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欢殿(1V1)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浮屠一霸
她像个空灵娃娃,面无表情,安安静静听完一场、两场……不说话也不回应,任谁都拿她没有办法,只抚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仿佛外面天塌地陷都与她无关。
只听说她在献贤殿里躺了七天七夜,灌了数不清的灵丹妙药,周身血液整整被换了一遍,才堪堪救回她这一条命,成碧醒后更觉讽刺非常,她都已经是活死人了,如今连死都死不干净了。
谢宵将她和自己关在献贤殿里,又调近千神御军将整座殿阁围了个水泄不通,任何人非诏不得入。
他一遍遍的放血,崩溃之后在伏在床头痴痴的看着她,十指紧扣,哪怕后来失去意识,两人的手掌变僵,仿佛长在一起般,任温泽用了多大力气都没办法分开。
“姑娘,艳秾圣女来给您请平安脉~”折竹小心翼翼,现在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成碧转身,神色尚有些倦怠,“请进来。”
艳秾照例为她诊脉,依旧是面色凝重,语带迟疑:“虽然米汤寡淡,但殿下还是用些吧。”
“圣女亦算是方外之人,若不是为了活命,想必也不愿卷入这宸宫的是非当中,既然如此圣女当知我心境,还是唤我一声‘仙人’亦或‘星河’吧。”
如今她只同艳秾和身边伺候的几个侍婢搭话,连天一道长也是理都不理。
“仙人身子仍旧虚弱,还是要多多调养为佳,至于那‘羽化’之毒倒不必放在心上了。”
成碧轻按眉心,朱唇微启:“圣女冰雪聪明,又何须同我打哑谜呢?”她满是慈爱的抚上自己的小腹:“我只问我腹中的孩儿到底能不能活?”
艳秾已知晓她的身份,她自认医蛊读书高超,生死人肉白骨的事情今也习以为常,便也只有盘古开天女娲再世,才能令她瞠目结舌吧。
“活死人产子,亘古未有……”她实话实说。
眼前的美人乌发雪肤,清丽孱弱,一颦一笑都美得惊心动魄,谁都无法想象她这条命竟然是天一道长重聚叁魂七魄,逆天改命强行夺出来的活死人,无心无肉,六感尽失,同死人无异。
谁能想到死人竟能孕珠怀胎?
艳秾初到献贤殿为她搭脉,摸到往来流利,如盘走珠的滑脉时,顿觉背后一凉,如今这命是救回来了,可活死人产子……谁知她如今腹中所怀到底是人是鬼?!
她腹中之子,血脉极其霸道,几乎是在吸食她的血肉存活,而成碧不过是披着人皮的枯骨艳鬼,仅凭谢宵几碗龙血供养,又何来养分供腹中骨肉汲取?
这桩事,她瞒了所有人,只告诉了成碧。
无需多言,她已知她母子二人的下场,苦笑道:“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何谈‘能不能活’?”
“陛下为了仙人,九死一生,鬼门关前转了几转,仙人就不问问陛下还好吗?”艳秾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此刻都忍不住为谢宵打抱不平。
成碧抬起手臂,衣袖垂地,将自己从上到下展示个清楚:“谁都来我这替他抱不平,可我现在这种种,不也是拜他所赐吗?”
他们两个疯不疯魔不魔,皆是半斤八两。
“喊冤,也要他自己来喊~”她眼神冷漠,“我只求你保下我腹中骨血,是人是鬼是怪物我都不在乎,能保一天是一天……”说完便不愿再吱声,尤其不愿再听到任何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艳秾走后,折竹将一碗掺了血的参汤端上来,“姑娘,圣女为您开了方子……”
将在她以为姑娘又要将那些滋补的汤药倒了浇花时,却只见她端起来一饮而尽,干脆利落到让人瞠目结舌。
随后她吩咐道:“日后太医院送来的汤药,一碗不落全部呈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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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欢殿(1V1) 101.疯批美人
他是趔趄着爬来见她的……
这几日九死一生,差点命丧黄泉的,除了成碧,还只有他了,只有内廷和帝陵那边甚至悄悄命人备好,名曰趋吉避凶,为帝冲喜。
那些杜鹃让她蹂躏得不成样子,花鸟司不敢再送,眼下庭前金桂开得正盛,那是阮显命人送来,说是增添几分“生气”。折竹素手采下两枝,献宝一样送到她跟前。
晚秋的斜阳日光正正灼人烟,她透过幽幽金桂,只见丹青珠链半掩间,窥见那窗外那落魄身影,一时间两人目光交汇。
折竹退下,她波澜不惊的起身掀起竹帘,冷冷道了句:“来了~”
那个君临万方的天下之主,如今虚弱到不能支撑站立,只能扶着柱子呼吸急促,显然是刚起身不久,即便如此一身月白寝衣的他,面如冠玉,病若谪仙,即便病容憔悴,仍难以清贵雍容,人间帝皇的威仪气度。
成碧一恍惚,当年那个温润如玉书生气十足的谢夙兴,已在那把龙椅上做了整整六年。
“朕听说……你想见朕,便来了……”他轻咳两声,却是从五脏六腑扯出来的疼。
“既然来了,那边进来吧。”她放下竹帘,心平气和的招呼她进来。
闹过死过,如今便也折腾不动了,她坐在榻间的暗影里,看着他步履蹒跚的走进来,身后没山呼海啸的带着宫人,而一旁的折竹没得吩咐也不敢轻易上前。
斜阳透过窗纱,将窗格的影子投进有些昏暗的内室,照在她悲喜莫变的秀脸上。
两人相对,静谧无言,谢宵一举一动都显得颇为吃力,却还想从榻上拾起她的狐裘为她披上,他哑着声音:“晚间莫贪凉……”
没想到成碧手里玉杯跌落,淌了他一身的茶水,她没去收拾,反而心平静气的问:“我有孕了,你可知?”
