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得意进宝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冷兰
再多的困厄险阻,能笑得如此从容的人,又怎么会闯不过?
他扣了苏慕华的腰,道,“小苏,我死前最想做的一件事便是抱你。”
苏慕华悠悠一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陆酒冷一瞪眼,“小苏,你说的这句话该是我说的。”
苏慕华安抚他,“我替你说。”
眼前景物极速变换,陆酒冷将二人的腰带缚系好绑在枯枝上,然后一手揽了苏慕华便跳下井口。
纵然极快,下落不久苏慕华已看清石壁上一闪而过一处凹陷的洞穴。
黑暗和火焰渐渐为莹润的珠光所取代。
陆酒冷自袖中抽出绝别离,似鞭影一般的黯黑光芒闪过,带着碎石纷飞的粉屑,二人下坠的力道已然减缓。
二人的身体撞在一处石板上,还未等立定足,那石板已然翘起。二人顺着石板翻了进去,咔哒一声石板已是严丝合缝地盖上。
眼前是一处石屋。
红木刻百子绕床,红帐绣交颈鸳鸯,菱花铜镜当床而立,壁上镶嵌着夜明珠,墙上还挂了幅淡工笔人物图。
俨然哪家大户人家小姐的闺房。
他们自上面坠下,陆酒冷看清了这方床榻上竟然还铺着锦绣床褥,足尖轻点堪堪落入这张雕花大床上。手微带,白色衣袂如雪,苏慕华也已跌落在他的身上。
陆酒冷环手抱了腰,卸去苏慕华跌落之势,弹指已拂开他的穴道。
苏慕华凤眸微抬,“陆酒冷,这一跃有数十丈,你解我腰带做什么?”
陆酒冷笑道,“小苏,你难道不知道我天天都想解你的腰带么?”
苏慕华瞪着他,“说人话。”
“像崔盈盈这样的女人从洞口爬进来,看见歪脖子树上挂着根男人的衣带,她会怎么想?”
苏慕华一转念道,“你想让她以为我们躲在数丈之下的洞穴中?”
陆酒冷道,“这种蛇是寻欢山庄的护山蛇,幼时义父...教了我御蛇之法,也教我如何识别这种蛇的巢穴。五花长蛇每穴之中必有王蛇,王蛇畏光,盛夏之时不愿出洞穴。而有王蛇在洞中,寻常的五花长蛇便不敢回洞穴,只能在巢穴的附近徘徊。那崔盈盈对你如此痴心,见你跳崖,必然会跟着跳下来。若她到那处洞穴寻你,只怕就会惊醒那条王蛇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便还她一个蛇郎君,也算不唐突红颜。”
苏慕华微叹道,“原来你真的不是好人。”
陆酒冷懒洋洋地靠在床上,含笑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戏谑之意。“小苏,若你再这么坐在我身上,我便真的要做坏人了。”
苏慕华一掌击在他的胸口,借着这一掌之力已撤身而退。
陆酒冷虽然身上带伤,但苏慕华并无内力,这一掌不过是警告之意。
看着他微红的耳根,陆酒冷实在很想大笑出声,但他还是捂了胸口道,“好痛!”
苏慕华实在懒得理他,转首去看墙上的画,数枝花红临水,花枝之下一位素衣人正凭水舞剑,画卷经年发黄,丹砂之色已呈深褐。他细看那人物脸型轮廓,极秀美,若为女子,眉间又偏有不让须眉的英气。
再看那幅画并无题词,只有一个款印,经年日久字迹依稀难辨。
“是千红二字”,陆酒冷站于他身后,望着墙上的画道。
苏慕华仔细看去道,“果然是,陆酒冷,你似乎对此处颇为熟悉。”
“寻欢山庄后山有一处名唤千红穴的地方,为历代庄主长眠之所,我义父曾经带我进去过,与此处有几分相似。”
陆酒冷想起幼时那人在夕阳下摘了树叶吹奏叶笛,晚风吹动那人青色的袍袖。又想起那人将他一掌打下山崖。数年不见,不知是否尚在人世,心下也有几分怅然。
“千红穴?”苏慕华看着那幅画思索道,“陆酒冷,你觉不觉得这人有几分似画刀?”
