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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吹牛者
这两个人到底该信任谁才好呢?
思量片刻,她想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这叔侄二人孰是孰非暂且不论,至少目前他们都没有危害到元老院的事业,对她在南沙的工作都是有利的。
李幺儿念及此,说道:“你说得这些我不是太清楚。看来村里的情况还是挺困难的。”
陈霖的心略略放松了些,道:“首长是要做大事业的。只是这大事业亦得量力而行。”
“你告诉我这些情况很好。以后有这样的情况你要经常来和我说。这样我才能耳聪目明。”说罢,李幺儿含蓄地一笑。
陈霖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隐隐约约要他作为耳目。当下应了声“是”。此刻他的心才完全放了下来――看来,首长并不信任二叔。自己在南沙还可以有一番作为!
李幺儿说着把厂里的几个归化民都叫来,给他介绍。她带来南沙的归化民并不多,连同一个班的警卫人员在内也不过十五人。
“这是警卫队长安再端。”李幺儿介绍道。
被叫做安再端的男人矮小健壮,孔武有力。一开口却是音调古怪的汉语,原来是个朝鲜人。
他虽然是警卫,左手却不太灵活。李幺儿说这是打仗的时候受了伤,落下了点残疾。
“……原本是要他退伍的,他不愿意,就来当我的警卫了。”
安再端用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看了陈霖许久,让他浑身发毛。
“这是我的学生,沈苏。她是专门学蚕桑和织丝的,”李幺儿说,“她对本地的情况知道的不多,你们以后要多合作多交流。”
陈霖在广州已经见识了不少假髡女干部,对这一切并不惊讶。
介绍完之后,李幺儿说:
“你以后就每天到厂子里来吧,每天早晨7点,我这里会鸣放汽笛,你就到厂里来上班。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办呢。”
陈宣从厂里出来之后一直心神不宁,不知道把侄儿推荐给女澳洲人是福是祸。陈霖回来之后,虽然表现的很顺服,但是愈是这样他就愈不放心。
他心里是明白的,轮到经营丝厂,陈霖是有真才实学的。万一他得了那李幺儿的信任,背后使坏上眼药……
陈宣对自己的境地太清楚了――没有澳洲人撑腰,他在南沙一分钟都待不下去。如果他失去了澳洲人的信任,别说当南沙村的牌甲,连能不能活命都难说!
但是搞不定丝厂,自己迟早也会失势――这些天他已经完全摸透了李幺儿的心理,天大的事都比不了她的养蚕缫丝的计划。
正因为这女人,他才不得不把这个侄儿给推荐过去。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自己才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他回到祠堂里,一直焦躁不安,手头的事情一堆,他也无心处理。
正没奈何间,忽然外面传来人声:
“宣老爷!宣老爷!”
这种不伦不类的叫法,自然不是他的族人。这声音一听他就知道,这是癞子头来了。
这癞子头几个月前才流浪到村里讨吃的。说得一口夹生的官话。虽然衣衫破烂遮了前面顾不上腚,头上还有几个秃斑,但是人很机灵。陈宣正是招兵买马的时候,见他年轻筋骨好,和本地又无半分瓜葛,便把他招揽进了自己的民兵队。
这癞子头自称过去是大户人家的家仆,后来家主遭了难才流落出来的。果不其然,他伺候逢迎那是一等一的功夫,陈宣一个地棍,连老婆女儿都跑路的人,哪里尝过这人上人被服侍的滋味,三两下便将他倚为心腹了。
“叫唤什么!进来说话!”陈宣原本心中不快,被他一叫,没有好气的说道。
癞子头进得屋来,先是恭恭敬敬的叉手一躬,道:“宣老爷。”
这位癞子头正是鼠疫爆发前跳船的赖小。赖小从转运船中跳入珠江,当时风雨交加,他纵然有些水性亦差点被淹死。只能抱着一根浮木随波逐流,好不容易挣扎上岸,在江边喘息了半天,才起身逃走。
这一打听,才发觉自己已经漂到了顺德县境内。赖小听人说广州闹了鼠疫已经封城,这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把自己押解出城,当下吓得魂飞魄散,一个劲往南走,只求离广州越远越好。
这一走就到了香山。
香山已经到了珠江口,在明代的广州府所辖各县里算是比较偏远的了。赖小有时乞讨有时帮人做灵活,一路流浪到了南沙村,被陈宣收留,隐姓埋名住了下来。
他自然不敢再自称姓赖了,便改用父姓仇。名字倒不用改,反正“大”“小”“一”“二”之类的名字最为普通了。
赖小经过这一番折腾,早就把什么复仇之类的心思消磨的一干二净。赖大的死对他也渐渐淡漠了。至于自己的旧日主人苟家父子,他现在更是想也不愿想――当初在广州当乞丐的时候,隐隐约约的发现过他们的踪影,但是从来没过要去投奔。他只是找个地方安安生生的住下了,过一段正常人的日子,而不是日日都在逃亡的路上担惊受怕。
南沙这地方地处偏僻,又没什么值得搜刮的豪强大户,真髡的手伸不到这里。因此他在这里便认认真真的当起了南沙村的民兵兼陈宣的仆役。
然而,老天爷似乎在拿他开玩笑。没过多久,这南沙村里竟然来了澳洲人,不但来了澳洲人,还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真髡女人;不仅来了一个真髡,她还要在这里常驻!
