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天使奥斯卡
“这不可能!娄室一路西进,北面可是有折家军河外三州的兵,哪能一下子就打到合河津渡去了?”
“折家军主力都给折可求带出来了,留守人马折彦质也指挥不动。又如此大雨,谁能想到女真鞑子会突然急进?”
“就算女真鞑子突然急进,合河津渡留置军马足有五六千之多,还有坚固营盘依托,那是说拿下来就拿下来的?”
“直娘贼,别人不明白留守军马底细,俺们还不明白么?合河津渡是转运两岸的中枢,流过的钱粮如山如海,守在那儿的,有多少人是就冲着捞一把或干脆就是将主都觉得带不上去的?娄室所部要是那等能冒雨强袭的精锐,一下子将他们打垮赶下河,有甚鸟好奇怪的?”
“俺们东进实在太冒昧!只当自家兵多将广,女真鞑子望风而逃,其实却是露出老大破绽让人鸟打!这下子后路一下断绝,大河被阻绝。俺们四五万人就堵在这河谷里头跟一条死蛇也似!”
“谁能想到?合河津渡距离岢岚军有多远?背后是鄜延路,侧面有折家河外三州。谁能想到女真鞑子这般鸟强?”
“这女真鞑子,让燕王打就是了,俺们来凑什么热闹!这下算是撞到南墙了!”
“现下就指望折家军能打出一条通路了,俺们也要疾疾抽调人马向西,不能再在这死地耽搁下去了!”
“抽哪支军马去打后路?大军钝重,那是那么容易掉头的?”
“说不定折家军就能冲开一条通路!这帮河外兵比俺们能打!这个时候,折家军要多少好处,就给他们多少好处就是!”
一帮军将七嘴八舌,扰攘不休。而刘安世在侧脸色发青,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喧闹声中,就听见刘光世一声怒吼:“直娘贼的都住了!”
这般村话,从一向风流自赏的刘光世刘衙内口中而出。一下就将诸将都镇住!刘安世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只是看着自家兄长。
刘光世狠狠扫视诸将一眼。目光就转向只是默然站在一旁的杨可世身上。
“杨将军,你意下如何?”
语意之中,诚恳意味,竟然十分。
换了任何一个西军重将,此前为刘光世如此对待,又被打发到后路黑茶山左近巡守后路,餐风饮露。这个时候为刘光世求上门来,少不得也要尖酸刻薄一番。
但杨可世实在不是这般的人物。
如此西军骑将。地位甚高,但后世读史,却默默无闻。只有宋金之交的一些恶战当中,才能看到他的只言片语,最后又湮灭在犹带着血腥气的史书当中。
杨可世沉默少顷,终于开口。
“鄜延大军必须稳住!大军一旦仓促西撤,从北从东而来的女真鞑子,就要如见血一般狂涌而来,到时候这片河谷,就真的成了大军死地!
…………此时要紧。就是打通后路,才能谈及其余。折将主已然向西。末将所部,随后而进。到时候还请拣点一支兵马,与黑茶山一线接防。末将定然竭尽所能,为大军打通退路!”
杨可世要言不烦,就是两点而已。
一则是鄜延军主力稳守,二则就是这支大军中战力最强两部去争退路。
刘光世与诸将默默听着,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杨可世所言,自然合乎道理,他们也都明白是此刻最好的选择。
可是杨可世和折可求两部,都是战力最强,机动性也最强的军马。比起钝重的鄜延军主力,真是说打便打,说走便走。要是能顺利打开退路倒也罢了,万一冲不破,折可求和杨可世两部顶在最西面,趁着女真大军尚未完全合围,钻隙而走。那时候鄜延军主力还呆呆的守在原地,等着女真大军将所有通路堵死,大家难道等着死么?
这般顾虑,让诸将脸色情不自禁的都难看起来,刘安世眉毛一扬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青着一张脸死死咬紧牙关。
他所领蕃骑,最近局势艰危,奔走巡哨传令,已然是牢骚震天价响了。现下又要他们西去硬碰硬的拼人命打开一条退路,只怕这些蕃骑就散在群山之间,各自逃命去了。更何况现在局势危急,不将这支蕃骑放在身边卫护他们兄弟二人,如何能放心得下?
诸将默然,杨可世似乎也看明白了他们心中所想,只是在心下叹息而已。最后只是将目光落在刘光世面上。
俺老杨对于权位富贵,从来没甚么兴趣,也从来不想对着鄜延军报复甚么。至于自家弃军而走,丢下鄜延军四万儿郎。但凡生在天地间为一须眉男儿,如何就能做出这般事情来?更不必说俺老杨生是西军之人,死是西军之鬼!
