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天使奥斯卡
入娘的谁知道这些南军怎生就变得这般坚韧了!
两路合军在一起,守在山下军寨中的女真人马不过还剩下四五百之数,大半迫不及待的休息之后,在外值守的女真战士不过还有一二百人。
这一二百女真战士,或者在外为游骑。或者监督着重新落入他们手中的那些大宋百姓收敛同族尸首,继续修补寨防。或远或近,只是如游魂一般移动着。
那些大宋百姓一日夜内迭遭变故,动作起来也缓慢迟钝。而这些疲惫极甚的女真战士,也累得没气力拿出往常暴虐气度,随意打杀了,只是默然的注视着这些衣衫褴褛的大宋百姓的动作而已。
另外有两处火堆在熊熊燃动。天时近暑,就是女真军也不能在自己寨外任这些尸首放置,不然疾疫横行,往往就让一支颇有战斗力的军马就这样废了。
不论是宋军尸身,还是女真战士尸身,都为大宋百姓分别拖往不同的火堆中,就地焚化。夜风之中,除了血腥味道之外,又平添了一种难闻的味道。
马蹄声疾响,却是一名女真军将单人独骑疾疾弛来,正是斡鲁部下亲信谋克者珲。见他到来,一名颧骨高耸,须发蓬乱的女真军将也赶紧迎了出来。
这名军将,却是蒲察乌烈部下谋克兀哥。为蒲察乌烈分派率领一部人马抢夺山下军寨,结果打成胶着。幸得者珲领军前来,后续又跟来蒲察乌烈一部人马,这才用相当代价,经过一天血战,将这几座军寨拿下。
蒲察乌烈所部远来疲惫,而者珲所部在宜芳休整的时间甚久,不管人力还是马力,都比蒲察乌烈所部充足。在这场夺寨战事当中,起的作用更大。现在在外游哨值守的,也多是者珲部下。
所以虽然蒲察乌烈和斡鲁并不是多么和睦,但此刻兀哥也对者珲必须另眼看待,将出十二分的热情来。
兀哥两眼里都是血丝,接住了者珲,只是动问一句“者珲,又有什么南军敌情?”
者珲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丢给了兀哥身边亲卫。而兀哥也自跟着下马,只是睁着通红的双眼看着者珲。
者珲摇摇头“南军没什么动向,蒲察乌烈怎生还不下来主持大局?”
兀哥苦笑,有些话却说不出口。
在宗翰部下,娄室是统帅方面的大才,仅次于娄室的也有已然战死的银术可。但作为悍勇战将,蒲察乌烈向来自诩宗翰麾下第一。向来骄狂,目中无人。
上次银术可突击楼烦,蒲察乌烈只以少部军马敷衍应援,最后让银术可兵败身死。结果被宗翰狠狠抽了一顿鞭子,剥夺了麾下几个谋克。蒲察乌烈深以为耻,这次说什么也要把脸面夺回来。
所以才有以区区几百军马分兵夺取飞鸢堡和堡下军寨之举,而现在又死死的守定山上,说什么也要亲手将飞鸢堡打下来!
兀哥亲自上山去请蒲察乌烈下山来主持大局,飞鸢堡留兵围困就是。却给蒲察乌烈红着眼睛骂回来了。
“…………不是斡鲁那厮也遣军马来了么?还亏得这厮识相。不然在宗翰面前有得与他撕扯!陆续也有援军到来,还怕守不住那几个鸟寨子?你却是废物不成?要是有半动摇,自己割了脑袋便是,省得还要某家亲自动手费气力!”
兀哥被蒲察乌烈喷了一脸臭烘烘的唾沫星子。只能灰溜溜的下山。还能有怎样的办法?
只是自家贵人若此。实在无法在斡鲁部下面前说出来罢了。
者珲也是斡鲁亲手带出来的杰出之士。女真重将性情更是通透分明。一看兀哥讪讪的脸色就什么都知道了。当下摆摆手叹口气“儿郎们着实疲惫了,后续援军何在?此间实在是要害所在,只以俺们这兵力,着实不够。”
斡鲁那里是拿不出一兵一卒了,现在能指望的,只有是疾疾向西回援的其余各部!
而这次西路军主力向西挺近得极深,就是因为看出了鄜延军出动之后大河以西空虚异常,陕西诸路门户洞开。且各守门户。都没有主动出而救援这数万鄜延军。
所以宗翰就果断以主力向西深入挺近,就是要置重于黄河两岸,在收拾了鄜延军和河外三州之后,迅速主力跨过大河,威逼永兴军,至少要占据整个鄜延路。
先不说宗翰到底会抽调多少人马回援,就是整个主力都回援而来,向西挺近得那么深,岂是几日内就能赶回来的?
