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渣女翻车纪事[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斯暖
她凝眉看了一会火景,脚步微滞,才慢慢朝抚春殿走去。
“殿内可还有人?”司庭牵着她快快赶去。
春晓轻声道:“小皇帝约摸还在殿内,偏殿里阿月应该还在安睡。”
木荣月这些年睡眠时间越来越长,整个抚春殿都知道。
——
陆拂在接收到春晓不屑的调侃后,便负着气想要证明自己,跑回偏殿翻箱倒柜整理自己的宝贝们,将最后一个拨浪鼓塞进包袱皮,他一把将包袱扎紧,然后抱在怀里朝正殿冲。
跑到一半,他看到整个抚春殿都烧了起来,正殿的火势更是厉害。
他的眸子瞬间瞪大,然后毫不犹豫地朝火势最为汹涌的寝殿冲。
他离开前和谢春晓说,让她等着。她现在一定还在殿内等着他,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一定逃不出来!他得赶紧去将她背出来!
陆拂小腿跑得飞快,逆着人群往殿内飞奔,路过庭院见到一块房梁滚落,砸在院内植物中,溅起一块烧着火舌的木块落到了院中的那棵梨树上。
这棵梨树是春晓收养他的第一年,由他亲手栽下的,没想到栽了两年多竟然都没有开花,倒是叶子长了很多,如今隆冬寒冷,光秃秃地耸立在院中,几乎没两下就被火燎得冒起了白烟。
陆拂根本没有空去救它,他愣头朝正殿跑,谢春晓绝对不能有事,他要去救她!
火势这么大,她一个人虚弱地困在里面,一定很害怕,毕竟这火他看着都害怕。
终于抵达殿门,他埋头冲进火海中,几乎在他冲进去的下一刻,身后的门框和梁木坠落,火势拦住了出口,他顾不上管,大声叫着她,“母妃,母妃,你在哪?”
(评论区凉得像是没人看,写不动了)
快穿之渣女翻车纪事[H] 祸乱朝纲的贵妃(79)
“母妃!母妃!”
他瘦弱矮小的身影在火海中奔跑,火焰腾起的灰烟将他脸上熏得发灰,眼睛也生涩发疼,可小陆拂还是执着地趟着地面上一块块的火斑,扬声大叫,“谢春晓,你不在床上,藏在哪里了?快些出来!起火了,现在这里很危险!”
“谢春晓快出来,不要害怕,我带你出去!”火苗窜动,将他的皮肤灼得生痛,他的眼眶滚着泪水,稚嫩的嗓音逐渐沙哑,不知找了多久,被一块掉落的木板狠狠砸倒,扑在地上,怀里的包袱猛地飞出去,里头叮铃咣当的玩意都洒了出来。
都是一些民间小玩意,九连环拨浪鼓什么的,甚至还有没吃完的糖块面人……
小陆拂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他伸手想要去抓包袱,可是腿被砸到了,没办法移动,他眼睁睁看着火舌舔上那堆宝贝,“母妃,母妃!阿拂走不动了,你在哪里,我们一起逃啊!……”
“阿拂好痛苦,我没办法呼吸了,我的眼睛好痛,腿也好痛啊!”
……
春晓与司庭来到抚春殿,她一下便听到了男主的声音,细细小小的呻吟带着哭腔,她立即来到了正殿,在窗口的大火中看到了殿内被木板压住双腿的小孩。
竟然在这里,男主是个傻子不成?失火了不知道逃,怎么还往她寝宫钻。
她微微凝眉,忽然想到了什么,唇角慢慢压平,转身欲走。这场火灾,也是男主在原着中的一场劫难,男主总会遇难成祥,现在还不到她出手的程度。
“母妃!”
那男孩忽然大声喊了一声,像是发现她了,看到她站在窗外,声嘶力竭地大喊:“母妃,救我!救救我!”
他大哭着,几乎喘不上气,眼前一片模糊,眼眶干涩疼痛,他两只脏兮兮的小爪子挥舞着,小龙袍破破烂烂,哭叫着:“母妃,阿拂好痛苦,我要死了!救救我!”
春晓脚步微顿,回眸看了那火中的男孩一眼,接着毫不犹豫地转头和身旁的男人道:“先去看看阿月,他身子弱,这般大的火,他怕是不好逃出来。”
女子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小陆拂眼中,他的眼眶越睁越大,越睁越大,最终像是死寂一般失去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救他?他快要死掉了啊,为什么要去救那个木行浊,明明她已经看到他了啊。
“你说最疼爱我的,为什么不救我!”他尖声大喊,嘶哑的嗓音被火焰的噼啪声吞没。
他看着她在火中奔向了另一个男子,眼眶挣裂,淡淡血色混着眼珠滴落,在地面蒸发。
这火海好可怕,好可怕,他是出现幻觉了吗?
