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狂上加狂
可是莘奴和妫姜却知道恩师这一番无名火是从何而来。
妫姜看了看面色如常的莘奴,到没有像是受了责罚的样子。心内暗自感慨,看来恩师也是偏心得很,心里的便捧着都怕摔坏了。至于这没放在心里的野草,就这样随意地申斥恐吓,看得她都觉得可怜呢!
当听闻妫姜提及要她入宫的消息,莘奴心内一沉。
因为在魏宫的经历,她向来对这王庭心有忌惮。不知齐王的夫人召见自己是何用意。
“姐姐不要担心,齐王的夫人为人谦和,不是暴虐狠毒之人,你这一去必有大收获。”
听妫姜这么一言,莘奴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晚上回府伺候王诩用餐时,开口问道:“家主最近是否又缺金来用了?”
王诩这几日似乎吃惯了软食,一边饮着羹,一边脸不红心跳地说道:“奴儿又聪颖了。原本求姜云君办一事,以我与他的交情,本不需花钱,可惜这交情被你酒后之言毁得殆尽,他不但不免,反而收了我多于两倍的价钱……你先前卖胭脂的金,俱是已经花完了。铺子最近的收入不够支出,你还要再多赚些啊!”
为奴 58|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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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的金竟然全用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那些金可以说是莘奴费尽了心力赚取回来的,虽然她不是守财奴的本色,可是此时一听被挥霍殆尽,也隐隐在心中作痛。
只用力抓握着盛羹的汤勺,惯性地用力一击铜盘边沿,切齿道:“怎么花得这般快?”
可刚说完,便觉得自己这般的不妥,毕竟就算浸满血泪的金钱,也没有一分是她这个私奴能的。家主愿意如何花用,她哪里能有半点质疑?
王诩却被她逗得嘴角轻轻一勾,挑着眉梢道:“怎么?是要我下次花得慢些,再给你梳拢个花销的账目,日日与你对账?”
莘奴默默低下头,轻轻用汤勺搅拌着剩下的羹汤,低声说:“莘奴不敢,只是家主年岁日日见长,就怕以后有开课授讲,也有讲得不生动的一日,到时候家主没有些积攒的盈余,该是靠何度日?若是没个能干的弟子赚钱还债,岂不晚景凄凉?”
王诩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暗讽,当下再次挑了挑眉:“所以奴儿你要勤快些,乌鸦反哺,念在我日夜操劳替你父亲还债的情分上,要回报些我才好,不至于让我晚年持碗拽着你在街上行讨要饭。”
听听,竟是乞讨了都不放过她!莘奴被王诩点了自己的理亏之处,便不再吭声。也是,自己欠下的许多金总是要还清的,至于这金他爱如何花销,自己实在是管不得的。
王诩亏了莘奴后,眯着眼儿欣赏了一会佳人暗自生气,如河豚一般鼓起的双腮后,才略心满意足,觉得这一顿饭吃得顺气了,慢慢开口道:“为商者,莫做妇人计,若有筹谋天下的心怀,何愁四海无万金纳贡?”