蒲察乌烈所部,一则是算是向西挺近得相对来说比较浅的。二则是蒲察乌烈为了立功挽回颜面,不顾一切的驱使麾下所部。哪怕前后脱节,也要以最快速度赶回来,参与这场覆灭鄜延败军残部的战事,而不是让一切功劳都为娄室得了。
至少一两日内,只有蒲察乌烈所部零零星星的赶回,而其他大队整然的女真援军,只怕是真的不用指望了!
看着兀哥又疲惫又无可奈何的神色,者珲又明白了。当下也是重重叹了一口气“这是什么鸟事!此前这些南军不堪一击,让他们孤军深入便孤军深入,一断了后路就土崩瓦解。谁知道怎生就换了模样,从蔚水河谷中冲杀出来了!还让俺们手忙脚乱的补漏…………东面那南人燕王所部又在猛攻不已…………真不知道是个什么花样!”
兀哥神色紧张的向南一望,压低了声音“那些南军会不会星夜北上,抢攻此间?”
今日一战,攻寨之际与南军血战,杀了个几进几出。南军抵抗之顽强,让兀哥忍不住也有些刮目相看。不能再以弱旅视之。
想及南面还有上万这样的南军,而此间又是兵微将寡,援军到来还需要时间。饶是身为蒲察乌烈麾下勇将,兀哥都情不自禁的要慎重起来。
者珲却是作为斡鲁麾下,以区区数百骑就拖住了南军东进的步伐,此刻还保持着足够的心理优势。当下一笑“那些南军也没什么了不得的!遣来抢飞鸢堡的,自然是精锐中的精锐。在宜芳西面,上万人就被俺们死死缠住了!有斡鲁主持大局,看这些南军本事,不是那么轻易走得脱的…………儿郎们实在是太倦了,容他们休整一日的时间还有。等俺们女真勇士恢复过来,依托着这个军寨,那时就算是南军果断断尾求生,来扑此间,还怕俺们守不住不成?总要他们全军覆没在飞鸢堡下!”
者珲这番话,倒是让兀哥打叠起精神来。身为蒲察乌烈部下,岂能让斡鲁麾下小觑了?
那南人燕王所部虽然有本事,还不是被斡鲁死死挡在群山以东。而西面南军败残之部,虽然垂死挣扎,冲出了蔚水河谷,但也被斡鲁单薄兵力就缠得东向之途无比难行。就算一支精锐飞兵夺了飞鸢堡,还不是给俺们女真勇士抢夺回来了,只余一残兵败将,缩在飞鸢堡中苟延残喘,眼见就要全军覆没?
这些南军,注定要在俺们女真勇士铁蹄之下崩溃覆没,这些南人,注定要匍匐在女真勇士的马前,这南人江山,也注定要成为女真部族传诸子孙的财富!
兀哥大笑一声“就让这些南军尽管来罢!俺们联手合军,让他们来多少死多少便是!”
两名女真谋克对视一眼,一时间竟然觉得莫逆于心,都放声大笑起来。
周遭女真甲士,宋人百姓侧脸看过来。主将如此,女真甲士自然平添了三分士气。而宋人百姓,却只是神色凄惶的一瞥,就继续埋头于各自的活计之上。
又落入女真鞑子手中。让他们已然放弃了一切希望。
在兀哥和者珲的笑声当中。就见几名宋人百姓。小心翼翼的抬出了一具满是血污的尸身。动作之轻巧处,似乎那具尸身只是沉沉睡着了,动作稍微大一,就会惊醒了他一般。
兀哥和者珲都认出了这具尸身。
正是此间南军守将,和女真儿郎一直厮杀到了最后!战至绝处,身负数创,犹自左手执旗,右手挥刀。苦战不已。嘴里汉话的喝骂之声就从来未曾停过。
后来女真勇士丛丛长矛前推,才将他捅成筛子一般,倚在寨栅之上,圆睁双目而死。最后十几杆长矛捅进去,都没有流多少血出来!