浓烟滚滚中,他厥了过去。
没人知道,这场浩大的火灾的源头在于一个灯盏,木荣月于梦中惊醒,呕了一地血,颤抖着打翻了桌上的长明灯盏,火焰瞬间吞没了床帘,他虚弱地从床下抱出一只匣子,吞了一把丹药下去,将一根木条咬在口中,生生将木条压断了,才压下翻涌的痛苦。
他踉踉跄跄跑到院中,瘫在一颗海棠树下,头脑晕眩地喘着粗气。
他看到了火起了,慌乱地想要去查看娘娘在不在殿中,撑着树走了两步,便重重摔落在地,他恨恨地捶打着自己的双腿,看到自己肌肤上撞出的一片青紫,咬着牙大叫:“失火了!抚春殿失火了!”
……
“瞎了?”
春晓挑了挑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偏眸看着床上沉默的男孩。
太医跪在堂下,“陛下在火烟中熏灼过久,如今眼睛受损,怕是此生再也无法视物了。”
春晓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太医恭敬地退下,床上半坐的男孩还是突然睁着一双眼睛,盯着一片黑暗,面无表情。
“母妃,只是天黑了,对吗?”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被烟熏过的沙哑,长睫低垂。
春晓托着腮,盯着小陆拂那双精致漂亮的凤眸看了一会,才缓缓道:“阿拂,母妃已经尽力了。”
“母妃若是尽力的话,那时为何对朕视若无睹,转身去救别人?难道朕就不是人吗?”
她觉得男主现在的状态有些难哄,毕竟年纪小小便瞎了一双眼睛,估计在心底已经恨死了她,好在她也没打算和他维持母慈子孝多久,现在撕破脸皮也没什么。
她也不回答他的话,站起身,“你若无事就多休息,本宫走了。”
“告诉我,求母妃告诉阿拂,究竟我做错了什么?朕有哪里比不上木行浊……?”
床上的盲目男孩双手紧紧抓着被褥,眼泪大颗大颗从那双失光明的眼中滚落。
春晓见小陆拂哭得肩背颤动,眉梢动了动,随口道:“阿月是本宫的男人,本宫自然不能弃他不顾。”
“那阿拂就不是了吗?”男孩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在虚空中茫然地睁着,想要看向她的方向,想要看着她,却落不到实处,只有一片黑暗。
春晓侧了侧身,看着陆拂看去的方向,那里什么也没有,他看错了方向,“你是我的养子,阿月是我的宠人,他柔弱不能自理,钟情于我离不开我。”
“阿拂也一直钟情母妃,阿拂也离不开母妃啊!”他不甘地吼道,眼泪不断掉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他捶着被子大喊,“难道他木荣月对您的情意便是情意,而我的情意就都是虚假的吗?”
春晓微愣,转而轻笑一声,“你才多大,在说什么胡话呢。”
“母妃我也爱你啊!”他的眼睛看不到她,便徒然地睁着,看着一片黑暗,殷红的唇瓣颤抖。
春晓轻哂,小萝卜头脑子熏坏了不成?
陆拂浑身颤抖,眉头紧蹙,一直倔强的小皇帝终于哭出了声,“谢春晓你为何不相信我,只因为我今年才八岁吗?我,我只是迟到了十年,你为何便不肯信我的情意?我没有半句谎话。你不能因为我小,就不将我放在眼里,我会长大的啊!”
“我一见到你,就知道一定要与你在一起,我们一定前世就约定了今生,我只是迟来了十年,你不能不要我了……”
春晓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疼,“陆拂,如今你眼睛坏了,恐难当大任,母妃为你安排了其他出路……”
陆拂骤然陷入沉默。
“皇帝不如出去见见世面如何?”她试探道。
陆拂指尖捏紧,心脏骤缩,“母妃何意?”
“本宫与首辅商量好了,如今肃国来势汹汹,寻常谈和措施怕是不能令他们退兵。所以便计划将你送去肃国住几年,安抚肃国朝廷,待大梁恢复了元气,便会将你接回来。”
“母妃,是要将朕送去做质子?”他像个木偶人般一点点转过头,嗓音僵硬。
“是这样。”春晓想了想,伸出手在他头上摸了摸,“你且安心地去,过些年,会将你接回来的。”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陆拂大声叫了出来,他的眼泪又滚了出来,他慌忙从床上滚下来,摸索着爬到春晓脚下,抱住了她的小腿,满面泪痕,绝望道:“不要,我不要去肃国!母妃你不要这样,不要将我赶走!阿拂知错了,阿拂真的知错了!”