赖小几乎要崩溃了。这澳洲人是不能放过自己了吗?
他有心要再次逃亡,但是舍不得现在的安逸生活――眼下他是陈宣的“心腹”,在村里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了。再说了,再跑又能跑到哪里去?澳洲人兴兵攻伐,据说两广都被他们拿下了,自己就算能跑掉,日后的生计又如何维持?
最终他还是选择留在了南沙,好在来得真髡是个女人,大约从来也没见过自己――实事求是的说,认识赖小本人的元老和归化民非常之少,除非回临高,否则被认出来的可能性极小。
果然,李幺儿到南沙来几个月,一直平安无事。赖小的心也渐渐定了下来,心思自然也不在这上头了。
陈霖回来的消息一传开,陈宣便把他叫到了祠堂,问该如何应对。
别看赖小年轻,但是自小跟着苟家老爷,耳渲目染,心肠最为狠毒。当下建言:“悄悄地将他干掉”。
奈何这陈宣却连连摇头,杀人倒是没什么,但是陈霖说什么都是自己的亲侄儿,下不了这个手,况且这事情不可能做得天衣无缝,将来若是泄露出去,自己在南沙那就是身败名裂了。
陈宣既然不肯下这个黑手,那便只能严加监视侄儿的动向了。这件事自然就落在赖小的头上了。
赖小专门从民兵队和村里搜罗了几个眼线,给些小恩小惠之后,便吩咐他们盯住陈霖,看看他们和谁家接触频繁,又在说些什么。
今天他是特意来报告的。进得屋子,见这位宣老爷面色不善,便放了小心,低声道:“宣老爷,您老吩咐我们打听的消息都打听了……”
“哦?有什么消息?”陈宣精神一振,问道。
“他昨晚在陈霁家里,和陈老五一家人聊得很晚,火光到将近三更才熄灭。”
“聊了什么?”
“这个倒没听清楚――总不是什么好话。还有一件事:有人说陈霖少爷回来之后就去了坟园,和玥小姐在坟园里待了很久,期间还有哭声。”





临高启明 第十四节 心腹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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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坟园里哭有什么好说的,他爹死了还不准哭几声吗?他们说了什么,可曾有人听到?”陈宣不耐烦道。
“听是听到了些,不过……”赖小有些犹豫,因为这陈玥其实是东家的亲女儿。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这小贱……”陈宣把“贱人”二字生生给吞了回去,毕竟这孩子是自己亲生的,就算她不认自己这个爹,也有骂自己之嫌,“他们说了什么?”
“小的派去的人不敢靠得太近,只大约听得说得是老爷在村里掌权的事,还说了把什么‘三叔’赶走了……”
“就这些?”
“就这些。”
陈宣心想这也在意料之中。这个侄儿他是有些了解的,打小就是个循规蹈矩的孩子,不是个能捣鬼会算计的人,自己还是拿捏的住的。
“你以后多找几个人,把他、小玥,还有陈清一家子都盯紧了,不论他们干什么都要向我说,明白了吗?”
“小的明白!”
“我叫你去盯着澳洲人的事呢?”
