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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天使奥斯卡
可是燕王一旦话语中带了老子两个字。不管燕王在进行什么事情,就代表燕王铁了心了,这个时候再无什么话好讲,什么劝谏的话也不必说了。只要燕王下巴朝哪边一摆,就舍命朝前冲罢!
杨得虽然入萧言麾下不久,但是极得重用,且屡立战功。这次抽调而入燕王直护卫萧言本人。有郭蓉这个曾经被他参与救援的大靠山在,燕王直甲士谁敢不善待于他?更不必说杨得武勇战功也深得燕王直这些老卒钦佩了。
见杨得在燕王身边一副紧张万分的模样,这些老卒都将随侍燕王的一些心得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他。杨得也就默默的听着,全都牢牢的记将下来。
今日蒲察乌烈冲击,郭蓉示意杨得紧紧扈卫着萧言寸步不离,杨得也就奉命唯谨。但是现下燕王再度发威,老子两个字都出来了。杨得哪里还敢有半怠慢,顿时就怒吼一声,双足发力,平端巨斧就迎了上去!
见萧言发怒,郭蓉回首五分惶急五分哀求的扫了萧言一眼,萧言却视若未见。
萧言其实并不是一个浪掷生死,要与人赌命的性子。
但是穿越至今,没有关键时刻咬得住牙的这一股倔强之气,萧言怎么会走到现在?
更兼到了如今地位,一举一动,皆是人所瞩目。关键时候,若有半惶急,若不能显现出王霸之气,庸庸如一介凡夫俗子,岂能让万千追随旗下的勇士,只是舍命跟随,陪着你进行最为惨烈凶险的战事,去挽回这气运,去将你拥到这个时代的最高处?
火光之中,萧言策马昂然而立,浑然不顾身侧郭蓉的哀求,一双冷电一般的目光,只是落在直撞过来的蒲察乌烈身上!
而郭蓉见到萧言这般模样,知道已经不是言辞可动,只能策马当在萧言身前,双刀横胸。
这鞑子要是再冲前来,只有踏过自己的尸身,才能冲到那混蛋家伙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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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察乌烈策马疾冲而至,而杨得也在步下大步迎上。
马上马下,两条巨灵神也似的壮汉转瞬之间,就狠狠撞在一起。蒲察乌烈长柄铁锤下击,杨得巨斧上扬。两杆沉重的兵刃,就这样相击!
当的一声金属碰撞之声大响,哪怕在这混乱喧嚣的战场之上,都直是震耳欲聋!
两杆兵刃相交之处,火星飞舞如上元夜宣德楼前烟火一般,竟然是如此灿烂!
只要离得两人稍近一些,人人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战马尽是人立而起,咴咴嘶鸣,差就失却控制!
在萧言所来的那个时空,纯冷兵器时代早就过去了数百年之久。
在这纯冷兵器时代,战阵相博。必须将人本身的潜力武勇发挥到了极致。而这些曾经的武勇。流传到后来。让人觉得只是一个个太过于夸张的神话。
但是真正身临其间,在这么近的距离,见到两名出类拔萃的勇武之士以性命相博之际,才知道那些史书上的武力神话,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妄!
碰撞之下,蒲察乌烈长柄铁锤被震得高高扬起,胯下坐骑也高高人立而起,长声嘶鸣。后腿站不定,腾腾的向后退了好几步。
自从蒲察乌烈出现,战至如今,从林豹头到燕王直甲士,交相拦截,都没有阻挡住蒲察乌烈的冲击之势。直到杨得这么一冲上扬斧,才终于打停了这个实在太过于凶悍的女真斗将!
蒲察乌烈只觉得双手巨震,一时竟然稳不住坐骑,跟着向后稍仰。不仅长柄铁锤差脱手,牙关也被震得格格作响。两眼金星乱冒。心里面只是又惊又怒。
南狗竟然也有这等悍将!居然在步下就能和某硬碰一记。这厮要是骑马冲击,岂不是连某都要落在下风?
入娘的。这怎生可能?
而杨得也是绝不好过,双刃相击的巨震之下,硬生生将杨得双脚竟然砸进了土中一两寸!膝盖关节处一阵爆响,不知道用了多大毅力,杨得才没有双膝一软跪将下来!
如此猛烈的震荡,杨得两手虎口完全崩裂,因为牙关紧咬,也有一颗牙齿生生震碎。口鼻都有殷红血痕溢出。就连手中铁柄巨斧,肉眼都能见到被砸得弯曲了下来!