“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何要认错。”春晓无奈地动了动腿。
陆拂大哭,像个正常小孩一样吵闹,悲怆:“不要,不要!母妃,母妃你将这个决定收回去!阿拂什么也没有听到!不要抛弃我,不要赶我走,母妃,你看看我!”
“阿拂做错了什么我都愿意改!我给您跪下,我给您磕头,求您不要丢下我!”
他趴在地上,瘦小的身躯缩成一团,不断地磕头,砰砰作响,嘶哭着,“阿拂眼睛瞎了不要紧,阿拂不要眼睛了,阿拂不敢埋怨母妃了!阿拂不愿意离开您,求您不要生阿拂的气,不要不要我啊!”
他磕得满头是血,春晓伸手将他拽起来,却拽不动他。
他茫然地抬眸,精致俊俏的面庞上,鲜血从额头蜿蜒而下,表情仓皇又惊惧,“我会死的,阿拂离开您会死的。”
春晓叹了口气,哪有人分离了便会死,她想了想,蹲下身将他抱在怀里。
小陆拂在她怀里颤抖着哭泣。
“我知你的害怕,孤身前往帝国王都做质子,确实是一件屈辱危险的事,兴许会受到多番欺凌。但,如今只有阿拂能够帮助母妃,只有阿拂可以帮到大梁,只有阿拂可以令肃国退兵了。”
陆拂在她怀里疯狂地摇头,哭得抽搐打嗝。
她拍了拍他的背,“陆拂,陆吹眠,你要听话,要乖。我会在长安等你回来那天,那时你一定已经长大了,兴许你那时能将肃国纳入大梁版图,为我,为大梁万万牺牲的子弟狠狠出一口气呢。”
陆拂只感到绝望,“母妃你不要阿拂了,求求您,不要这样……”
春晓有些不耐,“无论你肯与不肯,本宫的主意不会改变,你若偏要惹我生气,便早些启程好了。”
她将小孩从怀里扯出来,盲眼的男孩被摔在地上,双手无助地在地上摸索,“母妃,母妃不要走。你在哪?阿拂看不见。”
春晓觉得现在的男主刚刚瞎眼,情绪不稳定,等时间久了就想开了,便转身离开。
陆拂趴在地上,站起身想要追去门外,却什么也看不见,一下子磕到桌子上,额角鲜血奔涌,仰倒摔在地上。
瞎了眼的小崽子拼命地,拼命地哭着,他不甘地大叫,可却没人将一个眼盲的年幼皇帝看在眼里,他无助又绝望地躺在地上,瞪着眼前一片漆黑。
“母妃,从前说的话都是骗阿拂的吗?“
“说好了要一辈子陪着我,永远疼爱我,都是哄阿拂的吗?”
“母妃难道以为,小孩子就不会痛苦了吗?”
“好大的火,哪里的火,好热好痛,怎么又着火了,我看到又起火了,救我!母妃救救我……”
“谢春晓,你会后悔的,朕一定一定,会拼了命也要回来的!”
……
(首-发:xsw ( ))
快穿之渣女翻车纪事[H] 祸乱朝纲的贵妃(80)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谢岑丘那天在城墙上的话这几天夜里总会在她脑海中响起,儿时懵懂在乱世挣扎,少时在富贵乡无忧无虑长大,及笄入宫一人之下,她在这个世界完完整整地过了一生,遇到了那么多的人,那些影子在深夜里,像是一道道远方的呐喊,逐渐浸满山岭的冷雾,被她抛在身后,而在间或的梦境里,吉光片羽地闪现。
每一年的海棠花都会开,每一年长安都会有雪,但花下人,雪中人却不知何处去。
春晓午间睡得昏沉,浅浅的小憩却像是做了很多梦,醒来时天色已暗,床边坐着一个白色的人影,顺滑的白稠官袍,玉冠风流眉目隽永,是司庭。
“净莲。”她拥着被子坐着,眼睛有些睁不开。
他素手将她凌乱的发丝收到肩后,抚了抚她的额头,问:“做噩梦了?”
“净莲,你可会一直爱我?”春晓忽莫名地问。
司庭愣了愣,抿着唇,耳根微痒,“‘自然。”
“今已是哪一日了?”
