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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怀愫
苏曼丽最爱珠宝,她的客人时常送她珠宝,这不是什么稀奇事。
那天拿了这对耳环,对着镜子照个不停,还说要改个款式,一只改成戒指,一只改成项链。
“那她后来是忘了?还是没送去改?”
“没送去改。我还问过小姐,要不要把珠宝商叫到家里来,小姐骂了我一顿。”
第二天金丹桂命案见报,苏曼丽不敢再把这对耳环戴出去了。
霍震烨画出了一条大概的时间线。
金丹桂给礼查饭店的服务生小,要到他的房号,但他离开孔雀宴会厅就去了楼下的弹子房打球,没有立刻回房间。
柳大冒充他进屋,跟金丹桂在一起,两人喝了含有麻醉药品的酒之后昏睡过去。
在金丹桂昏迷之后,凶手杀人之前,苏曼丽进过屋子偷走耳环,也就是说苏曼丽可能见过杀金丹桂的凶手。
霍震烨迫不及待要把他的发现告诉白准。
可他只知道他叫七爷。
作者有话要说: 白:我不想知道
霍:不,你想
第7章 扔出去
怀愫/文
霍震烨带大头去了一趟礼查饭店。
他虽然是顾问,还是有很多地方没办法搜查,带上大头这个巡捕就不一样了,再花上点小钱,霍震烨很顺利的拿到了住客登记名册。
“白准”
霍震烨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写得懒洋洋没有骨头,可又有几分逸气,倒像他的人。
他嘴角一勾,知道了名字,接着就要查住址,那地方得他一个人去才行。
大头问:“霍公子,咱们是不是要找这个人啊?”
霍震烨摇摇头:“你把那天当班,负责客房的服务生带回去再审问一次,其中有人过钱,卖我的房间号。”
金丹桂柳大再加苏曼丽,想不到他霍震烨还成了香饽饽。
这是霍震烨之前口供从未提过的,大头以为是他新想到的,立即去办。
霍震烨则是凭着记忆让司机开到了老城,第二次进韩家小院的门。
小院的门虚掩着,柳大房间的窗户正对着那架花,他躺在床上养伤,柳二在院中屋里穿来穿去。
看见霍震烨,他一下愣了:“你怎么又来了?”
“我找柳先生 。”
柳大心里一直惦记着白准说金丹桂要来找他的事,可白准不说,他也不敢问,立即点头:“霍公子请进来坐。”
全然忘了他之前还嫉恨金丹桂要勾搭霍震烨。
韩珠已经做好了饭菜,端着一碗黑鱼汤送进屋来,看见霍震烨她点头微笑示意,又对柳大说:“师弟,现在就把汤喝了吧,这汤凉了就腥了。”
柳大客气了一声:“霍公子也尝一尝我师姐炖的汤,她做菜很好吃的。”
说着就要将自己手里这一碗递给霍震烨。
霍震烨还没推辞,韩珠已经抢先道:“这一碗是特意给你炖的,里面加了药材,喝了对伤口有好处,霍先生要喝,我再盛一碗没放药材的去。”
霍震烨一看,碗里确实有些炖得发白的东西,鱼汤虽然很香,但刘妈把他喂得很饱,摇摇头:“不必了,我来之前吃过了。”
韩珠微微一笑,走出房门,跟柳二一起用饭。
霍震烨看了一眼摆在院中的饭桌,柳二那边有好几个肉菜,可韩珠面前只有青菜豆腐。
柳大解释道:“我师姐在为师父守孝。”说着又怕霍震烨误会,“我跟师弟平时都要去茶馆酒楼表演,吃素没有力气。”
霍震烨目光含笑,没有戳破他,要真有那份尊师的心意,柳大也就不会被“师父显灵”吓住。
他笑意一放就,满面恳切的对柳大道:“我想登门拜访白七爷,不知柳先生方不方便将他的住址告诉我。”
柳大的手手指不自觉去按住枕下的信封,霍震烨扫一眼:“白七爷也给了我一个信封,那个信封昨夜已经用掉了。”
柳大的相貌称得上英俊,此刻脸上却没一点英气,他小心翼翼问霍震烨:“霍公子究竟遇上了什么?”