他当然知,那日成碧服下羽化,弥留之际他反而从艳秾嘴里惊闻此讯,那时他早已疯魔听不得别人只言片语,魑魅魍魉早已什么都不在乎,此刻谁能保下她,什么高官厚禄、荣华富贵,甚至赔上万里江山,他的性命……
他都不在乎了,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朕只要她,求求你保住她……”他当下里只管救下她,哪管得了她是否有妊。
那日场景,这些时日旁人在她耳边已念叨起了茧子,她却置若罔闻。
“你要保下他?”谢宵是指她肚子里的孩子,这几日他虽然卧床不起,但阮显事无巨细,依旧事事奏禀要他裁决,成碧的事作为第一要紧事,当然瞒不住他。
“我现在不过是一具披着人皮的枯骨,腹中孩儿仍未知是人是鬼,我要生下他!”她并非在征求,而是直接宣告。
她执意如此,但皇室诞下鬼胎,该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丑闻,前朝卞皇后诞下的皇子不过缺了一只手,便被白绫赐死,不得善终,又是罪己诏,又是告宗庙。
“朕,都随你。”
他目光痴痴的望着她,见她长发柔柔的披散在身后,雪白脸庞莹润,淡绿色的罗裙拂过浅黄的榻垫,殿内点起了心字香,和着淡淡的血腥味飘荡萦绕。
她小腹已经平坦,但从他得知此讯那时起,他便总忍不住多看几眼,无论她腹中为何,都是他与她的骨血。
月夜兰宫,他们曾彻夜欢爱,她的声声呻吟,彻骨滋味,他至今记忆犹新,哪怕只看着她,他仍避免不了身热情动,但他不能再失去她,便不敢轻举妄动,唯恐一个不慎。
任何人,都再也经不起折腾,失去她的痛苦,比剔骨焚心更痛。
这般无私无量,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旁人几句不痛不痒的辩解求情,如何能换得百条鲜血淋漓的性命,求死未得死,那就活着吧,活着碍别人的眼,这不是她最擅长的吗?
她抬眼看着他,澄澈的眸光中倒映着他的身影,语气温柔却说着最狠的话:“谢宵你知道吗?这不是我第一次怀胎……”
越是求之不得的东西,她越要毁灭给他看,这样往他心上捅刀,才会刀刀致命。
“六年前未央殿的那场大火,我除了了结了自己之前,还亲手杀了腹中的麟儿,那个你期盼已久的孩子,一碗红花灌下……你知道那碗药的滋味吗?我能感觉到它一点点从我身体里剥离,血是热的,从大腿上慢慢留下来,接着是疼,虫咬一般,鞭打一般,钻心一般……七哥哥,我疼,好疼~你知道我怕疼了!”
