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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吹牛者
徐桐的右拳击出,孙钢左臂以手肘为圆心向外画了个半圆,碰到了徐桐的进攻手,却没有格开,徐桐的拳头重重砸在孙刚肘关节,孙钢啊的一声,左臂一阵酸麻,手一缩,脚下不由后退两步,快速拉开与徐桐的距离,徐桐没有停步,占据主动后一个前滑步接左斜进步快速冲到孙刚身体右侧,孙刚右步后撤,迅速调整站位,始终保持正面对敌,同时侧转身体送臀扭胯,右脚支撑,左脚横扫,一记枯木盘根向徐桐脚踝、膝盖连环起腿踢出两脚,传统拳法普遍认为高位踢腿并不实用,有脚不过膝之说。徐桐快速抬了下右脚,躲过低位扫踢,紧接着右腿再次提起至胯关节位置,上体微沉,肘关节与膝盖形成一堵骨墙,用胫骨格挡开中位扫踢,借着孙钢调整平衡的瞬间,一个潜身侧闪,切入孙钢身体右侧,重心移至左脚,同时向左转体,用右平勾拳猛击孙钢头部左侧。
传统武术不论何种门派起手开架都没有防护概念,或者大开大合、或者一前一后、或者一上一下,在现代竞技体育看来完全没有头部和两肋的保护意识,面对连续技的打击时几乎是空门大开。伴随着猛烈的触感,徐桐的拳头结结实实打在孙钢脸上,孙钢的脸向右侧猛地一甩,一口血沫随着头部的摆动向身后“噗”地喷洒出去。第一击命中后,徐桐左脚蹬地向右转体,左上勾拳击打孙钢腹部,孙钢的腰一弯,手不自觉的向下一沉,用力去格挡来拳,却挡了个空,徐桐早已转换姿态,撤回左拳,再次一个右勾拳,砸在孙钢的左脸上,断裂的毛细血管和淤积的血液让孙钢脸部马上肿了起来,孙钢身体一个踉跄,连续的打击让他头晕目眩,被瘀肿封闭的左眼影响了他的视线,他连续退后两步,徐桐并未马上紧逼,而是快速调整了一下身位,右脚踏前,左脚在后,待双方拉开一腿的距离,做了一个快速的旋身侧踢,这个动作在实战中很难做出,因为在踢击前转身时的刹那,后背将会短暂的暴露给对手,很容易遭到反击,转身的时候如果对手同时进行移动或格挡,还有可能错判对手的位置和距离,一般只有在面对直线进攻,等对手露出破绽时才能奏效。徐桐将攻击意识投注在孙钢的胸部,将旋转的支撑点放在右脚前脚掌上,身体由右向左做一百八十度回转,在转身出腿的瞬间他将头部微微扬起,眼睛略超过踢击的左腿的高度,为他踢中目标做最后一次锁定,徐桐的腰部带动左腿向身后由下至上迅猛的弹踢出去,他的头部略高,肩部、髋部、腿部和孙刚同处于一条直线之上,伴随咚的一声大响,一记重脚踹在孙刚胸部,孙刚像被车狠撞了一下,身体倏地向后倒飞出去,孙刚胖大的身躯划过一道弧线,重重跌倒在长满杂草的青石板上,翻了几个滚,躺倒不动了。
搏击如同电闪雷鸣,兔起鹘落间就结束了,场外一阵喧嚣,响起一片倒吸凉气之声。两个青袍汉子慢慢挪至场外,对视一眼,便要入场。突然两个壮汉自酒桌旁猛地冲入场内,将孙钢扶起,孙钢这时缓过气来,用一只手撑着地,咳嗽两声,摆了摆手,刚说了句:“不要”
其中一个汉子已然冲了上来,大吼道:“伤我师父,我今日定不与你干休,和你拼了。”
说完冲到近前,也不报名,左手一拳吸引徐桐目光,紧接着右手探出双指,直取徐桐二目。徐桐一个摇避,躲过对方左手拳,接着也不闪避,左手直拳打出,只听咔嚓一声,对方右手双指与徐桐拳头正正撞在一处,立时断折。那汉子“啊”的一声大叫,随即身子后移,右腿弹起,猛蹬徐桐裆部,徐桐一个撤步后晃,对方一脚蹬空,徐桐接着右侧闪步,移动到那汉子左侧,他心下有些恼火,他与孙钢对打手下留着分寸,最多是轻微脑震荡和气血淤伤,绝不会有残疾和生命危险。而这人上来就是阴狠的挖眼、掏裆,这激发了他心中的一丝火气,实际上这种所谓直取要害的绝招在长期对抗训练的选手眼中算不了什么,