霍震烨笑了笑,他只说:“我不认识金小姐,也不知梦中的女人是不是她,还烦请柳先生告知我白七爷的住处,我想再去讨要一只信封。”
柳大没看见金丹桂的死相,杀金丹桂的人,把他们摆成“四目相对”的样子,可柳大喝了太多酒,酒里又有药,他睁开眼时金丹桂已经被抬走了。
柳大不相信金丹桂回来索命,他以为她会回来告诉他凶手是谁。
他对她一片真心,为了她,师门师姐都可抛去,她怎么还会来杀他呢?
霍震烨看了看院中的韩珠:“韩小姐贤良温婉,是当妻子的好人选。”
柳大莫不是有眼无珠?竟然会喜欢金丹桂,这女人明明满心满眼都是钱,何况长得也并不如何美貌,要不然怎么会是花国美人中的末流。
柳大想到什么,看了一眼窗外坐着的韩珠,师姐什么都很好,对他更是一心一意,可她……她长得实在太普通了些。
柳大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金丹桂的情景。
金丹桂从柳大柳二表演戏法的茶馆,问到了韩家小院的地址,就这么推门走进来。
柳大柳二两人在院里赤膊练功,抬头就看见一团艳色的身影,柳大看呆了,这是他这辈子都没见过,没摸过的那种女人。
柳二看金丹桂就不是什么正经女人,憨直问她:“你找谁?”
金丹桂那双眼睛在柳大柳二脸上转了一个圈,重新落回柳大身上,在他肩腰扫个来回,他可比那些舞客强壮英俊得多。
摆腰走过去,一只手搭在柳大的肩膀上,指头揩去他胸前一滴汗珠:“柳先生,你不徒弟?”
柳大分不清他气喘是因为练功,还是因为她那软绵绵的一指头。
再然后,他就在她身上,当了男人。
“师姐当然很好。”柳大回过神来,后面半句他咽下去没说。
霍震烨笑一声:“金丹桂本名叫王秋芳,她的双眼皮是割的,鼻子是垫的,连眼角也动过手术。”
舞女也要长得漂亮才有生意,金丹桂刚有一点钱就去医生诊所做了手术,然后又垫鼻子开眼角,慢慢“长”成了柳大喜欢的模样。
柳大不可置信,他怎么也不肯相信那样一张脸,竟然是假的。
霍震烨看了眼窗外坐在花架下吃饭的师姐弟,柳大这么个人,真不值得有人为他错付真心。
霍震烨已经问到了白准的地址,也不愿再跟柳大多谈,离开韩家小院时,眼睛扫过矮墙边挂着的铁爪绳索。
他笑盈盈去找白准。
白家小楼里一片静寂,天香楼送来的芙蓉鸡早就冷透了。
白准掌间一截细竹,扎成尖帽式样,一张黑纸糊住竹骨,他手上不停,阿秀只能默默在屋外看着。
“咚咚”两声,门外传来叩门声。
阿秀开了一道缝,看见霍震烨在门外站着,手里还拎着许多东西。
“我找白先生。”
阿秀摇了摇头,示意白准不想见他。
霍震烨又说:“我查的案子,想请白先生听一听?”
阿秀继续摇头,这是白准在拒绝,只要他想,就能用阿秀的耳朵听,用阿秀的眼睛看。
霍震烨提一提手里的蛋糕盒:“我买了国际饭店的醉酒蛋糕。”他能花一点钱知道白准的名字,自然能花钱知道他的喜好。
那天他叫到房里的酒菜没怎么动,但西点几乎都尝过了。
霍震烨说完就见阿秀凝目看着蛋糕盒子,似乎是在思考。
蛋糕白准是要吃的,他常年住在老城区,没尝过租界里的西式点心,在礼查饭店吃过一次,很和他的口味。
霍震烨摆弄了一下蛋糕上的丝带,继续说道:“国际饭店这个蛋糕很出名,来得着急只能预备这些,还有老大昌的意大利冰糕,凯司令的奶油栗子,有机会请白先生尝一尝。”
白准忙了大半日,确实想吃些点甜,再说他救了霍震烨一命,一盒蛋糕有什么不能的。
白准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指使阿秀接下。
霍震烨捧上纸盒,趁阿秀双手来接,他一闪身挤进门内。
刚一进门霍震烨就怔住了。





纸活 第8节
门外车水马龙人间烟火,门内一室静谧,房梁上挂满了纸扎灯笼,有大有小,宝塔式的莲花式的。
牌楼罗列两边,纸人依次排开。
四方天井里还站着两个人,一个“穆桂英”,一个“岳王爷”,披挂上阵,好像正准备唱戏,只是锣鼓未喧,他们便一动不动。