这个时候,但求你这位刘衙内,能坐镇稳住大军,俺老杨去给你拼命!不为别的甚么,就为了鄜延军这几万条关西子弟的性命!
只求你做出明智的决断,豁出性命去拼的,只是俺们这些军汉而已!
若与折可求并肩,出尽全力而战,俺自信还是能为这几万关西子弟,杀出一条血路来!
诸将目光,也都落在了刘光世面上,包括刘安世在内,一时间都屏住了呼吸。
帐中沉寂少顷,刘光世猛然咬牙,重重一拍木图:“就这般做去!某坐镇合河,顶住宗翰。而杨将军你与折将军,为鄜延大军打通退路!”
他转向自家兄弟,厉声大喝:“安世!”
刘安世悚然一惊,抱拳躬身:“将主!”
刘光世咬牙道:“你为军中总巡,但有前军不战而弃寨走,但有中军所部越过合河县境向西一步,不论何人,不待后命,斩之莫赎!”
刘安世暴诺一声:“末将领命!”
而刘光世仍然是一副狰狞模样,扫视诸将:“只要退路打通,接济不断。刘爷爷就钉在此间了!女真鞑子既然寻刘爷爷拼命,刘爷爷就将他们先扫平了,再去太原府境,迎回二圣,重整大宋河山!尔等不论是谁,败坏某之大事,便为逆贼,不管有几代的交情,到时候悬首辕门,不要怨某!”
诸将皆都垂首抱拳:“末将等敢不从将主号令,当尽心竭力,继之以死!”
刘光世最后转向杨可世:“杨将军,你可在黑茶山设寨阻拦,但有某中军所部越过此处,斩之不饶!另合河县境以西鄜延军马,但由你调遣,某立刻就传出大令!既如此,杨将军可敢保为某鄜延大军,打通退路?”
杨可世重重一抱拳:“但在杨某身上!”
刘光世一旦下令,就一发不可收拾,又对自家兄弟道:“你马上派出传骑,去追折将主,告诉折将主,后路战局,某也悬望于他。西军上下,但感念他能出力死战!告诉折将主,便是某说的,只要能打通大河一线,让西军援军和接济上来,某许折家二十万贯犒赏,就是搬空了刘家,也给他们凑足!且刘家与折家以后,便是同气连枝,折家但有所求,某这里无有不从!”
杨可世看着刘光世一连串的传令,心下终于有点欣慰。这刘衙内,总算是没丢了西军将门世家的颜面!只要他把得住稳得定,这鄜延大军,不是女真鞑子轻易啃得动的。而小种相公与西军诸将,也绝不会袖手旁观!只要撑过这一段时间就好!
正当刘光世将一番军令布置完毕,诸将给刘光世煽起热血,准备各自去坐镇所部,出力死战之际。外间突然传来了疾疾脚步声响,那适才引杨可世入内便回避出去的中军旗牌官又冲了进来。
刘光世正满腔豪情壮志之际,见到那旗牌官一脸惶急的冲将进来。既忘记了礼数又搅乱了此刻他指挥若定的气氛,顿时就怒喝一声。
“给某拿下!打五十军棍在说话!”
几名帐中头也不敢抬的亲卫顿时暴诺一声,大步冲来就要去抓那中军旗牌官。
那中军旗牌官脸色苍白,上面湿漉漉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突然就拜倒在地,大放悲声。
“将主,将主!有传骑疾疾而来,折家军弃鄜延军北走了!俺们完了,俺们完了啊!”
ps:上来先道歉。
这几日九十二岁的老外婆到了南京,还有一堆亲戚,诸事忙乱。实在是昏了头了,又是写了公告却没发布。
今日恢复更新,才发现又犯了这般错误。
无话可说,只是拜求读者诸君能稍稍谅解一二。接下来几天,奥斯卡会努力码字弥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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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 第三卷 补天裂 第一百五十五章 传金柝(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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鄜延军中军大帐之中,此刻气氛之低沉,仿佛比前几日暴雨将来的天候,还要阴郁十倍!
数名刘光世的心腹军将,人人脸色苍白,互相而顾,尽是惊惧之色。而刘光世和刘安世兄弟俩,虽然还竭力站直,但是不住颤动的手脚,仍然吐露了他们实在心思。
就是也已然慌乱到了极处!
只有杨可世身形入山,按剑站在木图之侧,凝神而望那张河东山川地势木图,双目之中,仿佛燃动着火焰,想在这死物之上,为数万鄜延大军烧出一条生路出来!