临高启明 第一百零二节 焚楼(十七)
当一个人体重、反应、速度、力量、抗打击能力、格斗意识、防护意识、技巧在你之上时,是很难打中对方的,即便真的放开规则,也是体能和技能更强的一方先击中对手的要害,从这层意义上来说, 规则并不是限制弱者以弱胜强的桎梏,而是对弱者的保护。
他此刻已经意识到,对手并不打算和他“讲规矩”。而且场上的诸人也大有看热闹的嫌疑。至于几个主事之人,则明显有放纵的意味。
也好!他想,今天不论最终结果如何,这场搏击必然会散了一部分人的心。这对元老院是一桩大好事。
既如此, 自己更要好好地显露一番功夫。在这种地方,强者才有足够的话语权。用阴谋诡计暗算强者, 也易遭人唾弃。
徐桐急速的出击着,左刺拳、右直拳、侧踹、左摆拳、右平勾拳、左上勾拳、右直拳、鞭腿,迅疾的打击如同绵密的骤雨般袭来,毫不停歇,没有丝毫的喘息,剧烈的运动和连续击中的快感让徐桐的感到无比的兴奋,他像一只穿梭在花丛间的蜜蜂,凭借灵活的步伐在壮汉的身躯前后环绕,在他不断变换着位置,密如雨点般的拳头打在壮汉身上,让壮汉晕头转向,在他的眼中,徐桐幻化出无数的身影,每一个都是虚假的, 每一个又都是真实的, 刚开始他还象征性的拨挡几下,到后来连续的打击让他几乎完全放弃了反抗,抱着头,好像狂风暴雨中飘摇的一叶扁舟, 随时都会翻覆,徐桐越来越兴奋,他感觉自己仿佛拥有主宰一切的力量,他将用拳头击倒面前所有的障碍,他全身猛然收缩,右拳蓄力,一切都将在这一记重拳下化为齑粉。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场外喊起:“手下留情!”
徐桐心头一震,好像冷水浇头一般,他随即冷静下来,他蓄力的右拳慢慢垂下,当他再次转过一個角度,凝神看去,发现李百倾焦急的目光看向自己,他快速收拳,横跳一步后退,那壮汉刚开始没有反应,在场中僵立片刻后, 忽然身子晃了一下,一头栽倒下去,徐桐跨前一步, 一把将他扶住,轻轻将他放平,略一检查,见都是外伤,不由放下心来。
徐桐环目四顾,只见周围一片惊骇的目光,只有李百倾长出一口气,徐桐轻叹一声,暗叫侥幸,强烈的亢奋让他几乎失去自控能力。
他挺起身子,面向薛图、葛耀先,略一抱拳,张口正要说话,好缓和一下现场紧张的气氛,圆一圆场面。
恰在此时,两个青袍汉子,疾步走入场内,向徐桐后背走来,边走边轻轻撩起袍襟,腰带上锋锐的匕首在阳光照耀下,发出森冷的寒光。
两个身影直入场内,毫不停留,分别从八点钟和三点钟方向往徐桐后背快步逼来,危机四伏的环境下徐桐随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虽面向薛图,却有意识的略侧过身子用眼角余光警戒的环视着四周,当他的目光与三点钟的青衣汉子一撞,浑身的汗毛陡然炸了起来,冷汗瞬间沁满全身。紧抿的嘴唇,冰冷的目光,只有野兽才更能感知野兽的危险。
谷繺
徐桐猛地转身,喉咙变得干涩,一口唾液被“咕噜”一声咽了下去,他的身体微微有点战栗,那是极度紧张和亢奋的刺激,他不得不空手面对两个方向的持械者。
徐桐对那些政保局女队员学习的马伽术从来都是嗤之以鼻,面对普通人时那或许显得干练而职业,但当真正生死搏杀时却会让人送掉性命。作为较早跟随元老院的干部,徐桐一直充任着元老院在广州的暗夜使者,地下世界的黑暗与残酷超出想象,当徐桐和人在脏污的小巷里、在泥水中、在房檐下翻滚着、做着生死搏杀时,没有优雅、没有流畅、没有理论,只有腥臭的污血和最激烈、最极端的暴力。
