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宗接代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爆炒小黄瓜
秦嘉礼转头想瞪他,然而一对上赵雪林的视线,他不禁愣住了。
赵雪林的视线冰冷,眼神炽热,仿佛冻在坚冰里的两团野火,翻滚着焚烧一切的力量。有那么一瞬间,他简直就是一匹孤注一掷的饿狼,双眼跳跃着预谋生吞秦嘉礼血肉的幽幽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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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都有狩猎的本能,他是狼,秦嘉礼并不见得一定是猎物。自力更生地在赵雪林掌中抽送了几下,秦嘉礼下巴搁在他的肩上,低哼着吁出一口热气:“你把手铐解开,我就说。”
赵雪林却陡然冷漠了语气:“想骗我给你解开手铐?”
秦嘉礼因为才突破心理障碍,爱意处于一个颇为汹涌的状态,故而没有跟他翻脸,只是强调道:“解开。我手疼。”
短暂的沉默较量过后,只听“咔哒”一声轻响,赵雪林给他解开了手铐。
解开尽管解开了,但赵雪林捏着那副手铐,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只要秦嘉礼做出类似逃跑的异动,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重新铐上去。
谁知秦嘉礼获得自由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给了他一个暖烘烘的拥抱。
这可大大出乎了赵雪林的意料,一时间他堪称失去了反应能力,全身生锈似的僵硬在原地。
“你不是想听我说我喜欢你吗?”秦嘉礼一边含笑说着,一边提溜起裤子——赵雪林这个混蛋玩意儿,不知道把他皮带丢到哪里去了,害得他只能拿手充当裤腰带。
赵雪林脸上没表情,声音变得很轻很轻,是一种等待审判的轻:“你说。”
“听好了,”秦嘉礼清了清嗓子,“——我喜欢你。”
“遇之。”赵雪林垂下眼帘,神色似乎和平时别无二致,“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
“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
赵雪林的神色依旧是没什么变化,呼吸与声音却一起嘶哑了起来:“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秦嘉礼说得满怀怜惜、洋洋得意。他着实没想到赵雪林会如此喜欢他,喜欢到甘愿跪下来含住他的下身,喜欢到光是听见“我喜欢你”四个字便震动不已。
秦嘉礼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满足,也不吝啬这四个字:“我喜欢你,赵雪林。”
赵雪林听到此处,如梦初醒地点了下头。他这头点得很慎重,慎重得可以说是带上了痴气——下巴尖都快凿上脖子窝了,不是痴是什么?
秦嘉礼看了,感到兴味的同时,深觉怜惜:“傻瓜,我的呢?”
“……你的什么?”
秦嘉礼腾出一只提裤子的手,拍了拍他的脸颊:“我的喜欢呢?”
赵雪林怔了一下,然后捉住他的手,放在唇边浅吻:“我对你不止是喜欢。”他看着秦嘉礼,眼神不再是火,也不再是狼,但比火更炙热,比狼更凶猛,“遇之,我爱你。”
说完这话,他闭上眼睛,像是觉出了一点快乐,觉出了一点悲怆——这两种情绪分别来自何处?他不清楚,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那就是:“遇之,我爱你。”
五个字,滚热的铁一般烙在秦嘉礼的心上,莫名其妙地,他感到很羞惭,不好意思继续洋洋得意了,连下半身都从坚挺无比,变得半软半硬:“嗯……我知道了。”
赵雪林没有和他海誓山盟的野心,这样点到即止的互诉衷肠,已是足矣。
拦腰抱着秦嘉礼回到了公馆卧室,赵雪林把他放在了西洋大床上——起初,秦嘉礼本想断然拒绝他的“好意”,但一想到他之前所讲的五个字,一篇严词就堵在了喉咙口里。幸而在外设宴的下属们,已经各回各屋、各睡各觉了,不然他还真的无法解释赵雪林这个亲密无间的横抱。
西洋大床的垫子柔软富有弹性,秦嘉礼四仰八叉地躺在上面,舒服得灵魂都要飘荡起来了。利索地蹬下了自己的裤子,他对着赵雪林一招手:“老赵,快来。”
赵雪林正在拆领带,听闻此言,顿时领带也不拆了,直接上床俯身噙住了他的嘴唇。
秦嘉礼按着他的后脑勺,和他缠绵地接了一会儿吻,一边吻着一边暗暗纳罕着,因为要是在一天之前,谁跟他说他以后会跟一个男人接吻,决计会被他打断腿。
感慨万千地,他把赵雪林的脑袋往下一压,笑吟吟地咂了咂嘴:“劳驾,再舔舔吧!”