蒲察乌烈震惊于杨得步下都有如此之威,以为策马冲击,杨得岂不是要和自己打个平手。这却是高看了杨得。
杨得一身本事,都在步下。马上而战,只怕发挥不出一半来。但饶是杨得已经拿出生平气力,全副本事,和蒲察乌烈这一撞之下,还是落在了下风。
这女真悍将,战力实在可畏可怖。萧言麾下一时风际会,汇聚如此多的勇悍善斗之士,但甚或包括岳飞在内,只是单纯斗将,只怕都要在蒲察乌烈这厮手中落到下风!
蒲察乌烈和杨得在这边凶狠碰撞,在另一厢,却恼了林豹头。
这名禁军出身的悍将,正是才声名鹊起,心比天高的时候。但是此次却出击不利,不仅被蒲察乌烈一锤扫开,而且后续还被不断扑来的女真鞑子纠缠住。那夜与杨得并肩透阵,杀了个几进几出的威风,差就折损干净了。
眼见着蒲察乌烈单人独骑直向燕王扑去,燕王直剩余甲士迎上,被蒲察乌烈摧枯拉朽一般冲开。接着就冲势不减,直扑向燕王而去!
而燕王居然就在此刻,勒定坐骑,居然拔出了佩剑。身侧只有杨得一人,再度迎了上去。燕王就仅在郭家娘子扈卫之下,在后面大队甲骑未曾赶来之前,就这般昂然的当在了如此凶悍的蒲察乌烈之前!
在这一刻,林豹头气满胸膛。
主辱臣死,俺们扈卫不利,燕王仍不稍却。战事至此,身为臣属,不拼死一战,还待如何?
林豹头此人,虽然是家传的功夫,唐初名将尉迟敬德一脉真传。单论战阵本事,打磨得已然是毫无瑕疵了。
但是毕竟在都门禁军当中奉职,教传一些花枪花棒,这辈子就没上过阵。还被取了一个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的侮辱性花名。其实心性打磨,比之真正血火中历练出来的名将还差得远。
才显了本事,扬了名头。难免就有些飘飘然了,小觑了天下英雄。自以为将来凭借这一身本事,功名富贵可期。
今夜再度临战,未免就有些患得患失,自保的心思重了一些,奋不顾身杀敌的心思就少了一些。
所以才会被蒲察乌烈一锤扫开,被后续女真甲骑缠定。不然以林豹头这身本事,就算对上蒲察乌烈处于下风,又何至于此?
(也就是说林豹头是个神经刀,发挥不甚稳定。不比杨再兴等人,临阵之际总能是一架稳定高效的杀戮机器,林豹头此时还是一会儿发挥好,一会儿发挥坏——奥斯卡按)
现今看到一众燕王直甲士舍死忘生的迎上,看到燕王仍然立马不退。林豹头才恍然大悟。
在燕王麾下,功名富贵不是坐等上门。而是要以自家性命血肉。一场场搏杀出来的!就是燕王如今地位。也是一场场血战还来。也是要深入险地。亲身犯险,挽回这一场惨败的战事,挽回整个河东战局!
而面对鞑子之际,燕王如此地位,也没有丝毫惜身之举。就是挺立在此,绝不在自己麾下面前稍有退避之举!
燕王犹自如此,俺这般举措,却是为甚?身处这等忠勇男儿之间。岂不愧杀了人,怎么有脸自诩为英雄?怎么还有脸将来宣称一句,俺是燕王精心选拔出来,为扈卫甲士,为最后关头追随燕王上阵的选锋,为当整个大宋都陷于血海,俺们还是扈卫着燕王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汉家好男儿?
直娘贼!
林豹头骤然怒吼一声,丈八蛇矛舞动,不管不顾的就掉头冲撞而出。胯下坐骑,同样被他拥马刺踩得胸腹间鲜血淋漓。将最后一分马力都压榨出来。而两名当在他面前的女真甲士,还不及递出兵刃。就被林豹头蛇矛颤动,两下吞吐,就被戳得头上脚下的从马上跌落下来!
周遭女真甲士还想阻拦,长矛马槊不断从侧递将过来。却被林豹头空出一只手来,身形左右扭动,随来随捉,将刺来兵刃夹在腋下,身子一扭就夺将下来。反手一矛就将对手捅翻。转瞬之间就已然冲出战团,而已经夺下长矛马槊四条,随手就捅翻了六名勇悍的女真甲骑!
一出战团,战马更是加速,直扑向蒲察乌烈所在方向。正正蒲察乌烈和杨得铁锤巨斧对撞。巨大的金属碰撞声中,更加上了林豹头的怒吼。
“这狗鞑子却是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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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察乌烈和杨得两人独战的战团之中,还是蒲察乌烈最先反应过来。狠狠沉裆坐马,稳住马势,又是一锤砸将下来。
杨得却还在头晕眼花之中,虽然眼睛看得分明,但是往常一叫即到周身劲道,这个时候就是叫不上来!