赖小吓得一激灵,忙道:“老爷,其他人都好说,何必去招惹这澳洲老爷!这些人再精细不过,万一被他们识破了,岂不是对您老大大地不利……”
“瞧你这样子,似乎是特别怕澳洲人。”陈宣慢悠悠地笑了。
赖小只觉头皮发麻,忙辩解道:“听闻澳洲人逻察最密,临高、广州,哪怕是蛛丝马迹的小事,只要他们上了心想知道的,没有不知道的!老爷您给澳洲人办差就是了,知道的太多干啥……”
“就你赤胆忠心!”陈宣也不知道这仇癞子做什么这么怕澳洲人,呵斥道,“我给澳洲人办差不假。可这下面的事……嗯?多少人不满意?不说别得,就你在村里干得事,要是有人给你到那女……首长面前给说道说道,你说首长怎么看你?”
“澳洲人还指望着咱们办事呢……”
“要咱们办事不假,可咱们也得放着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呐!”陈宣摸着自己前额,“你得帮着多留个心眼!特别是这会陈霖到了厂子里,得防备着。”
“是,老爷。”赖小无奈道,“我关照厂里的人多看着点……”
陈宣觉得心里有些烦躁,他又问道:“你过几日再派个人,去三良,一定要打听下陈定的下落!”
陈定,就是陈霖口中的“三叔”,三兄弟中的老幺。虽然算不上什么聪明人,但是为人正直,性格刚猛,急公好义,在族人和村民里都很有威信,要不是当初靠着澳洲人的威慑,他还真赶不走这三弟。
他原本想把老三打成“明国余孽”,让澳洲人除了自己这个心腹大患。偏偏澳洲人又说看不出他和大明有什么勾连,最后还是他自个作死,拒不交出本村的族田账本和图册,被扣了一个“宗族分子”的帽子才把他赶跑的。
但是陈定虽然不在村里,他还是很担心这三弟找到机会卷土重来。他很清楚三弟的本事,他这样急公好义的正人君子,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澳洲人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万一他被澳洲人招揽……
为此,他连续派了几批人去三良市,然而派去的人回来禀告说陈定的妻儿虽然都在,但是他本人并不在岳父家。而且,也没打听出他去哪里了。
这成了陈宣的一块心病。
“我明日再派人去三良。”赖小迟疑了下,道,“老爷,若一定要查找定老爷的下落,在三良恐是查不出来得……”
“此话怎讲?”
“他必然是离了三良,去了什么地方,才将妻儿托付给岳父的。”赖小道,“我们去三良找如何能找到?”
“天下这么大,不去三良找,又去哪里呢?”陈宣道,“他总不能凭空不见了踪影,肯定会关照什么。”
“依小人看来,定老爷最有可能去得地方就是广州!”
“嗯?”陈宣一下来了精神,“此话怎讲?”
“老爷您想,霖少爷在广州,定老爷是知道的。但是霖少爷回南沙,他可不知道。”赖小说,“他在三良拿您无可奈何,唯有去找侄儿商量对策。”
陈宣连连点头,仇癞子虽然其貌不扬,分析起问题来确实是头头是道。这点自己怎么没想到!
“如今霖少爷已经在老爷的掌心之中,如果最可虑的是定老爷在广州扑了个空,他大概不甘心就此罢休。说不定在广州找门路,寻关系。毕竟现在真髡最多的地方就是广州了……”
陈宣一拍大腿:“你说得是!这点要害我怎么没想到!”他想了想,广州城里他们家并无至亲,但是有几门远亲,陈霖当初去广州,投奔的就是陈宣的表兄吴毅骏。
搞不好三弟也是去了吴家!
“要不,你去广州跑一趟……”他望着赖小
赖小差点吓得魂飞魄散:自己才从那虎狼窝里出来,怎么还能回去!他多少有些后悔自己的“献计“,赶紧道:“小人去不妥当,须得一个认得定老爷,又熟悉广州门路的人才是――多少还有得有些身份。”
陈宣在目光在赖小身上转了转,这癞子头一提到去广州就面露惧色――他在广州城里大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往事,多半还背着人命官司。
也好,这癞子头有污点在身,自己拿捏起他就更容易了。
但是他不去的话,让谁去呢?
陈宣沉吟片刻,想起了一个人。此人姓韩名长富,原是族中的账房。因为行为不端,篡改账目,贪污钱财,屡教不改,前几年被开革了。
被开革之后的韩长富还在南沙混事,亦是个二流子式的人物,所以和陈宣混得很熟。
这个韩长富有个亲兄弟,亦是地棍,一直在广州混事。兄弟二人过去往来甚密,所以他对广州的情形非常熟悉,又有一个坐地虎帮衬,是去广州的最佳人选。
“你去把韩长富叫来。”
人叫来之后,陈宣把事情与他交待了一番:“一定要打听到陈定的下落!”