哪知道赵雪林不再像先前那样好掌控,头是一动不动,并且朝着他露出了一个坏坏的微笑:“遇之,我教你一些别的快活方式,好不好。”
秦嘉礼立起眉毛,怀疑他是想操自己:“什么别的快活方式?”
赵雪林没有回答,两只手分别和秦嘉礼十指相扣,把他牢牢地压在了床上。这个姿势于男人,简直就像猎枪于豺狼一样危险。秦嘉礼尽管实战经验为零,理论知识却是相当雄厚,见状心中立刻敲响了警钟:“你到底想干嘛?”
赵雪林堵住他的嘴唇,含含糊糊地答道:“伺候你。”
到底是个什么样伺候法,无人能知。反正秦嘉礼第二日起床时,竟然神奕奕。相比之下,赵雪林便显得无打采了,眼底陷下两个青坑儿。
两人吃过早饭,秦嘉礼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心脏怦怦直跳;一屁股坐在闭目养神的赵雪林身上,他喜滋滋地用手指摩挲着赵雪林的嘴唇:“老赵,晚上还来吗?”
赵雪林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来了。”
秦嘉礼更加喜滋滋了,低头在他嘴上“啾”了一口:“你不怎么行啊!”
赵雪林若不是困得掀不开眼皮,此刻已然翻了个白眼——秦嘉礼这人,在床上是个纯粹的享乐主义者;赵雪林虽然说是说要“伺候”他,但并没有打算劳心力地从头伺候到尾,而秦嘉礼一听是“伺候”,当即老实不客气地享受了一通,到最后,赵雪林伺候得犯困,他还用两条长腿夹住赵雪林的头,哼哼唧唧着不让他走。
秦嘉礼心猿意马地亲了一会儿赵雪林的嘴唇,暗中计划着晚上一定要再来一次!
谁知夜幕刚刚降临,赵雪林便上楼闷头大睡了,怎么摇也摇不醒。秦嘉礼欲火焚身地等了他一整晚,也没有等到他的苏醒,不禁十分失望沮丧。
秦嘉礼情绪低落地睡着了,连续不断地做了好几个梦,每一个梦境里都有赵雪林的身影。他在梦中抓住赵雪林的肩膀,不悦地大喊:“为什么不和我睡觉!”
赵雪林似乎微皱眉头:“遇之,你不要整天想这种事。”
秦嘉礼大感委屈:“我没有啊!”
赵雪林看向他,平静而有力地说道:“你有。”
秦嘉礼很不高兴:“你自己招惹我的,怎么又怪我整天想这事!”越想越生气,他使劲踹了一脚墙壁,然而触感柔软,也不知道踹到了什么,“我不管,你让我憋了这么多年,我必须要发泄!”
赵雪林眼睫微垂,若有所思。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突然离秦嘉礼离得很近,声音几乎是贴着秦嘉礼的耳垂发出来的,带着真实的潮热气息:“遇之,我也需要发泄的。你总是不让我射,我很难受。”
秦嘉礼眨巴眨巴眼,满脸困惑:“我没有不让你射啊?”
赵雪林低低反问道:“你不帮我,我怎么射?”
秦嘉礼仰天思索了片刻,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想让我——用嘴吗?”
赵雪林顿了一下,微微一笑:“手嘴都行,我不挑。”
秦嘉礼听到这里,忽然想起自己正在做梦,梦境不能作数,他要去找现实的赵雪林谈判,于是猛一睁眼,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他第一反应是去摸身边的赵雪林。仿佛赵雪林是一个来之不易的奇珍异宝,必须一醒来就要摸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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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了个空。被褥凉阴阴的,可见对方已经起床很久了。
*
老赵同志在上床这种事情上也要耍一把心机。我表示强烈谴责。(
第十七章
秦嘉礼系上睡袍,楼上楼下地找了一遍,没找到;望了一眼庭院花园,他犹犹豫豫地原地转了个圈儿,没能走出去——外面太冷了。
正当此时,一列巡逻卫兵迎面走来。秦嘉礼立时停止转圈运动,大声问道:“赵师长呢?”
卫队长同样大声答道:“报告司令!赵师长送佳丽姑娘下山了!他说——”
卫队长略事停顿,深吸一口气,秦嘉礼也跟着做了个深呼吸,只听该卫队长继续说道:“赵师长说,司令若是醒了,不必等他回来吃饭,他今天应该回不来了!”
秦嘉礼听完点点头,一挥手:“行,我知道了!”
