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得意进宝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冷兰
齐云于居中坐了,他的右首坐着一位身着僧服的长者,苏慕华踏进殿门,目光正与他撞了个正着。
苏慕华年少时习刀,承一叶大师指点,也重这长者品性,虽然知道一叶大师此刻认不出他,当下还是微微一笑。
左首坐的便是苦主武当派的宋桥。
齐云待诸人坐定,才道,“多谢诸位前来,近日河间府多事,未能一尽地主之谊,好生款待各位武林同道。齐某以茶代酒,以这一杯向诸位赔罪。”他将杯中茶水饮尽,一名弟子匆匆走进殿门,对他耳语了几句。齐云眼中转过讶然之色,道,“快请。”
弟子应了声是,出去片刻领进一人来。
“齐掌门,在下来迟了,失礼失礼。”长笑声中踏进门来的男子,身着白色织锦长衫,举止之间从容优雅,他身后跟着一位英挺的少年。
苏慕华唇畔露出一抹冷笑,此人可不正是叶温言。
叶温言进门来向着众人一礼道,“东府叶温言见过各位。”
东府在江湖中颇为神秘,众人也是第一次见到东府之主,此人行止却不似个江湖客。
齐云起身回礼,让人看了座。“叶公子因何而来?”
叶温言淡道,“在下本应早些到,但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月前东府在查一桩陈年旧事,发觉当年归雁庄之事颇有疑点,便与各位都写了封信。”
他说得随意,齐云却是一惊,“原来那信竟是阁下所写。”
叶温言笑道,“既然发现此事,东府忝为武林同道,不敢袖手旁观。”
齐云谢过,又向着众人道,“今日之会是缘于上月各派接到了当年归雁庄那件事的密信,依信中所指苏慕华苏楼主才是主谋,而非水流月。当年各派一共有九名武林好手折在归雁庄中,若真是苏慕华所为,这三年来各派中渗透的势力无法估算,若将此事公之于众,难一场武林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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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句话,齐云并未说,若此事传出江湖,只怕在座的各派都将颜面扫地。
任情儿啧地一声叹,“看不出来这齐冰山脸还挺能说的。”
苏慕华轻摇折扇,向着齐云的方向微一示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任情儿见楚息笔直地站在齐云的身后,青年脸上的神情很平静,全不泄露半点情绪。
任情儿一笑低声道,“这小美人倒越来越像那冰山脸了。只不过我说小苏,这姓叶的这般算计你,与你仇怨可不小啊...”
苏慕华道,“他算计的不是我,我只是这一个武林结盟的由头罢了。”
船老大剥了一颗花生送入口中,眯了眼睛去给自己倒茶。也在这个时候叹息了一声,“啧,江湖...”
苏慕华一愣之下,眸中露出笑意。
齐云又道,“师兄邀请各位于河间府共商对策,武当宋兄却在途中遇人伏击。便请宋兄为我们说说当时的情况...”
颔首道,“我与师弟在来的路上遇上了一个使刀的人,他以挽留相醉刀杀了我师弟,又重伤了我。可惜师弟的尸身因意外落入江中,无处可寻。”
齐云道,“宋兄从前识得苏慕华?”
宋桥摇头道,“从未见过。”
“哦?那宋兄何以认定那人便是苏慕华。”
宋桥道,“那人放言自己便是苏慕华,对于敢阻他路的人见一个杀一个。他那把刀刺入师弟胸口,刀为骨头所卡,一时拔之不出,我乘机与他近战,清楚看到那刀身上刻着挽留相醉四字。还有我身上的伤虽已结疤,但一叶大师熟知挽留相醉刀,也可一窥刀意。”
一叶大师颔首道,“那宋大侠可介意老衲现在看看伤口。”
宋桥道,“自然不介意。”
他说着站起身,解开系腰的带子,打开衣襟,将衣袍褪到肩头。一叶大师见他胸前后背尽皆有伤,胸口的伤处最为可怖,几乎将他整个人破成了两半。检视了片刻,方点头道,“不错,正是挽留相醉刀的招式。”
他此语一出,尽皆哗然。
宋桥合上衣襟道,“一叶大师,此事既然已经确定是苏慕华所为,如何应对,还请大师拿个主意。”
一叶大师道,“我与苏慕华忘年相交,此子并非大奸大恶之徒,莫非这其中另有是非...”