“光启四年一月初七。”他靠坐在床沿,垂眸看她,神情闲适,睡凤眼微敛在灯光下轮廓朦胧中与那一位跃下城楼的公子重合,“钦天监说,今夜恐会有暴雪,来年不会是个丰收年。暴雪连下半月,冰天雪地,不知会冻死多少子民。”
春晓笑了笑,揉了揉眉心,看向他,“可是,梅花在雪中才好看,不是吗?”
他凝视着她,半晌,轻笑:“你可知我这些年庆幸了多少次,庆幸永正九年在勤政殿外折下的那一枝梅。”
司庭抿着唇笑了笑,而后伸手将她抱入怀中,似叹似趣,道:“时间善恶终有报,谢小姐,这辈子你我做了那么多恶事,死后定会一同入地狱。”
春晓:“哪有什么善恶因果,净莲也被那些佛家说法蒙骗了不成?此间世道人有叁六九等之分,而对于莫大世界无垠史时来说,人畜草木不过蝼蚁,纵是死上千万蝼蚁,覆灭百个国家,不过是顺其自然,谁又会去管教哪只蝼蚁开得杀戒更大?”
司庭吻了吻她的唇,“可是净莲不仅想要这一生,还想要下辈子,即便是在地狱相逢,也想要再遇到你。”
“司净莲,你是诅咒我下地狱?”
“不敢,只是想一想,谢小姐这般娇滴滴的定然吃不了油锅刀山的苦。届时受罚时,我毅然挺身代小姐受过,一一为你挡下酷刑,想必定能叫你再为我心动一次。”
“状元郎,你的脑袋瓜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玩意?”
司庭低低地笑,搂着她,室内燃着温暖的香,银丝炭静静地燃着,他们开始接吻。
“对了,净莲,你可知道陆骊龙还有个小名?”
“什么?”
“似乎叫陆阿福?”
“不知。你从何得知?”
“记不清了,发了一个迷迷糊糊的梦,怪晦气的。”
……
殿外,一个小小的身影缩在窗下,晦暗的天光中,他抱着膝盖睡得昏昏沉沉,屋内说话的声音朦朦胧胧,只言片语落入他耳中,忽然像是听到了什么词语,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可是即便睁开了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毫无焦距,是个盲的。
陆慈是他的父皇,他自然知晓父皇有字叫骊龙,可他不知道,她还会叫他的小名。
阿福,陆骊龙原来还有个名字叫阿福吗?
陆拂在寒风中蜷了一下午,冻得苍白,后来又开始发热,整张脸如云蒸般滚烫发红,而现在唇瓣却一点点失去血色,他茫然睁着眼睛。
陆拂从小就被人说,他与陛下生得相似,尤其是一双眉眼。
在他出生那天,天生异象,永正帝为他取名,言其将来前途坦荡,遂取龙气照拂王土之意,叫陆拂。
陆慈是被陆拂亲手杀死的,他再清楚不过,那么她口口声声唤他阿拂,究竟是他唤他,还是在唤那个阿福,她是否在怀念着什么?
殿内外的温差令殿外的雪融化得快,小陆拂蜷的角落已是一片泥泞,他跌跌撞撞不知道怎么摸索来这个位置,脸颊上沾着凝结的雪泥,双手和衣袖也脏兮兮的。
他才八岁,在前几日那场大火之前,即便是被当做灾星厌弃,他也是活得机灵自在,可是那场大火之后,小陆拂才发现,自己的世界似乎褪下了那层温暖的光芒,他一心向往的光明,锋利得令他遍体鳞伤。
陆骊龙在世时,并不宠爱她,所以谢春晓只是将他当作陆骊龙的替身吗?
她会对他那般好,温柔地抚摸他,拥抱他,送他甜甜的糖果,教他念书,也只是因为他肖似他的父亲,他与那个永正帝相似,就连名字都是替代品吗?
钦天监的预言并没有错,雪从今天晚上开始落,越来越大,从碎花般的小雪化作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寒冬像是一层层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罗网,笼罩在这片土地,将那些孱弱的生命筛过。
小陆拂靠在冰冷的墙面,他双眼看不见,鼻尖有一条划痕,沾着血迹。
抚春殿被烧毁了大半,如今居住的这是一座陌生的宫殿,一草一木都是陌生的,他双目失明,在这座宫殿磕磕绊绊吃了很多苦,为了挽回谢春晓的心意,他将嗓子也哭哑了,喉中肿胀疼痛,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张口便是干涩的疼。
陆拂想,这个冬天,为什么一直在下雪呢?
为何这场雪,便不会停呢?