“老爷,打听人不难,只要他在广州就一定能找到。”韩长富道,“打听到了之后怎么办?”
“打听到了之后,你找几个人,把他给我绑我回来!”陈宣恶狠狠道。
“小的明白!”韩长富道,“只是要多给小的几个人手才是。”
“你大哥不是关帝庙人马吗?你给他几个钱,他不就替你办了?”
赖小忙道:“老爷,使不得!如今关帝庙人马已经被澳洲人剿灭,不容易找到干脏活的人。而且澳洲人城里城外眼线众多。只怕会是引火烧身!”
一旦派去的人被抓,到了澳洲人手里竹筒倒豆子都会说出来。绑架不管是大明还是澳洲人治下都是重罪,牵连过来那才叫一网打尽。
陈宣一想也是,自己公然派人去广州城里绑人,这也太不给澳洲人面子了。
韩长富盘算了下,道:“我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
“他既然躲在外面不肯回来,我们就想个法子让他自己回来!”韩长富鬼点子甚多,“霖少爷不是回来了吗?咱们就用霖少爷做饵,诱他回来!”
“韩大哥这计策好,就算定老爷不肯回南沙,也可以把他骗到其他地方,只要离开了广州城就好说!”赖小忙拍马道。
“好!就这么办!”陈宣兴奋的脸色都红了,“你们两个不愧我的左膀右臂!”说罢,猛拍二人的肩膀。
赖小暗暗腹诽,左膀右臂有屁用,银子也不多给一分,侧过脸去正遇到韩长富的目光,二人顿时心知肚明:想得一样!
韩长富道:“话是这么说,可是这定老爷是不是在广州还两说。只怕要找一段日子才能知晓。”
“我给你三个月时间。你在广州替我察,察明白为止。”说者陈宣拿了一副对牌过来,“你去账房支十两银子当路费。再选两个可靠的人陪你一起去。事办好了,回来重重有赏!”
韩长富心道:我信你个鬼!三个人去广州三个月才给十两银子!作为旅费生活费当然不算少,但是这却并不好办,处处都要花钱。韩长乐虽是他的大哥,也不能白使唤他。
好在广州是个花花世界,现在自己有钱有人,又有大哥在,说不定可以趁此机会捞上一票。这趟差事倒也不亏。
陈霖在丰生和待了差不多一整天,跟着李幺儿和沈苏把改建后的丰生和的边边角角都逛了一个遍。
他既有心要获得李幺儿的信任,在丝厂这一块自然要尽心竭力。每一个地方,每一道工序,每一种设备,只要不认得,不明白的,都要仔细问个明白。好处坏处也都能一一道来。倒是让李幺儿师徒二人有些刮目相看:这厂主少爷还真不是个绣花枕头!
参观完毕,又回到前院的办公处,已经是中午时分了,李幺儿道:“你既然来了,今天就算是上班第一天了,在这里吃了午饭再回去休息。”
“这个……”陈霖心里倒是的确想在这里吃,但是就这么和两个年轻女子一起用餐,未免太过狂浪……




临高启明 第十五节 桑基鱼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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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好这个哪个的,”沈苏莞尔一笑,“心里想得很,嘴上非要说不行。”
陈霖大窘,只好道:“既如此,那就打搅了。”
“这就是了,我最见不得你们这些人假模假式的样子。”李幺儿说,“我这里也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好吃的。吃完饭,有事要与你商议。”
当下关照厂里的茶房把午饭摆上来。工厂里的饭很简单,大锅饭大锅菜。用得也是本地的出产。陈家虽然是大户,平日里也讲究勤俭持家,吃食上并不考究。
饭菜都是一人一份,不多不少。吃饭间歇,李幺儿又问了些本地的风土人情和出产情况。陈霖自也不必隐瞒,一一说了。李幺儿最关心的是扩大织桑面积的事情。
“你知道桑基鱼塘吗?”