“大师慈悲为怀,但佛陀亦有以杀止杀之说,除魔卫道不可过于心软。”
“是非曲直皆已分明,苏慕华...”
宋桥于一片噪杂声中扬声道,“武当誓向苏慕华讨还公道。”
叶温言目光有意无意瞥过苏慕华,微笑道,“东府也愿尽绵薄之力。”
一叶大师合目一叹,沉默不语。
月色入亭台,照在倚靠柱上的人身上,苏慕华将笛子在手中一转。“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一道人影转出花荫,足音停在亭外,月华照见锦绣白衣。
那人笑了一下,“你似乎还逍遥得很。”
苏慕华注视着眼前的人,笑道,“恭喜叶公子结盟得成,东府若能蚕食...”
叶温言打断他,也笑道,“那也要多谢苏楼主。”
苏慕华道,“我?”
叶温言道,“当年你为我在归雁庄杀水流月,苏左骑的功劳...东府不会忘。”
苏慕华薄唇微露了一笑,目光落在自己的掌上,“我当年为你当刀,传你挽留相醉刀法,今日这刀便砍在我自己身上,半点也不冤枉。”
叶温言靠前一步,柔声道,“你知道了又如何?你那日在七花谷中功力尽失,挽留相醉刀落在我的手上。如今加入结盟的一共有大小帮派十三个,江南江北的都有...苏楼主纵然艺高人胆大,春风得意进宝楼的弟子们可没你的道行。”
他声音很轻柔,如耳语一般。
苏慕华笑意更冷,“你要挟我?”
叶温言哈地一声笑,向着苏慕华低下头去,笑得魅惑,“不,我只是摊了牌面给你看。苏慕华,我等着你接招呢。”
苏慕华就势偏开头,几缕微不可见的暗光自手中竹笛倏忽激射而出。叶温言眸光微沉,“哦?你现在就想和我动手?苏慕华以你现在...能打得过我?”
青年长身而立,月华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苏慕华如一张拉至满处的弓,杀气已经凝在了凤眸中。
他掌中拢着数点寒芒,缓缓道,“叶温言,我厌倦了你的那些算计,不如我们打上一场,若我输了,这条命由你取去。”
叶温言眸中转过百般情绪,向着苏慕华迫近一步,道,“你宁可一死?因为...陆酒冷喜欢了别人...嗯?”他突然眸光一寒,向着林间望去,“什么人...出来。”
“打,打扰二位了。”那暗处转出的人笑得一脸憨厚,正是那叫易六的船老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出差一周,估计连电脑的边也摸不着,大家一周后见。
☆、第三十七章 应不识(一)
叶温言退后了一步,脸上露了一笑,他笑得温和无害,与方才咄咄逼人判若两人。他微笑道,“在下告辞了,阁下...若愿意认输,叶某扫榻以待。”
他仿若闲庭信步一般离去,走出几步后,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坠上,那人回头向苏慕华微一颔首,正是那少年黄雀。
船老大看着苏慕华目送二人离去,许久沉默不语。二人之间只听到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远处似有若无的人语声。
月光照在苏慕华的眸中,仿佛清透的光泽。
船老大等了会,不耐烦地唤了声,“喂。”
苏慕华回眸,目光往船老大脸上一转,道,“你笑什么?”
船老大为他一问,脸上神情更加古怪,似赔笑又似偷笑地道,“俗话说礼多人不怪,我打扰了二位谈话,别的赔不了,只好多笑笑。”
苏慕华道,“我不过与他偶遇,并未谈什么。易老大,若无他事,我便告辞了。”
“等等。”
苏慕华停下脚步,看着易六,他与这人应是并无可谈之处。
“你饿了么?”
苏慕华一愣,“什么?”
船老大笑呵呵地道,“这里的茶油素面味道不错,你要不要一起去尝尝?”
