碗,这才缓过劲来,
“二娘子,你当真是天下掉下来的仙女,学生感激涕零,不知该如何报答。”第五景这才想起形象问题,重又把斯文二字捡回来,浅笑道。
沈小寒见他半碗汤饼落肚,终于敛了本相,换出读书人的面具,摇头笑道:“别再饿个半死,就是报答我了。”
第五景听她调侃自己,惭愧无地,起身行礼,笑道:“二娘子府上若是缺个账房、文书,学生都可胜任,愿为走卒,报答二娘子的救命之恩。”
他之前还梦想着能追随未来的皇帝李溯,如今冰冷的现实已经让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尘埃,李溯等闲看不见他。
——还是坚定信念,追随沈小寒,毕竟这位迟早是要成为叱咤一时的名将,自己跟着,才是正理啊。
沈小寒观察他的表情,笑道:“何必如此过谦?今年春闱,先生必能名扬天下。”
第五景尴尬的笑容还没有绽放,沈小寒已经起身,含笑道:“我出来大半天了,回去就找人给你送吃的和盘缠,过完年就去长安吧。”
第五景心中狂喜,还没来得及感谢,沈小寒行动迅捷,早已经跃上屋脊,转眼就不见了。
不嫁皇帝行不行 问题
幽州节度使的内书房红烛高烧,暖香袭人。
慕容羲端坐在书案前,左手搂着睡的迷迷糊糊的沈霂,右手翻看各州县报来的节略,遇到有烦难的,还要提笔回复几句。
李溯进来见他这般模样,轻咳一声,道:“大过年的,你不好好陪着阿霂玩,还带他来到书房来公干,也是奇怪了。”
李溯与慕容羲同母异父,他小时候软萌可爱,非正式场合时还愿意喊几句哥,待长大之后,不是官称便是你我,慕容羲也不以为意,笑道:“契丹潜伏的密探有折报来,这等一级军情,怎能等到明天?契丹打仗可不会因为过年就不打。”
李溯心中微微一惊,但见慕容羲笑吟吟地,知道必是好消息,轻咳一声道:“这也不是你带着阿霂苦熬的理由吧。”
慕容羲垂眸见怀里的儿子小脑袋左倒西歪地发困,也觉得好笑,正巧侍从给李溯送茶来,就命乳母过来把儿子抱走。
谁知道他才一动,沈霂就醒了,小手抓着他的衣领,迷迷糊糊地问:“爹爹困不困?阿霂好困。”
慕容羲只好继续抱着儿子,柔声安慰了几句,沈霂这才高高兴兴随乳母去找娘亲。
李溯早就在两人素常对弈的短榻上坐定饮茶,望着满面笑容的慕容羲,无奈叹息道:“等姑娘长大,还不知道你要多宠呢。”
慕容羲听他提到女儿,笑容更是灿烂,他过去在李溯对面坐落座,道:“老父宠儿女的心,天下全都一般模样。”
李溯听他弦外之意,笑道:“大过年的,你又来给圣人做说客吗?”
慕容羲摇头,心道皇帝的确有密旨令我做说客,只是还没开口就被你瞧出端倪来,还怎么能当说客?只怕说了你也只当耳旁风。
两人一时沉默不语,半晌李溯才问了一个一直想问但没问出口的别扭问题,“你当初和大寒姐姐,到底是怎么好上的?”
慕容羲不想他竟然问出这个问题,笑道:“这个故事嘛,需得就酒才行。梨花春还不行,需配兰陵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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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烧是近些年才名声大躁的美酒,要八百钱一斤,常年有价无货。据说是三蒸九酿,取酒中华才酿成此酒,一盏入喉,立即醺然如仙,半斤饮罢,普通人早就醉得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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