兀哥与者珲都是率领所部打到最后的,对这名南人军将身形印象极深,当下就喝住了那几名宋人民夫。
被两名女真鞑子军将喝住,几名宋人百姓虽然怕得厉害,但是还先是轻手轻脚的将宋人军将尸身放下,然后才拜倒在地。匍匐在泥泞中,半不敢抬头。
那大宋军将尸身。正是焦挺。
他身上甲胄残破,尽是长矛捅穿的缺口,大大小小竟然有十余处之多。更有十余支羽箭,还在身上。
这三十许岁的汉子,双目圆睁,平躺在地,似乎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生他养他河东之地的夜空。
兀哥走过,轻轻踹了一脚他的尸身,焦挺尸身翻动,侧躺过来,望向南面。
者珲摇摇头“这汉将煞是厉害,手上足足有六七条俺们女真勇士的人命!不过敬他是条汉子,也不用如何了,烧成一把灰也就罢了。”
兀哥是蒲察乌烈带出来的,性子暴戾,狞笑一声“哪有这么便宜?这等死在俺们手里的勇士,总得留什么东西下来,不然将来子孙面前,如何夸耀俺们的武功?”
一边说话,他一边就拔出腰间佩刀,似乎就想从焦挺身上斩下什么东西来以为他的收藏!
几名跪在一旁的宋人百姓,双手紧紧抠入地下,指甲都发白了。
俺们这大宋将军,将俺们从女真鞑子手中夺回,并死战到了最后一刻。这些狗鞑子,难道连他的尸身都不肯放过么?
就在这个时候,南面突然几火光跳动,马蹄声疾疾传来。在此间麻木巡视,疲惫劳作的所有人都是一惊。连兀哥也顾不得挥刀下去,与者珲一起抬起头来,向南望去。
那几跳动的火光,正是向南派出去的巡骑,暗夜之中,就听见远远传来这些巡骑女真语的惶急呼喊之声!
“南军大队来袭,南军大队来袭!”
呼喊之声,凄厉嘶哑,却有说不出来的惶急!
闷雷一般的马蹄之声,随着他们的示警之声,也从夜空中传来。在这几名巡骑燃动的几火光之后,就隐约可以看见南面天际,隐隐通红一片。却不知道正有多少人马,正在如洪流一般,滚滚向飞鸢堡这里涌来!
铁流如火,席卷向北!
兀哥和者珲呆呆的看着这般景象。
这到底是怎样一支南军啊…………在蔚水河谷当中,败得不可收拾。但是这些残部,却能冲出死地,东进不能,后有追兵,却又滚滚而北,拼死争夺飞鸢堡。
拦截你们的斡鲁在哪儿?追在背后的娄室在哪儿?
你们这些南狗,就不能安心待死么?你们这些南狗,就不能如契丹人一般,只是匍匐在俺们女真人脚下么?你们这些南狗,就不能承认失败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这般拼命挣扎!
杀不绝的南狗!
地上焦挺,已经放大的瞳孔之中,映出了远处红色的夜空。在这一瞬间,似乎这位早已成神的大宋军将,脸上还泛起了一丝微笑!
就在这夜空中又骤然翻卷而起的乌之上,似乎就有蔚水河谷战死的几万儿郎,正在同声大呼。
“杀鞑子啊!冲出去啊!”
而焦挺,就在这几万上阴灵之中,也在扯开嗓门大呼!
跪倒在兀哥与者珲脚下的几名宋人百姓,突然弹起,就这样赤手空拳的扑向两名粗壮的女真军将。
呼喊声也从他们的胸膛内喷发出来,就如雷声一般在这两名女真军将耳边炸响。
“杀鞑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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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之中,足有两千骑的大队,正举着火把,向北驰奔!
鄜延败军,在歩骑交相掩护向北行出十余里,在自家断后弟兄拼死纠缠住了女真各路兵马。终于杨可世所部直领铁骑向前突出,奋尽马力,拼命向北疾驰卷击而去!
萧言就铁甲鬼面,身在这铁骑队列之中。
无数火把在萧言身边起伏摇动,光影幻化,如一条金龙一般在夜色中盘旋飞舞。
遥望高踞半山的飞鸢堡,静静蹲伏在那儿。谁也不知道这飞鸢堡还在不在自家军马手中。谁也不知道等候自己的,是不是严阵以待的女真大军!
杨可世就紧紧卫护在萧言身边,杨得林豹头等猛将,还有郭蓉这位娇俏侍卫,更是寸步不离。
萧言目光只是落在飞鸢堡上。
突然之间,飞鸢堡上亮起了火光,向着这北卷而来的大军舞动招展。而更传来隐隐的鼓号之声。
正是宋军军中制式联络鼓号!
而在北面,也响起了呐喊之声,被身边铁蹄动地之声扯得支离破碎。但还隐隐分辨得出。
这是从无数胸膛中挤出来的吼声,就三个字而已。
“杀鞑子!”
