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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吹牛者
莫非是洪元老家里有千金……
他马上摇头把这个念头甩掉,暗笑自己在痴人说梦。
虽说不见得有千金会许配给他,但是洪元老就他的婚姻问题发表见解,再次说明了他不但会继续扶持自己,还会加深彼此的关系。
这真是让他又惊又喜。原本靠着机缘巧合,他已经到了过去做梦也不敢想的地步。但是现在,洪元老已经给他打开了一到通往更高地位,更多财富的的大门。用不了多久,连高举都要甘拜下风……
想到这里,他浑身说不出的紧张、燥热、狂喜……只觉得血液滚烫,几乎要将他的皮肤烧穿。一股欲望在他身体里上蹿下跳。令他燥热不安。
不知怎么的,他的脑海里出现了豆腐店小姐霍三燕的身影。这些日子因为工作太忙,他很少到老铺去,霍三燕的影子原本在他心里已经很淡漠了。此刻想了起来却有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欲望。
娶妻洪元老已经说了“不着急”,且言下之意大户千金和小家碧玉都不适合他。那干脆把霍三燕以纳妾的名义娶回家就是!老子现在可是广州的头号髡商了,弄个小老婆算什么?!
可是再一想,要是这么去和爹妈说,他们肯定不答应。霍家和自家是多年的老邻居,寒微的时候还互相帮衬过,两家互结连理的意思也隐隐约约的透露过。现在自家发达了,不娶霍家女儿为为妻这还说得过去,毕竟两家也无婚约;纳为妾侍,这就有些“小人得志”的意思了。就算霍家愿意,爹妈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张毓在办公室里兜着圈子,犹如一头饿狼一般,满脑子胡思乱想。若是旁人看到,还以为他是为经营或者资金的难题苦恼呢。





临高启明 第一节 工商促进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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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6年1月2日
作为“大宋公历”自广州正式颁布之后的第一个新年,大宋广州市政府不遗余力的推行公历新年。在1月1日的“元旦”之际,宣布公务机关和学校放假五日。
广州城内外的各家商铺作坊,也萧规曹随,从元旦开始放假,待到初五接了财神再开张。
有些买卖铺面的商号,舍不得这一年中最好的生意机会,,便叫伙计们轮流休息。虽说澳洲人没颁下什么“士民一体执行”公文,但是大伙觉得还是跟着捧个场比较好。
澳洲人来了之后,雷霆雨露,揉搓的城市里的士庶们一愣一愣的。特别是缙绅大户们,大多惶恐不安。巫蛊案城里城外缙绅大户破家的数以百十计;鼠疫才结束不久,又开始推行“新税制”。
自古因为收税的事,杀得人头滚滚的不计其数。澳洲人虽说不嗜杀,但是前不久几桩大案里动辄“流放”也让他们胆颤心惊。因为澳洲人的流放不是一个人,往往是举家流放。虽说财产人口都许你带走,但是流放的地方都是大伙没听说过的“远州恶军”,说是流放,其实便是一去不回了。
大约是澳洲人也意识到了最近的杀伐过于凌厉,之去年又闹了一场令广州元气大伤的鼠疫,所以从进入12月起,便有意识地淡化整肃气氛,开始热热闹闹的筹办各种庆祝活动了。各处张灯结彩。除夕当晚还在白鹅潭等地施放大型烟火,各式各样的大型烟火打了足足半个多时辰,各式各样的花火照亮了半个天空,举城若狂。
广州工商业联合会也在元旦的第二天,举办了团拜会。对于工商联合会的诸位会员来说,虽说团拜会不过是个形式,却也是个一颗“定心丸”。也让惊扰了一整年的工商业者们心里松快松快。
团拜会上,来主持会议的林佰光和专门赶来的刘翔除了说了些场面话之外,又专门提到了元老院的一系列“工商促进案”。包括最近甚嚣尘上的“南洋公司”的方案。
除了南洋公司的募股发债,还有一系列的具体的实业投资项目,刘大府都亲自演说,不厌其烦--当然,作为广州市长,不遗余力的大办工商业是他的一贯宗旨。除了企划院计划中从迁建、新建企业。鼓励本地工商业者开办实体也是企划院和市政府全体同仁的共同想法。
对“扩散产能”感兴趣的还不止企划院和广州市政府,农业和轻工部门都对广州这片热土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吴南海还鼓捣着要搞一个“专利转让”,准备将一批民用技术以专利的形式有偿转让给广州的大户们,让他们投资办厂。
这些项目虽还没有以正式的文件形式下达,不过大致的内容刘翔已经在今天的ppt上对大户们做了披露。