突发的搏斗几乎没有空手,而两个人持有同样武器的情况也几乎不会出现,要么你装备更好,要么敌人装备更好。当空手对敌时几乎所有擒拿和徒手夺刀的技术都是花招,有经验的对手不会给你施展技巧的机会,他们动作快如闪电,即收即放,左手也不会像练习时那样闲置,而是会配合持刀手打击你的要害,他们只要稍微偏转刀锋,用刀子去迎击你格挡、抓握的手或踢来的脚,空手者的筋脉就会被割断、血管会被划开、手脚会被扎穿,紧接着迎来的就是毫不留情的连刺,不要妄想凶手会在刺出一刀后停顿或收手,持刀杀人案中很少有一刀致命,大多数受害者都是身中十几刀甚至几十刀而死,当敌人亮出武器,就表明了他们的态度,不死不休。持械者只要占据一次主动就会奠定胜局,他们会抓住一切机会尽可能多、尽可能快的捅刺,直到对方死掉。
即使徐桐也没有把握同时面对两个持刀的杀手,他只有在最短时间里打倒一个才能为自己搏得一线生机。
徐桐的目光向身后一扫,敏锐的动态视觉刹那间就清晰的捕捉到两个敌人的位置,八点钟的距离较远,大概落后三点钟的五步,他左手空着,右手放在身后,而三点钟方向的敌人,右手插在后背袍襟下,左手低垂虚握着什么,徐桐推测那可能是一包石灰或者一块蒙布,当接敌时瞬间抛出,用以干扰对手。
徐桐没有任何犹豫,他当机立断,先打击三点钟距离自己最近,且手里可能藏有暗器的敌人,只有先发制人才能占据主动,他在转身警戒的同时一伏身子,左手在地上一抓,将一把沙土攥在手心,借着站起和转身的力量向着三点钟的敌人猛地扬了出去,他的动作如此之快,以至那个大汉还没扔出左手的暗器就被沙子迷住了眼,他下意识地把左手的东西抛出,接着将后腰上别着的短刀拽出,盲目的向前疾刺,同时伸出左手去拉扯徐桐。
徐桐先迅速地后退一步,躲开迎面掷来的香灰包,香灰在徐桐身侧蓬然爆开,将两人笼罩在灰蒙蒙的雾中,徐桐眯着眼,趁着大汉闭眼,视线被遮蔽的瞬间,快速进步楔入大汉身前,徐桐并没有试图去固定对手的手腕或关节,而是通过同样快速、迅猛的拍击打击对方的进攻手,以此来阻止刺击,寻找逃生或反击的机会。有经验的刀手会在出手后马上回撤,而不会把持刀的手挺在那里让你施展复杂的关节技,即便侥幸成功施展了技巧,但真正意志坚强的亡命徒即便忍受巨大痛苦,也会把刀子同样刺入你的身体,你无法预估对方的情况,厮杀时永远不要轻视你的对手。同时你的敌人还会用左手拉扯、扰乱对方,避免被擒拿,并会试图拉住、控制对方身体,为刺击创造条件,一旦进入近身纠缠,空手一方在扭打中几乎必然会中刀。
徐桐近乎棒球击球手一般优异的动态视觉再次挽救了他,当对方的短刀刺来时,他甚至看到了刀身末端一块小小的锈斑,他左手向外横切,猛力拍击对手持刀的右手。两面开刃的匕首猛地往回一带,在徐桐的左手上留下了一道细细的刀口,高速分泌的肾上腺素和极度的专注让徐桐根本感知不到疼痛,对手的刀子在一次试探后快速后撤,接着再次刺出,徐桐没有丝毫畏惧,左手连续拍击,仅仅几秒钟的高强度对抗就让徐桐的双手布满了刀子划出的血痕,终于,间不容发之际,徐桐捕捉到了那稍纵即逝的机会,他的掌缘与对方的小臂猛烈的碰撞在了一起,这一击他使尽了全身的力量,当接触的刹那,他甚至怀疑自己听到了对手骨裂的声音,那大汉的右臂被巨大的冲击拍的向斜后甩起,手臂一麻,当啷一声,手中的匕首在巨大的撞击下脱手掉落在地。