这话倒是被莘奴听入了耳中,若有所思了起来。
至于如何赚金,便要看这齐宫之旅了。
齐宫甚是雄壮,却并不比大梁魏都要来得富丽堂皇。修建久远的建筑,就算精心修缮也比不得新近的华美。
但是国器屋殿的华贵并不是受万人敬仰的缘由。相比于根基没有几年的魏国,齐国才是正统的诸侯大火。
姜齐承袭自文王时的姜尚,姜尚为政尊重当地百姓的风俗,再用周礼予以同化,所以最后才有“通商工之业,便鱼盐之利”的繁华富庶。重礼,是齐国、鲁国这样儒礼兴盛的国度的共同点。就算后来妫姓田氏篡权,也极力效仿的前齐礼节上的典雅繁琐。
所以莘奴去见齐夫人便要多花费些时间,可不会像魏宫殿那般随便由个寺人便领进庭院里。而是先由专门的命妇搜身,发现并无利器后,再检视衣着发式有何不妥,用香炉焚桂椒之香去除掉身上的市井之气后,再由命妇讲授一会叩见夫人时跪拜的礼仪,反复演示了几遍后这才放行。
原以为这般繁琐,见了的人也得是刁钻孤傲的。宫中贵妇的样子,莘奴始终是停留在自己的从母琏夫人那虚伪而歹毒的印象里。
当她终于看到了端坐在庭院花丛旁赏花的齐王夫人时,便微微低头依着先前学到的礼节向夫人施礼。
今日入宫,她并没有施涂粉黛,只是素净着一张脸儿,原本戴了齐国当地沿海妇人惯常使用的挡风的长巾包裹住自己的眉眼额头,也算是遮去了几分颜色,哪里想到方才检视服饰时,便被寺人命妇给摘掉了,只能这般坦荡地露出的小脸儿,让齐夫人好好打量一番。
齐夫人倒是生得纤巧温婉,说话的语调也轻轻柔柔,仔细打量了莘奴一番,笑着道:“难怪能制出这等细腻的水粉,原本是个绝色的丽人呢!
坐在一旁的妫姜笑道:“若是个长得粗鄙的,也不敢往夫人的面前领,若是粗眉阔口的,被惊吓到了也是不好。”
齐夫人被妫姜逗得咯咯笑,又询问了莘奴几句,便问她可有新品。莘奴一早便准备好了妫姜与她连夜制出的黛粉。
齐夫人虽然美矣,却天生眉色暗淡,离不得画眉一项。世人深爱“螓首蛾眉”,讲究的是将眉毛画得细长,如蚕蛾触须细长而弯曲。可是普通的铜黛却极爱晕染,不够持久。而莘奴所制的黛却细腻而持久。
莘奴本就擅长作画。在鬼谷内不得书籍时,便是闲极无聊在墙壁刻画打发时间,是以她替齐夫人画的眉真是有远山清丽之美,让齐夫人在铜盆里映水而照时,面露欣喜之色。
莘奴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位夫人,倒是个没有什么城府的妇人。说起她能当正夫人也算顺风顺水的好命。
听闻齐王的夫人死后,这位新夫人是才扶正不久的。而之所以能扶正,还得益于齐王的一个孙辈田文的善于察言观色。齐王有几位宠妃,众位士卿都想揣摩君王之意,提议册立君王最属意倒是一个。最后还是田文向自己的父亲进言,雕刻了几对玉珥,只其中一对最为精美,然后进献给齐王,到时候只要开那最精致的戴在何人的耳上即可。
于是乎田婴一下子揣度了君心,带头提议册立了现在这位君王夫人。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禀报:“禀夫人,孟尝君前来谒见。”
齐夫人刚刚画好的娥眉更加弯了弯,笑着言道:“请他来吧,正好一看我的新眉。”
不多时,寺人便领着一位少年走了进来。
莘奴坐在一侧,微微抬头一看,却发现这个刚刚进来身材高大的少年很是眼熟,可不正是那几日在燕子铺徘徊求购脂粉要为母亲尽孝的少年吗?