那列卫兵向他整齐地一敬礼,大踏步远去了。
秦嘉礼不怎么生气,他只是很纳闷、很困惑,因为疑心是自己求索无度把赵雪林吓走了。
“男人不都这样嘛……”
秦嘉礼嘀嘀咕咕,无所事事地度过了平淡的一天。
他揣了一肚子的好话,预备哄赵雪林与他安心上床。哪知这一肚子的好话,一揣就是整整五天——五天之后,赵雪林才重新回归了秦公馆!
久未相见,赵雪林没有亲热,没有寒暄,第一句话是:“遇之,你让所有卫兵队空闲出来。我有正事要办。”语毕,后退一步,向他介绍了身后的两位建筑师。
这两位建筑师骨瘦如柴,头发油腻腻成一绺一绺;虽然西装革履,然而鸠形鹄面,并不能撑起一身体面的正装,倒颇像两名偷了士绅衣裳的叫花子。
秦嘉礼憋着一肚子好话兼欲火,一问方知,原来,七七抗战后,无数人逃入重庆,使得重庆一时间地价奇高;许多买不起、也租不起屋子的难民,只好就地搭起了棚屋。棚屋不用设计图纸,也不用技术含量,几根竹竿,几块砖头,几张塑料雨布即可搭建而成。
两位建筑师只会设计欧式建筑,理所应当地失了业,又不会别的生存门路,故而终日游荡于街头,靠卖苦力糊口。今天赵雪林找到他们,还吓了他们一大跳,以为是犯了什么事。听说是找他们上山设计房屋,惊喜得眉毛都险些飞了。
秦嘉礼听了建筑师们的人生经历,依旧摸不着头脑,因为感觉秦公馆很完美,并不需要修缮。
赵雪林显然不这样认为,和建筑师们探讨了一下午的公馆结构。
秦嘉礼抱着胳膊躺在沙发上,竖着耳朵听他们交谈,就等着赵雪林谈完此事后,把他推到床上去,惩治惩治他这几天的失踪!
然而赵雪林没完没了,越谈越长;窸窸窣窣的谈话声宛如留声机里女星的腻软歌声。秦嘉礼听着听着,眼皮不由自主地往下一坠,直接昏睡过去了。
等他醒来时,赵雪林又不见了。秦嘉礼恨恨丢开绒被——被子从哪里来的?用脚也知道;但秦嘉礼无法被区区一床绒被买,他真生气了!
午夜时分,秦嘉礼终于等到了姗姗回房的赵雪林。
对方一身寒气地走到床边,脱下大氅,俯身似乎想摸他的脸,可是不知为何,又走掉了。
秦嘉礼觉察到他的离去,一颗心登时凉了半截。联想到赵雪林这几天的所作所为,一切的反常都有了解释。
如果不是后悔了,如果不是变心了,何至于一连好几天都避着他、躲着他?
暗暗攥紧了拳头,秦嘉礼在温暖的被窝里,喷出了冰冷的鼻息。他想,若是赵雪林还敢过来,他一定往死里揍他一拳!
没想到的是,赵雪林还真的过来了。这一回,他的身上没有了寒气,面颊、嘴唇、手脚都带着潮湿的暖意——他去洗了个匆忙的热水澡。
心念电转间,秦嘉礼倏地明白了刚刚赵雪林不摸他的原因是怕身上的寒气惊动他;可惜拳头已经招呼出去了,如箭离弦不可复返。
赵雪林挨了他一记铁拳,鼻间发出一声轻哼。微微蹙起眉头,他不看也知道,腰腹一定青紫了一大块。
疼,是很疼。但他对待秦嘉礼向来没脾气——早年或许是有的,渐渐地,也全磨没了。秦嘉礼是他的克星,赵雪林对他用不了应付常人的冷淡态度。
轻手蹑脚地挤进被窝,他把秦嘉礼搂入怀中:“生气了吗?”
秦嘉礼直挺挺地倒在他的臂弯上,瞥了他一眼,没言语。
赵雪林扣住他的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腹部:“遇之,这几日我真的有事。”顿了顿,他惩罚性地咬了下秦嘉礼的耳垂,小声地咕哝了一句,“打疼我了,小坏蛋。”
秦嘉礼一个没绷住,哈哈大笑,因为自认为无论如何也当不上“小”坏蛋。一边笑着,他一边大力拍了拍赵雪林的伤处:“你真他妈够肉麻的!”
赵雪林的伤处二次受袭,不改面色,只是在心中把“小坏蛋”一词剔出了“情话库”——看来部下传授的情话并不是全对的!
“小坏蛋”一词,使秦嘉礼非常愉悦,于是他单方面和赵雪林冰释了前嫌。翻身坐在赵雪林的腿上,他很怀念对方前几天的口舌伺候,但也没忘了正事:“你这些天忙什么去了?”