陆酒冷道,“确实有些相似...寻欢山庄的千红穴也如这画上有一个湖泊,还有一片红色的花海。走,我们去看看。”
推开房门便是一片波光潋滟。
花枝横水,青色的石壁陡立而起,露出一方蓝天。
烈日为石壁所阻挡,光线折射而下形成七的霓虹。
苏慕华眼见此景,赞道,“果然是人间美景。”
陆酒冷抬手指了指水中,“寻欢山庄的景色与此相似,此水隔开的地方为千红穴与千红墓,之上的千红穴为庄主闭关之所,水底之下的千红墓为历代庄主的长眠之处。”
苏慕华笑道,“若非那些追兵,我也见不了如此人间美景,倒要多谢他们了。”
陆酒冷道,“你将春桃与不留行支开,便是早料到有追兵?”
苏慕华道,“只可笑我明知叶温言若脱险就会派人来,还是放了他走。”
陆酒冷将手落于他的肩头,掌心温暖。
“他那个时候挟持了不留行,何况他又救过你一命,你自然不忍心下手。”
苏慕华摇头,眸光清冷淡淡道,“当时画刀在旁,想从黄雀那少年手中夺人并非难事。但就算叶温言不曾挟持不留行,我还是会放他走。”
陆酒冷口中微微泛起苦涩之味,“你对他?”
“我与他相识那年才十四岁,那时候他对我很好,我们结为异姓兄弟。十六岁那年我爹于长平谷负伤归来,虽然有楼中叔伯相助,但我一个少年要面对江湖杀伐,内心惶恐惊怕不足为外人道,也只有他与我年龄相近,能安慰我,鼓励我。我与他相识近十年,有时会想若有人花了十年的心思在你身上,只怕自己也分不清何为真假了。我曾经以为我对他的情意已成过去...今日我才知道,纵然当年的心意已成灰,我总不能见他死于我面前。”
苏慕华一句一句道来,不闻多少情绪起伏。
陆酒冷抚着他的肩,沉默不语。
日影映入他琉璃色的眼中,苏慕华深深地注视着他,笑道,“你介意?对不住...”
他本不必抱歉。
陆酒冷笑容有几分勉强,目中隐隐怒意,按在他肩上的手已施了三分力道,“小苏,你我之间并不需要对不住这三个字。我介意的也并非是你不肯杀他,而是...你是否放下了他?”
苏慕华笑了笑,又慢慢地笑不出来了。
霸道的吻落在他的唇上,仿佛要将他的呼吸都夺去。
陆酒冷一旦打翻了醋坛子,为醋酸没了顶,样子颇为恐怖。懒洋洋的笑意尽皆敛去,浓黑的剑眉带了杀气,眉间伤痕深刻,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颇具压迫感。
苏慕华就为他压在池边花树上吻着,落红飘落于两人肩头。陆酒冷靠过来的时候,苏慕华原本还含着笑看他,故意伸出舌去触他的唇瓣。
粉色的舌尖轻吐,如野猫一般的慵懒。
琥珀色的眸子上挑着,却带着悲凉如水的光泽。
陆酒冷的眼眸一下子变得幽深,用力揽过他的腰,唇上的掠夺更加狂乱,让人喘不过气的狂风骤雨。不安分的手甚至滑进苏慕华的衣襟,在他身上放肆着。
落红扑簌,拂了一身还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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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这些风流手段,苏慕华如何是陆酒冷的对手,强撑了片刻,终是告饶道,“够,够了...”
陆酒冷放开他,静候苏慕华喘息了片刻,面色如常地拂落为风吹上青年雪袖的红色花瓣,握了那只指节分明的手,相携往潭边走去。
“等忙完这里的事,我们便去江南...江湖中每天都有有趣的事,你很快会忙得没有片刻功夫胡思乱想。我们先去探探千红墓中有些什么。”
时光从不回头,纵然有些什么芥蒂,所幸还不曾错过。
机关打开,陆酒冷眼睛都差点晃花了,那东海夜明珠的光华映照下满壁金色光芒灿烂,壁上所刻竟是一整卷的楞严经。
并非世间庙宇中的寻常经卷,而是陆酒冷所习的那卷经文。
苏慕华笑道,“若寻欢山庄的千红穴真与此处相似,那春风得意进宝楼对寻欢山庄的实力要重新评估了。”
陆酒冷摸摸鼻子叹道,“和此间主人相比,寻欢山庄就和洞庭湖中的君山岛差不多了。”
洞庭湖中的君山岛是天下丐帮的总舵。
宽敞的石屋中摆了一块碧玉雕就的桌子,桌上摆了一张瑶琴。琴身古朴幽黑,隐隐幽绿,苏慕华见琴上铭文“桐梓合”四字,叹道,“竟是昔日司马相如的绿绮。”
琴下压了几张小笺,数封信件所属之名均是华千红。
陆酒冷就他手上看了,思索道,“华千红,画刀?莫非这位夫人是画刀的先人?”