一击得手,徐桐立刻跟进用组合攻击确立优势,他用右手荡开大汉左手,左手握拳,中指第二关节前突,拇指在后紧紧抵住,形成凸起,短促连续的猛击对方的眼睛和喉结,“啵”的一声,伴随着那一汪小小水泡的破裂,面前的大汉像个孩子般捂着眼睛瘫软惨叫,徐桐毫不停手,双手在对方肩膀和胸部猛地一推,拉大两人距离,接着左脚弹起踢在大汉的睾丸上,紧接着右腿一记横扫,踢在夹着腿跪伏哀嚎的大汉太阳穴上,惨叫声戛然而止,大汉像条麻袋般咣当一声昏倒在地。
另一条大汉这时也已走到徐桐身侧,但在徐桐刻意的走位下,两人扭打的身体干扰了他强占攻击位,当几秒钟后他重新占位,第一个大汉已经被击倒。他已经失去了偷袭的突然性,他快速调整姿态,左手前挡,右手握刀在后,低伏身子,迅速向徐桐接近。




临高启明 第一百零三节 焚楼(十八)
徐桐第一时间捡起地上的短刀,他的身体同样低伏着,他两腿微弯,双脚与肩膀同宽,形成一个变形的拳击防御姿态, 左手在前遮挡着后手,右手在后成握拳状正手紧攥着短刀,他将持刀手虚贴在腰间,用前手和胸部遮挡、隐藏着那致命的攻击意图。他将胸腹尽量的向里收缩,毫不迟疑的迎了上去。不像武术教练所教授的,在对方攻击范围内时持刀手不要放在前面, 一旦前手遭到打击丢失了武器,就等于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黄蜂的尾针只有在拼命时才会伸出。白刃战往往会在短短几秒钟内分出胜负, 战斗中决心和意志比技巧更重要,心态决定生死,面对钢刀,人们下意识的反应是逃跑和躲避,只有敢于直面鲜血和耐受痛苦的勇士才能保有战斗到底的决心,他们不会屈服和退缩,面对危险,他们愤怒而好斗。
是一个老手,徐桐心里戒备的想着,那绝不是拳架的花套子,两个人像斗鸡一样彼此瞪视着,双方都极其谨慎,并不轻易进入对方长身可及的攻击范围, 二人互相围绕对方不断变换身位试探着,各自进行了几次徒劳的进攻, 僵持了片刻, 对方忽然向前猛跨了一步,持刀手前伸,向前一探,虚晃了一下。徐桐脚步稳健,不为所动,依然保持着自己的节奏,精准的距离感让他判断出那是一个攻击距离外的假动作,如果他判断失误,在对方缩回攻击手的瞬间他就会进步挺臂进行反击,因为是在攻击距离外发起反击,反击方为了能够将对手纳入攻击范围只能尽量大步前进、伸直手臂、身体前探,这可能导致身体失去平衡或动作幅度过大,这将破坏防御姿态,一旦不能及时收缩,对手就会近身连刺,呼吸间就会分出胜负。
对峙片刻后,徐桐突然前进,冲入对方的攻击范围,随着一个拳击中的左摇, 准备强抢对手右侧, 对方被徐桐快速的近身突进吓了一跳, 身体不由自主向右略微转了一下,右手刀随即刺出。徐桐紧接着一個右摇,似左实右,一个类似篮球中带球过人的假动作,切入了对方左侧的死角。
“赢了!”一个声音在徐桐心底大叫着,抢左是刀战中的胜负手,对方左手前伸防御,右手持刀藏在腰腹间随时准备攻击,那他的左侧就必然空虚,所以对敌时必须保持正身对敌,谁能抢到对方左侧身位谁就能占据主动。
徐桐左手成掌,向对方眼部猛抠过去,极近的距离下对方不由眼睛一闭,头向后一仰,左手回撤想要遮护住左肋。徐桐击打对方的左手掌回收,变抠为拿,抓住对方左臂肘部的衣袖,拉拽、挤压,让他的身体向自己的左侧偏转,致使敌人整个左侧身体完全暴露了出来,对手的左肾、肺、心脏完全敞露着,徐桐维持着最后的理智,临出刀的瞬间,他手腕翻转,倒持刀身,用刀柄上尖锐的四棱形金属打击头凶狠的猛戳对手的肾脏和肺部要害,没有停顿,连续不断,对手“啊”的一声大叫,叫到一半声音就岔了气,但疼痛显然并没有摧毁他的反抗意识,大汉一边承受着打击一边挣扎着要扭转身体,徐桐死死抓着他的衣袖,牵引着他的身体,不让他挣脱,当徐桐转到对手侧后方时用四棱形的刀攥猛击对手脊椎,大汉再也承受不住,刀子脱手飞出,他捂着后颈踉跄着向前冲了几步。