听一旁的寺人说他是孟尝君,莘奴顿时恍然,他便应该是齐威王之孙,田婴之子田文。在齐威王众多的儿孙中,田婴也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不过这个田文却默默无闻,若不是听妫姜讲述宫中细事,提及这位新夫人得宠得益于田文献计,恐怕莘奴还记不住这位孟尝君呢。
田文显然也没有想到能在此处看到那位让他日思夜想的丽姝,当下不由得一愣,又连忙回神,恭敬地向齐王夫人请安。
莘奴替夫人描绘了妆容之后,本着夫人的恩赏,可是因着田文的到来,一时打断,只能坐在一旁,等着夫人和田文的寒暄完毕。
话语间,似乎这孟尝君田文手头颇为拮据,想要从夫人这里要些金花销。夫人倒也豪爽,立刻命寺人端来一盘金给了田文。
这田文虽然是齐王之孙田婴之子,可是由于他的母亲出身卑微,自己在众多儿子中又不出众,甚少得到父亲的照拂,手头拮据是常有的事情。像这样从夫人手里拿金,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次端在手中的一盘金却有如千山之重,坠得手都有些抬不起来,脸上也是火辣辣的一片通红,实料不到再见丽姝时却是自己如此不堪的一刻。
不过莘奴倒是面色如常,这等晚辈来长辈处讨要金钱实属稀松平常的事情。不过当听闻田文现在替父亲掌管齐国的牲畜买卖时,倒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随后齐夫人又和莘奴谈起了粉黛之事,她出身不俗,乃是从越国嫁来的,嫁妆丰厚,出手阔绰,当下又从莘奴手中定下了一大批粉黛。不过莘奴知道这些粉黛虽然价值不菲,但是比起王诩提出的数目还是大大的不足。
当莘奴离开宫殿,还未步上马车,听到后面有人高声喊道:“这位丽姝请留步。”莘奴转身一看,原来是那少年田文追赶了出来。
“怎么,君今日又想替母亲买胭脂脂粉了不成?”
田文面色一红,心知自己的借口被莘奴识破,当下拘礼道:“因想与姝结识,才如此冒昧,请丽姝莫要责怪。“说到这,发现并没有那日见到的壮汉子虎相陪,问道:“怎么,你这次过来,丈夫没有相陪吗?”
莘奴低声恼道:“我尚未婚配,哪来的丈夫。”
此话一说,少年的眼睛都亮了。莘奴心里想的也并未风花雪月,倒是借机会问道:“听闻尊驾掌管牲畜买卖,最近齐国祭祀集中,需要宰杀很多牛畜。我需要很多牛皮,不知牛皮可否出售于我?”
听闻佳人有求,田文心中欣喜,连忙问道:“既然丽姝有需,自然是没有问题。不知丽姝需要多少牛皮?”
莘奴略一盘算,说道:“越多越好,最好能全部出售与我。”
莘奴想到粉黛虽好,但是毕竟只能大富之家才能使用,而购买后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次采买。
而因为王诩的缘故,齐国不久就会面临战争,那时牛皮必是抢手之物,因为战鼓,盔甲,战士的靴底和马鞍,都需要用到大量牛皮。而那日王诩奚落她目光短浅之言,也让她心中愤愤不已,暗下决心,以卖脂粉的金为本钱,来个心怀四海,除了齐国国的牛皮外,其他诸国的牛皮都掌握到手中,大战一起,必定赚他个沟满壕平。
为奴 59|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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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孟尝君对自己的心思,莘奴未尝不知,然而跟姬莹之流在一起久了难免有些学坏,便是装傻充愣地假作不知,图个他给些便利,就像姬莹所言:既然有美色不善加利用之,可是对得起将你生得这么好的爹娘?
然而豪气升得如烽火狼烟直冲云霄,可是现实却是想要烧一把顶旺的火,还要一步步地砍柴捡拾狼粪。
时值夏日,牛皮价格乃是一年中最低的。这是因为夏日牛皮不够紧厚,更是因为天气炎热,剥离下的牛皮要加派人手快快地处理。莘奴也算是如愿低价收购。
这便需要大量的石灰与盐卤。莘奴与孟尝君定下牛皮时的豪气万状,在眼看着第一车泛着牛腥味的牛皮时,熄灭了大半。
她连忙在京郊劈了一块场地,请来了制革的工匠开始加工牛皮。可是随着第二车第三车牛皮被接二连三地送来后,不但工匠们一个个累得是疲惫不堪,就连原料也变得紧张起来。
齐地不缺盐卤,可是却不盛产石灰。没有几天的功夫,用来加工的石灰也即将告罄。
当姬莹来到京郊下了马车后,差点被场院里难闻的气味熏得一路后仰晕回到马车里。尚未鞣制好的牛皮的血腥味引来了大量的蝇虫,嗡嗡嗡在半空里凝结成一团,冲着姬莹那粉嫩的脸蛋横冲直撞。
若不是怕一张嘴便飞进几只来,姬莹是想厉声尖叫以发泄心内的愤懑的。
这样的活计可不同与调粉弄脂,跟文雅沾不上半点干系,于是姬莹二话不说,决定暂时短些姐妹情谊,转身便要走人。
妫姜笑着将她拉住道:“这般势力,是要留莘姬一人同蝇虫为伍?一会我给你洒些驱除蝇虫的药水,保准你喷香袭人可好?”