她如堕梦魇,虚妄真实难辩,但媚眼如丝,脸若桃敷,狡黠一笑,带着疯魔的狷狂邪魅,一点点将当时的情景说给他听,要他身临其境,要他感同身受。
要他死,要他疼!
ps:疯批美人,我挺喜欢~
承欢殿(1V1) 102.来者不拒(微h)
“一生多舛,情路波折,先天不足,恐寿数难长……”
京郊玄天观于她出生时推算的命格,寥寥数字道尽她为“清河郡主”时,轻描淡写的潦草一生。
她自小身子孱弱,即便后来金尊玉贵的精心保养,却还是叁天两头小病大灾,能活到及笄已是勉强,不然昭训皇后也不会起了“借腹生子”的盘算。
谢宵他长于王权之下,小时苟且偷生,长大睥睨天下,礼教宗法对他来说只是束缚,却也潜移默化在他心中根深蒂固。
他的江山社稷需要继承人,这是他自坐上九五之位后的宿命,他自然也想拥有一个睿智英武的孩儿,承他的骨,融她的血。
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他曾起了妄念,若他与阿妩有了一个孩子,血脉相融的孩子,是不是就让彻底将她绑在身边,完完整整的拥有她?
但谢宵很快否决了这个痴心妄想,她的身子就好像被东拼西凑补起来的漏斗,命都保不住,强行生子,到头来不过一尸两命。
子嗣可以从旁系过继,但成碧却只有一人。
夜深人静之时,谢宵承受着焚心剔骨之痛一遍遍放血,鬓角额间满是湿漉漉的汗液,青筋暴起,咬牙忍痛,却自始至终闷声不吭,豆大的汗珠滚落,却不觉身下的龙床早已被打得浇湿。
谢宵的忍耐力超于常人,但身痛却抵不过心痛,她当时该有多绝望,才会与肚子里的孩子一同赴死。
她恨这个世道,更恨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最后一缕斜阳沉下,整个宸宫也变得昏暗安静,谢宵昏昏沉沉,寝衣微湿,修长的手指慢慢掀开遮挡的幔帐,她长发披散,贴在白皙的后背上。
那颤颤巍巍的手抚上她光洁明净的脸颊,睫毛纤细卷长,娇唇红润,衣衫下那曼妙有致的身子,上面深深浅浅绽开的梅花,早已鲜艳不在。
她自喝下“羽化”之后,那缠郎蛊便再也没管,今晚又是月圆之夜~
“你腹中孩儿的去留,朕都听你的……”
因她畏冷,献贤殿末秋便开始陆陆续续燃了地炉,面对他的亲近,她没有想象中的挣扎抵触,倒是出人意料的顺从与应承。
近来心性变了许多,少了些伪装和拘束,她便肆无忌惮的做了自己,眉目间也多了些许媚态。
成碧一袭单衣未着下裳,遮掩不住玉洁白皙的双腿,见他坐下竟然习惯的靠了过来,她如今只想保下腹中的骨肉,对于能让自己舒坦的人事物,自然来者不拒。
既然他要听真相,她便把当年的种种如数告知,疼便一起疼,死便一起死,月夜初上,自他进来她就感受到源自丹田处的焦热与躁动。
“夙兴哥哥~”她吐气如兰,仿佛数年前那般,每次她讨要什么含嗔撒娇的时候,总是这样唤他。
“既然你要我活,那就把曾经的一切都光明正大的还给我!”既然都要她活,那是人是鬼,搅弄风云,便只纵她一人尔。
她沉敛着眸,嘴角如莲化开一抹讥讽,眼波流转,媚骨天成,一只玉手慢慢伸过去,从墨发、侧脸、下颌到凸起的喉结,慢慢靠过去吻上他,只轻轻贴着,蜻蜓点水,一动不动,但那只手却缓缓从他的寝衣里摸到了身下。
那迸发的肌肉,蓄力紧绷,一丝冰凉的气息久久弥散在耳际,那难以形容的酥麻感从背脊贯穿到下体,他的炙热便轻而易举掌控在她的手中。
那如玉的冰凉遇上极致的火热,即便她一动不动,仍感觉到拿出又涨大高挺了几分。
她轻轻舔了舔他的唇瓣,柔软却索然无味,谢宵仍在苦苦忍耐,他可以忍她为所欲为,却在鱼水之欢上慎之又慎,他最近频频放血,几位院首常劝他要仔细调养,切不可再敦伦合欢。
谢宵于女色上兴致缺缺,却不料有天竟被太医明示暗示,想来只觉戏谑,但现在阖宫里谁不知道,献贤宫的那位落云仙人,可是个勾魂摄魄的艳鬼妖精,专吸男人精魄。