等霍震烨往前走两步,才看明白了,这两个也是纸扎人。
他见识过白准做的纸木枷,当时看已经十分致,虽是纸做的,可环环铁链都能动,等看见这对演戏的纸扎人,才知道那纸木枷就是小玩意儿。
白准从内室出来,他闻见奶香味了,阿秀已经把蛋糕盒子打开,摆到桌上,拿出吃汤圆的勺子给白准。
白准一点也不客气,挖了一大勺。
醉酒蛋糕一口送进嘴里,尝出一点酒味,白准舒心的叹一口气,看了霍震烨一眼,目光颇为满意。
霍震烨何时这样拍过人的马屁,就连对他大哥也从没有过,被白准看上一眼,竟觉得有些暗喜。
白准吃了一半醉酒蛋糕,又吃起白脱咸奶油的来,霍震烨趁准时机,说道:“杀苏曼丽的是柳二。”
要真是女鬼讨债杀的,那墙头也不会留下脚印铁爪的痕迹了。
白准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只要没有新鬼来告,就不关他的事。
霍震烨看他竟然还不关切,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白准连吃两块小蛋糕,觉得有些腻,阿秀泡茶送上。
“你吃饱了撑得?”白准喝了半杯茶,嘴里才觉得舒服了,觉得这个绿茶配苏式点心好,西式点心还是要配红茶更好些。
“我就是好奇,你要怎么抓金丹桂?用符?用咒?”霍震烨自己给自己搬了张椅子,坐到白准身边。
白准还没被活人这么盯过,他横一眼霍震烨,思考怎么把这人赶出去。
霍震烨看还惹不动他,他搭手撑在后脑勺,笑得洋洋得意:“对了,我看柳大估计是不会用你那个信封了,你得再想办法。”
他话音刚落,就被两个纸扎人抬了起来,一左一右抬着他,走到门边。
霍震烨被两个纸仆扔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霍震烨第一次被扔
关于整容:1912年的整容的出版物上就有垫鼻子开眼角割双眼皮之类的
当时的男女电影明星整容成功还给医生做广告。
第8章 活无常
怀愫/文
两扇黑漆木门“砰”一声关上。
白准可不会嘴软手软,吃了霍震烨一盒蛋糕算什么,再多吃几盒,也照样把他丢出门外。
他本来也没指望柳大能听话,人可厌的一点,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白准绕到内室,屋中四壁都是纸竹架子,中间空出的一块砖地上,立着一只纸扎的黑无常。
他把手上那顶黑帽给无常戴上。
黑衣青面,头顶尖帽,手执勾魂锁链,若不细看,还以为是庙中神像。
只是一双眼睛不曾点墨。
白准姓白,又执掌七门,五花八门中人都称他一声白七爷。
有看不惯他性格行事的,就在背后叫他“活无常”,就是因为民间尊称白无常为白七爷。
俗话总是有点道理,世上没有叫错的外号。
白准叫这个外号,就是他行事诡秘,又喜怒无常,连门中人都忌惮他,若非必要最好不要见到。
时间太紧,白准只来得及扎一位,但有这位出马,什么厉鬼也该拘回来了。
准备香案,摆上净果鲜花,无常虽是冥府鬼,但也是神官,当然要用敬神的方式敬供他。
只等天色暗去,就点香请神,请他捉拿金丹桂。
白准做完这些,身上乏力得很,仿佛一大半的气神都被眼前的纸扎给吸走了,他连回房都力气都不肯用,眼睛一阖,由两个纸仆抱他进屋。
白准闭目养神,只盼金丹桂今夜就出来,让无常用勾魂锁链,赶紧将她带走。
霍震烨被扔出门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大笑起来,纸镣铐能变成真镣铐,纸人能变成真人。
这事比他想像中的还更有趣,他站在白家小楼门前笑了两声,笑完又敲敲黑漆门,隔门对白准说:“明天给你带意大利冰糕来。”
馀庆里有人家探出脑袋来,看见个衣着考究的年轻男人,在白家门口又笑又说话 ,长得这么英气,难道是个疯子?