姬莹用巾帕捂住口鼻不情愿地说:“卖燕脂是何等的惬意?放着好好的店面不带,非要来到京郊与野人蝇虫为伍……”
于是二人这才相携走入内堂。
原本以为蝇虫成云,恶臭漫天已经是让人瞠目至极了。没想到的是迎面的“村妇”更是犹如猛然窜出的异兽一般骇人。
莘奴这几日跟着工匠学习了制革的方法,琢磨着有没有什么门道能让原料再节省一些,所以干脆换上了麻衣长裤,长发用一块粗布抱住,学了这作坊里帮工的妇人做派,用一长条粗布沾了水勒在鼻子下方阻隔异味,可是那脸儿便被勒得甚是可笑了。
先前只顾着与那些帮妇们一起挼搓牛皮,当她来见两位同窗时,已经是满身的汗水,额角的头发更是打湿成绺。两只手上沾满了牛毛和盐卤,脚下更是塔拉着一双麻绳露眼的鞋子。因为不大合脚,小巧的脚趾还从个孔洞里顽皮地探出了头……
这次姬莹也顾不得会不会吞苍蝇了,瞪大眼睛尖叫了一下:“天啊!莘姬你可是疯了?这般作践自己,难道你当自己是贱奴仆役了不成?”
说话间,她已经一个箭步奔了过去,手脚麻利地解开了她勒住鼻子的布条,一看那绝丽的脸上已经勒出一道红痕。
姬莹痛心疾首地蹭了蹭那红痕说:“原本孟尝君今日还打算与妫姜姐姐一道来探访你,幸好被她婉言拦住。不然孟尝君见了这副德行的你,莫说牛皮了,只怕日后连□□皮也不能送来半张给你!瞧瞧这样子,前些日子还好意思说你已经领会了‘美人计’的精华?什么叫‘美人计’?全在一个‘美’字上!那是得无时无刻不绷着精气,提着元神的文雅大方,外柔内媚!”
说到这些,姬莹说话向来是不用换气的,便如倒豆一般接着说道:“可你看看你!只几天的功夫,文雅呢?娇媚呢?全拿根布条子勒成了葫芦瓢的脸儿了!你说说,可是对得起将你生得这么好的爹娘!”
莘奴原本是因为姬莹话语里那一句“当自己是贱奴仆役?”而心内一酸涩。可是接下来就被姬莹的那一句“葫芦脸”逗得忍不住哈哈大笑。被布条一勒,中间细两头粗,可不就是葫芦一般嘛?
姬莹说得义愤填膺,却发现同窗全然不拿她的话当一回事,气得只能猛挥手里的巾帕,深深体会到了孔夫子痛骂顽徒“朽木不可雕也”的心酸无奈。
妫姜虽然不似姬莹那般反应强烈,却也不大赞成高贵的女子与粗鄙的野人工匠终日为伍,而且这些个粗活,在她看来也不大适合莘奴来做。”
当下委婉劝到:“若是人手不够,手头的金也不够用,同我讲便好,我来提你想想法子,怎么可以亲自上阵?需知盐卤伤手,若是一双柔荑变得粗糙,再想恢复娇嫩便难上百倍了。
莘奴感激地一笑:“谢谢妫姜妹妹用心了,不过这工匠之计,便如妹妹你行医切脉一般,若不亲身实践,怎么能体悟其中的奥妙?虽然这几日辛苦一些,可我也总算摸索出了门道。不过有一事还想请教妹妹,何处的石灰质地最佳?”