成碧啃着他的唇线,舌尖从他唇间挤了进去,手上功夫倒也不停,时不时屈起手指旋转,时不时张开手掌紧紧包裹,衣衫从肩头滑落,薄如蝉翼的里衣,是莹润如玉的身子和赛霜欺雪的肌肤,那波涛起伏的雪胸上,两颗红梅若隐若现。
想来他们已许久不曾行乐,她掌心的火热分量沉沉甸甸的,她玩性大起用指甲去刮蹭,不过两叁下就感觉他身上一紧,热血沸腾。
“热……”
ps:完结前,总要作一下报个仇~
承欢殿(1V1) 103.先正名位
她予他快活,但隔靴搔痒,却难尽兴。
“你别妄动~”
感受到他紧绷僵硬的全身,她低垂眸,摸到后背已是冷汗涔涔,她嗤笑一声,直接揽过他的脖颈,坐在了他的怀中。
小舌一下子卷住他的耳垂,贝齿轻咬住他的耳垂,慢慢厮磨他耳廓的软肉,猛地一下子扯开他的衣襟,露出那坚韧的锁骨与强健的胸膛。
成碧整个人盘在他的身上,像极了噬魂夺魄的妖魅,眼角带着狠戾与妩媚,她的舌尖舔舐他后颈凸起青紫色血管,留下一路湿漉的水色,最后见那喉结微微颤动,她一下子咬了上去,轻拢慢捻的辗转按压。
而他身下那炙热又蓬勃的某物,在她手间更加的狰狞与坚硬。
谢宵脸上痛苦之色越发浓重,青筋脉络此起彼伏,她嘴角嗤笑一声,说不出的妖治绮艳,情毒催得她满面潮红,她轻轻的低吟喘息,红唇微起,吐气如兰,诱着他与之交欢。
他的汗水淌到她的身上,唇齿纠缠间,那被汗水打湿的发丝,在秀美的脖颈上缠绕蜿蜒,仿若白净冰瓷瓶上,雕刻的那株嗜血红莲。
她玩笑般的作弄,终于让他不顾帝王至尊主动求欢,他的大掌一下子覆在她的小手上,先是轻绕后是颤动,指尖下湿滑炙热的触感,她摩挲的时间越长,它就仿佛越兴奋。
不想让他得逞,他正尽兴时她报复性的掐了一下,然后倏然收回手,才发现掌心已经沾上了黏腻的浊液。
“自己收拾干净,还指望旁人伺候不成……”她敛了衣衫,潇洒而去。
背后那道灼灼目光,成碧却有恃无恐。
他任她为所欲为,这句话当然不只是说说而已,她不愿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奈何不得。
殿中的烛火燃了很久,夜阑人静,等一切闲置下来之后,成碧装腔作势的打着哈欠,又漫不经心跟着罗纱看着书案旁的他,对他的星眸,夜里越发深邃漆黑。
他板着脸几乎没什么表情,唯有眼角点点猩红,无法掩藏刚才的葳蕤生香与欢愉极乐。剑眉星目,轻抿薄唇,唇色极淡,而鼻梁高挺下巴坚毅,昔日春花秋月之容,今见竟多了几分威严沉稳。
谢宵又重新变回那个君临万方,不可一世的帝皇,他挑了挑眉:“阿妩,你身上的‘情毒’……”
他不过是多此一问,有圣女艳秾与温泽为她用药诊脉,“情丝绕”已被金针压制,虽尚能催动情热,用冰之下能勉强忍耐。
现下他二人之间,只能她说开始道结束。
“如今我与腹中的孩子,陛下该好好想想如何安置了~”她笑容微冷,眸底清凉,望向他时瞧不见任何爱恨情仇,完美无瑕又无懈可击。
他屈尊降贵,温柔小意的哄她:“想来是不能再耽搁了,这后宫名位你想要哪个,便自己封哪个可好?”
不过一道空白圣旨,美人婕妤、九嫔四妃一夫人,她一人,便是他整个后宫。
她只道一句:“我向来,只为妻不为妾。”
她是成王独女,先帝敕封的清河郡主,向来呼风唤雨,骄纵跋扈,是真正的天之骄女,本来一人之下,凤座之巅的中宫之位,便是她舍弃的。
她想再拿回来,有何不可!
如今她自知一举登后,名不正言不顺,先不说她肚子里那块肉是男是女,孰人孰鬼,在朝臣百姓揣测编排中,她早已是一等一的祸水妖道,恨不得人人得而诛之。
成氏星河,她不愿再提,能否成事,自然要看他的神诡手段。
“这献贤殿殿小屋潮,我还是更喜欢未央殿,陛下以我之名修筑的引凤台,何日竣工我便何日入主未央,陛下言辞凿凿,自然君无戏言~”
她曾经失去的,萧凝裳苦苦珍视的,被旁人拿去的,她都要不惜一切代价拿回来,既然他要她活!