徐桐也几乎同时扔掉了手中的短刀,他施展开自己的双拳,拳头狂暴的肆虐着,无数飞溅的血点在空中迸溅出一朵朵血花,徐桐疯狂发泄着游走在死亡边缘的恐惧和战栗,大汉像个破烂的布娃娃,被拳头打的左摇右晃,东倒西歪,毫无还手之力,徐桐上身骤然蜷缩成一团,一瞬的凝滞后猛然舒展开来,所有肌肉都在最大限度的释放着爆发力,暴烈的右手上勾拳恶狠狠的打在大汉下颌骨上,伴随着下颌骨碎裂的声音,大汉的身体被兜的飞了起来,他在被击中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意识,他的脚被带的悬空数寸,身子像一根僵硬的木桩,被斜四十五度角抛离地面,又直挺挺的坠落下去,砰的一声摔倒在地,再无声息。
徐桐赤裸的上身被香灰扑满,一条条汗迹和血污顺身体流下,形成诡异的斑纹,让他如同来自地狱的罗刹,四周的喧哗消失了,只有风吹树叶的哗哗声,徐桐缓缓抬起双目,眼中透露出无限的凶光,他环视着四周,沙哑的嗓音低沉的问道:“还有谁?”
场中一片寂静,似乎连时间都已经凝固,徐桐静静的站立着,等候着,所有目光都投注在他身上,目光中夹杂着赞许、疑惑、漠然、仇恨,很多人对骤然发生的一切都有些无所适从,他们根据自己的立场思量着自己的反应。李百倾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嘴角歪了歪,要有人替徐桐说话,刀头舔血的汉子看重的是本事和规矩,无止境的丛林法则会带来共同的毁灭,有限的规则才能让大家共存共生,必须有人替徐桐说话,让人抢先带起节奏,薛图可能会顺势除去徐桐,在刺客将倒下的同时李百倾一拉身旁一位连村会本家的衣袖,向那人低语一句,那人一愣,略微迟疑,看了李百倾一眼,随即扭过头去。
片刻的安静后,场边一个粗粝的嗓音猛然大喊一声:“以众欺寡,好不要脸!”正是李百倾本家喊出,如同平湖中投入了一颗大石,激起一片水花和无数涟漪,四周立时一片骚然,大多数人跟着喊道:“好汉子!”、“果然英雄!”、“好本事!”其间夹杂着:“戮伤同门,当行家法!”、“健二郎,某与你仇深似海!”的叫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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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桐将手中短刀向地上一掷,刀身“嗤”的一声扎在土里,徐桐并不言语,大踏步向薛图走去,立时身旁涌上数名刀手,将薛图护在中心,薛图并未阻止,只慢慢眯起眼睛,默默盯视着徐桐,徐桐在离徐图数步远站定,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双手抱拳,接着大声道:“诸家兄弟眼目晴明,李某与孙钢定下生死文书比斗,李某念在同门情谊,本不愿伤人,只孙钢师徒却众目睽睽之下两次围杀李某,李某迫不得已,方出手自保,不免失了分寸,自古无义不能聚人心,不公无以掌大事,李某行的端正,各人行事如何众家兄弟有目共睹,公道自在人心,还望座帅和干证葛师兄给主持个公道。”说完在双手一拱,向四下一兜。
薛图挥挥手,斥退了几名护卫,并未回答徐桐的问话,而是慢慢说道:“李兄弟,抬起头来。”