他想,他大概永远也走不出长安这一年的雪,他想,他就这样冻死在她的墙下好了。
他眼睛看不见,但是他方向感很好,他知道自己面前的方向远处是断壁残垣的抚春殿,他在里头的一个小院里,栽了一棵梨树,她那时对他说,要让小梨树和他一同长大。
梨树叁年没有开过花,如今一场大火,那棵梨树大概已死在了那场火中了吧。
他蒙住了自己的眼睛。这是以他令为国号的光启四年,八岁的光启皇帝发现了自己的孱弱与卑微,他像条狗一样狼狈,他恨不得毁了这个世界,与全部人,与下不完的雪同归于尽。
他看不见光,他的光抛弃了他,他的光从不属于他,他的光从未洒落在他身上,她只是在他身上,折落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另一所偏殿中,半开的窗户漏出袅袅檀香,是上好的香火味。
颀长苍白的少年虔诚地跪在地上,深深叩首,面前是一方高台,高高摆放着十几尊神像,佛家道门琳琅满目,或是慈悲或是神秘的神像安静地凝视信徒。
木荣月愚昧而盲目,他从偏僻山野的道观而来,他原本对神神鬼鬼不屑一顾,而如今,药石救不了他,他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漫天神佛。
在一众神像正中,是一尊容色祥和慈悲的观音像,白玉观音像眉心一点朱砂,在袅袅升起的香火中,仿佛可以包容一切叛逆丑陋。
“弟子荣月,现年十八岁,虽修道之心不诚,却从未做过恶事。唯一犯下的罪孽,便是将贪污枉法的父亲送去了该去的地方。荣月不知菩萨是否会觉得孤单,荣月自来到这世上,十五年从未热爱这世界,荣月一直孤独,荣月不畏惧死亡,死生离别于我从未有意义。可如今,荣月不想要死,无论菩萨要拿走我什么作为交换,荣月只求再多活几年,求菩萨容我多活几年。荣月入宫不为攀附权贵,所得钱财皆已尽数捐赠修建佛道庙宇,若能侥幸攒下些许功德,只求各路神佛,予荣月与娘娘长寿同岁,得偿所愿……”
他抬起了头,露出一张逐渐张开的脸庞,十八岁的少年比初入宫时更清丽了几分,眉宇间淡淡的哀愁令他像是一卷旧画,似乎能看到被时光迅速吞没的残美。
……
(首-发:xsw ( ))
快穿之渣女翻车纪事[H] 祸乱朝纲的贵妃(81)
光启四年一月初十,大梁大半江山沦入肃国铁蹄下,暴雪半月不休,长安久攻不下,两国拟定和平协议,时首辅司庭代大梁朝廷出面谈判,签订不平等条约,并许诺将大梁天子送入肃国为质子,以稳两国太平。
小天子陆拂离开长安那天,雪依旧没有停,春晓在人群中目送他上了马车。
八岁的小天子沉默着,许是在病中,两颊通红,浓睫低垂,冷淡又疏离,目不斜视上了马车,厚重的车帘垂下,便隔绝了视线。
春晓站在车边,想到等到他长大归国的那一天,两人便是不死不休的仇敌了,可几个月前,他还只是个舔根糖葫芦都能笑得傻乎乎的小孩子,想了想,她道:“阿拂,保重。”
马车轱辘碌碌远去,错过她身前,嘶哑的声音从车帘中流了出来。
“母妃还是叫我陆拂,或是陆吹眠吧。”
春晓愣了愣,马车已经驶出去很远了。
刚开始通知陆拂,要将他送去做质子的那天,他的眼睛刚瞎,整日整夜地哭闹,后来不知哪一天开始,便不哭不闹,仿佛消失了一样,即便是今日被送走,也顺从极了,安静地用一根青玉盲棍点着地面,试探着前方的路,最后抱着盲棍上了马车。
那块令牌她早已交给他了,现在只等男主将肃国皇室搞乱,趁他们夺嫡之争后逃回来,然后杀妖妃诛奸臣,振兴大梁,统一天下。
春晓呼出了一口气,是淡淡的白雾,这天气太冷了。
她转身要走,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角黑衣,是春岙。
这叁年她一直避着他,也一直让人盯着他,所以知道这叁年他都老实本分地在长安当一个平平无奇声名鹊起的教书先生,只是因为长得太好看了,课堂上常常有学生走神,路上也会惹到很多注视,所以现在他每日出门都会戴上面具。
春晓在线人传来的消息中看到了那面具的描述,说那面具是个灶神样式,像是在哪一年庙会上随手买的,边角都有些磨损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