大帐之中,跪倒一名浑身泥水的军将,正抖着嗓门回禀他所见到折家军向北奔走情形。
这名军将是在后路当中一名管屯官,后路追送上来粮草辎重军资,民夫必须按站而行。而在蔚水河谷之中,就设下了好些处这般的屯寨,外有战守军寨掩护,专门用以民夫休整,收纳转运粮秣军资。
这等差遣,向来是颇有油水,转运而来的军资粮秣多报一点消耗,民夫的盐菜钱上面克扣些,几万人进行的大规模战事,持续时间稍长一点就能捞得盆满钵满。非是颇有后台援应,在西军这个团体中没有一点根基不得为之。这管屯官更是刘光世从环庆路带将过来的,也算是刘家心腹嫡系一类。∫
带兵打仗临危不乱的本事,这管屯官是没有的。当掩护屯所的折家军突然空营而西,传来合河津渡后路大营被抄截的紧急军情之时。这管屯官就慌乱了手脚,一边向东追发一份公文。一边就跟着折家军大队向西而走。当时只想早点离开这片死地。
结果在蔚水河谷西面入口处。夜色雨幕当中,这管屯官就亲眼见到折家军打着火炬,在夜色中向北而去。而他们这些溃军民夫临时扎下的营地,就骤然崩散,咒骂哭喊声中,溃决一空!
这个时候,管屯官反而清醒了些。折家军数千对着女真军势都不战而走,丢下数万鄜延大军。他们这些溃军民夫到处乱窜。又能逃到哪里去?要是撞上封锁大河的女真游骑,还不是平白丢了性命?还是回头向鄜延军大队靠拢,说不定还更安全些。跟着大队,要撞出去就是命大,撞不出去,至少死的时候身边还有人陪着!
不少人与这管屯官心思一般,在折家军空营北走之际,就在泥泞雨水中掉头而西。这管屯官甚是幸运,途中撞到杨可世部向西巡哨骑士,当时就说要有紧急军情向刘光世回禀。这才得了一匹马,在杨可世部护送下疾疾向合河中军所在行来。
说到底这管屯官是刘光世从环庆军中带出来的嫡系之一。雨水泥泞当中,一日夜不眠不休的奔走,总算赶到了合河中军,欲入合河城池就被中军亲卫在门口拦住,这管屯官就哭喊出声。
折可求托言集结军马向西打通退路,其实已然带着折家军主力,向北弃军而走!鄜延大军,后路断绝,且一时再无军马,遮护蔚水河谷后路,四万大军,就要被堵死在这绝地之中!
如此紧急军情,顿时震动中军亲卫,直直将其送到中军大帐处,中军旗牌官接住一问,瞬间就如雷劈的蛤蟆,慌乱得不知所以,才有直闯中军大帐,一句话就打破了适才刘光世指挥若定的大将风范!
帐中诸将包括刘家兄弟在内,一时间竟然愣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还是杨可世着旗牌官将传信之人迎进来,细细回禀实在军情。才有这慌乱疲倦,似乎时时刻刻都能晕厥过去的管屯官,颤抖着嗓门回禀折家军到底是如何北走的那一幕!
“…………折家军赶俺们出营,俺们就出营,自家收拢军马民夫,雨中动手设立军寨,以为折家军犄角支撑。这些都不直什么,只要折家军肯守住营寨,俺们喝泥水都是情愿的。直娘贼那折可求还做张做智,带着亲卫向西硬哨了整整一天,回转之际俺们就差舞拜于地了!
…………那鸟折可求还带了十几颗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鞑子首级回来,俺们私下议论。说是这下好了,河外兵着实靠得住,折可求又是宿将,后路是稳住了。不亏将主那么厚遇于他们。这一仗打完,俺们鄜延军必然是要厚报折家河外兵的。谁鸟成想,到了半夜的时候,折家军就空营而出,向北便走!看到这鸟情形,俺们还有甚话说?当下哭的哭喊的喊走的走,俺想着如此紧要军情,说什么也要回禀将主,顿时回头,一日夜奔走,总算来到将主虎帐之中,还请将主早做打算,救救俺们鄜延军四万儿郎性命!”