谢宵抿了抿唇:“朕明白。”他隔着烛光凝视她的侧颜,一字一句道:“答应你的事,我……朕一定会办到。”
不多久,宸宫里便传出消息,景帝内宠,温泽道长的师妹落云仙人有孕,已经命内阁拟旨,很快便晋位后宫了。
谢崇荒淫,谢宣亦是酒色财气,原以为景帝谢宵是位得道多助的“中兴之主”,却还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贵妃娘娘~”长宁宫总管急急忙忙奔来,差点和纨素撞个满怀,“大事不妙!”
镜前的萧凝裳正在梳妆,即便每日数个时辰下去,仍难掩玉容憔悴,她语气不耐道:“越发不会办事当差了,又怎么了?”
“回娘娘……刚陛下下旨册封落云仙人梁雁鸣为后,而且空置六宫……”
“这不可能?!”
“圣旨已交给内阁去办了,太极殿那边撞柱死了叁位言官,严老黄老被陛下去了顶戴下狱,连镇国公都被请离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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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欢殿(1V1) 104.腹中骨肉
“不公平……不公平!”萧凝裳花容失色,一扫妆台上满目珠翠,“本宫千辛万苦才走到陛下身边,为了他我奉上遗诏,委身庆王,窃取兵符,叁番四次险些丢了性命,却这一切一切却换不回他匆匆一瞥!”
“我做的还不够多吗?为何在他心里连她半分影子都比不上!哈哈哈,她早就死了,挫骨扬灰……我萧凝裳到底哪里不如她?”
她看不明白,她从来都看不明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活人可以与活人争,争的头破血流,但她最束手无策的就是跟一个死人争,那是遍植在心间,根深蒂固的曼珠沙华,是提不得说不得碰不得的禁忌。
更何况,她死在他最爱她的时候,一把大火,尸骨无存。
贴身伺候的纨素急忙去扶她,她头脑向来清醒,看得比谁都远:“娘娘如今陛下圣旨已下,空置六宫,恐怕不日后宫摆设的这些婕妤美人,就都要赶出宸宫出家为尼,您要想想后路呀!”
她哭得脂粉泥泞,突然转过头来,面容狰狞略显憔悴:“陛下他不会这么狠心的!他说予我荣华,君无戏言啊!”
萧凝裳至今仍不死心,她可是盛宠一时,风头无两的贵妃娘娘~
纨素却看得通透:“说句大不敬的话,自古帝王薄幸,咱们这位陛下是没有心的……”
谢宵生来狠心冷情,他是踩着尸骨累累登临帝位,未央殿烧死的那位,是与他青梅竹马,自幼结发的元后,他都能痛下下手!
“是啊,我早该知道他无心!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让那个贱人怀上孽种!言侯那边可还有言官在朝?”
纨素回道:“陛下向来肃清朝纲,忌讳前朝后宫牵连,如今朝中能用的人不多了,御史台那边倒是还有两位~”
“执我手书去回了言侯,他看后自然明白本宫的意思。”
***
千帆过尽之后,全天下要论谁最了解谢宵,她认第一,无人敢领其二。她知道谢宵为帝之后,最重体统,有损皇室盛誉的事情,他向来甩手干净,落刀不沾衣,杀人不见血,向来一贯是他的风格。
此次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纵容酒肆坊间流传宸宫艳闻,端的一派江山美人,情深不寿,哪是为了她和腹中骨肉,不过取其名成他实。
他不喜谢崇那般的权衡之术,最厌世家权臣掣肘,他先借西南动乱削藩夺权,今有故技重施借着引凤台和立后一事整肃朝纲,为帝位扫除悬于头上的最后一丝阴霾。
这才是他谢宵啊~
她早已不再是当年因他一句情话,就羞红了脸的成星河,最重要的是她早就不信他。
成碧暂居献贤殿养胎,温泽日日叩门,她日日不见,终于他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中跪了一天一夜,才换来她的一面。
殿外被谢宵移植来的莲荷,枯了整整半塘,阮显原想让花容司再为她送来些秋菊添色,成碧却独爱那句“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硬是不让宫人料理,倒显得光秃秃的献贤殿秋意正浓。
温泽见到成碧时,她一改往日青碧,穿了一身赤金色满绣凤尾蝶的碧霞罗,曳地的罗翠软纱,鬓角只用了白玉华胜束发,却见俊目流沔,尽态极妍,婀娜雍容,即便现如今未行封后大礼,未祭宗庙社稷,谕旨已印发四海,纵使群臣非议,她已重是他的妻,是宸宫,是大渝最至尊的女人。
成碧眸若一泓清水,手里捧着一卷佛经,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荧光,她有孕不过月余,娇娆的身躯下却见微微隆起,颇有规模的小腹,实在让人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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