河间府的厨房中,河间府近日连遭变故,但江湖人聚在此间,一人一张口,这吃喝总少不了。
河间府的厨房摆着不少酱缸,米缸...干面条整齐地放在竹篮中。
易六晃亮了一个火折子,
“喂,书呆子,别愣着,把柴火递过来。”
苏慕华苏楼主虽不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但似这般的贼还真没做过。苏慕华有些想不明白他为何会答应和这个人一起到别人家的厨房当梁上君子。不过他的性格是既来之则安之,也卷了袖。道,“看来,易老大是老于此道了。”
易六笑道,“跑江湖的人,若不将五脏庙祭好,人便仿佛被抽了骨头一般。肚子若填饱了,便是天塌下来也不算什么。”
说话之间,炉膛里燃起火光。明亮的火光映在易六的脸上,照见一双很黑的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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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慕华目光落在他脸上。
易六却未看他,自顾将面条下水捞了,调了味,用茶油拌好,码在海碗中递与他,“书呆子尝尝,可还入得了口?”
苏慕华依言用筷吃了口,茶油勾出温暖的香味,滋味确实不错。易六又煮了一碗,自己端着吃。快见底的时候,抬头看苏慕华已经吃完,正看着他出神。笑道,“滋味如何?”
苏慕华应道,“很好。”
易六得意一笑,正待说什么,突然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拉着苏慕华闪至柴垛后。不及片刻,门外传来脚步声。苏慕华凝神看去,一名绿衣女子正站在厨房中,可不正是赵琳琅那疯了的丫头,叫什么绿离的。
女子等了片刻,门外又传来脚步声,这次走进来的是位男子,苏慕华见他身着河间府弟子的服饰,却是一张陌生而英俊的面容。他心道,莫非撞见这二人幽会了。
那男子走了进来,在女子面前站下足,绿离却突然抬手摔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在静夜里格外响亮,男子尚未言语,易六脸上的神情就仿佛被惊吓到了一般,喃喃低语道,“这女子也太刁蛮了吧。”
苏慕华见他的神情,唇角一勾,突然心情大好。
二人藏在柴垛的暗影里,易六站在苏慕华的身后,气息与闻。
绿离这一掌摔出,她眼中已经落下泪来。
男子并未言语,绿离似不解气,手扬起又待击出,却为男子牢牢抓住。
男子面容冷漠,仿佛全无半点感情,“够了,你闹脾气也该适可而止。”
绿离眸中含泪,突然张开双臂抱住男子,她抱得如此紧,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声音颤抖道,“齐云今天找了我去,问了我很多话,虽然我装着什么也听不懂,但,但我觉得他似乎怀疑我了,你,你带我走吧。”?
男子冷笑一声,“你找我来便是因为这个?”
绿离为他冷漠的神情所镇,仿佛觉得怀中抱了个冰块般,“你说过不喜欢小姐的。”
“我确实是不喜欢她,至于你么...若非你是她的丫头,你以为我会看上你?”
炉膛里的火光已经熄灭,连火星也未炸出半颗。
“你...”女子眼中的光芒仿佛能灼伤人。
男子猛然推开女子,转身离去。
绿离以手掩面哭泣,女子的哭声如此悲切,在静夜中仿如伤禽悲鸣。她哭了片刻,忽觉有异,猛然抬头,目中转过慌乱之色。
青衣的书生摇着折扇站在她身前不远处,正微笑着看她。
另一名男子正靠在墙边,双手环胸,懒洋洋目光却落在书生身上。
书生的声音很动听,他笑得如三月的春风,“绿离姑娘,现在再装未太迟了。”
绿离眸中含泪,脸上却露出决绝之色,“装?我为何要装?我做的便不怕认!”
“哦?”苏慕华将手一延,“那姑娘既然愿意坦诚,可否借一步说话。”
明月光洒满一方小院,船老大抱着一壶酒躺在树桠间。
树下石桌上摆了一壶酒几个酒杯。
苏慕华举杯倒了酒,道,“绿离姑娘请。”
赵云剑也坐于一旁,任情儿依苏慕华的吩咐去将他唤了来,那脸色仿佛人家欠了他数千两银子。
绿离举杯饮尽,她的动作还有几分磊落之意。女子饮尽了酒,一抹唇,脸上露出了冷笑,“你们一定觉得我是一个狠毒的女子。可我一个女子的狠毒,再怎么样...又怎比得上你们这些男子的手段。赵千云杀了我父母,却将我养大,这些年我认仇人为恩人,我如何不恨?但无论怎样,赵琳琅与我一同长大,我又怎么会忍心杀她?小姐是自尽的。那日我从湖边见了那人回来,看见小姐的时候,她已经死了。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小姐怀了三个月的身孕,我去质问那个人,他也认了。”
苏慕华自袖中抽出那方绢帕,道,“山居夏长饮茶醉,涧水清凉泊鸳鸯。这便是?”