说到后来,这管屯官已然是连哭带嚎,眼泪鼻涕满脸。加上实在是惊恐疲倦到了极处,情绪激动之下,突然就一口气提不上来,眼白上翻,萎顿倒地。
他突然这般模样,将帐中刘光世等人都吓了一跳,刘光世更是嫌恶的退了一步。只有杨可世上前一把将他拎起,重重掐了人中一下,才将这管屯官一口气息缓过来。
那管屯官才缓过气,就一边挣脱杨可世一边向着刘光世哭喊:“将主,救救俺们鄜延军四万儿郎!”
啪的一声响亮,却是杨可世重重给了他脸上一记。以他的手劲,这一巴掌打得管屯官满嘴血腥气,牙齿都松动了好几颗,什么声响都给堵了回去。
“但为武夫,流血都是寻常事,流什么马尿?直娘贼的滚出去,喝点热汤,吃点热食。某等自然会带着儿郎们杀出一条生路,这个时候嚎什么丧?”
那管屯官呆呆的看着一脸平静的杨可世,虽然被大耳刮子抽得耳朵现在都嗡嗡作响,不自觉的却平静了下来。
杨可世招手示意旗牌官将他带出去,语调放缓了些:“四万鄜延军有人有马。有刀有枪。四面都有援军。只要临阵不退。还怕鞑子吃掉俺们不成?好生歇息一下,到时候跟着某厮杀就是!直娘贼,鞑子还不是一刀一条命,一枪也是一条命!”
平日里杨可世这老丘八做派和说话语气,最是为鄜延军上下瞧不上。西军将门也都是几十年上百年的世家了,早就开始看重风度仪注。杨可世如此地位还是如此,未免太失了些体面。
可是现今,当帐中诸将包括刘光世在内手足颤抖。脸色青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的时候,却是只有杨可世,才能让人感到一丝安心!
旗牌官朝着杨可世平胸行了一个军礼,将那管屯官掺了出去。杨可世更挥手将几名侍立亲卫都赶了出去,当帐中再无闲杂人等之际,杨可世转向刘光世,目光如电。
“将主,此刻军情危殆万分!俺这就向西,集结所部。为大军打开一条通路!在俺未曾撞开一条道路之前,还请将主就坐镇此间。千万不能轻动!”
刘光世嘴唇嗫嚅,一时间竟然则声不得。
杨可世说的道理,他都懂。但是现下情形已然危殆到了万分,折可求都跑了,让他如何敢还坐镇合河县治不动?
刘安世在旁脸色铁青,追问了一句:“向哪儿打?”
杨可世冷冷道:“向西打通蔚水河谷通路!朝黄河边上打!若是打不通,就朝北转,向河外三州靠拢!”
刘安世声音低沉了下来,迟疑道:“向南呢?”
诸将都是眼睛一亮,甚而包括刘光世在内!
蔚水河谷之南,是吕梁山主脉,山势重叠反复,人烟稀少,山径道路险绝。最多只能通行零星哨探人马,绝不是大军能够通行的所在。杨可世与折可求遮护后路,主要防范方向都是向着北面的诸条山间通道。
向南可保没有女真大军堵截,但是四万大军散入吕梁山主脉当中,同样就是等于放弃了这支鄜延军!再无半点可能在吕梁群山之间,掌握住这四万军马,也绝无可能携带多少辎重粮秣。四万大军,等于就是不等女真大军来打,就自行崩溃于吕梁山主脉之中。就算没有女真鞑子沿途抄截,衔尾追杀,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能走出这重重群山之间!
且宗翰所部自宜芳而向西而进,只要在南面沿着湫水河谷分出一小部人马,经临泉而抵天浑津,就可以与已然抄截后路,隔断大河的娄室所部会合,行进快捷之处,远超向南翻越群山的鄜延军所部。而就算侥幸越出群山的鄜延军残兵败将,也只能等着被女真鞑子屠戮,再无半点反抗能力。除了零星人马带足粮秣躲在吕梁群山之中当个半年一年野人能躲过女真兵锋之外,向南溃逃就是自寻死路!
看到诸将包括刘光世意动神色,杨可世脸色更黑,怒声道:“刘将主,你若向南,就是葬送这四万子弟!到时候看小种相公饶不饶得你!”
这个时候,杨可世也再不顾及西军一脉的情面,口水都快喷到了刘光世的脸上。
刘光世垂首摇头:“某不向南,某不向南…………”
他突然又抬首,定定看着杨可世:“杨将军,此刻向西争路,还来得及么?若是向西冲不过去,向北能冲过岢岚水么?你有几成把握?”
杨可世容色如铁:“折可求直娘贼的跑了,现下后路情形,俺如何知道?宗翰所部后续而进,北面鞑子兵力,也只会越来越厚。现下说得上什么把握?可总不能丢了大军,眼睁睁的看着四万儿郎被鞑子屠戮,只有死中求活!”