苏慕华于心中告罪一二,将信笺拿了于手中展开。
一张写着:暮春廿日别后,妾梦麟子入怀,如今已历三月,旦夕盼君归。再一张写着:麟儿已经周岁,至今未曾取名。今日教他唤了阿爹,稚子可喜,夜又梦君。再一张写着,《楞严经》修习不易,不可操之过急,切记,切记...最后两张已不是信,是女子誊录的诗词,一张写着“欲寄笺无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一张是竟是卓文君的《绝别书》,看到最后一句“锦水汤汤,与君长诀”,字迹已是潦草难辨。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这几节删改了好几次,雕琢词句的绣花癖又犯了,放慢点速度。虽然这篇已经写得很狗血粗放了。
下一节转回正常江湖。
☆、第二十七章 抱月听风(一)
“真相如何也只有问过画刀才知道了。”苏慕华将信笺合上,他犹豫了一下是否要将信笺带与画刀,这一个女子与情郎的信笺落入他人眼中已是唐突,何况还为人带出此地。他想想,还是放回了琴下。
又笑道,“画大师对这部楞严经似乎特别执着。”
陆酒冷听他提到画刀,只笑道,“若非是他将我们关于一处,你我二人只怕也没有那么快明了心迹。”
他并不回头,负手立于刻了楞严经的壁前,看着壁上的经文。身前经文金色的光芒与壁上夜明珠白色的光芒交织于一处,构成玄妙的虚幻景象。
知他新学这部武学,想来或有所悟,苏慕华也不吵他。
他坐于案前,手拂过绿绮的琴弦,发出铮宗弦响。
听闻琴响,陆酒冷向他转过身来,却是沉默着。
黑色的身影与光线虚影融为一体,分明熟悉的容颜,若暗夜的君王。目光与他相接,许是琴弦久无人弹,绷得过紧。瞬时伴随弦裂声响,一滴血珠自苏慕华的指尖滴落渗入琴中,宛若泪痕。
那一声弦响在静室中尤其明显。
无数浮光片影自苏慕华眼前掠过,如此逼真,刀剑的寒意仿佛盈面,紧紧扼住他的呼吸。
似乎只是失神了一瞬光阴。
陆酒冷已握着他的手,关切地问,“小苏,你怎么了,脸色如此苍白?”
手中青年的脉搏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停止,他不敢轻易送入真气。
苏慕华的手在他手中一颤,似乎想挣脱,为陆酒冷一把牢牢扣住。
“小苏,是我...”
熟悉的气息让跳乱的心平复了下来,苏慕华靠在陆酒冷的肩头强慑心神,半晌强笑道,“我没事,许是沉醉黄泉毒性的影响。”
为陆酒冷揽进怀中,靠在他坚实的臂弯,关切的话语响在耳际。胸腹中的疼痛已淡去,那空了一块的寒冷为贴在背上男子剧烈的心跳,温热的吐息所填满。
苏慕华心底翻涌而起强烈的情感,如潮水般汹涌,伴随着隐隐的委屈之感,让他的眼眶微微潮热。
明明不久前他们还相看两厌,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对陆酒冷的感情竟已一致于斯。
苏慕华一向是淡然的,淡看红尘花开花谢,纵然对着叶温言时也不过是岁月累积下的怦然心动,心甘情愿。从未对人有这般强烈的情感,这让他有几分失控般的不适应。
——还是没来由的安心。
若是这人在身旁,纵然是阴曹地府也敢闯上一闯吧。
陆酒冷见苏慕华面色慢慢恢复自如,也是一阵后怕。方才他回头的那一瞬,见那人脸色苍白,摇摇欲堕,心疼得几乎不能呼吸。
陆酒冷知道怀中这人有多么坚强,坚强得常常让人忘了他实际上中着毒。
他甚至也经常忘记——他本不该忘记。
陆酒冷扶了他,道,“走吧,我们早些离开这里,你的那位红颜祸水吃蛇羹只怕也吃饱了。小苏...为夫等不及要带你回江南,娶你过门。和你用白玉芙蕖...一饮交杯酒了。”
苏慕华眉微挑,偏了头轻轻哼了一声。
难得的,没有在意陆酒冷的调笑。
二人出了山谷,原路返回,一路上见蛇尸处处,身着大宁兵卒服饰的尸身也不知有多少。崔盈盈和寻欢山庄的莫清乾、沈头陀却不见踪影,二人原也并未想过凭毒蛇就能要这三人的命。
各自寻了一匹马,往望北城而去。
苏慕华纵马下了山岗,见那千红穴为草木遮掩,已在日影中遥遥落了身后。阳光洒落在陆酒冷的身上,虽不见得有多少正气,但眉目朗朗。
煦暖日影下,黄沙古道上,两匹马并辔而行,渐行渐远。
烈阳照在望北城头,青色的城墙之上悬着一个人头。
钟拓达自城头上匆匆下来,虽然战场上的战是赢了,但这几日他忙碌得不亚于打战。光北燕的上万降军就够他头疼的了,望北城驻兵也不过数千。学项羽坑杀秦军降卒二十万,学白起坑杀赵军降卒四十万,他并非没有想过。但如今的大宁立国已久,纵然朝代更替也未断了啰嗦的礼乐,坑了碍眼的腐儒。连成帝在国祭日着了件色重的朝服,都摊上了群臣罢朝三日,被逼得下了罪己诏。他一个边关守将又怎敢干出如此有违大宁礼乐传承,上邦体面的事?