绿离道,“是我与他的定情之物,他的名字叫夏清,我将这句诗绣在绢帕上。”
赵云剑眉峰一锁道,“夏清可是内堂的弟子?”
“不错,他正是内堂寅字部的弟子。这自然不是他的真名,他也是赵千云欠下的一笔孽债,他为了向赵千云复仇,才拜入河间府。”
苏慕华道,“绿离姑娘装着为莲花鬼吓疯,也是因为他?”
绿离道,“不错。”
苏慕华目光有几分迫人,“那是谁将赵琳琅的肚子剖开,取出胎儿,种上莲花?”
绿离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低声道,“他说如此的莲花才好看。”
赵琳琅因何自尽,也许是发现自己所托非人,也许只是一时心怀不畅,萌生了轻生的念头。
方才这男子容貌与他在灵堂中所见之人并不十分相似,但若说到莲花之事,想来也不会有第二人,此人多半是易了容的。
苏慕华沉吟道,“若赵琳琅是自尽,又何必多下那一道离魂蛊?”
任情儿在旁听了良久,道,“拜月教中人养蛊人人不同,离魂蛊是唐久年独门之物,一见此蛊便知是何人下了手。”
苏慕华道,“不错,莫非赵掌门也是因为见了此蛊,明白了是唐久年下的手,才自尽的。”
有什么是这一方霸主宁死也要维系的秘密?
苏慕华看向赵云剑和任情儿道,“二位可知赵掌门与拜月教有何牵扯?赵掌门可曾去过拜月教。”
赵云剑道,“河间府与拜月教一向势不两立,据我所知家师并未与拜月教的人有何往来。听师叔说过,家师唯一踏足拜月教的大约是在二十年前,家师中了拜月教妖人的埋伏,与师叔他们失散了约莫一个月。一个月后,家师自行返回了河间府,此生都再未踏足过拜月教。对于那段日子的经历,师叔也曾问过家师,但家师一直不愿多说。”
任情儿冷哼道,“赵大侠说得对极了,河间府与拜月教一向有你没我。二十年前,拜月教中莲花开得最好的地方便是护法的居所,我记得那个时候我教的护法是位女子,她是唐门之人,叫作唐莲。”
赵云剑想起那依山而建的木头寨子,奇道,“我并未见到什么莲花。”
任情儿道,“后来唐莲辞了护法之位,不见了踪迹。在她离去之前,一把火烧尽了所种之莲。你那师傅失踪了一个月,如今为人找上门来,又是姓唐的,想来多半是...对人家女子始乱终弃了...”
“家师清名不容人轻侮,任公子请慎言。”
任情儿冷笑道,“怎么他做得,别人说不得?河间府好了不起!”
他冷笑的姿容清绝,可惜如颗铜豌豆般,蒸不熟,煮不烂,好一个让人头疼的坏脾气。
苏慕华按了按额头,也有点疼。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 应不识(二)
“那么也是他让你将这方绢帕交于我?”
绿离道,“不错。”
苏慕华道,“你并未问他是为何。”
绿离道,“三从四德本就是女子的美德,我既然决定跟着他,又何必问他许多。不过我感觉有人在暗中帮着他,他每回去见了那人回来都会特别高兴。”
任情儿冷笑道,“那你为何现在又要出卖他?姑娘所言不尽不实吧。”
任情儿的话毫不留情,绿离听了却并未生气,她沉默了片刻道,“不错。我并未说实话。将小姐的肚子剖开的是我...他说不想离开河间府,他还有心愿未了。小姐突然死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不敢让别人知道小姐怀有身孕的事,更怕别人因此查出了他。我去找他,他和我说了莲花鬼的传说,于是我左思右想,还是动手...”