赵雪林双手扶着他的腰,神色一本正经:“我得到消息说,日军可能要轰炸重庆。”
秦嘉礼退居二线后,便很少关注时政,闻言颇觉讶异:“不是说重庆地形险要,日军无论如何也攻不进来吗?”
赵雪林无言地摇了摇头,不太想和秦嘉礼谈论军事学——此公的军事本领,仅比文化水平高明一丢丢。
秦嘉礼却相当关心这个问题:“昨天我见吴委员举家拎着行李箱,问他们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答得支支吾吾的,敢情是知道重庆要轰炸了?”
赵雪林不知道“吴委员”是谁,也不相信对方在这个时局有未卜先知、倾家逃难的能力。再次摇了摇头,他含糊不清地说道:“大概是吧。”
秦嘉礼得到肯定之后,很不开心:“他家总闹饥荒,找我借钱了很多次,我看在他是个画家的份上,借给他了几千块钱,而他呢,只送给我了一副群鸡啄米图——看着还不像是鸡呢,画得跟鹅似的。”
赵雪林听到这里,尽管没有见过吴委员、吴画家本人,却是全盘明白了:此人大概是欠债颇多,被赶出了居所,又无力偿还秦嘉礼的债务,只好支支吾吾。
秦嘉礼越想越不开心,认为自己尊重画家的一颗真心付诸东流,于是开始大骂吴画家,骂着骂着,他由点及面,上升到了中国全体画家的人格问题。
赵雪林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他的牢骚,然后发现爱情并没有传说中那样伟大,使他能忍受秦嘉礼的奇论,便大手一按他的脑袋,吻住了他的嘴唇。
一吻完毕,秦嘉礼果然遗忘了画家。额头抵上赵雪林的额头,他低低地笑着说道:“休息了这么多天,休息够了吗?”
赵雪林眯了下眼睛:“如果我说没有呢?”
“那可由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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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雪林和秦嘉礼对视,他眉骨高耸,所以显得眼眶格外深邃,再加上睫毛不是直通通地垂下,而是扑棱棱地卷翘,一双眼睛通了电似的十分迷人。秦嘉礼被他看了一眼,浑身麻酥酥的,耐着性子讲道理:“你不是喜欢我么,两个人若是互相喜欢,做那种事情正常极了——你不要怕嘛!”
赵雪林微笑说道:“我没有怕。”
“那是什么?”
赵雪林望向别处,欲言又止:“……没什么。”
秦嘉礼以前不觉得他眼睛多么多么动人,事实上,他以前觉得赵雪林整个人都不行;如今饱含爱意地一打量,他发现赵雪林不仅眼睛动人,身上每一处、哪怕是根手指头都动人,秦嘉礼顿时有了一种挖掘到新宝藏的欣欣然:“到底是什么,你说嘛!”
赵雪林沉吟了一下,最后拗不过秦嘉礼的逼问,侧头在他的耳边说了。
秦嘉礼一听,大为惊诧:“什么!你想操我?”
赵雪林仿佛极好说话:“遇之要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秦嘉礼对于爱情自有一番心得:“什么叫算了?难道你不爱我?”
赵雪林有些意外,随即回答:“我爱你。”
“爱我为什么可以算了?难道你爱一个人,可以不和他上床?”
赵雪林想了想:“可以。”
秦嘉礼独断地一摇手指,冷冷地说道:“我不可以!”
赵雪林点了下头:“那依遇之看,我们该怎么办?”
秦嘉礼不想被操,其实也挺迷茫:“你让我想想……”
赵雪林依旧毫无意见地点头,一脸清心寡欲,仿佛前些日子一有空就亲秦嘉礼的人,不是他;用唇舌诱逼秦嘉礼做出表白的人,也不是他。
秦嘉礼一直想到上元节,也没想出法子。
这日,沈婉贞来串门子,因为在节气上已经立春,她便做了春天的打扮——戴着一顶遮阳草帽,浅黄色川绸衬衫,脖子挂着一条轻纱围巾,整个人极明媚,极轻盈,极摩登。
秦嘉礼知道这位好友向来追随时行的步伐,然而还是一头雾水——重庆总是阴天,她这顶遮阳帽,遮的哪门子阳?轻纱一样的围巾更不必说了,绕了两圈还能瞧见脖子根,这么单薄如何保暖呢?
沈婉贞听不到秦嘉礼的腹诽,见他对着自己不住打量,颇为得意,又颇为警觉。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枝玫瑰花,她笑嘻嘻地递给秦嘉礼:“情人节快乐!”