项目看似花样繁多,实际都属于“农产品加工”,其中最大也是最重要的的项目是“棉纺”。
棉纺过去是元老院不太重视的一个行业,原因无非是元老院没有稳定的棉花来源,又要面对廉价的印度棉布和松江棉布的竞争。所以这些年来元老院虽办有纱厂和纺织厂,但是规模都不大,主要用来生产某些特种纺织品。大宗的棉织物多是从印度和大明进口。
占据两广之后,棉花的供应问题已经基本解决,其次是各个部门对现有的“土布”,不论是印度棉部还是松江棉布都有微词。从应用的角度来说,棉纺织在工业和民用领域有非常广泛的运用,但是目前元老院工业控制下的较少的纱锭数量使得元老院的特种纺织品始终徘徊在较低的生产水平上,不论是产量、品种还是技术。
扩大棉纺织品的生产规模很快就提上了议案。按照元老院办工业的既定方针,此类轻工业的举办一贯是采用“吸引民间资本投资”的模式进行的。因此便上了“广州工商业促进案”。
林佰光主持完团拜会之后,又宴请了会员会餐。觥筹交错,很是热闹。大伙看起来都挺开心的。酒足饭饱后,吴毅骏与熟人告别,便坐上了回府的轿子,一路上都在思考着髡人的动机。他本不是做布匹生意的,而是做干果包买的商人,但是南边那块沙地是他的,髡人买了过去,还听人说有真髡专门去兜了一圈,这让他嗅到了商机。他早就眼馋着高举了,自从跟髡人接触以后,很快就成为数一数二的大户,但是广州“解放”之前,他没有什么和髡人产业交集的地方。原本不过是随班进退,来这里点个卯。
没想到这团拜会上竟然还有这么一出!这所谓的“工商促进案”就是元老院的招商会。
而招商会上的这些项目里,他最有兴趣的棉纺。因为他手里有许多的新涸出来的沙田,这些沙田眼下除了种棉花之外并无大用。只是卖棉花那是赚不了几个钱的,自纺自织才能赚取最大的利润。而且以现在澳洲人对棉布的胃口来看,干这行不用担心销路--不论是刘大府还是林处长,都明确表示元老院会全力支持本土产业。
然而之前广府本地的棉纺本来就不如丝织强,市面上大都是松江布,许多布匹也就农家自用。加上澳洲人来了之后大量洋布输入,广州城里的布行早就没有本地布了,偏远县集倒还有农家土布出现,不过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道还有多少织户。
髡人给的方案一共有三种。第一种最简单,其实就是变种包买商。曾经的包买商都是提供原料给农户,再等他们织好后购买转手出售,而包买过程也有所不同,有些是直接提供原棉原麻,有些是提供纺纱,也有的大坊主直接自产自销,但是织机基本上是各家各坊自己的。而髡人加上了赊机器,除了对商品包买,获得机器者每售一匹布,髡人那边再抽一部分利,并且是永久抽利,这可比他们这些赊东西的大户狠多了。除非收购回澳洲人手中的“股份”,而那股份的收购价却是直接卖机器的十几倍,虽然被入股的人也能接受澳洲人的技术和管理指导,而且抽利多少以收益多少决定,但基本上可以说是卖身给澳洲人了。
至于法人股份分红一事,在吴毅骏看来就是“东西制”换了个名头,东就是财东,西就是掌柜,财东出钱掌柜经营,几家入股合营也是常有之事。但实际上又有些区别,就比如推举他为法人这个公司,也是要被入股,可他们不做具体营生。他本以为财东是那年轻的假髡,结果出他意料,入股的却不是一个人,是另一家公司,公司的股东们应该就是真髡了。细细思考下来,他觉得这髡人不愧是海商,虽然看着复杂,但是躺着就能把钱给挣了。
最后,还有一种模式。那就是由商人自己独资或者合股办厂,澳洲人只是卖设备和技术给厂子,其他都不插手,盈利交完税赋即可自落口袋。
要说哪种最好,自然是第三种。但是第三种不问可知,这投入不是一般的大户能问津的。至少得几家合股。
回到府里,他吩咐门口的家丁道:“把东西都搬进去。”髡人分送了一些样品给对棉纺织业有兴趣的会员。
回到书房后,他沉思了一会儿,便让人去叫他的表侄陈霖。陈霖是吴毅骏在南海县的一个亲戚。家里原是做丝坊的。澳洲人打过来不久,乡下闹过一阵匪乱兵乱。陈家先遭抢劫,由遭了回禄之灾,家也毁的差不多了。便逃到广州来奔他避难。
原本四乡平靖之后陈霖就要回去收拾家业,没想到后来又遇到了鼠疫,这一折腾就在城里耽搁下了。
前几日,陈霖已经来和告辞,说自己择日就要离开广州回家乡去了。
如此看来,倒正好是个机会。
陈霖过来见礼--他是个三十出头的清俊男子。原本在乡下做丝贩丝,脸晒得漆黑。在广州待了一年多,变得白净多了,看起来倒像个书生。
吴毅骏和他客套了几句,问他行李准备的怎么样了,船雇定了没有。又关照仆人准备些广州的土产。
最后他才说到正题:“你家历代都是吃织机饭,来看看这几片布如何?”他把几片样品递给了陈霖。
陈霖接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皱了皱眉头,说道:“不知伯父这几片布样是从哪里来得。”
“这个且不用管,先瞧瞧成色质量如何?”