萧言鬼面之下,目光如电,转向身边拱卫诸人。
“还等什么?就上前放手砍杀而已!将挡在我们面前的一切,全都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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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 第三卷 补天裂第一百八十四章 宴鸿门(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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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林密,又是夏夜,蚊虫横飞。◇↓
身在林中一处稍微平坦一些的地方休息,这些蚊虫就在四下嗡嗡飞舞,直是让人烦躁不堪。
在山上监视着飞鸢堡动静的女真军马已然足有二三百之多,除了蒲察乌烈所领人马之外,还将山下汇聚而来的援军抽调了一部分上来。蒲察乌烈直是发了很,飞鸢堡不下,他蒲察乌烈就不会离开这里!
林中空地内,星月光芒从树荫中洒下,照在地上有如一片水波浮动。但是女真战士,却没有一个人欣赏得来这种山间美景,只是或坐或躺在地上,不时拍打一下身上脸上驱赶蚊虫。这种夏日湿热的天气也让他们极是不适应,不时有人用女真语低声咒骂两句。
在外巡视值守的女真军士回返交接,就将自己沉重的扔在地上,不多时候就传来鼾声。而接替的女真军士就骂骂咧咧的起身,继续出去巡哨,以防飞鸢堡中有什么动作。
每名女真军士心中都是腹诽怨言,援军怎么还不曾至,那些厮鸟还能在山下寨中歇息,自家却只能山间露宿苦熬。直娘贼的这些南狗怎生就这般顽强,现在都山穷水尽了,还依着一个破堡子死死顽抗,真不如投降了事,爷爷绝不杀降便是!
白山黑水,大漠穷荒之间纵横无敌的女真铁骑,在夏日暴雨,河东山地中往复驰奔而战,实在是吃足了苦头。
在这山上林地露宿,还随时要监看着堡内南人守军的动静,比之山下的女真军马。辛苦还要过之数倍。哪怕这些女真战士多为蒲察乌烈的亲卫之士。这个时候也显得萎靡困顿不堪。只是咬牙苦挨而已。
只有蒲察乌烈,蹲在这一片不大林地的边缘,死死盯着头不远处雄踞在黑暗中的飞鸢堡。蚊虫只是围绕着他身边乱飞,不时落下吸血,蒲察乌烈却是浑若不觉一般。不大的眼睛眯着一条细缝,如刀一般的不断在飞鸢堡上扫过,仔细观察着这座还在坚守的堡寨一切虚实。
尺寸加了号,分量也加了号的长柄铁锤就在他脚下放着。锤头如一个大寒瓜也似。放在地上就深深陷入土中,这般兵刃挥动起来,似乎连山都能锤得倒也似。
蒲察乌烈就在等待着机会,一旦守军露出空隙,就要亲自领兵而上,将这飞鸢堡中所有一切活着的生灵,都锤成一滩肉泥!
可情势已经变成这般模样,山下军寨尽失。自家援军不见踪影,而女真援军却在源源不断的赶来。这些南军,却仍然谨慎巡守。不露半破绽。堡墙之上,刁斗森严。还看见百姓模样的人也上了堡墙持弩而备。
这些南军到底有什么仗恃?他们的大军。不是在蔚水河谷中都告崩溃了,逃窜至此的,不过是败残所部而已。到底还在指望着什么?
越想这个问题,越让蒲察乌烈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越是这般顽强的对手,越是能激起蒲察乌烈的战意。自从护步达岗辽人大军崩溃之后,已经久矣未曾遇见这般死硬的对手了。这样的敌人,将他们锤成肉泥,将他们的头颅割下来做成溺器,才加倍的有兴味些!
一边死死的盯着飞鸢堡不放,蒲察乌烈一边就下意识的摩挲着放在地上的自家兵刃。
这些南军,终要崩溃的,终要丧失抵抗了意志的,到时候就是自家逞威露脸的时刻。就要让宗翰看看,他看重的银术可兵败身死,娄室也将南军放出了蔚水河谷,斡鲁丢了飞鸢堡,最后挽回局面的,却是俺蒲察乌烈!此前的罪过,也就算是赎得干净了罢,渡大河而西,横扫南人富庶的陕西诸路,难道还不用俺为先锋么?
在河东的战事,打得够憋屈的了,杀的南人远远不够。却要在南人的陕西诸路,带领麾下儿郎,好好的痛快发泄一番!
山下火光摇动,数名女真巡骑疾疾回返,凄厉嘶哑的嗓音撕开了夜空的寂静。蒲察乌烈一下就站了起来,而树林内休整的多少女真战士,也同样都被惊动!