钟拓达知道他若今日敢在望北城挖坑,他这一生都会被念死。
实际上是不念也会死。
“将军”,钟拓达见一名身着文士袍的男子正匆匆地向他而来,他认得是军中掌管文书的陶玉。笑道,“陶先生,何事?”
陶玉是文人,大宁重文,陶玉在军中地位颇高,钟拓达以先生相称。
陶玉递了一封信与他,“刚刚到太子的传书。”
钟拓达拿了信在手中掂量着,却不忙拆开,问,“太子就送了封信?”
陶玉回道,“信使还说太子的兵马在城外三里处扎营,信使说太子一向仰慕钟将军,早有结识之心。”他顿顿马上道,“太子的信使也送了一封信与燕王。”
钟拓达目中露出了然之色,“哦?燕王呢?”
陶玉道,“听飞羽骑的人说燕王殿下近日身体抱恙,闭门不出。许是...热暑之症。”
钟拓达道,“哦?有劳陶先生为我唤军中大夫,随我一同往燕王府上探病。”
陶玉应了,旋即又笑道,“将军不拆信?”
钟拓达笑道,“这信我不必拆也知道写些什么,又何必要拆。当真要拆,便当着燕王的面拆去,便也拆得有几分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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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玉目中现出忧色,“将军若因此得罪了太子,只怕...”
他虽是一介文人,但在望北城多年,是真心实意为钟拓达担心。
钟拓达已然翻身上马,笑道,“多谢先生,可惜天下的路再多,我已没有第二条可走。”
两匹马停在城门前,马上二人黑袍白袂,他们似走了很远的路,衣袍已经沾染征尘。
钟拓达勒了马,瞧清楚了来人,唤道,“陆公子?”
陆酒冷于马上抱拳一笑道,“钟将军。”
他那日破慕容将离的射日弓,救了燕王,曾与望北城中的众人饮宴,认得守城之将钟拓达。
依陆酒冷和苏慕华的本意,本想悄悄进城与雁北城的众人见上一面,便动身往江南,结果一进城就遇上了钟拓达。
既然遇上了,便也没必要再回避。
钟拓达笑道,“这位就是苏慕华苏楼主吧?”
苏慕华也行礼道,“钟将军如何知我?”
钟拓达道,“久仰苏楼主大名,我知道二位会来,是因为有位朋友已经在这城中等了二位多时了。”他笑笑又,“我还要多谢二位为大宁除了慕容将离。”
苏慕华看着他,微笑道,“钟将军不怪我害了将军就好,再说什么感谢的话,在下要愈发愧疚了。”
钟拓达待要谦虚,偏偏又明白苏慕华话中的意思,苦笑道,“苏楼主不必愧疚,纵然将慕容将离的头颅挂上我望北城墙,逼得我再无退路。但苏楼主你们为大宁除了慕容将离总是实情,钟某心中还是只有感佩。”
苏慕华目中露出敬意,沉声道,“人云钟拓达钟将军是位君子,果然不假。不知钟将军所言的...是何人在等我们。”
钟拓达道,“二位见了便知,有劳陶先生带二位去云来客栈,我还得先去探探我们体弱多病的燕王。”
苏慕华忍笑道,“钟将军辛苦了。”
不留行叼着一根牙签,从客栈的楼梯上走下,看见一人坐于堂中正背对着他。那人将一树梅花都绣满了衣襟,那般喧嚣偏偏绘出寂寞之意。
他闪了过去,坐于那人对面,笑道,“顾浮云,你几时来了?”