他应了一身,说:“侄儿家一贯做得是丝绢。虽说棉布也懂一二,却不是这行的行家,只能妄言了。”
吴毅骏笑道:“若不懂,我就更不懂了,你说你懂的便是了。”
他虽然起了做棉纺生意的心事,但是总觉得有些不太妥当。因为广州城里的棉布竞争相当激烈,不论是本地的土布、松江来的细布,还是西洋来得各色棉布,都牢牢的占据着市场,价格上也没有很大的余地。真要去做,竞争性是非常大的。




临高启明 第二节 整顿家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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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人突然要来这行蹚浑水,没有厉害的杀招是不可能的。就像当年澳洲人来广州卖纸,一年就把本地的纸货打得落花流水。不论质量价格,市场上的任何产品都无法和澳洲纸的同类产品竞争。
这澳洲布,不知又有什么独到之处?
“那侄儿献丑了。先说这布,这布有类松江细布,却不如上等松江布精致,看上去有些松垮,也不够厚实。这布有些奇特,表面摸起来有些似棉布,弯着起来却不如棉布柔软,显得僵硬又有类麻布,想来是棉混着纺了些什么。这个就是普通麻布,比中等麻布还差一些,此处毛头特别之多,织造手艺看起来也就和农家布差不多,比起市面上的织坊相差有些许距离。”陈霖挨个对布片样品进行了评估。
吴毅骏摸着自己下巴的胡子,用赞许的眼光说道:“贤侄不愧是纺织世家,这些门道我一点都看不出来。”陈霖是他母亲家的亲戚,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的丝坊。他又指了指边上的纱线说道:“你来看一下这些纱线。”
陈霖拿起了纱线,放到手中搓捻了一下,然后又尝试着把他们的纤维挨个扒开,又拉扯了几下,说道:“此纱细腻坚韧,乃上品,一般纺妇做不出来,得需十年熟手方得纺出如此品质之纱。”
这时候很多纺织工坊是纺纱和织布一体的,棉纱贸易比较少,陈霖也就堪堪看了个大概。
吴毅骏点了点头,表示很满意,便说道:“贤侄对制造此物有没有兴趣?”
这回却让陈霖摸不着头脑,道“莫非是有巧手匠人可雇?”
听到这里,吴毅骏笑了笑,说道:“哈哈,非也非也,此乃机器所做。”紧接着说明了意思,那便是想让他回去把那个纺织工坊重新开起来,然后转型成棉纺。髡人那边还有更好的机器,能织出更好的纱,若是陈霖愿意,他可以出钱入股,找髡人引进设备和技术。陈霖他们村在南海县与四会交界处,北江流经当地,不但水源丰富,而且顺流直下便可达到广州,水运便利,
“……看澳洲人的意思,他们是想在广东大兴棉纺--也是,光是下南洋,就要多少衣服、船帆和铺盖。这真是天大的赚钱好机会!”
陈霖却没有表叔那么兴奋。他家里世代都是做丝的,从未染指过棉纺,老话说隔行如隔山。蚕桑和植棉,这完全是两个行当。经手的商人不同,门槛也不一样。匠人们亦不是说转就能转的。
做不出来便交不了货,再大的生意又有何用?