扫视默然不语的诸将一眼,杨可世冷冷加了一句:“不论如何,俺总是冲杀在你们前面就是。要死也只是俺死在你们前面!”
刘光世踌躇,似乎还想再细细商议些什么。杨可世已然不耐烦的怒吼起来:“现下哪里还有运筹帷幄布置周祥的时间!现下只能拿命去拼!萧言在燕地所为,你们都看在眼中,凡战当先,才让他杀出一条血路,平定燕云,最后扶摇直上!如此艰危处境。还犹犹豫豫。只求完全。亏得此前还想杀入太原府,迎回二圣,将燕王地位取而代之!”
这番话已然说得绝不客气,每一个字都如一记重重的耳光,响亮的打在刘光世的脸上!
刘光世脸色又青又红,刘安世都按着了腰间刀柄。最后还是刘光世猛的甩甩头,上前对杨可世深深一揖到地,起身之际。开口语气,诚挚到了万分。
“此次东进,其错在某!四万鄜延子弟,刘某安敢轻弃?还是如前所议,后路鄜延军马,尽由杨将军调遣,某只率中军坐镇此间。还请杨将军看在四万鄜延儿郎面上,为大军打出一条通路!刘某在此拜求!”
杨可世默然点头,朝着刘光世拱了拱手,大步就走出帐外。
中军大帐之外。数百锦衣铁甲的中军亲卫,早就没了此前森严的队列。只是围在帐幕之外,数百道目光,只是在沉默之中投射过来。
大军深陷死地,女真截断后路,折可求弃军而逃。如此军情传来,谁都知道战局恶劣到了何等程度,谁都知道这位刘将主此次出兵到底是多么自以为是,到底是多么轻率浮躁!
但是这个时候,也唯有指望这些军将,能将大军带出死地。也唯有指望大军之中,仅有一名深孚众望的客将杨可世!
帐中杨可世的吼声,这些亲卫都听得清清楚楚。等到杨可世出来,一众亲卫默不作声,都深深行礼下去。杨可世站在帐幕入口,深深吸口气,放缓脚步走过。一路经行,一路将俯身下去的亲卫们都拉扯起来,顺便再拍拍他们肩头,敲敲他们的兜鍪。
几名杨可世亲卫,早就等候在外。人人都牵着三马,多出来的却是刘光世中军亲卫送出来的。每人都扎束整齐,神情坚毅,只是等着杨可世。
杨可世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在大队中军亲卫始终注视的目光当中,回视诸人,沉声怒喝。
“此时此刻,再无什么多说的。只有一句话,无论何时,俺只冲杀在前,就算是死,也只死在你们前面!”
亲卫们肃然行礼,整齐应和一声:“恭送杨将主!”
帐外响动,直传进来。而刘光世站在木图之侧,神色阴晴不定。而心腹诸将惶急的目光,也只落在他的身上。
刘安世终于低低说了一声:“兄长,俺们要早做准备!”
是啊,要早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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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胡寨中,厮杀之声终于渐渐平息了下去。
这处正当晋宁军东岸的要害军寨,此前女真军马扫荡黄河东岸之际,都未曾攻拔下来。但是随着刘光世将鄜延路军马抽调一空,驱策而东进。克胡寨中精兵强将,也多半应调从征。
当娄室所部自岢岚军杀出,再度横扫大河东岸之际。这座要害军寨,却在此次陷落。
克胡寨居于黄河东岸高处,居高临下,正可看见眼前大河滔滔。而对岸晋宁军城,也在目中。
娄室所部猛安之一纳虎脱就在这克胡寨寨墙之上,死死盯着对岸晋宁军城景象。在他脚下,克胡寨中尸横遍地,破碎的寨栅东歪西倒,天上仍然雨落不休,将寨中鲜血冲刷出一道道红色的水流。成百宋军俘虏蜷缩在寨栅之下,人人面无人色瑟瑟发抖,等待着未来不可测的命运。
这些南军,真是不堪一击!亏得还号称南朝第一强军西军六部之一!比之从云内到河东一路打交道的那个甚鸟南人神武常胜军,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不过据南人俘虏而言,西军六路,据说最弱就是鄜延军了。而熙河军已然凋零,环庆军也在新建,永兴军则是向来守家不出。还有甚么泾源军和秦凤军却是精强,比之神武常胜军也不遑多让。倒是真想渡河碰碰这泾源军和秦凤军,看看南人所有强军到底是什么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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