徐桐昂起头,尽量不去触动薛图现在那敏感的神经,小心的观察着薛图的表情,
此刻他的生死乃至任务的成败全在眼前这个“沐猴而冠”之人的一念之间了。这样的乡间草莽,说他短视无知并不为过,但是狡诈凶险却又有过人之处,难以捉摸。
薛图的嘴角紧抿着,右手食指不自觉的在圈椅扶手上轻轻的叩动,这代表着他感受到了压力和麻烦,徐桐清楚那是自己造成的,这些举动打乱了薛图的布局,让局势显得有些纷乱,一切都开始向着不可控的走向发展,薛图在思考,整合一个团体,首要便是不能分裂,薛图对徐桐的处置上有些举棋不定,旁边的刀手们看一眼徐桐,又都将目光齐齐投向薛图,但薛图却始终没有表态。
徐桐看向薛图,两人实力强弱立判,对抗只会将自己逼入险境,顺从对方,给他想要的,才能安抚他躁动的情绪,薛图忽然的问道:“李健,看着我,你当真是髡贼的探子吗?”这直指内心的逼问突兀而生硬,说完薛图挑衅似的瞪视着徐桐,薛图虽然不知道心理学,但丰富的江湖经验告诉他,心虚、恐惧都会让人心态失衡,在突然出现的问话时会出现面部僵硬、目光闪烁、躲避、快速眨眼。徐桐毫不迟疑的将目光迎了上去,面部松弛而自然,徐桐的目光坦然,那是屈服于强者的谦卑,这让薛图的虚荣心有些小小的满足。
徐桐小心的答道:“座帅,李某只是来广府避祸,来时连髡贼为何都不知晓,怎会是髡贼探子?小人家底清楚,若座帅有疑,小人情愿将傍身帖子投上,小人在青龙会中自有一号,派个兄弟去江南一查便知,李某自到广府,恰遇髡乱”
薛图用手轻轻捋着胡子,眼睛微微缓缓眯着,片刻后,猛然自圈椅上站起,哈哈大笑起来,上来一把将徐桐扶起,笑道:“李兄弟哪里话来,薛某如何信不过?刚才不过是小小调笑一句,那孙钢自己是不修功德,哪有返回头来又要责怪李兄弟的道理?”




临高启明 第一百零四节 焚楼(十九)
这时陈四麻子有些急眼,走到薛图身侧,抱拳道:“座帅,算上孙钢今日我等已经伤了四个兄弟,岂可胳膊肘向外拐, 偏向外人,这让我等兄弟颜面何在?”
李百倾这时挤到近前,大声道:“什么外人?并盟之后都是自家兄弟,难道今后还要分什么内外?我们这等外人要由着你们这些内人欺辱吗?”
刚巧这时葛耀先将生死状拿了过来,也不言语,将生死文书呈给了薛图, 用眼角夹了一下陈四麻子,嘲讽的冷笑一声。
薛图铁青着脸的看了一眼生死状, 恰巧这时陈四麻子就要接话,薛图陡然脸色一沉,厉声呵斥道:“打拳打不过,还要助拳,动了铁器还叫人翻了场面,还有脸来找我撑腰,今日之后皆为异姓手足,李兄弟受了莫大冤屈,薛某人绝不偏私,莫叫传到外面倒好似我道神会没了规矩,今日我便做一回主,还李一旁的陈四麻子听了,脸上胀的通红,只是呼呼的喘气,目光死死盯视着徐桐。
徐桐听到此处, 突然后退一步, 向着薛图、陈四麻子躬身一礼,众人皆是一怔, 不知何意, 徐桐摇摇头,接着说道:“如此不妥。”
陈四麻子头上青筋直蹦,咬着牙关恶声问道:“你还待怎样?”
徐桐道:“我虽与孙兄弟稍有龃龉,但敬孙钢兄弟是条直爽汉子,之手上见真章,他门下弟子行事虽稍显莽撞,但也是护师心切,激于一时意气,更何况我刚才出手也有些重,伤了几位兄弟,如此两相抵消,李某自取一百两银子,给几位兄弟疗伤,他日再登门叙礼。”说完自怀中摸出一张德隆百元的存折,举过头顶一晃,让众人都看了,躬身双手呈给薛图, 薛图看一眼银票,又看一眼徐桐,脸色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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