陈霖一脸茫然。原来这后世闻名于世的珠三角特色农业,循环经济的开山祖之一桑基鱼塘模式在本地还没有出现。
所谓桑基鱼塘,即在鱼塘的围堰上种植桑树,以桑叶养蚕,以蚕沙、蚕蛹等作鱼饵料,以塘泥作为桑树肥料,形成池埂种桑,桑叶养蚕,蚕蛹喂鱼,塘泥肥桑的生产结构或生产链条,二者互相利用,互相促进,达到鱼蚕兼取的效果。
这种模式,最早是在江浙蚕桑区兴起的。后世可考的湖州桑基鱼塘系统形成起源于春秋战国时期。崇祯末年成书的《沈氏农书》记载:“池蓄鱼,其肥土可上竹地,余可雍桑、鱼,岁终可以易米,蓄羊五六头,以为树桑之本”,可取得“两利俱全,十倍禾稼”的经济效益。
除了取得桑叶养蚕之外,春蚕结束之后,江南地区还用桑叶养羊。收益更大。
但是在广东,这种模式就少见的多了。农委会派到珠三角各地的“信息员”带来的消息令他们失望,珠三角并不是他们的概念里蚕桑业非常发达的地区。
珠三角的蚕桑业是随着澳门开港,大量生丝外销有了第一次大发展。当时由于生丝畅销,南海县的九江,顺德县的龙山、龙江,新会县的古劳等地,都出现了大规模的蚕桑业。塘基种桑也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在这些地区出现――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桑园围和古劳围。
但是,从整个珠三角看,蚕桑业的总体并不大。他们咨询了大图书馆才了解到,珠三角的蚕桑业是从清代的康熙年间随着外贸总量大幅度增加才开始第二次大规模发展的。
明末的生丝和绸缎贸易规模较之清代还很小,英国这个最大的贸易伙伴尚未来到中国,和中国展开贸易的国家,其实只有西班牙、荷兰和日本。偏偏在明末又是福建外贸港口最为兴旺的时候。福建的洋商人们显然更倾向于直接从江南输入货源。
眼下元老院的生丝贸易虽然比历史上多出不少来,但是由于赵引弓在杭州的运作,江南的蚕丝生产和输出较之原位面有大幅度的增加。江南的生丝不但足够满足对日贸易的需求,也能大致满足葡萄牙人和荷兰人的需求。
结果就是珠江三角洲地区的生丝生产被进一步的抑制。香山县里原本就不成气候的蚕农自然也没有兴趣去引进什么新的生产模式。
换句话说,李幺儿在广东折腾蚕桑改良,不见得能收获多少实际的利益。特别是生丝的进一步增收,恐怕只会引起生丝外销价格进一步跌落。
还在有没有必要在广东开展蚕桑改良和建立新型丝织业,在企划院召开的联席会议上各方有所争论。最后的结论是相关改良继续进行――毕竟蚕桑产业升级是必须要做得事情,而在江南搞有太多的不便。
所以陈霖的反映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
“本地养鱼的人家多不多?”
“倒是不少。”香山地势低洼,河道纵横,有养鱼的便利条件,全县的鱼塘着实不少。
“塘埂上就没想过种桑树吗?”
这一问让陈霖莫名其妙,村里又不是没有桑园,为什么要种到塘埂上?再说种了这么多桑树又有什么用?
“本地桑园的桑叶已经够用了,若偶尔不敷使用,到外村买一些便是。”陈霖道,“再不然,多植一些便是……”
明末的广东,人地矛盾远不及清代那么突出,对土地的利用和精细化管理还没有内卷到后来的程度。
如果按照时髦的理论来说,桑基鱼塘这种体系本身也是农业内卷化的一种体现。
李幺儿对沈苏道:“你来和霖先生说一说这桑基鱼塘的好处吧。这也是考考你的知识牢固不牢固。”
“我晓得了。”沈苏笑着应道。
她看了看陈霖,又垂下了目光,虽然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这短短的接触中她对陈霖的观感很不错。
这少年人虽是富家子弟,但是态度谦恭有礼,举止说话从容儒雅,不卑不亢。较之那个只要一见他们只会谄媚的笑,见到村民便凶神恶煞的陈宣要顺眼多了。
沈苏道:“陈先生,这桑基鱼塘是这样的……”
在整个桑基鱼塘的系统中,桑叶采收之后用来喂蚕,蚕的排泄物蚕沙和缫丝之后留下的蚕蛹作为鱼饲料;鱼起塘之后,塘底肥厚的淤泥挖运到四周塘基上作为桑树肥料,由于塘基有一定的坡度,桑地土壤中多余的营养元素随着雨水冲刷又源源流入鱼塘。循环中产生的多余营养物质和废弃物周而复始地在系统内进行循环利用,没有给系统外的生态环境造成污染,也节约了种植、养殖上的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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