霍震烨拍拍身上的土,晃着步子出馀庆里的长巷,坐进车中对司机说:“去捕房。”
大头也该问出口供来了。
大头还真问出来了,像他这样没背景的华人巡捕,在租界里除了肯干之外,没别的路子能升官,好不容易碰上霍震烨,他干劲实足。
很快就排查出钱卖房间号的服务生,那服务生吓得面如土色,他不光卖霍震烨的房间号,他还卖了好几个公子哥的房号,给钱多的还会替人开门。
“这种事情又不稀奇的喽,送上门的肥肉,还会有人不要吃啊?”
他钱得开心,第二天出了血案,被叫到捕房问话,但他什么也没说,还吓得请假在家呆了三天。
眼看没人问到,这才放心回来上班,谁知还是被捅了出来。
没人知道他卖房号,难道是鬼说的?
除了服务生,大头还问了苏曼丽的丫头老妈子,说她平时就看不起金丹桂,后来金丹桂的票数上来了,威胁到她的排名,她又视金丹桂眼中钉。
大头问:“霍公子,这个有没有用啊?”
“有用,脚印采集和指纹采集结果出来没有?法医的验尸报告呢?”
“报告还没这么快,脚印指纹还在采集。”这里是公共租界,英国有一套,美国人也有一套,两种指纹对比的方法都要做,宋总催了又催说是明天拿到结果。
“霍公子,就算采集出来了,要拿到哪里去比对啊?”
苏曼丽不像金丹桂,金丹桂是又贪财又贪貌,苏曼丽只贪财,年轻英俊但没钱的,她从不交往。
供养她的那几个熟客,不用对比,大头都知道结果,肯定不会是他们,那几个人肚大腰圆,根本爬不上屋顶。
霍震烨突然问大头:“你说,这道士作法捉鬼是不是得在晚上?”
大头怔住了:“啊?那应该是在晚上吧,白天鬼也不出来啊,不对不对,这个世上哪里有鬼啊。”
他说完好奇问道:“霍公子,您问这个干什么?跟这案子有关系吗?”
霍震烨拍拍大头的肩:“没关系,瞎问问。”说完拿了点钱给他,“报告出来之前,咱们也没别的地方要跑了,你拿这个请兄弟们吃饭。”
大头不肯钱,霍震烨就说:“你就当是替我请的,我晚上还有事儿,就不陪大家了。”
说完他出门去,等到天色将暗的时候,再一次敲响了白家门。
阿秀不开门,霍震烨也不着急,他看着手表,五分钟敲一次,敲完就说一声:“白先生,我来给你送礼了。”
每敲一次,他嘴角就再咧开三分,把白准搅得不得安生。
他轮椅滚到外间,一个一个打量满屋子的纸人,想挑个强壮的出去,把霍震烨狠狠揍上一顿。
“白先生?开开门。”霍震烨声音恭敬,表情散漫,倚在门边,伸手想摸烟盒。
门“呯”一声弹开,霍震烨跳开一步,好险砸在他脸上,他摸摸鼻梁:“白先生亲自给我开门啊。”
“滚进来!”白准说完转身进去,霍震烨一趟一趟的搬东西。
先是答应了白准的意大利冰糕,然后又搬进来一台大喇叭留声机。
“这个是冰糕,比冰棒软些,比冰淇淋硬一点,你尝一尝。”
盒子一打开,凉丝丝的奶香味钻进白准鼻尖。
因为冰糕容易化,霍震烨还买了一桶冰,用油布隔着冰糕盒子,做了个简易冰箱。
他还带了全套的西式茶点餐具,给白准切了一块,搁在烫金小瓷碟里,一只小金勺放在一边:“白先生请。”
白准看他一眼,鼻子里哼出一声,要是不好吃,还把这人扔出去。
“要不要给这位小姐切一块?”
白准微眯着眼睛,舌尖刮着醇香奶霜,挥挥手说:“她不用。”
霍震烨又搬来留声机:“这个插上电就能用,《满江红》《天门阵》你想听哪段就能放哪段。”
他下午来的时候,就看见那两个纸扎的岳飞穆桂英了,一面惊叹白准的技艺,一面又觉得他这人怪有趣。
对谁都摆出一张生人勿近的面孔,可又这么怕寂寞,扎纸人摆出唱戏的样子来,跟小孩子玩小兵人也没什么差别。
白准不会用这东西,他也不问,想着等霍震烨走了,就把这东西扔到阁楼上去。
他吃完一块冰糕,示意阿秀再切一块。冷淡问道:“说吧,你又想干什么?”