表叔的想法,多少有些异想天开。但是陈霖不好这么说,便说:
“此事事关重大,侄儿也得回去家中的亲族商议商议再做定夺。”
“这样,你且先回乡,料理家务。我看报纸上说四乡已经平靖,粤北乱兵匪徒已经退去,安全上应该没有大碍。你回去之后先将家业整顿好。些日子再来广府与我商议,大乱之后,怕是要花钱的地方也多,我已经让账房给预备了一百块银元,你且带回家去用。”
“这怎么使得……”陈霖虽然感动,也明白这没来由的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再说了吴毅骏只是他的表叔,当初能收留自己已经是大恩大德了,现在突然又给了一百元钱,自己拿了可就得掂量掂量了。所以再三推辞,说“太多了”。
“贤侄,你不必推脱。这钱表叔也不是白给,你整顿家业少不得要有笔花销--就算是表叔借你的。你若以后愿意和表叔合伙的,这钱就算是表叔的股本,若是不愿意的,等你手头活络了再还给表叔就是。”
话说到这份上,陈霖也不好推辞。不过还是坚持写了一张借条给表叔。
吴毅骏看出了侄子心中的犹豫,这侄子读了些圣贤书,多少有些“呆”了。不过也好,方正君子经商固然有时迂腐,却可以信托。
翌日,陈霖便在他的安排下在李家码头登船。船是吴家常年雇佣的一条疍家小艇。船家原也去过陈家,并不需要专门嘱咐,只关照:“去陈家大爷的南沙村”船家就知道了
路上正如表叔所说:四乡平靖。沿途村落都按照澳洲人的要求设立了保甲,修筑了瞭望楼和哨卡,各村乡勇日夜巡察放哨,比起从前更为谨慎了。想想当初官府大张旗鼓搞这些都是为了“备髡”,如今这“髡”堂而皇之的就这么接了过去自己用上了。
一路无话,不过三天时间便回到了南沙村。珠三角地区叫南沙的地名不计其数。陈霖家锁在的南沙村正处于江水沉积出来的一片沙地上。
明初,陈家的先人举族从韶关迁徙至此,在这片当时还是一片江滩的荒地上定居下来,二百多年来辛勤耕耘积累财富,又通过子弟科举拓展势力,渐渐成了南沙村的第一大姓。
他踏上了阔别许久的土地,眺望远处的村落房屋和田地,不由心情沉重。自己仓促逃难,如今都一年多了,也不知道族人和乡亲如今都怎么样了。只知道村子和家业都被毁损的十分厉害。
家里的信他是最近才接到的,写信的是他族里的一个老人。在南沙村遭到乱兵洗劫的时候逃过一难,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机会给他捎信来。
从信里,他正式得知了父亲的死讯,逃往的当晚,他是亲眼看到父亲中了箭,从桥上摔落河中的,原本就没抱什么希望,然而当知道父亲真得死了,陈霖依然悲恸欲绝--他打小没了母亲,是父亲一手把他们兄弟姐妹抚育长大。
陈家家大业大,支派门房仅仅在本村的就有十三房。这么多的家支分脉,自然也有穷有富。好在宗产多年积累,已经累积成了相当可观的数字,就算是最穷的人家也能获得一分稳的收入,不至于受冻饿。
陈霖这一支,拥有的田地鱼塘不多。但是因为周边养蚕户极多,从他祖父开始,便在村里设立丝行,收购乡民的蚕茧、生丝用来织绸。产品也算小有名气,一直能销售到广州。
他家的工坊已经初具分工,有蒸煮间、缫丝间、织绸间、轧光间,还能自己染色,这些工间由父亲的堂兄弟和侄儿们分管,而父亲总管协调各间工作。
兵乱席卷全村,乱兵把存货抢掠一空,库存的生丝也糟踏了不少。跑路的时候连房子都点着了,幸亏村民奋力救火,才算把大部分房屋和设备保了下来。但是父亲死了,匠役们或死或散,这丝坊也就开不下去了。
信里还催他尽快回来“重整家业”,还说现在族里人心紊乱。
不知道有个什么样的烂摊子等着他去收拾呢!想到这里,陈霖隐隐有些丧气。
“九叔,到了!”随他一起回村的是陈清。虽然比他仅仅小了两三岁,但是论辈分而却是陈霖侄儿。旁支有别,陈清家又很穷,十多岁就跟着这个二叔。说是叔侄,其实就是主仆。
村里比他想象的要好多了。虽说不少房屋还没有重建,处处都时候残垣断壁,但是临时搭建的小房子已经不少,看模样许多人都回来了,村外的田地里也有人在忙活。
走了不多的路,便听到有个女子的声音:“阿霖哥!阿清!你们回来啦!”