战阵之中,一力降十会这不是虚话。纵然是岳飞和杨再兴这等以敏捷见长的斗将,看他们使用的大枪,枪杆都有大半个碗口粗细,就知道他们气力也着实不浅。只是杀法多变,马快枪急,让对手寻不到机会和他们硬碰硬罢了。
杨得和蒲察乌烈这狠狠一撞,却是实打实的。力度差了一线就是差了一线。现下就是蒲察乌烈占尽了上风,杨得只能扬着口鼻溢血的面孔看着铁锤砸下,饶是此刻,杨得眼睛仍然一眨不眨,膝盖也不稍弯!
爹娘媳妇儿,还有早死的孩儿。俺南归以来,幸得撞上了这么一支汉家大军。归于军中,杀了多少女真鞑子!纵然此刻战死,也能直着腰来寻你们了!
就在此刻,一杆丈八蛇矛就这样剧烈颤动着,破空而来!
这却是林豹头冲至半途,眼见杨得不妙,就在马上一拧腰,用尽生平气力,将祖传的丈八蛇矛脱手掷出,直认向蒲察乌烈的后背!
丈八蛇矛撕开空气,如龙夭矫而来。蒲察乌烈听到风声,只能回首,一锤横扫,喀喇一声脆响,林豹头的祖传长矛就被硬生生砸成两截,分成两个方向横飞出去。
而林豹头根本来不及顾惜被他视作珍宝的祖传长矛,已经策马一阵风也似从被震得呆了的几名燕王直甲士身边掠过,拿出尉迟敬德夺槊本事,劈手抢过一杆马槊。再度催马,平端马槊,只是直直指向蒲察乌烈的后心!
而这边厢杨得遇救,也终于反应过来,劲道终于从山根叫出,也是虎吼一声,再度挥舞已经有些弯曲的长柄巨斧,低头埋身,一进步就去砍蒲察乌烈的马腿!
好个蒲察乌烈,才砸开林豹头飚射的丈八蛇矛,头也不回就一掰镫,胯下战马顿时横排两步,正正避开杨得一斧。正准备还以颜色。而林豹头终于回冲而至。一槊就刺向蒲察乌烈背心。
从萧言到郭蓉。到那些被蒲察乌烈冲得七零八落。锤斧相交震得头晕眼花以致回援不及的燕王直残余甲士,都只是看着林豹头与杨得两员悍将,马上步下,双斗蒲察乌烈!
这样的战团,其余人等,已经完全插手不进去!
就见三人,转瞬之间就已经互相十余次交手。林豹头马槊如龙,盘旋舞动。招招不离蒲察乌烈要害。而杨得就在步下,觑到空隙就埋身进步只是照着坐骑招呼。
而蒲察乌烈长柄铁锤舞动,将两员大宋悍将完全应付了下来。
他的长柄铁锤舞动之际,实在分量太重,实在太过猛恶。只要招呼到哪里,不管是林豹头还是杨得,只能稍稍退避。实在不敢给他的兵刃撞上。但两人马上步下的绵密攻势,仍然能将蒲察乌烈紧紧缠住,让他无法再度冲击起来!
激斗当中,蒲察乌烈吼声如雷。霹雳般不断炸响。
那名铁甲鬼面的大宋贵人,就在眼前不足二十步开外。也丝毫没有退却,就用冷电一般的目光扫视着场中。
看他瘦削的身形,看他只有佩剑而无马战趁手的长兵刃,就知道只要一冲过去,一锤就能将他连人带马都砸塌了架子。
虽然这名贵人面前还有一名扈卫持双刀阻隔,可也完全不在蒲察乌烈的眼中。
但是这咫尺距离,就是再也无法冲过去了!
最让蒲察乌烈不可理解的就是,他此前冲大阵多矣。辽人军中,不管什么声名远布的重将。但凡遇到这种场面,都是避之则吉,往往牵动大阵也在所不顾。
南人不是软弱么?南人不是连契丹狗都不是对手么?怎生在某面前,这个身影却始终不退,始终就是策马钉在这里?
这些南狗,到底是谁,到底是怎生回事!
而那铁甲鬼面的南朝贵人昂然而立的身影背后,一片火光涌动,马蹄声如雷而近。却是大队骑士,已然回援靠近,眼见就要将这南朝贵人包裹起来,死死护卫住!