霍震烨说:“告诉我,我们在哪里见过。”
白准瞥他一眼,他虽然不记得他了,可这癞皮狗的性子倒没改。
“你不说,我就天天都来问,问到你肯说为止。”
他偏要问,白准就偏不肯说,又哼一声:“随你。”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八月夜没这么早安静,家家户户都搬把竹椅子到弄堂里乘风凉,邻居的闲言碎语从弄堂口响到弄堂尾。
白准一直等着。
没人招待霍震烨,他就自己找了把椅子歪在上面,等的无聊,仰头打个哈欠。
他眼睛一闭上,屋里摆着的十来个纸人就都齐齐转过脑袋,白洞洞的眼眶盯着他看。
等霍震烨再睁眼,纸人们又都转过头去。
霍震烨耳朵尖,总能听见纸竹摩擦的声音,几次之后就疑惑起来,他张嘴假装打了个哈欠,然后睁大眼睛看向四周。
纸人转过的脑袋来不及转回去,被抓个正着。
霍震烨盯着这些纸人,纸人们也盯着霍震烨,双方都有些措手不及。
白准坐在轮椅上咳嗽一声,纸人一个挨一个的扭回原样,屋里又恢复如常。




纸活 第9节
“它们……还会动?”白天的时候不觉得,越到夜晚,这满屋纸东西,连他都觉得凉嗖嗖的。
“害怕就滚。”
霍震烨自然是不肯滚的,他还换了个姿势,坐得更舒服一点。
白准掀掀眼皮,又哼一声。
夜渐渐深了,等到弄堂里的人声散去,白家小楼就热闹起来,屋里响起悉悉索索的纸张摩擦声。
天井里那两个披挂唱戏的纸人不见了,换了一位黑衣黑帽的纸扎人。
霍震烨凑上去问白准 :“你这是想听哪一出戏啊?”
话音刚落,黑纸人缓缓转过身来,尖顶帽上“天下太平”四个大字,正对着霍震烨,他不由退后半步。
这就是白准的办法,霍震烨说:“柳大不值得。”
“那不是我该管的事。”城隍路引既然发到了七门,抓住金丹桂才是他该管的事。
白准摆起香案,两手做剑指,合拢执香,神色肃穆:“噤声。”
插香入香炉,点黄纸为引,香一燃起,纸无常浑身一颤,“活”了过来,手中纸造铁链发出“铮铮”声响。
阿秀打开大门,目送无常走出白家小楼,一入黑夜便隐匿不见,馀庆里的长巷里,偶尔才能听见一声铁锁响。
霍震烨看着白准。
他难得这样安静,白准侧过脸来:“怕了就滚蛋。”
霍震烨掏出一把瓜子核桃,脸上又是那种讨人嫌的笑意:“干等着多没意思,吃点东西?你想不想吃糖酥酪?我明天给你送来。”
白准眉头蹙起又松开,看了看核桃,金口微动:“剥。”
剥了才吃。
作者有话要说: 猝不及防被抓住的纸人:有,有点尴尬
第9章 冤魂归
怀愫/文
韩珠端一碗黑鱼汤送到柳大床前:“师弟,你要不要再喝一碗汤?”
中午那碗鱼汤下肚,柳大身上痛楚大减,下午还睡了一觉,他接过汤:“多谢师姐替我心。”
韩珠满眼柔情的望着他:“你回来了,我自然会待你好。”
柳大不敢直视韩珠的眼睛,总觉得里面藏着森森寒意,他低头喝了口鱼汤,不一会儿便唇舌微麻,他刚皱眉头,韩珠就道:“你慢些喝,这汤还烫着呢。”
原来是因为烫才口麻,柳大吹了吹,把整碗汤都喝了,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屋中只点了一支蜡烛,韩珠坐在床边,烛火不时跳动,映着她和柳大的脸。
韩珠伸出手去,指尖轻轻刮过柳大的眉角鼻尖,唇边噙着一丝笑意。
柳二正要进屋,刚走到门边,就看见屋内的景象,他脚步一顿,心中酸楚,跟着就看见师姐低下头去,凑到哥哥的耳边,低声细语。
柳二转身就走,没去细听她究竟说了什么。
韩珠轻声说:“你跟她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一样的薄情寡意。”她声音越说越低,也越说越温柔,仿佛情人间最缠绵的私语。
她嘴角讽笑,不知是笑柳大,还是笑她自己:“也一样的,有眼无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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