那人淡淡道,“我现在叫楚折梅。”
不留行嗤笑道,“你就算嫁给他,随了他姓。你也不必叫什么折梅,他叫楚梅郎,你叫楚折梅,不知道的人还当你们有仇。”
楚折梅仍是淡淡地道,“他欠我一条命,怎么不是仇?”
不留行叹了口气,“何必如此,似你这般的人,难道不知生死随缘么。就算他再好,也已那么多年,不如另外找过。人生苦短,红尘中美人那么多,何必就偏偏记得那一个?”
楚折梅道,“赵云剑,果然是风流之人,若你这话落入任情儿耳中,只怕他难以轻饶你。”
不留行神色一变,似想起了什么,垮了脸。
楚折梅笑道,“赵兄要美人这有何难?”
他将手在掌心轻拍,片刻四名白衣佩剑的女子鱼贯而入,行至他面前行礼,“主人。”
不留行见这四名女子无一不是姿容秀丽,一名捧着把古铜吞口的长剑,剑鞘之上镶嵌了猫眼大的碧玉。一名捧着一袭白色绘花披风,与楚折梅身上的如出一辙。又一名手中捧着一个酒壶,那酒壶是黄金所雕刻。最后一名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数个黄金所制的小巧杯子。
楚折梅懒洋洋地笑道,“赵兄,你看我这几名剑奴,可还当得起美人二字?”
不留行摇头叹道,“美虽是美,但可惜主人好大的一股铜臭味。”
楚折梅笑着吩咐道,“伺候赵公子饮酒。”
托着盘子的女子应了,将盘子置于二人之间的桌上。捧酒的女子将壶中的酒注入杯中。然后两位女子一人拿了一杯,分别坐于楚折梅和不留行的身侧。
不留行是个好酒的,而楚折梅黄金所铸的酒壶中倒出来的自然是好酒。
当下浓厚的酒香扑鼻,不留行未饮已有三分熏然。吸溜着鼻子道,“十八年陈的女儿红?还加了杜康的酒糜?”
那扑鼻异香,竟也不是单纯的女儿红。
依偎在他身边的女子几乎将整个身体都贴在他身上,他若伸手拿酒,必然要碰触到女子傲人挺立的双峰。
楚折梅袖微抬,已拿了一杯于手中,笑道,“呵,怎么?赵兄不敢饮,莫非是怕什么人看到?”
不留行挺了挺胸膛,“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怕的?”
话虽如此说,他的手还是踌躇着,未真个伸出去。
不留行红尘风流,从前于花间之时从未踌躇过,美色当前,若男子再来什么矜持,实在是愧对佳人。
“好酒应留待客饮,二位不知待客之道么?”
懒散而醇厚的声音自门外传入。
楚折梅抬头看去,两人正并肩走进门来。
两个仿佛自泥堆里打了滚的泥猴子般,但还是不曾掩去眉间飒然英气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我已经习惯了隔日更,每更三千+的节奏。
☆、第二十七章 抱月听风(二)
黄昏,纵然是边城战乱之时,这间客栈的大堂里依然坐了不少人。多数是些持刀佩剑的汉子,多半是城中的兵卒,或者是滞留城中的江湖客,于一日红尘忙碌之后,来此饮上一杯浊酒。
陆酒冷从门口晃了进来,直接在桌边坐下,对着楚折梅道,“倒酒。”
苏慕华也择了一张椅子坐下,微笑道,“陆公子,佳人在眼前,你至少该多说一个请字。”
四方的桌子,四面坐了四人,容貌特征虽各不相同,但无一不是风姿俊朗。他们的周围还或站或坐着四名长得很好看的女子,捧剑和捧衣的女子虽不曾放下手中所托事物,但也低头伺立在旁。相伴这四位出色的男子,女子眼波流转之间,笑容也比平日更为娇艳,仿若春日园中轻嗅花枝的一抹笑颜。店中食客多数的目光都落在她们身上,纯属欣赏的目光,美丽的女孩子总能勾起天涯浪子心底温暖的绮思,
楚折梅仿佛一点也不介意陆酒冷的无礼,面露笑容提了酒壶倒满了两杯递与二人。
陆酒冷举杯一饮而尽,“你可以让侍女陪不留行,却宁愿自己动手,也不愿让你的侍女给我们倒一杯酒?”
楚折梅道,“让人陪着赵兄,我可以看见他脸上的神情有趣。而若让女子陪你们,本座心怀愧疚,怕遭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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