女子眼中坠下泪来,她眼前依稀浮现那个恐怖的夜晚,她对着已无气息的女子举起了刀,那一幕鲜血淋漓,那一针一针缝合的恐惧。情义不知不觉在那鲜血的煎熬中一点点转为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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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情儿可并非什么善良之辈,他冷笑道,“你恨他?”他幽幽一叹又道,“天下大多数的人可不是都是如此,双手沾染鲜血,做错了事,不肯低头问问自己,都是在恨,恨世路无常,恨天道不公,恨诸般不得已。”
女子眼中闪过惶然之色,怔然半晌,目中落下泪来。
屋内传来女子悲伤的哭泣声,赵云剑唤来数名河间府的弟子将绿离看守起来,再派人去寻夏清,据内堂的弟子说,夏清并未回房。
四人行至院中,重新置下茶来。
任情儿把盏叹道,“我这一个邪魔歪道的妖人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有些可笑。”
苏慕华一笑道,“何为正,何为邪。任情儿是洒脱之人,又有何窥不破?”
赵云剑道,“师叔早已命人加强了守备,夏清要想悄然离去只怕并不容易,多半是躲在山庄中。”
苏慕华道,“我那夜在赵琳琅的灵堂时,追踪唐久年撞见了一人。正是西南总捕裴是非,他与我说与武当宋桥一起对弈,散了之后听见钟鼓声。”
船老大也凑了一角,倒了杯茶正饮完,听闻此言笑道,“这贼人还做了官,这可是吓人得很啊。”
苏慕华为他续了茶,笑道,“裴是非成名已久,这唐久年若要处心积虑地混个西南总捕要多少功夫。”
船老大也不客气,拿了他倒的茶正要饮,听到苏慕华道,“易容之术本就是妙,若是行家很难看出破绽,除非极亲近的人...”苏慕华目光似有若无扫过,继续道,“这裴是非也许并非是真的裴是非。”
任情儿见二人相处默契,也觉得有趣,不觉多看了几眼。
船老大张着嘴合不拢,半晌惊讶道,“还有这等妙的法术。”
苏慕华懒得看他,突然向着赵云剑一礼,道,“我有一事想问赵兄。”
赵云剑见他神情肃穆,也正色道,“苏兄你我不必如此见外,但讲无妨。”
苏慕华缓缓道,“我是否还应再查下去?”
“这...”赵云剑本想查出真相这是理所当然,但方才任情儿的话语响在耳侧。
始乱终弃...若真相之后是清名蒙羞,赵千云九泉之下也难安。
他又如何能应?
但要找苏慕华算账的人尚在河间府,甚至他河间府也加入了结盟。
方才绿离所言,夏清也是有意以绢帕引了苏慕华去。
河间府的血案与苏慕华身负的冤屈既然相关,又如何能叫他不查?
苏慕华注视着他,叹道,“赵兄,河间府有一府之众,而春风得意进宝楼也有千百弟子。是以...”
赵云剑截断他,目光与他对视,“苏慕华,虽然我不知道家师因何自尽,但他自幼教我大丈夫行事,磊落可对天地。我信他,而我...也信你。此事无论何真相如何,河间府都可承担。”
苏慕华缓缓展颜一笑,“得友如此,苏某幸甚。”
疏落星光照见围坐而饮的四人。
风吹竹林,是夜风清月白。
四人饮到半夜,任情儿突然一拍桌子,“清茶寡水不耐烦喝,走了。”
赵云剑看着他一袭淡柳衣袍飘然而去,目中神采黯淡了几分。
苏慕华含笑道,“因何不追?”
赵云剑黯然道,“我应承了师傅,留在河间府。”
船老大朗笑道,“如此脾气的美人,不能惯着他,将他捆在身边是最好的,三五月下来就和养熟了的猫一般,什么脾气都没了。”
赵云剑道,“河间府和拜月教百年恩怨并非容易化解,任情儿留在我身边只会委屈了他。”
赵云剑小坐了一会,便也离去。院中只余了苏慕华与易六二人。船老大喝了几杯茶,道,“不通,不通,你这书生不通之极。”
苏慕华含笑请教道,“哦?”
“如果你们说那捕头有嫌疑,但这赵家小姐死的时候,我们都在船上,并不在河间府中。因此那丫头见到的那个夏清并非是那个捕头,那么究竟谁是那个姓唐的?”
苏慕华笑道,“疑点可不止如此,我和任情儿验过赵琳琅的尸身,她是死于胸口的蛊毒,而那丫头一口咬定她是自尽。”
易六苦恼道,“这可让人想不明白了。”
苏慕华眸中含笑,依稀有几分薄凉,“那丫头并未说谎,也许她真以为赵琳琅是自尽,也许她只有这样以为,才能原谅自己做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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