在这一瞬间,蒲察乌烈知道自己再无机会,再也无法扳回这个局面。甚而追随自己发起冲击的数十上百贴身亲卫,不知道几人还能脱出生天。
可是再若不走,就连自己都要陷在里面了!
激斗当中,蒲察乌烈又是奋尽生平气力大吼一声,长柄铁锤在身周整整荡了一圈。逼开马槊巨斧,猛然踩镫。胯下辽东神骏长嘶一声,已然斜刺里再度窜出!
自从十二岁被选入女真军中授以兵甲,但凡临阵,伤只在身前,不在背后。从未曾退后一步过的蒲察乌烈,居然就这样逃了!
那些追随他发起冲击的女真亲卫,见到被他们视若天神的蒲察乌烈突然而走,也发出一阵绝望的呐喊之声,骤然崩溃,各自拨转马头,不辨方向,就这样奔逃而去!
萧言扯着缰绳,立马战场,身形岿然不动。身后是大队涌来的甲骑,无数火光将他身形镶上了一道金边。
而身前就是冲击不成,最终只能亡命逃奔的女真西路军第一悍将!
山上山下,更是多少女真军马被杀得到了山穷水尽之处,到处都有火光燃动,黑烟烛天而起。宋军欢呼之声响彻霄。
这一支败军,终于将飞鸢堡要害要掌握在手中,终于在这绝险之局当中,争取到了一线主动!
郭蓉回首望向萧言,俏丽面孔上,满是刚才急出来的汗珠,晶莹剔透。郭蓉嘴唇更是被她自己咬出了一抹血红,现下殷红漾开,在这酷烈的战阵之中,别有一番惊心动魄的美丽。
望着萧言,郭蓉终于松了一口大气,双刀都握不住了,身子一晃,差软倒在马背上。
虽然未曾厮杀,但是适才紧张之处,却让郭蓉只觉得耗尽了浑身的气力!
大队甲士终于涌来,无数满面污痕,甲胄残破,身染血迹的大宋骑士只是围定了这名铁甲鬼面的贵人。
这名贵人到底是何人,军中虽有传言,却没一个着实的。但是这贵人一至,大军马上北向,打开了这条生路,却是人人都看在眼中的!
当贵人遇险之际,这些宋军甲骑,当真是舍死忘生的直涌过来!
现在终于围定在这贵人面前,骤然突袭而出的女真军马已然崩溃自散。这些甲骑喘着粗气纷纷勒马,一时间却不知道做什么才好了。
而这个时候,又是一队骑士从后挤了过来。甲士们纷纷让道。却正是一脸惶急之色的杨可世拼命赶了回来!
这名西军宿将浑身都是血迹,手中铁锏更是涂满了女真鞑子的血肉。这个时候紧紧绷着一张脸,浑身都在剧烈颤抖。直到看到萧言身形稳稳的就在这里,才是松了一口大气。离着十几步就跳下马来,趋前拜倒,开口之际声音仍然颤抖不已。
“贵人无恙?”
萧言在鬼面下淡淡一笑,摆手道“我能有什么事情?现下围着我做什么?杨将军,但请指挥大军,将此间女真鞑子斩尽杀绝,将飞鸢堡上下牢牢的掌握在自家手中!”
“…………还不快去?”
杨可世行了一礼再度起身,翻身上马,扬起铁锏。大声怒吼“随某将狗鞑子杀干净!”
一众追随着杨可世从绝境之中转战而出,伤疲不堪却战意高昂的男儿应和之声同样如雷。
“愿随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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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大功一直站在飞鸢堡堡墙之上,看着山下涌动的火光。
援军终于来了,而且一旦杀至,就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女真鞑子整个淹没!
此刻山下,是宋军甲骑也一往无前的冲击,在疯狂的战斗,在呐喊,在呼啸!
而曾经一时逞威的女真军马,就在这样的洪流中,被包围,被踩踏,被砍杀,被击灭!
到处都有女真鞑子逃窜的身影,到处都有死死追着他们的宋军甲骑。这条通路,已然毫无疑问的牢牢掌握在大宋军马的手中。而且以这一往无前之势,再无什么能阻挡这些大宋男儿,冲出一条血路的脚步!
魏大功淡淡一笑,松开了扶着城墙垛口的手,仰天便倒。
男儿行事,虽为功名富贵。但能追随英雄,拯救袍泽,挽此时艰,更挽回了一场事关国运的战事。纵然最终不能得万户之封。
又有何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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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 第三卷 补天裂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宴鸿门(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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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再度洒落在飞鸢堡前这片战场之上。
空气之中,尽是浓烈的血腥味道,久久飘散不去。
山上山下,尽是血战之后留下的痕迹,尸积如山,污血处处。死人死马所在皆有。尤其在军寨之中,几处战事最为惨烈的所在,双方战士,包括卷入战事的大宋百姓,尸身堆积得都成了一座小丘!