从山上向下而望,可以看得更加清晰。就见南面,火光如潮,铁骑崩腾,大队人马,正趁着夜色疾疾而来,仿佛就如火山喷发之后向北喷涌流淌的岩浆,正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北呼啸而来!
什么在宗翰面前大大露一翻脸,赎回前过的想法。什么请为先锋,扫荡大河以西陕西诸路的雄心。在这一刻都是烟消散。哪怕骄狂如蒲察乌烈,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这下麻烦大了!
这些南人败军,直是这般顽强!
入娘的娄室,怎生就咬不住这些南军的尾巴。入娘的斡鲁,怎生就缠不住这些南军,让他们能这样汹涌北来!
头飞鸢堡已然被惊动,堡墙上火光顿时就盛了数百,多少人影都涌上堡墙,向南观望。而堡中鼓号之声激越响起,正是告诉来援之军。
俺们还在这里,俺们死守到了最后一刻!就是山下失守的军寨,也是抵抗到了日落之前,根本没有留给女真鞑子多少重整防线的机会!
远处的马蹄声如雷,山鸣谷应。而头飞鸢堡鼓号齐鸣。这时在山下也陡然骚乱起来,多少再度落入女真鞑子的宋人百姓,不知道被谁带动,陡然爆发出来。无数人影,就这么赤手空拳的涌上,扭打纠缠住身边或者监工,或者巡守的女真战士。喊杀之声响彻霄,而三个军寨之中女真战士也纷纷被惊动,一个个慌乱的从寨内窜出,迎接他们的,却是这么一副混乱的场面!
蒲察乌烈脸色铁青,伸手操起脚下长柄铁锤,大吼一声“留两个蒲里衍盯住堡内南狗,其余儿郎。随某下山厮杀!说什么也要将南狗挡在此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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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可世一马当先。突阵而出!
身边跟随的。是数十名亲卫,再也不顾惜残存的那一马力,都拼命镫,将马速提起来。追随着一马当先的将主,冲杀在最前!
而杨可世这个时候也没了别样的念头,胸中就如一团热火在燃烧一般,只有一个信念。
在燕王面前,打开这条通路。将儿郎们带出去!也将燕王带出去!
夜色之中。火光燃动,将这一片战场映照得通明。随魏大功而来得儿郎们,看来在此间抵抗到了最后,并没有给女真鞑子多少重整防线的机会。而军寨中的那些宋人百姓又是暴起发难,三处军寨之前,都是一片混乱!
从寨中涌出的甲士,就最先遭遇这些已然不顾一切的大宋百姓。一日夜之间,飞鸢堡下军寨几度易手,大宋战士与女真鞑子厮杀奋战到了最后一刻,而此时此刻。又有大宋军马到来。此时此刻,再不做生死一搏。难道等着女真鞑子稳固了此间,再一个个将他们这些曾经助守军寨,朝着女真鞑子放箭投石的百姓们,如猪狗一般轻松宰掉么?
多少百姓,举着石头红着眼睛直扑上去,扑倒身边的女真战士,没头没脸的乱砸乱打。赤手空拳没了气力的,干脆就扑上去乱咬。一个个凶狠的女真鞑子,只要被扑倒在地,这个时候也只能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就连兀哥和者珲,此刻都被疯狂的大宋百姓缠住。挥刀持剑连连砍杀,却总有百姓嘶吼着扑上来!
军寨之内,涌出了女真甲士。这些女真甲士也红了眼睛,挥舞着各色兵刃疯狂砍杀戳刺。更有女真甲士上了马,一路践踏过来。军寨内外,一片血肉横飞!
在这地狱般的惨景中,兀哥嘶声大喊“杀光这些南狗!就算俺们身死,也要拖着他们陪葬!”
而突击而前的大宋甲士,看到这般场景,眼睛更是血红。
蔚水河谷中,几万披甲男儿崩溃覆灭,尸首累积如山。而一路经行,但凡被女真鞑子蹂躏过的地方,都是白骨累累,庐墓为墟。而眼前又是大宋百姓,赤手空前的在与女真鞑子拼命,为他们多赢得一胜机。
男儿当世,此刻再不力战,却还有什么颜面托生于天地之间?
铁蹄如雷轰鸣,零星女真巡骑迎上阻挡,都被这不可遏制的洪流淹没,转瞬之间,杨可世已经带领亲卫,向着女真鞑子最多的那处军寨直突过去。
伴随着一声怒吼,竟然是杨可世率先冲出队列,单骑当先,持锏杀入了正在疯狂砍杀大宋百姓的女真鞑子队列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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