秦嘉礼接过,更加一头雾水了:“什么情人节?今天不是元宵节吗?”
沈婉贞笑道:“这秦兄就不知道了吧!今天刚好是西历的情人节呀!”
秦兄日子过得糊涂,清楚旧历已是不易,哪有闲心去换算新历?“既如此,进来坐坐?”
沈婉贞道:“不了不了,我女朋友在外边等着我呢!”
秦嘉礼一伸脑袋,只见自家院前的草坪上,一位女郎亭亭玉立;该女郎披着一件白呢长大衣,里面是一条黑色短裙子,光溜溜地裸出一双笔直的美腿,在凛凛寒风之中瑟瑟发抖地维持着姣好的姿态。
秦嘉礼盯着那两条大白腿,有些走神。沈婉贞感到不妙,正要编出一套说辞帮他转移注意力,就在这时,她看见一个相貌极俊美的男人,从前方走了过来。
沈婉贞对于西方的一切全盘吸,连带着审美也很西化——秦嘉礼的桃花眼、红嘴唇,在她眼中,只能算得上“好看”;而那个男人的高眉骨、深眼眶、窄脸颊,符合了她对中式西洋美人的全部幻想——西式西洋美人体毛太多、体味太重;简直让她惊为天人!
沈婉贞立刻忘记了草坪上的女朋友,横竖不过是个舞女,秦嘉礼若是喜欢,让给他也无妨。伸手揽过秦嘉礼的肩膀,她低声问道:“秦兄,你家里怎么藏了个大美人?”
秦嘉礼回过神:“大美人?”
沈婉贞朝着赵雪林的方向,一扬下巴:“就是他呀!”
秦嘉礼当即忘了大白腿,蹙起眉毛:“你不是喜欢女的吗?”
“美人分什么男女?”
秦嘉礼恼怒了——没被当成“美人”的恼,和爱人被觊觎的怒。一抬手指向门外,秦嘉礼沉声说道:“沈小姐该离开了。”
沈小姐莫名其妙得罪了金主,带着女郎诚惶诚恐地离开了秦公馆。
秦嘉礼琢磨着那句“美人分什么男女”,气得连连冷笑。
赵雪林看他不住地哼哼,随口问了一句:“刚刚来的是谁?”
话音一落,被秦嘉礼砸了一枝玫瑰花:“关你什么事!”
第十八章
秦嘉礼气哼哼地吃了一顿午饭,瘫在沙发上揉肚子,以为这就是他今日生气的顶峰。没想到下午时分,更气愤的事情发生了——杨三,杨玉真,遣人送来了一张喜帖。
秦嘉礼拿着那张红地烫金的喜帖,翻来覆去地看了片刻,面如沉水。“哐啷”一下把腿搁在茶几上,他用两根手指夹起帖子,递向身后的一位副官:“念。”
这副官姓李,跟随秦嘉礼多年,已然活成了秦嘉礼的蛔虫。帖子刚一拿到手上,他就觉出了棘手——上面的一字一句,都在扎秦司令的心啊!
秦司令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扎心的风险,加重了语气命令道:“念!”
李副官不敢违逆上峰的意愿,硬着头皮挑挑拣拣地念了。果不其然,话音一落,秦司令的脸上立时变了神色:“你说杨三他这个月,不仅要娶新姨太,孙子也满月了?”
李副官的脚后跟微微踮起,预备随时逃走:“报告司令,上面是这样写的。”
秦司令蹬了一脚茶几,用鼻子喷气作答:“哼!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李副官求之不得,当即顺着墙根飘走;飘到一半,他被从地下室回来的赵雪林叫住了。
赵雪林这些日子都在监工防空洞的进度——事关秦嘉礼的生命安危,他不得不再三小心谨慎。中午回到公馆时,他望见秦嘉礼在和一位女扮男装的小姐勾肩搭背,本是极为不悦,没想到秦嘉礼比他还要不悦,吃饭的时候一直板着一张脸,同时报复性地抢走了他碗里的所有肉菜。
赵雪林面对此情此景,堪称无可奈何,只能认命地嚼了一顿斋饭。
现在,快傍晚了。他估摸着秦嘉礼应该不再生气——尽管不知道对方在生什么气;就想回客厅拿瓶汽水解个渴,结果看见李副官面如菜色地飘荡了出来。
这李副官几年如一日,仿佛前清太监一样伺候着秦嘉礼,没脾气,也没人格。他都这副表情了,这客厅还能进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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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雪林脚步滞了一下,状似无意地负手问道:“里面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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