女真蒲察乌烈所部次第赶来的四五百骑女真战士,者珲所带来的近两百骑斡鲁麾下健儿。近乎在此间全军覆没,谋克一级军将,包括兀哥者珲战死者三,蒲里衍牌子头之类的中下层骨干,更是十损七八。
战至最后,只有山上飞鸢堡前有百数十女真战士,不及下山取马桩子处的座骑,而是翻山越岭散入群山之中逃遁而去。另有蒲察乌烈单人独骑,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向西亡命。而他麾下亲卫骑士,却几乎都没于阵中!
女真军马至败如此,一则自然是蒲察乌烈指挥不力。一开始心思太大,山上山下同时发起攻势,最后却又陷入僵持。最后在援军到来之后,才勉强打下山下军寨。而蒲察乌烈还是死死钉在飞鸢堡前,没有将重心转移到山下,迅速重整起防务。而耽搁的时间,也再也追不回来,宋军突然掩袭而至,果断投入优势兵力,最终导致女真军马大败亏输,数百骑人马,近乎于全军覆没!
二则就是女真军上下,不管是蒲察乌烈所部还是斡鲁遣来的者珲所部,都低估了这支宋军的战力。
在他们看来,这支宋军在蔚水河谷中还未曾如何用力打就败得如此之惨,一下就土崩瓦解。纵然有一部分败残军马被组织起来仓皇逃窜,但是还能有什么战力?还不是女真军马前锋一至。在铁蹄声中,就要闻风溃散?
谁能想到,这支宋军居然爆发出了惊人战力,先掩袭飞鸢堡得手,再在山下军寨抵抗到了最后,而援军又适时到来。冲击之势,直如狂潮澎湃,不可遏制。哪怕女真军中出名悍将蒲察乌烈终于反应过来下山发起冲击,还是被打得仓皇逃遁而去,差连自家都交代在了飞鸢堡下!
围绕着飞鸢堡的连番血战。总算是打出一个结果来。这支从蔚水河谷绝望境地中冲杀而出的关西军马,终于在女真军马布下的罗网中,打开了一个缺口!
在燕王直甲士和杨可世卫士的重重护卫之下,萧言攀援而上,直向半山腰飞鸢堡而去。
山道之中,不论是燕王直甲士还是杨可世亲卫,恨不得将萧言身侧每一处缝隙都死死遮挡住。昨夜惊魂。实在是把他们给吓着了。
这样挤挤挨挨的在身边,让萧言走动都不大方便,大是觉得不耐烦。几次想挥手赶人,贴得更紧的郭蓉就用凌厉的眼神投射过来,让萧言只能罢休。
一路攀援上行,道路之上尽是昨夜激战之后的痕迹,血污喷溅草丛之上。甲胄军械箭矢丢弃得到处都是。
蜿蜒行至飞鸢堡脚下。此刻回望,山下景象全然都在目中。
三处军寨中全是忙忙碌碌的人影。全都在修补寨防。挑挖壕沟,赶建鹿砦。军民百姓一起努力,人头涌涌,竟然没有一人因为疲累而暂歇。
而杨可世所部骑士也大队的撒了出去,向西向北都派出了警戒。并有人马回转向南接应正兼程赶来的大队步军。
剩下的骑士或者在劳作,或者就是在搜拢军寨中残留的军资。经过几番争夺厮杀之后还保留下来的军资器械粮秣,都是最珍贵的资源,这个时候都被仔细的搜拢起来。
在三处军寨之内,都架起了锅灶,咕嘟嘟的熬着羹汤,香气哪怕在山上都隐隐闻得见。
这个时候再没有什么军民分别,只要是饿了,谁都可以行到锅灶之旁热热的喝上一碗,而且绝不限量。稍稍填了一肚子之后,这些满身脏污血痕的军士百姓,就继续回去各自干各自的活儿,没有一人稍稍懈怠。
这个时候就能见到,这些大宋百姓都武装了起来。披着从女真鞑子身上扒下来的甲胄,人人身上佩刀持剑,有人还背着弓矢弩机。但凡是能在几次厮杀中挣扎出一条性命的,都是见惯了生死,再不是承平之际老实巴交的百姓。女真鞑子要是再度前来,这些百姓也敢于和他们拼到最后!
这一场战事,不仅淬炼了杨可世所部和鄜延军余部,就连这些百姓,也被磨砺出了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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