这熟悉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陈霖二叔的女儿陈玥。
这二叔呢,实话说陈霖是很瞧不上的。因为此公一贯吃喝嫖赌,若不是他是南沙陈氏的子弟,有族里为他平事,大约早就被打死好几回了。二婶子嫁给他十多年,实在受不了他的荒唐,搬出娘家兄弟来把二叔抓去,逼着写下了休书,双方离异。陈家的族长、族老也只装聋作哑,不愿意为二叔争。
人虽然是个烂糊的人,却生了个聪明伶俐秀外慧中的女儿。族中长老生怕这烂人老豆做出把女儿押给债主或者典卖之类有辱门风的事,便将她过继给陈霖的父亲--从宗法上来说,陈玥现在是他的亲妹子。
陈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妹子。生怕这妹子兵荒马乱之中受了伤害--给他写信的长辈只含含糊糊的说各家都有女子受辱的,有的自尽,有的不知去向。此刻眼看陈玥的表情活泼明朗,应该是安然无恙。不由地心定了一大半。
说起来,这也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陈玥告诉他,家里已经被乱兵捣毁。倒不是被火烧得,而是乱兵们听说这家是丝坊主的家,认定家中一定埋藏有宝贝,抢走细软之后,更是将墙壁推倒,四处掘藏,连屋瓦都给揭开了,弄得陈家宅邸满目疮痍。
“……我躲在花嫂家才算逃过一劫,如今和她搭伙居住,一起做点手工活换米,半饥半饱的混日子……”
桂花嫂姓郑,是陈家丝坊里的一个机工的老婆,机工死了之后她也在丝坊里做点零活,维持生计。为人还算本分可靠。这让陈霖放心了。




临高启明 第三节 整顿家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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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里没有放粮救济吗?”
“族长死了,族老们死的死,逃的逃,能话事的人一个都没有。再说这趟过兵族里被祸害惨了。钱、粮食都被抢光了。要不是澳洲人来了之后又送了些粮食救济,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呢。”陈玥满心委屈,“再说现在二叔掌了权,当了祠堂掌案,谁说话都不好使。”
陈玥口中的二叔,其实就是她的亲爹。不过陈玥对这亲爹即鄙夷又痛恨,完全没把他当作亲人看待。
“什么?二叔掌权?”陈霖听罢大吃一惊,二叔平日里就吃喝嫖赌,荒唐事不知做了多少。当初在织坊里他就盗卖过准备交货的绸缎,最后落得织坊赔钱道歉才了事,把陈霖爹搞得十分狼狈。从此不许他进织坊,只每个月给他些钱零花。
族里就算没了长老,换谁来当掌事的都不该轮到这个浪荡子啊!
陈霖家是陈家长房流传下来的三支脉之一,是嫡派正传。他父亲虽没有担任过族长,但是族内一向是一言九鼎的族老身份。掌案这个位置也一直由他担任
父亲死了,兄弟继当掌案这都算正传,但是二叔这个人荒唐不经是出了名的,族里怎么想的?
“为什么不让三叔当掌案?”
陈玥四处看了看,说:“以后再说了。你刚回来,还是先回家看看。”
陈霖满腹狐疑,但是知道妹子必有难言之处,也不再追问。妹妹说得没错,既然都回来了,还是先回家。
三个人一起回到家。却见这里和陈玥说得一样,墙倒屋塌,满目疮痍。偌大的三进院落竟连一间可以栖身的小屋都没留下。院子里更是留下了大小不一的许多坑洞。
家里的细软不用说被劫掠一空,家具陈设也大多毁损了。这些家具虽说不上有多名贵,却是从祖辈手上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历代修缮、维护、添置,日日夜夜都伴随着家人,如今只留下满地的残骸。乱兵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把它们全都砸的粉碎,丢弃一地。
父亲最喜欢的一棵茉莉,原本已经碗口粗细,夏天满树的花朵,香气一直飘到院外都能闻到。却被人从中拦腰砍断。
看着这满院的狼藉,陈霖叹了口气,真正是一场浩劫!
陈玥还以为他在心疼家业,劝慰道:“阿霖哥,你没事就好。如今爹已经不在了,你就是全家的顶梁柱了……”
母亲早年去世,父亲没有续弦,只有个侍妾,但是没有生育,去年也死了。父亲走了之后全家只剩下他和这个妹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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