妫姜想了想道:“自然是燕人烧制的石灰了!燕人善采矿凿石,烧制石灰。因为质地优良,又被称为‘万年灰’。许多侯国修筑工事城墙,都要寻来燕国工匠烧制石灰。”
莘奴点了点头道:“现在临淄附近的石灰以前尽被我买来,却还是缺少大量石灰,所以我想,莫不如再召集些燕国的工匠烧制石灰可好?”
妫姜摇了摇头道:“如今各国修筑工事,石灰乃是必备之物。燕国工匠也甚是抢手。虽然石灰并不值钱,但是一时大量需要,那工匠恐怕是不好凑齐的……而且这般大张旗鼓,难免会被人误以为是要大量修建工事,若是被人怀疑齐国要用兵,便不好了……”
莘奴一时又沉默了。这时姬莹却神气活现地说:“所以说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啊!还是没有将美人计”的精髓领会透彻!你们可知燕国的公子姬职就在齐都。你们想求燕国巧匠,为何不去从他的身上想一想法子?”
原来燕王的儿子姬职是燕国这次来庆祝齐王寿辰的时节,同时他也在燕国掌管修筑长城的。
说起来这燕国也是命苦,祖上被周天子分封的土地恰好紧挨着山戎之地,加之地处偏僻,与中土甚少往来,。燕桓侯时,山戎南下攻打燕国,于是被迫迁都,险些亡国,靠着齐桓公当年“尊王攘夷”的军事帮助才得以保全。
既然打不过那些个粗蛮的山戎,那就拦堵吧!所以燕国在国境线上修建起了长长的城墙,再涂抹上厚厚的镇国之宝——万年灰,这才躲在城墙的后面得以喘息。
所以说,燕国人会烧石灰,完全是保命的秘技,不传的法宝啊!
姬莹难得说些正经的,其实她今日之言也不甚正经。可是却叫莘奴眼前一亮,对啊,这等妙计,她为何没有想到?
这心内有了主意,先前的烦闷顿时缓减了许多!
莘奴解了包头的巾布,与妫姜和姬莹又商量了半响,这才相携各自分坐了马车散去。
等莘奴坐着马车来到了东市巷口暂居的老宅时,已经是晚饭时分。
厨子今日烧制的乃是香喷喷的鲤鱼,正端着托盘准备给家主送去。可是一抬头却看见了莘奴。因为这平日近身的饮食,俱是莘奴来服侍,于是便习惯性地将托盘递给了莘奴。
莘奴原本是打算去换衣的,可是看见托盘递了过来,也是习惯性地接了过来,心里想着先送去,再退下换衣便好。
这几日她忙着制皮,王诩也忙着在算计天下,所以一连几天都是饮食端入书房后,放置在桌案上放凉了也未曾食用。
所以今日,估计也是差不多……这么想着,莘奴一路轻巧地做到书房前,顺着敞开的窗往里一望,那个高大的男人果然是被一堆书简围拢住了,连头也不曾抬起。
于是她悄悄地走了进去,准备将饭食放下,便出去。
可是想到她刚刚将托盘放下,便看到那一直未曾抬头的男人,突然紧缩眉头,提着鼻子闻了闻,眼睛看着书简冷声道:“可是烹制了腐臭的鱼虾?这等臭味岂可进入书斋,还不快些端走!”
那鱼乃是庖厨妙手烹饪,加入了特殊香料之后,丝毫不见土腥之味。可是一向会吃的王诩,今日怎么这般刁难庖厨,说这鱼食是臭的?
这么一迟疑,动作便放缓了。王诩虽未抬头,却听得见声音,一看旁边的人迟迟未动,便皱眉抬头准备申斥一番。
可是没想到这一抬头,却唬了一跳!只见莘奴披头散发,身着土麻色的粗衣站在那里。
于是这拧起的眉眼才稍微松懈了一些,一时书看得乏累,便起身活动一下,可是刚走去佳人几步,王诩突然如爱徒姬莹一般用力地抽动了几下鼻子,然后猛得后退了一步,开口问道:“你……可是吃坏了肚子?”
莘奴方才面对姬莹的奚落还可泰然处之,落落大方。可是见到了王诩的反应后,竟然微微生出些羞耻之心。
可是面前这竖子张口便诬陷她吃坏了肚子?一种难言的尴尬顿时让她气得涨红了脸……还真想吃些巴豆,当场给他些好物!
为奴 60|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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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莘奴困窘的样子,王诩挑眉道:“这般脏臭也来送饭,难不成是来给我开胃的?”莘奴端起那托盘转身就往外走,却被王诩一把拉住道:“哪儿去?这满身臭烘烘的是要将整个院子的人都熏得栽倒吗?”
说完,便拉着她拐到了书房院后的露天浴池中。王诩重享受,夏日里有时喜欢在书房后泅水。这水池里的水都是靠近临淄城的甘泉,每隔两日用牛车从山上运来,池水澄清,深至胸前,闲暇时可是在里面小游一番。
自从莘奴支撑起整个宅院的开销后,经常有各处采买的仆役来给她报账记录。所以她对这一项奢侈而费神的花费最是腹诽!没想到今日自己也能得此享受,整个人都被扔下了水池!
“啊!”莘奴毫无防备惊叫过后连忙闭嘴憋气,几经挣扎在池子里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再也忍不住愤懑,开口喝道:“为师者而无仪!不死何为!”
这便是痛骂王诩人前为人师表,背后不干人事,这般表里不一,还不如死了的好!
这也算是莘奴极重的辱骂了,若是再饮些马乳酒,只怕当场要破口大骂竖子了!
王诩盘腿坐在一旁道:“还真是该好好洗洗,这嘴巴也沾染了臭气,正是因为我现在为你师,更该温故而知新,看看你有没有忘了泅水的技艺!”
可是话说得道貌岸然,眼睛却毫不客气地看着池中美人紧贴在肌肤上的湿透布料。
莘奴也是渐大了,原本略显单薄的身体这几日愈加丰盈,尤其是胸前鼓囊囊的两团,显得衣料愈发紧小。原本还是不觉,今日被在烁烁日光之下,又被一池清泉映照,还真是出水的芙蓉,盈满了汁水的蜜桃……
关于泅水这项技艺,的确是王诩传授给莘奴的。
云梦山中不缺溪流湖泊,当年小小的女娃极其艳羡王诩能够轻松自在地下湖打捞捕鱼。于是便也央求着王诩,要学一学泅水的技艺,偏偏下了水却开始耍赖,像只小水獭一般挂在王诩的后背上不下来,只让王诩背负着她在湖里游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到底是被他扯了下来,毫不留情地丢入水里,刚开始被水呛得哇哇直哭,可是他就是在岸上盘腿而坐,连理都不理自己。
那时的她已经隐约的感觉到,这个少年虽然平日里看似对自己温言体贴,可是他若是心狠起来,就如磐石一般冰冷而坚硬,就算她哭得肝肠寸断,也绝不然手下留情。
当时她心内存着一口闷气,乖乖收起眼泪,用心地学习踩水换气,叫那敢小瞧她的小子看一看!竟然不出半日的功夫就可以娴熟地可以在水里畅游了。
后来王诩带着她一起游过了云梦山的北汝河,在略显湍急的河流中,少年可能是怕出危险,想要圈着自己一起游上岸,她都拼命地踩水,倔强地推开他的手。
在他的面前,自己一直都是不服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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